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定义？哥！

　　西方东方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是啊……到现在，算来也已经六年了。看着事业愈做愈大，我却感觉愈来愈烦闷不安。工作的压力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我又开始弹琴……可是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失去了真正宝贵的东西，因为……”
　　他说到这里，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沉的声音因为太多的情绪而变得沙哑：“因为这双手所创造的音符，变成了我自己也感到陌生的东西。”
　　“东方……”蓝天非诗伸手摀上了嘴，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天当她激动地对南方北方低吼，说西方东方也失去了许多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己的话原来这么准确，也太准确了吧？
　　“……非诗，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那样的失落和痛苦，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自己生命的最多的一部分，从此不再完整。”西方东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望着她的时候，深邃的眸中竟赫然有泪光闪烁，“我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回那一份联系和那一份共鸣。可是，不论我怎么努力，却再也不一样了。”
　　“所以你创办了‘信仰’？”她心痛难言，低声问道。
　　“是的。”西方东方点了点头，“那时方方氏集团已经走上轨道，不需要我时时在旁监督，让我有了些自由。后来我又挺喜欢这里为我带来的平静感，可是这些年来，我始终无法找回当初对音乐的共鸣……直到有了你。”
　　“我？”突然的话语让她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非诗，你记不记得，维也纳音乐会的那天，你让我弹了什么曲子？”
　　“月光曲……”她轻声回答，声音低得彷佛耳语。
　　“贝多芬的月光曲……你小时候执着要听的曲子，恰巧是我母亲生前的最爱。”西方东方微微一笑，牢牢地锁着她的视线，缓缓说道，“你知道吗？从她去世后……那天，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弹完那首曲子。第一次……重新见到记忆中的月光和海潮。”
　　“我？你说我吗？”她问。
　　西方东方缓缓走到床边，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低声说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东方！”蓝天非诗眼前蓦然一片模糊，热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面颊。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个让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地爱上了的男子啊，素来沉默寡言的他，原来对她已经用情至深。
　　西方东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在她耳边低语：“你问我要不要你离开？不，非诗。经历了那么久，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什么对我才是重要的，所以，外面说什么都随他们，董事会的那群老饭桶也可以见鬼去。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怎么也不会放你走。”
　　“嗯！”她泪眼迷蒙地微笑，轻抚他俊美的脸颊，“我也爱你，东方，真的，很爱很爱。”
　　她说完就主动地吻上他的唇，温柔地品尝那只属于他的味道。她放开了所有的顾忌，亲密地抚摸他宽阔的背，任两人之间的吻变得激情和狂烈。
　　她是真的爱上了他。所以，她决定把自己都交付给他。包括人，包括心。没有犹豫，也不会回头。
　　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卧室，使蓝天非诗披散枕间的长发看起来宛如闪亮的黑缎。也不知是不是贪睡的习惯使然，她背对着窗下意识地将脸埋在西方东方胸膛，那姿态宛如慵懒的幼猫。
　　他将她搂在怀中，低头望着她沉睡的娇颜，他心里充满了已经多时不曾有过的平静与满足。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渐渐成形……
　　他看着怀中纤柔的身子蠕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颤，使他唇角的弧线渐渐扩大。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问道：“醒了？”
　　“嗯。”她模糊地咕哝了一声，随即眨了眨眼，渐渐清醒过来。抬眼迎上他的视线，脸上立刻发烫起来，唇角却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你……还好吗？”他有些不自在地低声问道，轻咳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却依然怜爱地缠在她发间。
　　蓝天非诗的脸变得更红，索性整个地埋进他怀中。
　　这种很微妙的感觉。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如此接近，却已经喜欢腻在他身边，只是心里难免羞涩，有些不知如何自处的慌乱……
　　“我很好。”她喃喃着说道。想要缓释暧昧的气氛，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今天……你什么时候要去方方氏老宅？”
　　话一出口，细眉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很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和那一大堆不愉快的牵扯。
