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当一脸严肃的岳父跨进门时，水建民主动笑着问：“爸是来问我工作调动事情的吧？”然后，把沏好的乌龙茶倒了一杯，放在岳父面前。
　　“你小子可以啊，现在翅膀硬了，眼里没有我了。”岳父叹了一口气说，语气里充满了埋怨：“我现在退下来了，对你没有什么帮助了。”
　　“不是的。昨天下午刚才接到商调函，晚上就请了一桌客，喝的多了，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呢！我准备下午当面去禀告您的。”水建民坐到了岳父的身边。
　　“你不觉得收到商调函才告诉我有点迟吗？”虽然女婿的话与张院长的话不谋而合，但是，老泰山还是感觉到不爽。
　　“是这样的。自从父亲惨死以后，我心里一直在内疚。内疚自己没有为家庭出过一点力，内疚父母白培养了我。所以在老家处理事情期间，偶然碰到了JS人事厅工作的一个高中同学，就谈及了此事。他让我打个申调报告试试。当时，我也就抱着试试的心理，没想到他还真的帮忙联系成功了。您做了这么多年的院领导，肯定知道调动的难度，特别是跨省调动有多难。所以，我心里基本没有抱希望，所以也就没有与你们提起。”水建民的解释似乎也比较合乎情理，因为女婿的性格一贯这样，事情没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一般他不会声张。
　　“那你现在是怎么考虑的？我们不指望你养老，老婆孩子应该过问吧？”岳父提到了这个现实而棘手的问题。
　　“苏秦同意就跟我回老家，不同意就离婚呗！”水建民也不遮不盖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其实他知道，妻子宁愿离婚也不会跟他回老家过日子的。
　　“就这么简单？”岳父盛气凌人：“怪不得几个月前，你提出离婚。”
　　“爸，那次我提出离婚是因为她又跟我无理取闹了！”
　　“当时你怎么没有说？”
　　“说够了，说烦了。再说，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水建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每次都是这样，不值得动怒生气就生气，跟我闹，等我生气了她又软下来，于是我原谅了她。但是，下次还是这样，就这样循环往复十几年。”
　　“你说的内疚我相信。但是，现在你父母双亲已经都不在了，还回去干嘛？”岳父不往女儿脾气不好方面扯。
　　“父母虽然不在了，还有两个兄弟在家，特别是那个痴哥哥，生活不能自理，都是老大一直在照顾，我总不能让老大一个人照顾他一辈子吧？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啊！”
　　“我们不是情况特殊嘛！多给点钱给老大行不行呢？”为了女儿，苏文翰想方设法。
　　“爸爸，你不提这个我不伤心。如果不离婚，不要说给钱给兄弟了，就是给亲爹亲娘，苏秦都会与我闹三天的。从我妈生病到去世，苏秦与我闹了好多次。都是为钱！”
　　——那年接到我妈生病的电话后，我准备一家三口一起回去看望的。结果苏秦死活不同意，最后是我一个人回去的。因为老大一直经济困难，而且父母一直都是他照顾的，所以，我就想在经济上多出点力。于是，我就结清了整个住院费用。回来以后，她与我闹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妈去世时又故伎重演，在花钱办后事上与我闹。如果她稍稍懂事一点都不应该这样做。一个我们经济没到花不起的地步，第二即使花不起，也要为我撑起这个面子。她不是口口声声爱我吗？我母亲还躺在地上没有入土为安呢，她就在那么多亲友面前与我吵闹，我实在是伤透了心……”说到此处，水建民泣不成声。
　　“最最让我伤心的是，水晶自从出生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家像什么样子？在孩子面前，张口闭口老家穷，破农村不要去，这都是什么话嘛！有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既然关键时候老婆孩子不给我水建民长面子，干脆我就不要这个老婆得了。”
　　“孩子没有回过老家，你也不能全怪她，确实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你母亲生病、去世我记得都是在冬天，你们老家那个气候，孩子又小，就是我们也担心孩子冻着。你父亲去世时，孩子大了但是又上学了。不是怕时间长影响孩子学习的吗？我听说你也同意的呀！如果仅仅因为这个，以后每年暑假你们就回去一趟不就行了嘛！”
　　“因为前两次的坚决拒绝，父亲去世时我就没有强求，也确实考虑到女儿的学习。其实，也不会耽误很长时间，我因为处理事情，待的时间长一点，苏秦不也就来回五天吗？”
　　“不止！来回八天！我记得非常清楚！”岳父想起那次女儿单位科室打来电话的事情。
　　——
　　“喂，苏秦怎么不上班？”
　　“她不是请假回老家了吗？她老公公去世了，你们不知道？”电话是父亲苏文翰接的。
