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崔府力夺千年参（下）

　　平阳至京城，路遥千里，横跨数省。一路上白风历经风雨，饱尝跋涉之苦。幸亏马步颇健，日行数百里，不几日就到了京都。白风将马寄在城外的一家客栈，徒步进城。
　　毕竟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琳宫梵宇，碧瓦朱薨，甚为雄壮。无论大街小巷，都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端的是繁华已极，热闹非凡。
　　白风按照陈老的指点，住在崔府附近的客栈，要了一个靠窗的单间。吃完饭洗完澡，便早早的上床歇息。连日来都是朝行夜宿，不停奔波，十分疲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天色大早，便运功调息一番。披衣起床，正欲洗漱，忽听到隔壁客人的谈话声。心中一动，乃凝神而听。
　　一个鸭公嗓音说：“老王，你说给魏大人送礼，为何要先送给崔御史查验呢。”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李呀，这还不明白么，崔御史是魏大人的大红人呢，他是五虎之首，是专为魏大人出谋划策的。现在是皇帝听魏大人的，魏大人听崔御史的，你说不送到崔府又能送到哪里，再说咱们老爷只认识崔御史，当然要靠崔御史引见才能认识魏大人。虽说咱们老爷是一个太守，可在这班京官眼里，算一个屁，如果不能拍上魏大人的马屁，他在官场可就混不下去了，想上爬，没有魏大人的一句话，可比登天还难。所以老爷就得求崔御史，把礼物送上去。”被称作老王的唠唠叨叨的道。
　　被称作小李的鸭公嗓子又说：“唉，想不到做官也这么难，平日里见老爷何等威风，可到这里一比，就如舌头舔鼻子——差一节呢。”
　　老王说：“可不是，咱们老爷也只能在平民百姓面前作威作福而已，一见京官总是点头哈腰的。别说京官，就是常在咱们家来的牛四痞子，不过是有一个外侄在宫里当太监，老爷见了他，就像见了祖宗，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要多酸有多酸。”
　　小李气愤的说：“就算崔府势大，那门人也不该那么凶，给四两银子还嫌少，连我们的拜牒也不肯传过去，架子真他妈的太大了。”
　　老王十分世故的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御史门前至少也是一个八、九品官了，能没点架子么。况且四两在我们眼里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可在他们眼中不够一餐酒菜钱呢。怪只怪老爷太刻薄了，我说进门至少要十两，可老爷听了七姨太的一句话，就只肯给四两。还说少了让我门先贴，我们一个月几个工钱，能贴得起么。”
　　“可不贴又怎么办呢，这礼物如何送得进呢。”小李忧虑的说。
　　老王苦笑一声：“没办法不贴还不行，只好赔几两进去吧。”
　　两人长吁短叹一阵，小李的鸭公嗓子又叫起来：“老王看看礼单和礼物还在么。”老王道：“当然在，藏的这么紧，还会丢么。”
　　白风听到这里，急步出门，悄悄走到隔壁窗口往里一看，正见一位年约四十的络腮胡子的汉子，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看了一下，又揣在怀里，便暗记在心。心道，正愁没办法进崔府的门呢，这下可好了。
　　吃罢早饭，白风易容成一个黄脸病人，在街上蹒跚而行，当络腮胡子和一位小个子迎面走过时，黄脸病人一个趔趄倒在络腮胡身上。“滚开！”络腮胡猛推一掌，黄脸病人蹭、蹭、蹭倒退几步倒在地上。
　　在僻静处，白风将脸擦了一下，黄脸病人又变成了一位中年汉子。取出黑袋子一看，里面一封礼单和一个红盒子，打开盒子，却是一粒大如蛇卵的夜明珠。
　　白风知是一枚价值千金的稀世宝珠，尤其在晚上，此珠若不用布遮住，其光可达数丈，持珠人可作照明用而旁人却看不见持珠人。白风暗道，这等奇珍异宝岂可便宜了魏阉，于是在盒上做了一点手脚后装入黑袋里。揣进怀里走向崔府，却见络腮胡与小个子两人，神色慌张的低头在路上寻找着。