　　西方东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停顿了片刻，突然低声说道：“……非诗，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次方方氏集集团的风波。”
　　“是什么？”
　　“我可以把方方氏家的主控权交给南方北方。”
　　“你……”蓝天非诗惊讶地抬起头来，哑然半晌，终于找回声音，“把方方氏企业交给他？你真的要这么做？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也许方方氏集团是该换个人当总裁了。”西方东方深邃的目光闪动，显然这么说并非一时兴起，“我本就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把方方氏企业交给南方北方的话，他就不会再做出这种无聊的举动，我也可以专心经营‘信仰’。”
　　蓝天非诗默默地听着，咬了咬嘴唇，踌躇不语。
　　“……非诗？”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道，“你不希望我交出方方氏企业？”
　　“不是的，只是！”她终于开口，迎上他询问的目光，缓缓说道，“我希望……你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任何其它。”
　　“非诗……”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头看了半晌，轻声说道：“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东方。我的家境很一般，也没拥有过豪宅名车。我不知道如果放弃方方氏企业，你会放弃多少，我只知道那是我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所以若是要那么做的话，那应该是为你自己，你为你自己自私一次好吗？”
　　看见西方东方脸上闪过了然，她露出了微笑，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你是明白人，对不对？若是……若是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这件事就会一直在我心上。我会怕，将来若是有一天……”
　　“别说了。”西方东方轻点她的唇，淡淡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非诗。我想要放弃方方氏企业，虽然和这次的事有点关系，但的确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别想着不舒服。”
　　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他慎重地许下承诺：“我向你保证，将来不管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把自己的决定推到你身上。”
　　是的，他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因为爱就是爱，又要人拿什么去衡量？能左右爱情的，本就该只是两个人的心，无关欠债和偿还。把这样的决定加诸在对方身上，从此便会留下一道阴影，对彼此都不公平。
　　蓝天非诗甜甜地笑了，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低声说道：“谢谢你。”
　　西方东方紧紧地搂住了她，低头轻吻她的唇瓣，唇角亦噙着一抹笑意。明明做出的是那样重大的决定，心里却比什么都轻松，彷佛卸下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西方东方对蓝天非诗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不愿让南方北方的怨恨阻隔在两人中间，不愿将来有一天后悔自己不曾更好地对待她，保护她免受舆论伤害。可是更重要的是，他不愿再活在过去。
　　这些年来，他已经为那份家族的责任感，为双亲伤痛的记忆而牺牲了太多，也放弃了太多。而人，毕竟不能一辈子只为了记忆中的事物而存在。所以，从今以后，他想要重新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现在……以及自己想要的幸福。
　　和同父异母的兄长对面而坐，第一次，南方北方心里除了震惊之外没有别的情绪，张口结舌地瞪着眼前厚厚的一迭文件：“你要把方方氏企业让给我？”
　　“我会保留百分之五的股权和董事会里的位置，避免外界的不良猜测。”西方东方耸了耸肩，“但是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手中握有的百分之六十股份，以及方方氏企业的主控权，以后就是你的了。”
　　“你疯了吗？！”听他那淡漠的语气，彷佛要拱手让人的只是一堆破铜烂铁，而不是价值好几十亿的财产。南方北方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他，“把这些都给我，那你还剩下什么？”
　　“别说得好像没有了方方氏企业，我就养不活自己。”西方东方淡淡地说道。他唇角微扬，挑了挑眉，“怎么了？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我吗？不敢想。”南方北方说。是的！眼前这份文件所包含的，是他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却充满了犹豫。也许是因为从未想过，他那素来冷酷傲慢的兄长竟然会？
　　“只是为了她，值得吗？”南方北方来不及阻止自己，话已经脱口而出。
　　西方东方的眼神闪了一下，微微摇头，纠正道：“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他对蓝天非诗的承诺，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于高高在上的“方方氏企业的总裁”这个头衔，西方东方已经感到疲累又厌倦。只是从小生活在私生子阴影下的南方北方，也许无法体会吧？
　　“为你自己？”南方北方一愣之后，垂下了眼，低低地嗤笑出声，“把庞大的事业拱手让人，这是你‘为了自己’的定义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