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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福兮祸所倚;祸事起萧墙

作品名称:刀塔恩仇录      作者:笑傲      发布时间:2018-12-20 08:39:30      字数:7955

  (1)飞来横祸
  “那一天黄花坳菊花盛开,彩蝶飞舞。白家堡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白家大门前车水马龙,贺客盈门,喜气洋洋,空前热闹。
  “礼堂里豪杰云集,高朋满座。伯伯叔叔们接出迎入,堂兄弟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我祖父和戴爷爷、苦行僧爷爷也出面帮着招呼客人。
  “祖父时已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与江湖故旧谈笑风生,神采依旧不减当年。
  “送亲的队伍排着长龙抵达门前,送亲来宾由蓬莱岛‘醉仙翁’甄士隐、黄海巨鲸帮帮主‘气吞山河’万百千带队,蓬莱阁逸士‘好好先生’息仲宣、‘莱阳三杰’、‘龙口大门牙、二门牙’、渤海派沃老大等皆在行列。那个冷板倨傲的杨起隆(对外讳称)也夹在人流之中,神情漠然,落落寡合。想是此行来得颇为勉强。
  “拜过天地、合卺成礼,我和新娘被拥入洞房。我双手紧握着雪妹温润如玉的柔荑酥手,望着红装映衬、粉面绯红的爱侣,真是心花怒放平生愿足。
  “馨雪羞赧地垂着头,两颊泛着潮红,犹如天边晚霞,这番羞态更令我爱怜心动。这时堂弟云飞进来唤我出去向宾客敬酒,我忙收敛心神,道声‘雪妹,少陪一会儿’匆匆退出。
  “大厅内欢声笑语,喜气满堂。双方宾客开怀畅饮,兴致正高,觥筹交错,酣畅淋漓。大家正酒酣耳热之际,我由郑家总管‘铁算盘’郑端引见,手托‘温凉玉龙凤呈祥杯’向来送亲贺喜的宾客敬酒。胶东来宾或雅或俗、鲸吞浅酌,各自道喜祝福,结纳诚意溢于言表。
  “唯独那杨起隆闷声不响地坐在偏隅角落里,低着头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轮到向他敬酒时,他强睁着惺忪的醉眼,倚酒三分醉,也不起身,懒洋洋接杯在手;举起来却已醉得找不到自己的嘴巴,颤巍巍高举着,一翻手将酒都浇在额头,随即一失手,龙凤呈祥杯坠落在‘崂山青’石板铺的地面上,跌得粉碎。
  “他酒气上涌,一挺身‘哇’的一声,一腔污物喷涌而出,吐了我满脸满怀。身子站立不稳,颓然歪倒,将身旁酒席压翻,杯盘狼藉,散落一地。
  “宾客哗然,纷纷嗤之以鼻。杨起隆瘫软在地,烂醉如泥。经此一搅,喜宴不欢而散。
  “新婚三朝,按风俗新人要回门省亲。我与爱侣雪妹拜别祖父和父母亲友,带同伴当阿雄和几名家丁婢女,载着精心备置的礼品、驾车上路赶往登州。
  “到了岳父家中,亲人欢聚,格外欢喜。晚宴上并未见到岳父的养子杨起龙,饭后,岳父说起杨起龙婚宴上醉酒出丑、搅扰喜宴兴致的糗事,颇为歉仄。
  “我劝解说:‘杨兄弟年岁轻,酒后失态,也属寻常,些许小事,岳父也不必介怀。’
  “岳父叹了口气,道:‘起龙这孩子自小被我娇纵惯了,少成若性,骄慢执拗,心胸狭隘,英雄气短,着实令我失望。然而习与性成,秉性难移,却也无可奈何了。唉,当初故友杨选临终托孤,我便怕有负重托。这些年来尽心竭力,对他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不想由于娇生惯养,竟导致他这般乖戾不肖。那日他在喜宴上唐突无理,过后郑端数落了他几句,他竟负气而走。至今下落不明。此子这般刚愎任性,怎么能够肩负起复国的重任?我既痛心恨铁不成钢,又为他的安危担心忧虑,唯恐这样一个遗孤贵胄在我手上有个闪失!’
