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因为是乡道路且变化很大，导航发挥不了作用，一路不断问人，等到慕兰赶到邵海强的家时，水灵已经走了近二十分钟。
　　“走了？没有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吧？”望着邵家好好的几口人，慕兰关心地问。
　　“啊呀！他姑姑，不能提了。一群人围着海强一个人打，那架势吓死人了！今天若不是海东回来，可能海强小命早没了……”水灵的婆婆刘大凤哭诉着。
　　“也没有那么严重！”被称做海东的人微笑着纠正刘大凤刚才的话：“属于一般性矛盾纠纷。”
　　“那就好！”慕兰本来是邵家请来“救驾”的，现在险情已经排除，人已经被带走。如果不是真心诚意来处理问题的，可以快速闪人。可是，她却以当事人的口气，很礼貌地向邵海东表示感谢：“谢谢你！怎么称呼？”
　　“这是我们邵家大侄子海东，在县城当局长。”刘大凤告诉慕兰。
　　“慕校长您好！我在金沟县物价局工作。”邵海东在刚才的交流中，已经知道慕兰的简单情况，所以很低调的介绍着自己。
　　慕兰礼貌地与邵海东握手，然后落坐在邵海强搬来的板凳上：“邵局长，幸亏您来的及时，处理的到位，否则后果不敢设想啊！”
　　“哪里哪里！说来也巧，老父亲前些日子感冒，一直没好，年龄大了我怕带出其他毛病，今天早晨我就起早回来，准备带他去市医院看看。刚到庄头就看到这里围着一群人，一问，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说我能不闻不问，一走了之吗？”邵海强谦虚地向慕兰解释着自己“从天而降”的“救驾”行为。
　　“哎呀，真不好意思！不是耽误您的事了吗？那您现在赶紧带老人去看病吧！”慕兰客气地说。
　　“看病明天也行。难得认识您慕校长，今天到我老家了，就不谈亲戚关系，怎么说也要请您吃个饭再走呀！”
　　“就是，就是。今天我做菜粥给你们吃。”刘大凤知道现在城里人都喜欢吃农村的野菜粥。
　　“不了，不了，您赶紧去忙，我们1去2期后会有期！”
　　“慕校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若不是今天赶巧碰上了，我请都请不来你呀！我是诚心诚意的！今天我们就农家土菜，请您赏光好不好？”邵海东真诚地邀请着。
　　“邵局长，我今天真的不方便，我们再约好吧？！”慕兰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处理水灵的问题，确确实实是没时间在此吃饭。
　　“好好，那你们谈！我们后会有期！”邵海东看到慕兰也很真诚，站起来握手告辞：“叔婶，你们一定要多听听慕校长意见，人家是有素质的人！”
　　送走了邵海东，慕兰重新坐下来：“关于水灵，你家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如你们昨天表态的要不要无所谓？”
　　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慕兰虽然替水家挣面子，但不到万不得已地步，她也不主张水灵离婚。
　　“这……也不是。就看在这孩子份上……”刘大凤不好意思地拉过一直在哭泣的孙子：“他姑，我们农村人不会说话。昨天……你就别计较了。”
　　刘大凤为自己和慕兰昨天在电话里的冲突表示歉意。慕兰一笑了之：“这个不值得再提了。我意思是，如果还想成全一家人，从今以后，我们大家就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也不能冲动、负气行事。你看，我好不容易把她劝回来，到家你们就不应该旧事重提。既然还要这个媳妇，好坏都是你家人，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什么意思？能分出什么高低来？她难堪你们就光彩？再说，她还小，不懂事。你们就当自己的闺女看待，这样矛盾就渐渐淡化了，一家子和睦相处有多好！？俗话说：和睦生财，……”
　　慕兰不愧是一名出色的教育工作者，她通俗易懂的话直说得邵家点头称是。慕兰的话锋又转到邵海强身上：“海强，你是男人，是水灵的主心骨。在大事大非面前，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让妻子有个心理依靠，这样她才能依赖你，离不开你。否则，有你和没你有什么区别？再者，一定要学点法律知识，知道什么是法律不许可的。到目前为止，我估计你还认为丈夫打妻子是天经地义之事，特别是昨天晚上的事，你更不应该。夫妻生活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进行的，这不仅体现一种愉悦，更能体现夫妻之间的关爱和呵护。你那叫什么行为？国外可以定为‘强奸罪’……”
　　“强奸罪？”邵家三口几乎是异口同声。
　　“对！国外叫‘婚内强奸’。也就是说，如果妻子不同意，做丈夫强行为之，就可以构成婚内强奸。美国已有好几个州通过立法规定了这一条。在这些州，如果妻子控告丈夫强奸，法院就可以依法受理。在我们国家还没有类似的法律，但，有必要注意的是，没有这样的法律并不意味着丈夫对妻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有保护妇女的法律，如果丈夫的行为对妻子构成了威胁或伤害，照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夫妻之间做爱，是权利也是义务。一方因健康、身体、劳累、心情等客观原因，暂时性地不能或不愿做爱，另一方应该理解和包容。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长时期地不愿做爱，那就申请离婚吧……”
　　“她有外心才对我这样的。”邵海强辩解着。
