（七十八）

　　张院长的话，如一磅重型炸弹，打破了老夫妻俩的宁静。
　　“不会吧？苏秦能做出这种事？”做妈妈的表示异议。
　　“这只是一个朋友出于关心告诉我的。也许能有误。”张院长也不敢肯定。
　　“怎么不会？她那个性格，是自己得不到宁愿毁掉的坏性格。”苏院长气鼓鼓地否定了老伴的质疑。
　　“再坏也不能做这个事呀，这可是丢人现眼的缺德事啊！结婚十几年了，不管怎么说，也会有一点感情的。我们的女儿怎么就变成这么可怕的呢？”苏秦妈气得哭了起来：“哪像我们这个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我接受不了！”
　　“这孩子心理有问题。”苏文翰沉思着叹了一口气。
　　“就算心理有问题，想毁掉也要有可毁掉的东西呀！怎么说毁就毁了呢？就这么容易信手拈来吗？……”
　　“秦馆长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这只能说明她是蓄谋已久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怎么做的，我建议现在立即把她叫过来，掌握第一手资料，这样我们才能有效地拯救建民。”张院长提出合理建议。
　　“她不会来的。既然她瞒着父母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我们也不在她信任之列，哪还有什么真实情况告诉我们？”知女莫若父啊，苏院长作出果断决定：“马上我去找市纪委的王力恺王书记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老苏，不能去啊！你已经退下几年了，这个面子不一定有用的。非亲非故的还是初中时候的老师，人家犯不着为你犯错误啊！再说，你还不知道苏秦这样做的原因，你去救赎不是跟她过不去嘛！”
　　“好歹做过他的老师。我只是打听一下真实情况，不会让他做为难的事情。如果水建民真的违反了党纪国法，我不会为他求情的；如果是我们女儿因为夫妻之间的矛盾而泄私愤，栽赃陷害他，我一定要帮他说这个公道话的。小孩不仁，父母不能不义啊！”
　　“对！老领导的思路是对的！”张院长表示赞同：“苏老，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去。”
　　“谢谢，谢谢！”苏文翰从卧室衣架上取下一件外衣：“我相信，有你的支持，公私两架马车并驾齐驱，效果一定会更好！”
　　
　　也许是水建民命不该绝，当新老两任院长出现在市纪委王书记的办公室时，王书记今天难得清闲。
　　“笃笃笃——”
　　“请进！”正在看报纸的王书记，抬起头：“吆，什么事把老师您请来了！”
　　“有没有打扰到你？”站在半开着的门口，犹豫着的苏文翰，儒雅地询问着。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王书记迎上去握着老师的手说：“老师快请坐！”
　　看到王力恺这样热情客气，苏文翰才指着后面的张院长介绍：“这是HN体育学院的现任院长张旭。”
　　“王书记，您好！”张院长微笑点头致意。
　　“张院长好！”王书记又礼貌地握手：“请坐。”
　　大家落座后，苏文翰略显歉意的、开门见山地说出意图：“老朽今天来，是想打听一件事。”
　　“是不是你们学院副院长的事情？”看到新老两任院长一起来，王书记心里想到了党委会刚刚通过的，关于HN体育学院副院长受贿的案件。所以他边沏茶边问。
　　“是的。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双规？”
　　“是关于受贿的。不过，进展到什么程度，还不太清楚。我来问问。”王书记起身看了一下办公桌台板底下的通讯录，拨通了专案组施主任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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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进展？不是实名举报吗？又有行贿者口供证明怎么会没有进展？哦，有这个可能。那你们外围调查怎么样呢？顺利吗？……好好。”
　　“是这么回事。”挂了电话，王书记重新回到苏老师身边：“这是水建民妻子实名举报丈夫受贿五万块钱的案件。但是，水建民当时不在家，接受钱卡的是他妻子，而且说回来后告诉了他。现在水建民却坚决不承认自己知道，说妻子在陷害他。事情就难办了，妻子一口咬定丈夫知道，丈夫说冤枉，又苦于拿不出自己不知道的证明。专案组可为难了，现在许多夫妻联手腐败的案件多了去了，两人串通好了，一旦东窗事发，丈夫推脱说不知道。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你说不知道你就没有罪，哪怕是妻子证明他不知道，一个人包揽下来。如果这样轻而易举就无罪的话，那么腐败之风就会越括越盛。腐败分子会变着花样行贿受贿。所以，这一块现在抓得很严！同样道理，水建民这个案件，我们不能因为他说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何况妻子一口咬定呢？但是，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存在，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专案组现在正在搞外围调查，准备接触当事人的岳父母，看看他们的夫妻关系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然后再做决定。”
