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牛羊哞哞

　　白云飞歌便回去了。她默默地忙碌着，检查她的枪支。她一面擦着猎枪，一面在灯光下思索。然后她又走了出去。站在一轮硕大的明月下面，观察一切是否都安排妥当了。她看见深黑松树梢衬托在血红色的天空背景上，她的心又一次地为了狐狸……为了那只狐狸而激烈地跳动起来……她真想带上猎枪去追踪它。
　　过了好几天，她才和蓝天非诗提到这件事。那天晚上，她突然说：“星期六的晚上，那只狐狸就在我的脚跟前。”
　　“在哪儿？”蓝天非诗问道，她的眼睛在眼镜下面睁得老大。
　　“那时我正站在池塘的岸边上。”
　　“你开枪了吗？”蓝天非诗问道。
　　“没有。我没有开枪。”
　　“为什么不开枪？”
　　“为什么？”大概因为我太吃惊了。这完全是白云飞歌说话时经常用地慢吞吞的，简简单单的口气。
　　蓝天非诗瞪眼瞧了她的朋友好大一会儿：“你看见它了吗？”
　　“哦！看见了。它正抬头望着我，镇静得很呢。”
　　“哼！胆子真不小！它们一点儿也不怕我们，白云飞歌。”蓝天非诗喊道。
　　“哎！它是确实不怕。”
　　“可惜你没有对它开枪。”蓝天非诗说。
　　“确实可惜！我一直在找它。可是我想它下次不会跑得这么近了。”
　　“我看它不会了。”蓝天非诗说。于是，她就把这个事情忘掉了。只不过那家伙有那么厚的脸皮，使她更加的生气。
　　白云飞歌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在想那只狐狸。但是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陷入沉思状态，一半出神一半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事情。那只狐狸就不知不觉地占据了她出神的那一半头脑……控制了她沉思时的那一半空白的地方。这种情形延续了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不管她是爬上树去摘苹果，还是在打下树上剩下的几颗李子；也不管她是在给鸭子池挖沟，还是在打扫谷仓。每逢她干完了活，或是直起身子把散到额前的一绺头发抹开时，她的嘴角总是那样噘起来。使她带上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老气横秋的样子。这时候她的脑子里就会再一次感到狐狸的魅力，就像上一次她所看到的那样。这时刻，她就好像又闻到了它的气味。这样的情形还一再发生，并且总是在一些料想不到的时间。比如她入睡的时候，把水倒进茶壶去煮茶的时候……总是那只狐狸，它像魔法一样迷住了她。
　　几个月过去了。白云飞歌每次朝树林那边走过去时，总是在不知不觉地在寻找它。它成了她心里一个顽固的影子，一个固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不是持续性的，可是总在不断地出现。她说不清自己有些什么感觉，有些什么想法。她只知道每当陷入这种状态，那感觉就像那次它望着她的时候一样。
　　时光在拉不住地流逝。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阴沉而黑暗的十一月来到了。傍晚总是那么的令人讨厌，让不怎么开心的白云飞歌总是穿着长统靴，烂泥一直没过她的脚踝。早晨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天亮过，两个姑娘最怕这种季节。她们怕的是几乎从不间断的阴暗天气，把她们围困在那坐落在树林边缘的天地里。蓝天非诗感觉到的是生理上的恐惧。她怕流浪汉，怕有人偷偷摸摸地躲在附近；白云飞歌并不觉得怎么的害怕，只是觉得不愉快和不安心。她只感到情绪低沉，浑身的不舒服。
　　这两个和异性没任何关系的姑娘，通常都在起居室喝茶。每到傍晚白云飞歌就点燃火炉，把她白天砍碎和锯好的木柴一块一块放进炉子里。然后漫长的夜晚就降临了，黑沉沉的、湿漉漉的。屋外一片溱黑，屋里孤寂沉闷，简直有点凄凉。白运飞歌不愿意谈话，可是蓝天非诗却没法闭上嘴。让她总在那里听屋子外面的松涛声和雨点的滴答声，她实在是受不了。
　　一天晚上姑娘们在厨房里洗过碗筷，白运飞歌换上拖鞋，拿起一件钩计活儿。这件活儿进行得很慢，她只是偶尔拿出来做做，她沉默了。蓝天非诗坐在那里，盯着红红的炉火。炉里烧的是木柴，时时需要人照料。她不愿意过早地开始看书，因为她的眼睛不能过分劳累。于是她只好坐着瞅着火，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有牛羊哞哞的叫声，有阴郁潮湿的风声，还有飞机飞过的轰隆声。她几乎被红通通和亮堂堂的炉火迷住了。