  “当时我内心只觉好笑,以为岳父酒后失言,用词不当。想那杨选默默无闻,碌碌无为,壮年暴亡,他的遗孤算什么贵胄?随口问道:‘怎么?杨兄弟没有同送亲的亲友一道回来么?’
  “老总管郑端在旁气愤地道:‘不必管他,让他在外面碰碰钉子、磨磨棱角,吃些苦头,煞煞他的骄气,对他日后立身处世有好处!’
  “岳父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从他忧郁的表情可以看出,内心对杨起龙这个养子深为忧虑牵挂。
  “这时一个门丁进来禀报,外面有个自称是崂山白家至交的老者求见。
  “岳父忙说:‘快请!’
  “话未落音,一位须发苍白、风尘仆仆的高瘦老人急匆匆闯进厅堂,我一见脱口叫道:‘戴爷爷!’
  “来者正是我祖父的结义盟弟‘陆地飞皇’戴灵彦。他祖上自宋代‘神行太保’戴宗便以绝世轻功见长,其后裔又入赘皇甫世家学习相马,传至元明时期的‘马王爷’戴德公,马上步下骑术轻功已是当世无匹,中年创立了‘神骏门’。传到戴灵彦爷爷已是第十三代传人。
  “戴爷爷此际已年近古稀,若非特别重大的事故,也不会劳动他老人家千里迢迢亲自赶来,我的心头立时萌生一种不祥之感。
  “戴爷爷由背后取下一个包裹,走上前在桌案上展开,里面赫然露出祖父那口赖以成名、相伴半生的虎头金刀。
  “我愈加吃惊,惊异地问道:‘这是祖父的虎头金刀啊,您将这口刀带了来,莫非爷爷……’
  “说到这里我感到一阵骇怕,不敢想下去。
  “此刻戴爷爷已忍不住老泪纵横,悲切地道:‘就在你离家东来的当晚,官兵突然围庄,你爷爷和你伯叔父兄们为掩护村中妇孺和亲眷由暗道逃走,与官军白刃血战,惨惨惨……’一言未了已泣不成声。
  “我当时如雷轰顶,呆若木鸡。岳父也潸然泪下,他镇定心神,扶戴爷爷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盏茶,道:‘戴老前辈,您别急,缓口气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戴爷爷哼了一声,一拳捶在桌上,将茶盏也震翻了。他满面悲愤,怒视我岳父,切齿道:‘都是你那螟蛉义子,那个白眼狼杨起隆干的好事!’
  “岳父郑浩然如堕五里雾中,大惑不解:‘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这事跟起龙有什么关系?’
  “戴爷爷反问:‘郑员外,请问令义郎可在府上?能否请出来大家见见面?’
  “岳父道:‘前辈指的是劣子起龙吗?这孩子那日由白家堡返回,途中因被阿端数落了几句,年轻气盛,竟负气而走,至今下落不明,我正为他担心呢。这孩子自幼足不出户,长这么大还是首次出远门。戴前辈忽然提起他,难道……莫非他一时气愤,又惹出了什么祸事?’
  “戴爷爷激愤地道:‘枉你郑员外儿行千里父担忧,令郎此番可是一鸣惊人、平步青云了,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只害苦了我那白老哥一家!’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我急不可耐地问道:‘戴爷爷,我爷爷怎样了?我们家出了什么事?我爹我娘我的伯伯叔叔他们现在在哪里?’
  “戴爷爷叹息一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爷爷和你父亲、伯伯叔叔堂兄堂弟们都在那晚夜战中血洒乡村,壮烈战死了……’
  “一言未毕,我已如当头中棒,晕厥过去。
  “当岳父等人手忙脚乱地将我救醒,我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清兵怎么会突然抄庄?’
  “这场变故太过突然,其时明亡已久,满清已坐稳龙庭,距祖父豹隐荒村也已事过多年。人们对往日‘金刀白老虎’的传奇逸闻渐渐淡忘。白家的底细只有一些旧日患难兄弟和至亲挚友知晓内情。销声匿迹、隐逸荒村过了这么年,清军当年统兵南征的主将多铎也已因染天花病殁,有谁还会念及此事?又是谁泄露了天机?
