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蛰龙盘玉塔;卧虎傲金刀
作品名称:刀塔恩仇录 作者:笑傲 发布时间:2018-12-22 09:52:13 字数:6676
(1)如雪娇女
白小姐的闺房在后院,沿着甬道穿过垂花门,里面花园、荷塘、假山、凉亭布置得错落有致,不过此刻已入冬季,花木枯槁,池塘上也结了薄冰。白云飘生怕女儿烦闷,园中养了白兔、松鼠、孔雀、锦鸡、丹顶鹤、梅花鹿,一入院中,鹿鸣鹤唳、兔走鼠惊,倒也有趣。
一进闺阁,笼架上的锦毛鹦鹉学舌叫道:“来客人啦!来客人啦!”
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清新雅致,暖意融融。仙鹤香鼎内焚着沉香,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一个明眸皓齿的丫鬟见小姐回来,忙迎上前搀扶道:“小姐,你一大早就跑出去,也不披件貂裘斗篷,万一冻着了,老爷又要责备我们了!”
白如雪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前后院这几步路就冻坏我了?”
白如雪招呼金风在檀香木雕花桌前坐下,丫鬟腊梅从厨下用托盘端来点心和燕窝银耳羹,白如雪催促金风趁热快吃,自己双手支颐,含情脉脉凝望着金风。
金风问:“你怎么不吃啊?”
白如雪莞尔一笑,道:“我吃不惯油腻的东西,你帮我把这些都吃掉,不然爹爹说我吃不下饭,又要小题大做了。”
腊梅道:“金相公,你知道么?今儿是我们小姐的生日!”
金风窘道:“哎呦,惭愧,我不知情,毫无准备!”摸索身上并无长物,探手入怀,触到挂在项间的银制长命锁,除了下来,道:“师妹,愚兄身无长物,只有这把银锁,是孩提时父母为我戴在身上的;后来父母相继亡故,我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对这件父母遗物,看得无比珍贵。睹物思人,感到格外亲切。其实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如果师妹不嫌礼轻,就权当是个小玩意收下吧!”
白如雪满面喜色,红着脸颊道:“这件长命锁对你这么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吧!”有心接过,却又有些羞赧。
丫鬟腊梅一把接了过来,塞在小姐手里,说道:“再珍贵的宝物我们小姐也不稀罕,我们小姐就是要你心头一件珍视的物件!”
白如雪双颊泛起红晕,含羞嗔道:“鬼丫头,别瞎说!”手里捧着意中人所赠银锁,心里甜丝丝的满是欢喜。
这时乳娘伍妈端着个带盖碗的煲汤罐走进房来,放在小姐面前,道:“小姐,这是刚炖好的山参虫草乌鸡汤,你趁热喝了吧!”
白如雪秀眉一蹙,嘟起小嘴不耐烦道:“你知我不喜欢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况且又这么大的药味儿,我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伍妈说道:“这是老爷的意思,说天气渐寒,正当进补,让你多进些荤腥!”
白如雪道:“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拿药当茶吃,我的胃里都能开药材铺了!我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病,非要顿顿吃药膳吗?今天人参、明天鹿茸、后天灵芝,闻到药味儿我就反胃。”
伍妈面有难色,望向金风:“金相公,小姐最听你话,你劝劝她!”
金风劝道:“师妹,你自幼体弱,先生一番苦心,你不要辜负他的关爱。山参、虫草、乌鸡都是滋补上品,你多少喝些,免得伍妈难做。”
白如雪腻烦地说:“一日三餐,餐餐不离药膳,我一打嗝,满嘴都是药味。这样补法,没病也补出病来了。师兄既说这人参乌鸡汤是滋补上品,那你就代劳将它喝了它吧!”
金风道:“这是伍妈特为你炖的,我又没什么毛病……”
白如雪道:“我又何尝有什么毛病了?”说着扮了个鬼脸,逗得金风也哭笑不得。伍妈见金风也劝不了小姐,只好将汤端了下去。
金风道:“你真任性,先生若知你不吃药膳,又要为你担心了。”
白如雪莞尔一笑,道:“你们不去说,爹又怎会知道?”转而兴冲冲地说:“风哥,今天讲个什么故事给我听?”