　　白风走到崔府门前，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看门人道：“烦大爷通报一声，小可有礼物送魏大人，请崔大人验看。”
　　门人接过那锭银子，马山换了一张满脸堆笑的面容道：“兄台可将礼单递来，我先去通报一声。”不一会那门人出来道：“可以进来了。”白风深施一礼道：“多谢大爷关照。”然后跟着门人走入崔府内院。一路左弯右拐，白风暗将路径记牢。走了一阵，只听门人道：“在外面等一会，里面会有人出来叫你的。”
　　白风趁着等候的时间，将四周环境打量一下。约过了顿饭功夫，出来一个小童问：“你是送礼的么。”白风答道：“正是。”
　　小童伸出手道：“有什么见面礼。”
　　白风从身上掏出一只白金铸造的小鸟道：“这个你喜欢么。”
　　那小童一见十分高兴的道：“喜欢、喜欢。”一把抢过去说：“跟我进来吧。”走近门指着前面坐着的一位胖子道：“那就是我们的大人，快去拜见，把礼物呈上，如果礼物好，大人还会让你看一下其他宝物呢。”
　　白风冷眼一扫，崔呈秀身边只有一个中年人，而且不像有武功的样子。但是白风却感到了一种杀气，他知道暗处一定有高手埋伏。于是趋步上前跪倒：“小人给大人请安。”
　　崔呈秀冷冷的道：“你是史财富派来送礼的。”“小人正是。”白风答。“在史府是干什么的。”崔呈秀厉声问。“小人新近蒙史大人信任，提拔为外务总管。”白风诚惶诚恐回答。
　　“英儿把礼物呈上来。”崔呈秀说道。
　　白风忙把红盒子双手捧给小童，小童将红盒子递给中年人，中年人把盒子拿到手上四面看了一下，又打开盒子看了看，用鼻子闻了闻，这才呈给了崔呈秀。白风暗思：这崔贼警惕性好高，还派了一个辨毒高手检查呢。
　　只见崔呈秀打开盒子一看道：“好一颗夜明珠。”接着又冷冷的道：“你家主人这珠哪里得来的，怎不给我也弄一颗。”
　　白风道：“回大人话，我家老爷这颗夜明珠，是从大漠得来的，一共是两颗，叫雌雄夜明珠，这颗是雌珠，那颗雄珠也已在大漠找到，正赶着往京城送呢。老爷怕赶不及故叫小人先把雌珠送来，并叫小人告知大人，再等几日一定把雄珠送给大人。”
　　崔呈秀听后面色一喜：“嗯，难为你家老爷想得周到，还记得本官。好吧，你也上来看看宝物吧。”言毕手一抬只听“啪”的一声，崔呈秀已不见了。原来这里还安有机关。
　　白风在小童的引领下，观赏别人送来的宝物。无非是一些名画古玩、玛瑙琥珀、翡翠宝石，稍微称奇的是一支长若数尺的珊瑚和一双绘有九色龙的玉佩。白风故作惊奇，啧啧称奇。悄悄将四周一打量，知道确实无人，便趁小童不注意，扬手一吸将夜明珠吸入手中。这才跟着小童走出藏宝室。
　　白风故作惊讶的说：“那对九色龙玉佩，可说是天下奇宝，世上罕有，应是这次礼物中最为珍贵的了。”小童嘴一撇：“才不是呢，最好是我家大人的。”“你家大人有什么东西，竟比这玉佩还好。”白风问。小童轻声说道：“那当然，我家大人有一枝千年人参。”“世上哪有千年人参呢，如果有刚才为何不见。”白风故作不信的说。
　　小童见白风不信，似乎有些急：“真的，千年人参是放在主人的睡房里面。”
　　白风说：“崔大人的睡房，不就在藏宝室里面么。”“才不呢，大人的睡房在东头第三间屋里，里面可厉害呢，到处布满机关，谁要进去得先打招呼，不然就会送命。上次阿发进去送茶，忘了叫老爷，刚进房就被暗箭射死，可吓人呢。”
　　白风跟小童边走边聊，把崔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慨。走到大门口，小童说：“我不送了，你自己走吧，下次来你可要给我带个更好的玩艺。”白风答：“好，下次我一定给你带个更好的东西。”
　　走出崔府，白风把易容药擦尽，回到客栈。隔壁房客已不在，许是失落了礼物而逃之夭夭。
　　夜，很黑，原有的一轮弯月，已被埋在云层里。满天的繁星仿佛是约好似的，全都藏了起来，没有一点亮光。白风穿上夜行衣，取出夜明珠用黑布包上拿在手里，健步如飞直趋崔府。
　　来到崔府大院，白风取出黑布将脸蒙上，“蹭”的一声纵身跳过丈余的围墙，尚未下来就感到右耳跳了几下，心知有异，便提高警惕，轻轻跳下。刚一落地，呼的一个黑影扑了过来，白风猝不及防，挥拳一击，这一拳虽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若是击在墙上，墙也会有个大窟窿。可击在黑影上只把它击退几步。打开夜明珠一照，是一只硕大的獒犬，这种犬来自西域，有半人高，其皮甚厚，一般刀剑根本砍不进。幸亏这种犬性不喜叫，虽被推开并不叫唤，只是喘着粗气又扑过来。白风待犬近身，运上八成功力，狠劲一掌击在獒犬的脑上，獒犬头骨碎裂，倒地而亡。白风不敢大意，干脆跳上房顶从上而行。