  “戴爷爷道:‘白大哥蛰居黄花坳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太平无事。正因为此事极为隐秘,鲜为人知。虽然近年来子孙们也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往来联络的都是些胜朝遗老和反清志士,言行极为谨慎。若不是有内奸出首告密,白大哥一家又怎会突遭这飞来横祸?’
  “我岳父惊讶地道:‘难道戴前辈怀疑是劣子起龙泄的密?不可能!他身怀国恨家仇,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事情究竟是怎样一番经过?前辈少安毋躁,请道其详。’
  “戴爷爷抑制住悲愤的心绪,叹道:‘真是乐极生悲,那日云飘夫妇一行离家走后,还有几个多年挚友逗留庄上。晚宴后,大家就在一起谈论时事。
  “约么二更时分,大家都有了些倦意,正要各自回房休息,负责守庄望哨的庄丁忽然惊慌地进厅禀报,庄外有大批人马向白家堡包抄围拢而来。
  “大家心底一惊,白大哥忙让几个儿子出去观望。
  “这时官军已靠近庄堡点起火把,为首的军官在马上高呼:‘把庄子四面围住,莫走了反贼白老虎!’属下头目应声带人将庄子四面围住。
  “又听那军官高声叫嚷:‘反贼白天齐,你已陷入重围,今日旧案事发,在劫难逃。识相的,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如敢反抗,官军杀进堡去,鸡犬不留!’
  “我父辈弟兄五人见官军来者不善,忙集合庄丁分头把守住前后庄门,奋力抵抗。
  “这时府上除外来的亲朋和家中女眷,还有一些当初抗清义军的孑遗孀孤。
  “祖父叫人将大家召集到大厅中。这个聚义大厅宽敞庄严,中堂长年悬挂着一副画,画上一位将军面对滚滚江河按剑北望。从画中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将军的雄心壮志、傲骨英风跃然纸上。画卷上方银钩铁划般书着四个大字‘还我河山’。
  “画卷上的英雄自然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画像两侧挂着一幅对联:姜桂性情老愈辣;黄花风骨晚节香。这幅对联与画意无关,是祖父古稀寿宴上,‘妙笔莲花生’即兴挥笔所书,盛赞祖父风骨的。
  “祖父见人到齐,搬起画幅下正堂前那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八仙桌,挪到一边。众人这才发现八仙桌四条桌腿原来的落脚处各有一个不很明显的浅窝,每个浅窝内各有一个剑槽。
  “祖父由老仆手中接过一把连着长长横柄的扁铲,插入剑槽,逐一向左拧转三圈,然后抬起踩在石板中心的左脚,脚下那块青石板便脱颖而出。
  “原来石板四角有螺栓固定,旋松螺栓,垫在下面的弹簧便把石板顶了起来。祖父双手扣着石板两面的凹槽,力贯双臂将那块石板搬开,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在场众人都露出惊异的目光,谁也不会想到,在众人瞩目、客流如梭的会客厅堂之下还会有一条暗道。
  “祖父抱拳言道:‘诸位,白某当年率众抗清,杀敌无数。可惜无力回天,最终遁匿于此。十多年来苟且偷生,午夜梦回,总感愧对旧日死难的兄弟。而今清狗嗅到气味,终于找上门来。白某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你们有的是我白家推心置腹的至亲好友;有的是当年跟我血战沙场死难兄弟的遗属,你们是白家的贵客;还有嫁入白家的媳妇、生于白家的孩童,你们都是无辜的,不能为我一个糟老头子所累,赔上这上百口子的性命。外面我五个儿子带领堡丁死守着寨门,趁此时机,你们赶快由这条密道逃出堡外。’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反驳,都表示要留下与白家共存亡。
  “祖父道:‘大家不要意气用事,都听我说。你们之中有的是江湖上有影响的豪杰,振臂一呼四方响应,正该留下有用之躯肩负起反清复明重任;有的是烈士遗属,劫后余生,我已觉得愧对大家,又怎能让你们把性命白白陪葬在这里,令英烈无后?还有白家的媳妇们,你们嫁到白家,没享一天清福,反倒要无辜遭受牵连。你们有的身边还有尚在幼年、亦或襁褓中的孩童和婴儿,这是我白家的血脉,白家不能因此绝后。大难临头,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大家不应作无谓牺牲,而该明哲保身,善自珍重。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家不忘复国大义,心中存着反清复明的薪火,白某今日死而无憾。大家听,外面杀声震耳,每时每刻都有堡中的兄弟流血伤亡。你们若再延误耽搁,就是在白白牺牲堡中亲密兄弟的宝贵生命。谁再坚持,老夫就死在大家面前。那时你们把我的头送出去,也不必劳师动众地大动干戈了!”