金风用巾帕擦了擦嘴角,说:“嗯,今天是你的芳辰,我给你讲个笑话。话说从前有个新到任的县太爷,断起案子来糊里糊涂,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做了首诗贴在县衙门口嘲讽他:‘好好一座城,来个糊涂虫;黑白辨不清,是非审不明;乱断糊涂案,件件有冤情;坑苦老百姓,天天盼救星’。县太爷闻报,诧为奇事,当即召来两名捕头,训示道:‘外面贴出告示,近来有糊涂虫祸乱民间。本官明察秋毫,焉能坐视不理?本老爷命你二人即刻上街,限天黑之前捉拿三个糊涂虫到案。少了一个,各打二十大板!’两个捕头领签下堂,报怨道:‘这样的糊涂县官,发下这样的糊涂签。却教我们一天之内到哪里去捉那么多的糊涂虫?’”
白如雪忍俊不禁,笑道:“哈哈,就是!”
金风继续讲道:“两个捕头在城内转了大半天,茫无头绪。不觉巡视到城门口,便想出城碰碰运气。刚出城门,望见一个大胖子肩上扛着一袋米,骑着匹瘦弱的老马迎面而来,人和马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二人感觉奇怪,叫住问道:‘喂,老兄,你骑在马上,咋还自己扛着米袋子,看把你累得这一身汗,冤不冤啊?’胖子说:‘我心疼我的马啊,我已经这么重了,再把米袋子放在马背上,还不把这匹老马累死了?我扛着米,可以帮马减轻一些负担。’”
白如雪听得“噗哧”一笑,说:“真是个糊涂虫!”
金风道:“两个捕头对望了一眼,说:‘这个人可以算是个糊涂虫,带他去见县太爷!’押着这胖子往回走。行至城门口,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竿,堵在城门口左右徘徊,愁得抓耳挠腮。两个捕头上前询问,那奘汉说:‘我今天出城,买回这根竹竿,想带进城去。经过这该死的城门,横着进竹竿长,城门窄;竖着进竹竿高,城门矮。横竖进不去,在这憋了大半天了。眼看天色将晚,这可如何是好?’”
白如雪插言道:“笨,把竹竿顺过来不就进去了?”
金风笑道:“那人哪有师妹这般冰雪聪明?捕快问他:‘你寻思了半天,还没想出个法子来吗?’那大汉说:‘法子倒有一个,就是先把这城门拆了,可又怕官府不答应!’两个捕头对视一眼说:‘这也是个糊涂虫,一起带去见知县大老爷!’因为第三个糊涂虫一时没有着落,眼见日影西斜,两个捕头只好先押着这两个糊涂虫回县衙交差。
“县官听说糊涂虫被捉拿到案,精神一振,当堂批断。对那胖子说:‘你肩扛米袋想省马力,糊涂得很,算是个糊涂虫。’又对那魁梧大汉说道,‘你拿着根竹竿,横竖进不了城门,竟想出拆毁城门的荒唐法子,真是糊涂透顶!为什么不借把锯子,把竹竿锯成几段,岂不就轻而易举过了城门?’”
白如雪刚啜了一口茶,闻言忍俊不禁,急忙掩口,险些喷了出来,捂腹笑道:“笑死我了!”
金风道:“县太爷话刚落音,两个捕头对望一眼,跪下禀道:‘启禀老爷,第三个糊涂虫已有着落了!’县令忙问:‘现在何处?快快捉来!’捕头答道:‘现在不便打草惊蛇,只等下任县太爷到任,我们就会请命拘捕于他!’”