　　“知道。但是，她的假期是五天。今天应该上班了呀！”
　　“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吧，麻烦你们打她手机问她自己吧！”
　　“打了！一直是关机！”
　　“家里死了人，一定很忙乱。可以理解！请领导再重新协调安排一下吧！”老院长很客气地代女儿圆场。
　　“我们就是准备重新协调排班的呀，但不知道她还能有几天回来，不好排呀！这样打人措手不及，临时找一个带班的都找不到。做的这叫什么事嘛……谁都会遇到特殊事情，关键你要提前跟我们说才行……”主任埋怨着，说了很多。
　　“对不起啊领导！麻烦您先安排人挡一挡，我来联系！”主任因为找不到临时带班的人着急，父亲一个劲地赔不是。他不知道还有两天被女儿幽会情人“贪污”了！
　　可是，与这位主任说的一样，关机！为此，女儿回来被他狠狠批评了一通。
　　……
　　“是八天吗？我记得她告诉我单位只批了五天的假，所以在父亲入土后我就叫她回来了。不过也忙晕头了，具体几天我也记不得了。”水建民实事求是，从来不在小事情上纠结。
　　“你看苏秦紧赶慢赶还用了八天，晶晶如果有十天八日不上课，成绩会是一种什么状况？”苏文翰努力在替女儿辩解，至于女儿没有向单位及时履行续假手续，以及主任来电话的事情他没有讲。因为这不是替女儿加分项。
　　“爸爸，我要的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我举这个例子主要是说明苏秦不好说话，不好相处。”
　　女婿说的也是事实，自己的女儿怎么难处，自己心知肚明。所以苏文翰不再埋怨，而是心平气和地与女婿商讨。
　　“苏秦的脾气确实不好，这是事实。你看，每次我都是站在公正的立场批评她的。所以，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建议你还是不提离婚为好。”
　　“那您说怎么处理比较妥当？”水建民也想听听岳父意见。
　　“几点意见供你参考。我建议，最好你能不回去。实在要回，我马上回去劝她也回。如果她不回，就这么两地分居。你们两个人，或许分开过能更好一点。如果都不同意，再劝她离婚。反正，你自己好好衡量衡量，究竟走哪一条比较好。”说完，岳父起身欲告辞的样子。
　　“她知道这件事了？”岳父的语气就是妻子已经知道这件事。
　　“能不知道吗？昨晚你喝的烂醉，同事送你回家告诉她的。”岳父没有提女儿翻看水建民手机、电脑等其他事情，更没有提“君子兰”，目的希望给女婿留回旋余地。
　　自从外孙女上小学以后，女婿基本上就不再在自己家里吃饭了。早晚在家，中午在单位餐厅吃。所以，苏文翰走时也没有客气，考虑到女儿今天在家的不方便。
　　岳父走了以后，水建民迅速给慕兰打了电话，告诉她商调函的事情以及刚才岳父来的经过。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具体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说过，只要商调函一到，就没有办法再隐瞒了。”
　　“两个没想到。一个没想到是，你能把‘先斩没奏’这件事情圆圆了！你要知道，这个比‘先斩后奏’情节更恶劣啊；再一个没想到，你岳父还能心平气和地原谅了你！”
　　“看得出来，他生气还是比较生气的。但是，自己女儿是一副什么德行，他不知道吗？他不发火是希望我还能收回成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建民，是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何去何从？这是对自己，对我，对苏秦和孩子负责。”关键时期，慕兰劝水建民要深思熟虑。
　　“说什么呢？这是我已经考虑了十几年的事情，不需要再考虑了。至于下面的路，随她怎么走，反正我走定了！”
　　“你认为她离婚、回、两地分居这三个选项她能选择哪个？”
　　“都不会同意！实在万般无奈情况下，选择两地分居。”水建民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详细分析给我听听。”慕兰要求水建民详细分析，不是自己不懂，而是让水建民自己好好分析，有个心理准备，以便更好的应对与处理。
　　“依我对她的了解，离婚她是至死不会同意的，她要的是那份虚荣，不是要我这个人。其实他对我已经不抱幻想了；跟我回老家也不会轻易同意，一个她不喜欢老家的气候，二个她那个不合群的性格，哪里都不会欢迎她，这一点她自己清楚得很。所以，闹到最后，只有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两地分居。”
　　“不会出现第二种情况？”慕兰担心出现意外。
　　“第二种情况？”水建民思考了一下说：“你是担心她跟我回来吗？可能性不大！”
　　“不是。会不会上演你死我活的闹剧？”慕兰不无担心。
　　“不至于吧！她也不是离我不能过日子的人，工资比我还高。”
　　“但愿如此吧！就看今晚什么动静了，你做好准备吧！”慕兰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