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端木玉熙

　　斜瞄着歇斯底里的纳兰雨，吴笛轻蔑地勾起一边的嘴角，一步步走上前去，吓得纳兰雨连退几步，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由于经常运动，再加上注意调理自己的身体，所以两年来，吴笛的身高长了许多，如今足以与纳兰雨平视，然此时的纳兰雨心里恐惧，便显得比吴笛要矮一些。看上去吴笛像是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吴笛冷漠地扫视一眼，轻声地说道：“你还有冰精赔给我吗？”一提到“冰精”二字，纳兰雨的脸更加难看了，她怎么能够忘记，上次在天王府里所受的打击？自己与陶烨联手都没能占到一点便宜，还将苍茫山的至宝赔给了眼前的女子。她恨龙翔天的无情，但更恨吴笛的狡诈，这个耻辱无时无刻不刺激她要报仇。
　　纳兰雨目呲欲裂，眼里好像要滴出血来，她咬牙切齿地道：“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那你就做梦去吧！”吴笛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完转身叫上小千和默默就往大殿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头对着僵立在原地的纳兰雨道：“噢！对了，你可要多准备点苍茫至宝哦——”那说话的尾音带出一丝丝的戏弄，气得纳兰雨嗓子一甜，“哇——”的一口老血喷出，吴笛摇摇头，假惺惺地说道：“唉！真是可怜，好好的吐什么血呀，白瞎了。”施施然转身走了。
　　“你……你……”“哇！”的又一口老血不要钱地从纳兰雨的嘴里喷出来，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真真的好不可怜。
　　默默一部一回头地瞅着纳兰雨，嘴里却嬉笑着说道：“还是姐姐厉害。”“嗯？”吴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小千眯眼笑道：“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俩打了半天才见血，姐姐却只用几句话就让她出血不止，我们和姐姐比起来，还是姐姐厉害！”吴笛无力望天，有这么比的吗？真是的，这要是传出去，不得叫人以为姐多毒呢？
　　小千默默看出她的想法，齐齐整整地给了她一个白眼，那不是以为，是，就是毒！
　　三人边走边说说笑笑，用不了多久就来到大殿外。大殿的门敞开着，里面却鸦雀无声。吴笛回头向台阶下看去，将之前打斗的地方看个清清楚楚，就连地上的血迹都一览无遗。她轻蹙眉头，低低地“哼”了一声，小千与默默也对视一眼道：“真是欺人太甚！”吴笛道：“看到有人为难我们，自是称了他们的心意，却没想到竟被你们打脸了，此时自然不好露头了，若是与我等计较又怕丢了面子，所以避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
　　默默冷冷地向大殿内看去，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小千倒是乐了，说道：“既然那些人不在，咱们也就不必客气，来个到此一游如何？”吴笛笑着点头道：“好主意，走，看看去！”说着迈步走进大殿，小千随后跟上，默默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三人一进大殿，就看到迎面的一张宽大的暖玉做的椅子。说是椅子，不如说是床，上面足可以坐四五个人，精致的雕花做工精美，处处彰显着高高在上的权利。下首的两边是一水的紫檀木高背椅，一个挨着一个，吴笛数了数竟有三十多个。她暗自思忖：这苍茫山的长老是不是有点多啊？
　　吴笛慢慢走近玉椅，鼻子里似乎闻到淡淡的香气。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三粒药丸，先是悄悄扔给小千和默默，然后自己偷偷服下一粒；随后站在大殿中央，向四周环顾一番，见周围悬挂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人物画像。吴笛猜测这是历代宗主的画像，看完殿内的布置，吴笛朗声道：“来！我们一起坐坐这玉椅，试试什么感觉。”说着几步上了台阶，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她二郎腿一翘，单臂支着下巴，看向下面的小千和默默，那种俯视众生的样子，犹如一位王者。