白如雪道:“为什么要等……啊,哈哈,我知道了!第三个糊涂虫就是那个糊涂县官!风哥,这笑话太逗了,你再讲一个给我听。”
金风道:“好,再给你讲一个。话说有个衙差很是健忘,经常误事。一次奉命押解一个违法的和尚到很远的地方。因怕随身物品有所遗漏,自编了两句话反复念叨……”
金风正讲得有声有色,房门一开,伍妈又端着汤罐返转来,身后跟着管事曹能。曹能年方二十出头,精明干练,人称“精细虫”。进得门来,向金风道:“送爽兄弟,白老板叫你去呢!”
金风答应一声,起身道:“师妹,我先去了,明天再给你讲。”
白如雪正听在兴头上,拉住金风衣袖道:“不,风哥你先说,他念的那两句话是啥?”
金风道:“是腰刀、包袱、枷;文书、和尚、我。”
白如雪奇道:“那是什么意思?”
金风道:“等我办完事,闲时再跟你讲。”说着匆匆而去。
白如雪很是扫兴,曹能凑上前道:“小姐,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买了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你看喜不喜欢?”说着打开一个锦盒,里面五颜六色,脂粉首饰俱全。
白如雪不屑一顾地道:“我不喜欢这些,你拿回去给嫂子吧!”
曹能道:“曹某老哥儿一个,没有哥哥哪有嫂子?”
白如雪道:“我说的嫂子就是嫂夫人,也就是你的妻子,笨!”
曹能陪笑道:“小姐难道不知,曹某至今还是独身一人,尚未娶妻。”
腊梅一旁抢白道:“你娶没娶妻跟我们小姐说有啥用,我们小姐又不会花钱帮你娶老婆!”
曹能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道:“我,我不过顺口说说。那,那我走了。”说着转身要走。
白如雪道:“曹大哥留步。”
曹能喜道:“哎,今天是小姐生日,我反正没什么事儿,就陪小姐……”
白如雪打断他的话,指着那盒脂粉首饰道:“把你带来的这些东西一起带了去,我知你贵人事忙,就不劳烦你在这儿费神了!”
曹能大失所望,收拾了脂粉首饰,灰溜溜出门而去。腊梅噗哧一笑,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伍妈将汤碗放在小姐面前道:“老爷让我把参汤又热过了,吩咐让看着你必须把汤喝了!”
白如雪“啊”的惊呼了一声,张大了小嘴一时合不拢来。
(2)金钹长老
金风来到白云飘书房,见先生正呆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出神,不敢打扰,在旁垂手侍立。
白云飘问:“风儿,你近来习武进展如何?”
金风答道:“弟子愚鲁,别的倒还勉为其难,只那套刀法,运用起来总觉力不从心。”
白云飘道:“这也难怪,那套‘五虎断门刀’讲究声威如虎、气势夺人,要求练习刀法之人体魄强健、孔武有力。你文质彬彬的、一表斯文,这套刀法确实不适合你。以你的资质和悟性,若有名师指点,修习内家功夫,必然事半功倍、前途无量,可惜我接触的都是粗鲁武夫、草莽之流,对于内功修为一知半解,难窥堂奥。以我的武功根底,指点你些入门的浅显功夫尚可;长久跟着我,只怕会耽误了你的学业前程。”
金风道:“先生言重了,我能蒙先生收留栽培,已是莫大幸运。闲暇习武,只为强身健体。我无意立足江湖、争名夺利,能跟先生学些强健体魄的法门,已然心满意足。”
白云飘叹了口气,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昨夜的事你忘记了吗?”
金风点点头,说:“不知昨晚那两个人是何来历,他们潜入府内不知有何居心。”
白云飘指着桌上的三个核桃大小的物事道:“你看这是什么?”
金风近前拿起端详了一阵,道:“像是僧人胸前挂的念珠,不过这念珠却是铁制的。”
白云飘道:“不错,这是昨夜逃走那人所发的暗器,被我用钢刀拨落,今早在院中拾到的。”
金风道:“照此推想,逃走那人应该是个出家人。他又怎会用那么歹毒的暗器杀死同伴呢?”