　　到了崔呈秀的房间，揭瓦朝下一看，崔呈秀正搂着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床头有一个长方形的锦盒。瓦下面布了一层网，根本进不了人。白风只得从房上跳下来，不敢推房门，便走近窗户，却是用拇指粗的钢筋做的栏杆。心想窗户如此牢固应无机关，便运十成功力将钢筋朝两边一扳，暗道一声开，将窗栏杆扳出一个稍大的口子。运起缩骨功。只听咯、咯、咯-连声响，身子顿时缩小了许多，朝里一钻，进了房间，用脚尖着地轻轻一跃，已至床前，恢复身形，打开锦盒果是人参，把人参藏在怀里，把锦盒按原样放好。转身挥掌欲击崔贼，双耳一阵猛跳，知有危险，急将掌收回，却已触动机关，只听“啪、啪”两声，暗箭齐发，不容迟疑，一式鹰回九转，堪将暗箭避过。但已惊动崔呈秀。崔贼大叫：“有刺客！”顿时铃声大作。
　　白风来不及细想，挥拳朝崔呈秀击去，口中喝道：“崔贼拿命来。”触手软绵而带有弹性，却是一个长罩把崔贼罩在里面。原来崔呈秀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唯恐有人上门寻仇便请人把房内布满机关，仍觉不保险，又制作了这张特制的床，床身布满暗器，床顶安了一个防护罩，该罩系百年长藤用桐油浸泡编织而成，非神刀利剑根本砍不烂，因而保住了狗命。崔贼眼见来人冲至跟前，吓得惊慌失措，一见来人掌击不到，这才心安，便起动机关，打开了房门，此时侍卫才冲了进来。
　　十几个侍卫围住白风，一位道长立在崔贼床前，正是多次欲害白风而未能得逞之人。
　　崔贼躲在藤罩里，外面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见白风朝锦盒走去，急呼道：“人参，我的千年人参。”道长正欲往锦盒走去，白风心中一动，挥掌击开围住的侍卫，抢先一步将空锦盒抢到手。崔贼一见，更是着急，大声叫道：“那锦盒里就是千年人参，千万不能让他拿走。”十几名侍卫又把白风围住，十几把刀剑一起杀来。白风待其刀劈剑刺至跟前，使出空手入白刃的手段，夺过两把刀，双手一挥，就听当、当、当几声，十几把刀全部落地，十几名侍卫象呆鸟一样愣在那里。白风趁机冲到门口，又一队侍卫拥了进来。白风双掌齐发，走在前面的几名侍卫倒在地下，白风正欲夺门而出，后面一股劲风击至，白风一式怪蟒翻身，避过来袭之掌风，暗袭之人正是那道长。
　　道长上前一式猿猴献果直击白风面门，白风一招斩蛇出洞直切道长手臂，道长缩手躲过。白风暗忖，道长武功不低，不宜与之久斗，得速战速决。眼见道长一式双龙夺珠直取双目，白风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袭来一招，未待道长收式，一招分掌双推使出，道长躲闪不及，双掌击胸，蹭、蹭、蹭道长倒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白风反身运掌，朝门狠推过去“哗啦”一声，已将门框击断，门边数名侍卫当场毙命。
　　道长调息完毕复攻上前，白风不敢恋战，急取空锦盒朝窗外扔去，道长纵身一跃已将锦盒抢在手，白风趁此空隙一掌将灯击灭，趁黑冲出门外逃出崔府。
　　回到客栈，由窗跃入房间。将夜行衣换下藏好，又将人参、夜明珠贴身放好，蒙头睡在床上。不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打开门，店主领着一对官兵进来。店主道：“客官请原谅，官大人要挨门检查”白风说：“官爷请查吧。”说着把包袱倒在床上，里面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外，只有一些盘缠。
　　为首那位官差走到床前，假意翻弄一下，将一锭银子揣进怀里，扬手道：“这里完了走吧。”
　　待官差走后白风思忖，崔府出了事，明天一定搜查得急，身上有着两件宝物，可不方便，莫若现在就走。想到这里白风将包袱收拾好，从窗子跃出，趁黑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