　　小千看向上首揶揄道：“姐姐，还真是霸气侧漏！”吴笛一噎，才想起自己上山时不小心刮坏的裤子，此时正露出雪白雪白的大腿，不由自嘲道：“可不是嘛！真是侧漏大了！哈哈哈哈……”说完就是一阵大笑，默默冷凝的小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眼里星光的跳跃，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三人大殿一游玩得不亦乐乎，那躲在暗处的人却极度不爽。此时的几位长老脸都绿了，他们从不曾想到，这个死丫头片子竟有如此胆量，敢坐到主位上，要知道即使无人时，他们也不敢坐到那里。
　　在长老身后站着的端木瑞文，却是一脸平静，对于胆大包天这个词用在吴笛身上，早已是见怪不怪了，那姑娘的胆量可不止这些。
　　“就让她这么苍狂吗？”二长老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大长老笑着说道：“不然呢？”意思是说，你出去试试？不怕丢脸你就去！
　　二长老憋闷地道：“下毒都没用，还真要动手打个小辈不成？”五长老狠狠地说道：“哼！有何不可？她可是讹走我们至宝之人！”端木瑞文一撇嘴，心道：讹走？是你家徒弟送的好不？“哼！是你自己人捧到人家眼前的，不要都不行！”他不敢说的话有人替他说了，这不大长老讥笑地说道。“哼！”被噎住的二长老不服气地哼道。
　　借助石壁上的空隙，看到大殿里的三人不知为什么竟然打起了瞌睡，原来坐在主位的吴笛，现在斜倚着靠背闭上了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
　　小千和默默则找了一处相对暖和的地方，也躺下身来睡着了。连日的行走，三人早已人困马乏，知道此时他们在人家的监视范围，与其自己找人，还不如让老子睡上个把时辰，以静制动才有主动权不是？既然老家伙们乐意给自己看门，自己又怎能拒绝？保镖都是五星级的待遇，自己还没尝过呢！嘻嘻嘻……等我睡醒再说。
　　吴笛三人正大光明地睡在大殿上，这可气坏了后头监视的一众长老。一直站在几位长老身后的端木瑞文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就知道这丫头是个难缠的，公然睡到被视为神圣之地的大殿，无异于狠狠地扇了玉剑宗一个耳光，玉剑宗的高层人物铁定心里不会舒服。
　　在大殿后面的另一处，玉剑宗宗主端木玉熙看着主位上睡得正香的女子，眼里的露出一道精光。看了半刻，他推开暗门迈步走进大殿，一级一级地走上台阶，负手而立，然后身体慢慢前倾，一点一点靠近吴笛，由上而下地直视她的脸。
　　端木玉熙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孩，眼下还没完全长开，就已经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个美到耀眼的存在，心里暗暗对龙翔天的眼光表示赞叹，不愧是自己教的弟子，这眼力可是无人能比。
　　“喂！看够了没有？”吴笛早就知道有人靠近，虽然来人武功了得，但没有杀气，这也是吴笛假装不知道的原因。“呃！”端木玉熙有点尴尬，哪有几十岁的老头子这样看一个女子的？他摸摸鼻子，眼含笑意地说道：“女娃娃，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玉剑宗的大殿睡觉！”吴笛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坐起来，慵懒地斜倚着靠背，看着眼前的鹤发童颜的老者。端木玉熙一身白衣，腰间没系丝带，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给人无拘无束的感觉；银白色的胡子飘洒于胸前，长长的白眉垂在眼角，一头白发闪着银光，随意地在头顶束着一个发髻，一支盘云玉簪插入其间。此时正睁大清澈明朗的眼睛看着她，吴笛能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吴笛觉得有着这样一双浩瀚如海的眼睛的人，应该不会是个奸诈之人，心底倒涌起一丝好感。
　　吴笛道：“我的胆子一向很大，不过今天却不是因为胆子大才如此的。”
　　“哦？那是因为什么？”
　　“那就得问问你们玉剑宗的待客之道了。”