白云飘道:“江湖上人心叵测,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推断。不过我想此人目的未达,绝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卷土重来。这种人鬼鬼祟祟躲在暗处,防不胜防。今后我们要格外小心,以防不测。”
金风说:“我感觉这人以铁念珠做暗器,手法似乎和当年苦行僧老前辈同出一辙,会不会……”
白云飘道:“这很难说,苦行僧爷爷出身少林寺。少林派是最大武学宗派,源远流长、门徒众多,徒子徒孙遍及天下。不能排除昨晚那人出身少林派,但也不能说明他就和苦行僧爷爷有何关联。如果是友非敌,昨夜自会现身相见。他那样藏头缩尾,料想来者不善。”
白云飘由桌底取出一个长条木匣,将匣盖向一侧滑开,从中取出一个长条包裹。抖手展开,露出一把带鞘的宝刀。刀鞘满是龟文,古朴斑斓。
白云飘右手握刀柄,左手抓鞘,一按绷簧,随着龙吟般一声轻响,金光闪烁。
金风顿觉眼前一亮,细看那口刀,形如卧虎,刀背顶端铸有一个扁扁的虎头,刀尖前伸犹如虎爪,刀身便是虎身,纹理斑斓;虎尾盘旋回卷,形成刀柄和护手。构造奇特,匠心独运,生动逼真,光芒四射。最为奇特的是刃锋有一道暗红的血痕,更为宝刀增添了一层神秘诡异的色彩。
金风赞道:“好一口虎头金刀!”
白云飘道:“这口刀有个名堂,叫作‘卧虎昂首血刃锋’。相传东汉光武年间,有个洛阳县令名叫董宣。不畏权贵、刚直不阿,秉公执法处死了仗势横行、白日当街杀人的一个湖阳公主宠信的家奴。因而触怒了身为光武帝姐姐的湖阳公主。事情闹到光武帝那里,光武帝刘秀是个开明的中兴之君,但湖阳公主早年有恩于刘秀,情面难却,自然要偏袒姐姐。金殿上董宣据理力辩,得以免死。光武帝为了维护姐姐面子,要董宣当众向湖阳公主叩头赔罪。董宣宁死不屈,光武帝命两个侍卫按着董宣的头往下压,董宣昂首挺胸,绝不低头,始终不肯屈服。最后把光武帝刘秀也气乐了,赦免了他。此事轰动一时,传为佳话。董宣因而被誉为‘强项令’、‘卧虎令’。当时有位铸造大师名叫公冶长,得知此事深受感动,精心锻造了这口宝刀,不远千里赶到洛阳向董宣献刀。”
金风赞叹道:“原来围绕这口刀还有这样一段感人的故事,真是难得。”
白云飘道:“这口刀一直被董家后人收藏,直到董家出了一位替天行道的大侠董啸天。那时董家已然没落,不再为官。看到官府官官相护,欺压百姓。董啸天愤然出道,立志杀尽天下赃官。其后宝刀辗转易主,在这口刀下死过无数恶人,也有许多好人被操刀的恶人所杀。宝刀虽利,落入坏人之手,也徒然造孽于世、荼毒生灵。”
金风叹道:“刀柄如此,国柄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国之君手握大权,为善为恶、作威作福,全在一念之间。所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真是举足轻重、一发千钧!”
白云飘拂拭宝刀喟然叹道:“可惜那些掌握大权的人操刀必割,为所欲为。却不会考虑被人宰割的痛苦和冤屈。卧虎抬头金刀在,除暴安良靠何人?”放下金刀,双目蕴泪道,“今天是十月十五下元节,也是如雪的生日、和她母亲的忌日。光阴荏苒,转眼十八年了……”
金风恍然道:“我倒忘了师妹生辰和师母忌辰同在一天。”
白云飘恻然道:“自馨雪亡故,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底只有如雪牵挂在怀。那些江湖宵小白某见得多了,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院前一阵吵闹。一个门丁进来禀报:“启禀老爷,门外有个出家的头陀,给他财米不肯走,定要求见老爷!”