  
  (二)祸起萧墙
  “众人无奈,只得依言顺着绳梯鱼贯进入地道。有人劝说我祖父把堡内拒敌的兄弟们都召回,一齐由地道逃走。祖父道:‘大家一起走,官军随后就会冲进来。发现了密道,前后堵截,大家谁也走不脱。现在你们是挂虑在我心头的负担,你们离去,我就没了后顾之忧,带领子弟兵由地面突围,既可引开了官军的注意,掩护你们安全脱险;我们剩下的人也可轻装上阵,放手一搏,突围的胜算也更大。’
  “转面对‘崂山派’掌门人苍原道长语重心长地说:‘苍原道长,过去承你荫蔽,我们在这里安谧地存活了十几年。今日大难临头,还要劳烦你带领这一干患难亲友脱离险境,另寻安身之处,此事就拜托你了。’
  “苍原道长含泪道:‘白老哥,你放心。贫道但有三寸气在,一定维护大家平安脱险!’
  “祖父道:‘好,我这就放心了。大家快下地道!’
  “老管家白胜道:‘老爷,您偌大年纪,虽然一世英雄,毕竟年岁不饶人。几位公子都叮嘱我,让您随大家一同由地道脱身。您就听我一声劝,同大家一道由密道走吧!’
  “祖父道:‘官军此来目标在我,我不出现,官军岂肯干休?你放心,虎老雄风在,老夫还没老到老虎掉牙的程度,我倒要让这些清狗尝尝白老虎虎头金刀的厉害!你去取我的金刀来。’
  “白胜无奈,转身去取金刀。
  “祖父催促所剩的几人速下地道,最后剩下戴爷爷和苦行僧爷爷执意不肯走。祖父急道:‘你二人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苦行僧爷爷道:‘我们是患难兄弟,这当口我哥俩怎能舍你而去?咱三兄弟生死都在一块儿!’
  “祖父道:‘话不是这么说,大哥我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清狗见不到我绝不会罢休。你们陪我战死,不如活下去替我查明事发真相,如果我死了,还靠你们替我报仇;二弟,你比我年轻不了几岁,况且你的特长不在武功,留下来帮助不大。你逃出去,我还有一事相托。眼下云飘夫妇去了登州他岳父处,我想劳你赶去登州,通知他们及早避难;三弟,你虽是出家人,但多年来跟随我杀人无数,是我拖累你做不成金身罗汉。万一我逃不过此劫,为我复仇的事还要偏劳三弟你这个苦行一生难成正果的野和尚!’
  “戴爷爷和苦行僧爷爷还要坚持,祖父急道:‘不要再争执了,是我的好兄弟就听我吩咐,快走!’说着将二人先后推下地道。随即接过老仆白胜取来的金刀,挥刀斩断绳梯,搬起石板盖上洞口,拧好螺栓。搬过桌案放归原位。
  “此刻喊杀声已逼近院内,只听官军中有人高声叫嚷:‘白老虎原来是徒有虚名的纸老虎,缩头乌龟,哈哈哈哈……’
  “祖父冷哼一声操刀在手,傲然道:‘虎头刀啊虎头刀,十几年尘封匣中,今日你又要开斋饮血,大开杀戒了!’一阵长啸声震屋瓦,率领身边几名亲信冲出门去。
  “地道出口设在堡后英烈祠后院,看去只是一眼废弃的枯井,谁会想到其中另有玄机?