　　“有外心你可以离婚，总之不能使用暴力。象‘情愿打断她的腿养她一辈子’的说法和做法都是错误的。”慕兰象在普法教育：“好了，我不多说了。我们大家按照刚才协商的目标去努力吧！”
　　为了给邵家留有余地，慕兰当面给水灵打了电话：“你现在在哪？我告诉你：身体查完之后，如果没有大碍，你必须回娘家去。你现在不是自由之身，去别的地方是不合适的，到家就给我电话，用你妈家的固定电话打。”
　　水灵在医院接到慕兰的电话，其时冯山正忙着挂号买药。她把慕兰的话告诉给冯山，要求送她回娘家。
　　“送你妈家去谁服侍你？她知道你和邵家闹到这程度，能收留你吗？可能又要象那次骂得你抬不起头。到那时，你又怎么办？再说，你这样子我也舍不得。当我看到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时，我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冯山也真的是爱上了水灵：“你还是跟我去吧，离不离婚随便你。等到我把你身体调养好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姑姑等我电话呢！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以后就不会管我了。”冯山的话水灵觉得也有道理，但又害怕慕兰责怪。
　　冯山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争取一下水灵，所以他极力劝说。最后水灵终于被他说服。
　　
　　慕兰等到晚上也没等到水灵的电话，打她电话关机，她感到情况不妙。于是，打电话给王怀美，告诉她水灵近两天发生的情况，让他们家里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王怀美听罢，不由得又哭骂起来：“这个千刀万剐的！他姑，说什么我也不同意她离婚，除非我死了！”
　　“嫂子，别这样！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的社会司空见惯。我们做长辈的只要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了。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好坏随她去吧！”
　　“如果离婚，我就只当没她这个女儿，她再也别想进入我水家的门。”
　　“不！不能这样！娘家的门要永远向女儿敞开，这样当她迷路时就会回来。如果你这样，她只好错照错办，永远回不来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水灵，邵海强和他的父母都有责任啊！已经被我劝回去了，还非要逼水灵下什么保证，现在好了，什么保证不下也行了。还低三下四求我帮忙把水灵劝说回来。”
　　“这个作死的东西！海强有什么不好？高高大大，身强体壮的，不就人老实一点吗？实在要离婚你也要找个好人嫁了！你看冯山那个倒霉样子，三个拳头高，那个臭名声，我们图他什么？不把我们水庄人笑死才怪呢！”王怀美还是不答应。
　　“嫂子，不要急！目前没有其他好方法，只好听之任之，以静制动了！”慕兰在师大的时候，心理学优秀。她认为，越着急越没有好效果。人往往有逆反心理，越不让做的事兴趣越浓，劲头越大。反之让个空间给她体验对比，她或许反而会失去兴趣。特别是水灵，让她带着众叛亲离的感觉去体验这种生活，心理会有所触动的。
　　正如慕兰分析的那样，水灵跟冯山生活了十天后，想孩子的煎熬就受不了了。她偷偷地给家里打电话，询问儿子阳阳的情况，她知道邵海强肯定会带着阳阳去求自己的父母。
　　接电话的是父亲水建国。这位老实巴交父亲的话水灵深信不疑：“你怎么好意思问的？你把孩子一扔，一走了之，你像妈妈吗？你走后阳阳就生病了，天天要妈妈。没办法，前两天邵海强只好把他带我们家来找，我们家什么时候见到你影子的？你鬼话说尽了，就连你慕兰姑姑你都敢骗，你还得了啊……”
　　父亲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可见得有多生气！放下电话，水灵更加难过。特别是父亲提到“五月冬”娃娃节，家家孩子扣绒线（长命缕），涂雄黄酒（辟邪、驱虫），穿新衣，阳阳象没妈的孩子似的，没人问。这句话象山谷回音，久久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为这个电话，冯山和水灵发生了争执。
　　“叫你不要打电话，你偏要打。这下好了吧？哭哭啼啼的。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犹犹豫豫的下不了决心。邵家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是下不了决心，难道还能再回去吗？本来就瞧不起，现在更不会拿你当人看。上次我就劝说过你，不听，结果怎么样？受罪了才想起我，现在又想别人了……”
　　“我想阳阳了。”水灵辩解着：“不是为别的。”
　　“又想离婚，又舍不得孩子。那你说怎么办？”冯山烦燥不安。
　　“你不是答应找法院人尽量把阳阳判给我的吗？现在怎么反悔了？”
　　“你也没起诉，我怎么找人帮忙？”冯山恨不得水灵现在就把起诉书递到法院。
　　“我也不会写诉状。怎么起诉？”
　　“花钱找律师事务所人写啊！”
　　“你必须先答应我条件，我才能起诉离婚。”
　　“我当然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冯山随口应答。
　　下午，冯山带着水灵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律师事务所，花了100块钱写了一份离婚起诉书。当时就递交到法院立案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