听说来者是出家人,金风和白云飘对望了一眼,白云飘故作镇定,淡淡一笑,说道:“要来的迟早会来,他公然找上门来,强过暗算无常。我们就出去会会他,看看是个什么货色!”插刀入鞘交与金风捧着,吩咐门丁让来人到客厅相见,他和金风径往会客厅走去。
白云飘刚在客厅太师椅上坐定,曹能引着一个中年头陀走进厅门。
白云飘上下打量那头陀,见他年纪在四五十岁之间,中等身材,粗壮剽悍,一脸横肉,双目精光闪烁;头顶心剃光,四周头发散披,用一个月牙金箍束住;身着一件锦缎僧袍,颈间挂一串核桃大小、黝黑发亮的镔铁数珠,垂于胸前。背后斜背一个红绫包裹。
白云飘和金风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果然是债主上门了!”
曹能手指白云飘向那头陀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白老板,营口地面有名的大善人。”随即又向白云飘道,“就是这个头陀定要面见老爷。”
白云飘道:“请坐,献茶!”
那头陀落座,仆人献上香茗。白云飘问道:“不知法师在哪座名山宝刹修行?贵法号上下怎么称呼?”
头陀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好茶。不愧是缙绅名流,连喝的茶也是江南龙井明前,有钱人活得真是舒坦。洒家吗,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出家时的法号鲜为人知,我自己也不大记得了。”反手由背后包裹中抽出一对黄澄澄描金盘龙的铜铁鸳鸯钹,双手抓着系在钹纽上的红绸合钹一击,响声震耳,良久不绝。在场的仆婢都不禁抬手掩住了耳朵。头陀一阵怪笑,续道:“洒家游走江湖,独来独往,唯有这对金钹时刻相伴,从不离身。故此江湖人称‘金钹长老’。”
白云飘道:“法师身入空门,却携有如此贵重的法器,足见非同凡响。我这里有几粒珠子,虽不比金器珍贵,却也少见。不知法师识不识得?”
说着取出那三粒铁念珠放在桌上。铁念珠中心圆孔连着一道狭细的曲槽缺口,可以从串绳上随意扯下,形状与头陀胸前挂着的一串铁珠别无二致。
头陀一阵怪笑,拿起那三粒铁珠串在珠串上,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洒家就是昨晚柏树上藏身的不速之客。今日登门造访,来向白善人化个善缘。”
白云飘淡淡地道:“白某素来乐善好施,不知法师要化什么?”
头陀道:“洒家知白施主富甲一方,黄白之物自然不放在心上。洒家也是挥金如土的主儿,金银铜钱取之豪门如探囊取物。今日登门造访,只想讨一块石头!”
白云飘一怔:“石头?什么石头?”
头陀道:“自然不是普通石头,是一块奇特的玉石,雕琢成一座塔的形状。本来洒家不该夺人所爱,但这种古玩对白施主来说,不过一件玩物而已,华而不实。洒家是佛门中人,宝塔是佛门之物,所谓钱财身外物,活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洒家如能与白善人结成这个善缘,实可谓功德无量。”
白云飘心头一震,强自镇定,不动声色地道:“白某与足下素不相识,你怎会知道白某身边有这么一件物事?”
头陀含糊其辞地道:“这个……唉,你就不必追问那么多了。总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施主是个豪爽之人,献出佛塔,破财免灾;洒家也乐得活人一命、积份功德,卖个人情,结交白施主这个朋友。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白施主意下如何?”
白云飘冷笑一声,道:“依法师说法,如果白某不肯交出玉塔,就有性命之忧了?”
头陀道:“白施主不会这么小气吧?一尊玉塔对您来说,九牛一毛而已。正所谓财去人安乐,破财免灾,白施主不要打错了算盘!”
白云飘愤然道:“哼,白某混迹江湖,什么风浪没见过?被人当面恐吓却还从来没有过!即便我有心割爱,有个朋友也不会看着我将多年珍藏的挚爱拱手于人。”
头陀闻言不禁恼火道:“你那不识相的朋友是谁?让他出来跟我见个高低!”
正是:无心惹事家中坐;偏有祸事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