　　“哈哈哈……”
　　“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那你说来听听。”
　　“说就说！”吴笛手按扶手一个用力，从椅子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背着手在平台上不疾不徐地走了一个来回才道：“让端木瑞文请我来的是你吧？”
　　“嗯，不错！”
　　“让我在大殿外等着的也是你吧？”
　　“是！”
　　“我们在下面被刁难你看见了吧？”
　　“是，看见了。”
　　“那不就得了。把我请来，却让我一再地等，而且还让自己的弟子找我的茬打架，进到大殿没人理会。你们玉剑宗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啊！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天下人，接受玉剑宗的邀请一定要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端木玉熙看着她一张小嘴叽里呱啦地说着不满，心里升腾起满满的慈爱，像！真像！仿佛一下子回到几十年前，也曾经有个小女孩儿如她般灵动，那眼中的狡黠也如出一辙，端木玉熙不由得眼睛已然弯成月牙儿，全身萦绕着喜悦之情。
　　吴笛自顾自地一通大说特说，等她停下来时，就看到眯着眼睛、一脸慈祥的端木玉熙，柔和地看着她发呆。她伸出小手在端木玉熙的眼前晃了晃，“喂！喂！”端木玉熙醒过神来，从容淡定地坐到椅子上，挺直的脊背靠在椅背上，轻声地说道：“如此这般还真是我慢待了贵客了？”
　　“那当然，现在本姑娘又累又饿，你说怎么办吧？”
　　“噢，那就先吃饭，然后睡一觉再说可好？”
　　“好，好，好！赶紧的！”
　　“如此请随我来！”端木玉熙站起身大手一拉握住了吴笛的手，迈步走下台阶，拽着吴笛就往大殿后面走去。
　　吴笛别扭地使劲往出抽手，无奈力量悬殊，根本拽不出来。她暗恼，这是闹哪样？特么的一个老色鬼竟敢揩我的油。想到这抬腿就踹。端木玉熙不见怎样动作，轻松躲过那一脚，脚下不停，依然向前而行。吴笛不死心，继续走一脚右一脚地踹，都被端木玉熙化解掉了，从后面看去就像一只上窜下跳的小猴子，总也摘不到桃子。
　　早已醒来的小千、默默，看着前面的一老一少，不知是个什么情况，那老头似乎很喜欢姐姐啊，怎么姐姐还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二人紧跟其后地一同来到端木玉熙的寝殿。
　　一进寝殿，端木玉熙便松开吴笛的手，走到对着门口的檀木椅子前坐下，随手一指下首的座位道：“坐吧！一会就能吃饭了。吃完饭就到旁边的屋子里睡上一觉。”
　　吴笛见端木玉熙安排得很周到，也就没再推脱，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说道：“如果没猜错，你就是玉剑宗宗主吧？”
　　“何以见得？”
　　“切，不是宗主谁敢上玉台啊，是吧？”
　　端木玉熙一捋胡须道：“聪明！”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一旁的小千和默默一头黑线，暗自吐槽道：姐姐，咱别这么自恋好吗？平时总叫我们做事要低调，怎么一轮到你就变高调了捏？
　　看着这样神气活现的吴笛，端木玉熙的思绪又一次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也是这般可爱，那一颦一笑足以打动任何冰冷的心，才让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定下那生生世世的缘份，可世事弄人，自己最终也没能陪她走完人生。
　　看着又一次发呆的端木玉熙，吴笛一拍椅子的扶手道：“哎！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啊？怎么总是魂不守舍呢？我事先声明啊！我对老头没兴趣！”
　　被唤醒的某位宗主，不知是羞愤的还是气的，一脸通红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叫对老头没兴趣？别瞎说啊！”
　　“本来就是，”吴笛理直气壮地道，“刚刚你还揩我油呢！这会又不承认了。”端木玉熙听了嘴角一抽，伸手就给吴笛一个爆栗：“想什么呢？这脑子里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