　　不料，突然两个姑娘都愣住了，一齐抬起头来。她们听见了脚步声……很清楚的脚步声。蓝天非诗吓得身子直往后缩。白云飞歌站起来听了一会儿，就快步走到厨房门前。这时，她们听见后门响起了脚步声。她们等了一会儿，后门慢慢地开了，蓝天非诗高声叫了起来。
　　因为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柔地说：“你们好！”
　　白云飞歌缩了回去。从墙角里拿出猎枪，她厉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那个带着柔和颤音的悦耳男声又响了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要开枪了！”白云飞歌说。“你要干什么？”
　　“喂！怎么啦？怎么啦！”传来了一个轻柔的惊讶使人吓了一跳的声音。接着一个背着背包的男人走进了昏暗的灯光里。“喂！”他说。“是谁住在这儿呢？”
　　“我们住在这儿”白云飞歌说，“你要干什么？”
　　“噢！”年轻男人嘴里传出了长长的悦耳的惊奇声调。“那么？我的爷爷就不住在这里了吗！”
　　“不，你明明知道他不住在这里。”
　　“我知道，是吗？你说错了，我并不知道。因为他是我的爷爷，我原来也在这儿住过。那么，他到哪儿去了呢？”
　　在海洋世界里面，带鱼养殖是非常难的，特别是人工养殖更是一个天方夜谭式的话题。它带着“离水必死”的魔咒，别说人工饲养，连老鱼民都几乎没有见过活着的带鱼。这是因为野生带鱼一般都是活在一两百米的深海，捕捞上来后随着压力的急剧的变化，带鱼的鱼鳔会爆开，导致带鱼死亡。
　　湖山岛水产研究所最难所长说，带鱼很难养殖，压力变化还不是唯一的原因。带鱼是洄游鱼类，根据水温的变化，每每都会发生千里大迁徒。在近海和远洋，以及南方的东海和北方的黄海、勃海之间游动。“人工无法提供这样的洄游坏境”。此外，带鱼体表没有大的鳞片……容易受伤。带鱼生性凶猛，同类之间互相残杀，这些都给人类养殖带来了困难。
　　带鱼是海鱼里产量最高的，而且价格相对便宜。那为什么还要进行人工养殖的研究呢？原来受沿海的海水污染的影响，野生带鱼的食品安全需要重视，就像贝类的含金属问题。而养殖的水质做过净化处理，会好了许多。另处，养殖的口味未必比野生的差。
　　当然，过度的捕捞也要影响带鱼的繁殖。研究显示，由于过渡捕捞，带鱼的繁殖年龄正在提前。这是带鱼通过生殖规律的变化，来补充自己的种群。但相应地，人类所能捕到的带鱼个体也越来越小。最难所长表示，现在带鱼的资源需要保护。如果撑握了带鱼的习性和规律，对资源的保护也是一个促进。国内的海水养殖起步较晚，从上世纪50……60年代开始养海带等藻类到养对虾，养蛏子，花蛤等贝类……直到本世纪养海鱼的规模才壮大起来。到了现在，海鱼养殖家族的规模已经相大的庞大，大黄鱼、金鲳、石斑鱼、鲈鱼、黑鲷、梭子蟹、虾蛄、黄姑鱼、多宝鱼、比目鱼等。
　　不过眼下仍有不少海鱼还是人类无法驯服的。如鲩鲂鱼、虎头鱼、黄鲫、黄占鱼、鳓鱼、龙头鱼、马鲛鱼、橡皮鱼、青占鱼等等，现在还养不大。这些鱼和带鱼一样，都有养不大的“理由”。比如马鲛鱼、鳓鱼属洄游鱼类，橡皮鱼是外海近底层鱼类……龙头鱼则是太便宜了。
　　现在要开始胡说八道的是在人世间的情感市场上，同性恋就像是海洋世界里面的带鱼养殖也是非常困难的。这不！就像这个农场里的蓝天非诗和白云飞歌，前不久被狐狸调戏了一阵……如今又来了一个……那个……他自称是那个爷爷的孙子。反正白云飞歌和蓝天诗非还来不及验证，但是从他的形态来看……谁又敢否定呢？
　　何况还可以猜想他的素质和那个爷爷二十来岁时，也可能差不了多少。现在，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在里屋的门口，白云飞歌已经被他那轻柔而悦耳的奇妙声音迷住了……她像是着了魔似地望着他。他有一张红润的圆脸，长长的浅头发黏着汗水贴在他的前额上，他的眼睛正因为是黑色的，所以非常的明亮、敏锐。在他面颊的细嫩绯红皮肤上，长出了一些浅色的柔毛，像汗毛一样，不过比汗毛更明显。这使得他的脸上，微微有点闪光。他的肩上背了一个不小的包，头稍稍向前探着……所以显得不是那个爷爷第二。更第一的是他的一只手松松地握着帽子，他在活泼而锐利地从这个姑娘望到那个姑娘……特别是白云飞歌。
　　白云飞歌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眼睛睁得老大。她穿着束腰外套，打着绑腿。头发在脑后绾起一个蓬松卷曲的发鬈，手里仍然握着那只猎枪。蓝天诗非站在她的身后，两手紧紧地握住沙发扶手，把头侧了过去，直往回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