  “众人由眢井夤援而出,眼见堡内火把闪耀,人头攒动,无数官兵如蚂蚁盘窝一般困住一撮白衣人,厮杀得异常激烈。
  “那群白衣斗士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官军在主将逼迫下如蚁附膻层层兜截。战团中有如翻江煮海,沸反盈天。
  “一个白发银髯的高大身影在火把映照下如虎入羊群,金刀挥舞光芒闪烁,身前官兵像扇镰扫中的高粱,纷纷倒地,死伤枕籍。周围官兵望而生畏,顾盼退缩,眼见祖父一班人便要脱围而出。
  “突然,一记火炮宛如一颗炸雷落在战团垓心,轰然炸响,硝烟弥漫中血肉横飞,混战双方均有伤亡。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火炮惊呆了,不曾想清军将官竟会不惜部下士卒性命,向混战中的人群发炮。
  “大家还未回过神来,又一发炮弹相继在战团中炸响。这次祖父身子晃了晃,似乎遭受重创。他勉强支撑着站住,又挥刀劈死了两名清兵,再也支持不住,仰面栽倒。
  “身旁子孙大为惊慌,顾不得厮杀突围,一起拥向我祖父。清兵们欢呼:‘白老虎死了!白老虎死了!’士气一振,层层围拢上来,刀枪齐下,仅剩的几个白家子孙也相继倒在血泊之中。
  “隐伏在山坡上观望的亲友们眼见白家一门英烈奋战惨死,悲愤难抑,泪如泉涌,有些人掣出兵刃便要冲下去与清狗拼命。
  “苍原道长忙拦住众人道:‘你们想让白老英雄父子祖孙白白丧生吗?咱们现在冲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只会自投罗网。今日大家被清军一网打尽,日后谁来查出元凶,为白家报仇?白老哥岂非死不瞑目?’
  “众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在苍原道长苦心劝导下,分头撤离。
  “此刻山下堡丁还在四处搜索,鸡飞狗跳一片混乱。戴爷爷和苦行僧爷爷与众人分手,为查明来黄花坳抄庄的是哪路人马,以及白家隐秘泄露的真相,二人又偷偷由密道潜回山庄,在大厅地下窃听。
  “官兵正在白家里外搜查,一阵忙乱过后,报说合堡内外已无活口。
  “一群人走进大厅,一个粗犷的声音得意大笑,说道:‘白老虎啊白老虎,一世英雄也敌不过我的烟儿炮鬼吹灯!折腾了一夜,肚子也饿了。吩咐火头军准备酒宴,白家有的是现成酒肉,咱们就在这里摆个庆功宴!’
  “一名亲兵答应着下去传令。大厅上排摆下桌椅,一群主要头目按序坐定,那为首将官和几个得力人物正坐在地道入口上方的八仙桌周围,兵卒们忙碌着搬酒端菜。
  “只听那主将开心地说道:‘今晚这番行动干得漂亮,将白老虎父子一杆厉害脚色一网打尽。此番回去见布尔尼大人可有得夸口了。嘿嘿,那些满洲旗人、蒙古王公自己觉着多么高贵,平日见面趾高气扬,几时将咱们这些绿营兵放在眼里?他妈的一到紧要关头就成了缩头乌龟。听到白老虎的大名吓得一个个成了立冬的知了,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奶奶的,若不是老子自告奋勇,布大人帐下岂不是没人了?’
  “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恭维道:‘那是,那是。别说在布大人帐下,放眼大清国内,刨去平西王等几位藩王外,有谁能和您林大人相提并论?’
  “那首将道:‘吴三桂、尚可喜这些藩王也不过早投靠朝廷几年,赶上了争光露脸的的好时候;再说,这些人投靠的是摄政王这面大旗,咱们布大人一向在豪格王爷麾下效力,豪格王爷与摄政王多尔衮素来不和,水火不相容。豪格王爷南征北战远征四川,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到头来还是被摄政王视为眼中钉找借口除掉了。据说还霸占了王爷的小老婆!咱们布大人好歹也是位蒙古王公,这些年却也一直受冷落,不得升迁。连累林某也不过是个游击将军。他妈的,游击游击,到处打游击!’