　　“这，这……”听了王书记的话，苏文翰是悲喜交加，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为自己生了这么个女儿而羞愧，难于启齿说出自己就是当事人的岳父母；喜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婿还有一线生机。
　　王立恺从小对老师的印象就是耿直，嫉恶如仇。所以，当他看到老师气愤难耐的表情以后，以为老师对水建民的妻子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所以附和着说：“哎呀，现在的人真是无奇不有，夫妻之间能有多大的仇，非要兵刃相接。我认为水建民这个老婆，说到底就是教养问题！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对你们这个副院长负责。”
　　苏院长听了自己的学生的话，羞愧难当，闷声不响地起身出门。
　　“老师去哪？洗手间是吧？向前走，右拐！”王力恺以为老师要去洗手间，连忙指导着。
　　苏文翰不置可否，只是艰难的抬手指了指。那熟悉的背影，张院长感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张院长心里明白，他留下来替老院长说了难于启齿的话：“王书记，您不知道这个水建民是老领导的女婿？”
　　“啊？你说什么，女婿？”王力恺为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点后悔：“你们怎么不早说呀？你看你看，我刚才说的话多么唐突，老师心里该有多难受！”
　　“对不起！我以为您知道他家庭情况。再说，有老领导在场，我也不便多说话。”张院长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
　　“我来此地任职时间不长，去年下半年，在一个关于廉政建设座谈会上，才与老师相遇，得知他的一些简单近况。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过！”
　　接着，张院长就把老领导家的情况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然后就起身告辞了：“王书记，我看老院长好伤心的样子，我得赶快把他安全送到家，防止出什么意外。”
　　“好好，拜托你了！代我刚才的鲁莽向老师说声对不起啊！”
　　张院长与王书记握手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出了王书记的办公室，张院长立刻拨通了苏文翰的电话。还好，老院长在自己的车子旁，他松了一口气。
　　“苏老，您不要太在意。儿大不由娘啊！刚才，您走后，我替您说了您没有说完的话，王书记表示理解，并请我代他向您说声对不起！”一见面，张院长迅速安慰老领导。
　　“人家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那是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才离开的呀！你不知道，当我听到真实消息时，为有这么一个女儿而羞愧，为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而自责，恨不得钻到老鼠洞里去呀！”苏文翰义愤填膺。
　　“好了好了，您老消消气。好就好在情况不是太糟糕！”张院长打开车门，邀请老领导上车：“我送您回家。”
　　“不了，你回去吧，我在此等你就是怕你出来找不到我而担心。想与你说明一下，我马上去给这个糊涂蠢笨至极的女儿，讲清道理，劝她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啦！否则，水建民出不来啊！”苏老拒绝上车：“我坐113路公交，直达。”
　　“苏老，我也有让您劝劝女儿这个想法。但是，现在面临两种情况：一种苏秦一口咬定，水建民百口莫辩。因为他没有办法自证而受处理；还有一种情况，苏秦实事求是，水建民解放。但是，水建民出来后，会怎么做？告她诬告还是离婚，我们也说不准。要不要回去商量一下，然后二老一起来面对？”
　　“告她也应该，离婚这是肯定的。无论他怎么做我都理解！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凭良心说，人家建民基本上没有什么责任。都是我那女儿任性造成的结果！”苏文翰神情沮丧很客观的评说着这件事：“老秦啥都好，就是惯孩子这个毛病不好。如果不是她从小到大娇惯着她，何至于发展到今天样子？我不需要她来。”
　　老领导的话，张院长听出了他对建民的疼爱，对女儿的无奈，对老伴的怨艾。说得很到位，很客观，他很受感动！
　　“苏老，您不愧是我的领导，永远是我尊敬的领导！您的正直无私境界，几乎是止于至善！建民遇到您是他的福气，我替他在此谢谢您！”张院长紧紧的握着老领导的手：“走，我送您到小区门口。”
　　遇到苏文翰，对于水建民来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是苏文翰把他培养成一个处级领导干部，他在事业上顺风顺水；同时又是苏文翰让他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让他在精神生活中历经坎坎坷坷。但是，遇到张旭院长，绝对是他的福气。如果不是张院长的挺身而出，及时把信息传递给老岳，然后老岳的亲自出马，事情就会错过了最佳的处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