  “公鸭嗓汉子道:‘大人今番立下这么大的奇功,那些满洲老爷们不升你的官,也说不过去了!’
  “那首将道:‘嗯,白老虎当年吃风拉烟,满洲朝廷悬赏一万两银子买他的人头。今晚立此大功,连升三级总不在话下……’
  “下面头目们窃窃私语:‘啥叫吃风拉烟?’
  “是叱咤风云,林将军肚里墨水不多,又爱附庸风雅。经常闹出笑话!
  “只听姓林的主将续道:‘嘿嘿,要说这头上的朱红顶子可真是来之不易呀,为捉一个白老虎,我搭上了三百来号弟兄的性命!’
  “公鸭嗓汉子道:‘一将成名万骨枯。要成大功难免有牺牲。’
  “林姓武官道:‘这白老儿好生了得,七八十岁的老家伙,威风不减当年。若不是马后炮及时发射神火雷,险教逆党逃脱了。’
  “公鸭嗓汉子附和道:‘今晚之战,马后炮兄弟的确居功至伟!’
  “林姓武官道:‘还有一个人要特别嘉奖,就是出首揭发白老虎底细的杨起隆兄弟。杨兄弟,我林鹏为人最讲义气。功劳是大家博来的,日后升官发财大家都有份儿!’
  “戴爷爷听到这里,格外关注。暗道:这个杨起隆是谁?名字有些耳熟。这时又听那公鸭桑汉子道:‘杨兄弟迷途知返,自拔来归。出首揭发朝廷重犯,使逍遥法外十余年的故明余孽匪首终于伏法,这份功劳着实不小。杨兄弟,我们林大人最重义气,一定会在布大人面前褒扬保举你的!’
  “只听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道:‘杨某也不图升官发财,我只希望你们能兑现对我的承诺。’这声音戴爷爷听得耳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又听那将官林鹏说道:‘杨老弟,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个多情种子。年轻人不爱钱权爱美人,有个性!不过,别怪林大哥泼冷水,你那养父的女儿成婚多日,小两口干柴烈火,只怕生米早做成了熟饭。你的心上人已不再是黄花闺女啦。大丈夫有钱有势,啥样女人找不到?你又何必苦苦惦记一个残花败柳?’
  “那青年一杯接一杯喝酒,懊恼地咆哮道:‘别再说了!’说着将手中酒杯在地面摔得粉碎,切齿说道,‘我和馨雪姐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感情没人能够取代。姓白的算什么东西?他横刀夺爱,我就是要让他家败人亡、死无葬身之地!至于馨雪姐,我今生非她不娶!’
  “听到此处,戴爷爷忽然记起,原来这告密的狗贼竟是我岳父的养子杨起龙!只听军官林鹏不怒反笑,手拍扬起龙肩膀劝慰:‘情人眼里出西施,杨老弟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儿女情长。好,我一定帮你达成所愿。等到天明,咱们就赶去登州,捉拿乱贼余党,顺便把你的心上人夺回来!’
  “杨起龙激动地道:‘多谢林大人的关怀和贾先生的美意,满眼繁花无限好,怎奈独爱一枝梅。杨某痴情难改,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感情上的事,情有独钟。即便是天宫的仙女和尊贵的公主也取代不了馨雪姐在我心中的位置。如果林大人能帮我达成所愿,您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大人在上,受杨某一拜。’说着拜倒在地。
  “只听林鹏笑道:‘你我已是结拜兄弟,不必多礼。等大哥帮你夺回所爱,你多敬我几杯喜酒就是了。哈哈哈……’
  “那贾先生道:‘对对,大恩不言谢。等大功告成,咱们大家再喝杨兄弟的喜酒!’
  “听到这里,真相已然大白,出卖白家惹来灭门之祸的罪魁祸首正是我岳父钟爱的养子杨启龙!
  “岳父郑浩然听得呆若木鸡,此刻他心中再无怀疑,只是感到无比的震惊和难过,两行老泪从腮旁潸然滑落。他嗒然若丧,喃喃自语道:‘只望附骥成大业,岂料祸事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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