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远行（中）

　　姚绍忠抬头往风来处看去，几只惊飞的鸟正在夜里飞起乱窜。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等了一会开始听到了山林里有动物轻微走动的声音，间或有泥沙滚落。
　　雅幽在心里说道：“你麻烦了，有几头狼。在包围你呢！”
　　“是狼不是鬼呀，那今天晚上就在休息了。正好烤狼肉吃。”说完将铜棍拿在手里，仔细凝听周围的动静。
　　“看到了没有，有五只。有一只已经在你身后潜行过来了。”
　　“听到了，身后路右边十米处的草丛里，山上还有三只，一只在前面三十米处的石头后面。”姚绍忠小声说完，继续装着不知道，往前看着马上就要黑下来的路小心走着。
　　身后那狼越来越近了，在只有五米的时候，姚绍忠忽然转身，小猴被他这一转身甩到了路边。姚绍忠不管小猴甩成怎样，自己身子随着转身下沉，然后猛一跃便是两米远，再一跃双手已经举起棍子往那狼躲着的草丛砸去。那狼反应过来，刚想跑，却一声淒厉的狼嚎在草丛中响起，传遍山谷，久久回荡。
　　野狼从腰部骨头被砸断，姚绍忠收棍时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见这只狼已经搞定，而另外的狼却没有动静，姚绍忠心里一喜。这些狡猾的家伙，应该是以为我还没有发现它们，便将这一只狼拖到路上，拨出匕首开始剥后腿上的皮，薅下这一条腿来烤吃。小猴胆怯地走了过来，看着姚绍忠将狼腿缷了下来。一人一猴便继续往前走，当走到那一块山石边时，姚绍忠故伎重演。跳上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然后一棍往下砸去。这一头狼可能早已戒备，棍未砸下已经转身往山上跑了。姚绍忠收棍顺势一个回旋，落地便追了上去。三十米远的距离，虽是往上的陡坡，也转瞬便追到。
　　野狼见追了上来，便往山上左右乱窜，加上有树木与荆蕀的阻挡，姚绍忠一时也无法将其打杀，见深入山林有五十米了，只能放弃。下山回来的路上，顺便捡了一些干树枝。
　　找了一个路面比较宽的地方，将火生了起来，便拿出盐巴将狼腿抺上烤了起来。
　　雅幽现出身影后，那几只狼已经走了，它们知道了姚绍忠是硬岔子。这里有了狼经过，这一晚肯定是安全的了，雅幽也没见到有邪祟之类的。雅幽看着姚绍忠吃完便与他说着话，而小猴已经在姚绍忠身后睡着去了。
　　聊了一会，姚绍忠也在火堆边睡了过去。雅幽便飘在离火远一点的地方，守着夜。
　　黎明未到，一人一猴都醒了。现在山里的雾已经下山来了，开始感觉有些冷。见黎明就要到来，路已经能隐约可见，便起身将火踩熄后往前方走去。
　　雅幽跟在姚绍忠身旁，小猴跟在后面，它已经对雅幽见怪不怪了。
　　天越来越明，鸟鸣声已经喧动山谷。山林里此时已经能听到很远处的泉水响声，偶有小兔如飞跑过，一会又消失在雾里。阳光洒进山谷还要很久时间，雅幽不是普通的魂灵，只要是阳光没有照到且有些阴影的地方都能存在而不伤本源。现在依然在陪着姚绍忠而行，只是看上去有些淡。
　　两个时辰后，雾尽山水秀。要不是需提防野兽的袭击，这里真能让心灵沉静，让灵魂升发。
　　雅幽已经回耳环里去了，小猴已经忘记了昨夜的恐惧，沿着路边的树往前荡着，顺势摘着看中的野果。路此时看得很清楚了，是沿着山谷右边的山脚而去，路的左边是一条干涸的小溪。里面杂草丛生，荆蕀密布。这一条路应该很少在人走动，不时地还从两边的树上布下来几个蜘蛛网没有被毁去。
　　沿路走去，除了山谷就是山沟。走到正午才发现了一处丁字路口。一条沿这这片山而行，另一条往另一个山沟伸去。那山沟里很阴，主要是比较窄而树又很高大。拿出罗盘定了一下方向，便沿走来的路继续走去。
　　前面的路不再那么阴暗，路越走越宽，山谷也越来越宽。小溪在过了丁字路口后开始有水，越往前走汇进来的小溪就越多，渐渐成了一条小河。然后在下午到来的时候，看见了河边的田地与远方的炊烟。
　　河从寨子中间穿过。走进寨子后，河边正有好些在洗菜的女人与洗澡的小孩，看她们的穿着，这里是侗家寨子。小孩子们看到姚绍忠与小猴后，纷纷上到路边喊着：“耍猴的来喽，看耍猴嘞。”姚绍忠一笑，被人当耍猴的了。也不在意，微笑着穿过寨子，倒是有几个侗家少女走上来用客家话问道：“道士阿哥，天黑了往哪里去哟？”
　　姚绍忠礼貌地答道：“前面的巫扛寨。”
　　“巫扛寨还远呢，要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嘞。”一个高挑的女孩说道。
　　这时旁边的一群小孩子听到了，一下子便全起哄起来：“阿婕留客喽，阿婕留客喽，羞羞……”
　　那个女孩一下脸通红，扬手就赶那些小孩子：“去、去……我只是说要道士阿哥留下来唱歌，谁留客了？”
　　那些小孩子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喊：“阿婕看上耍猴的喽，阿婕看上耍猴的喽……”阿婕此时羞得低头不敢再看姚绍忠。而另外一些姑娘却围着姚绍忠跳起了坡会舞：“山上下雨山下晴，小河流水哥流情。阿哥远来妹相伴，只盼阿哥莫嫌人。”一群侗妹唱完齐声吼了一声：“哦吼。”小猴子被这一声吓得几步跑到小河边的，几步爬上树挂在树上回头望着。而姚绍忠可没经历过这个场合，早也脸红如霞。寨上听到了歌声不时地有侗家的汉子与妇人出来相望。姚绍忠一时没了主意，身子往上一纵，出了姑娘圈便往寨外跑去。
　　“哈哈，是个稚儿。姑娘们别放跑了。”寨上的老人不嫌事大，大声地怂恿着。而一群姑娘却怕了，尤其是姚绍忠从头上飞过去的那两个姑娘，傻傻地站着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反应过来。但也有胆大的两个姑娘喊道：“哇，高手。”
　　姑娘们倒也没有跟过去，姚绍忠此时已经到了寨中间，再走一会就是寨外了。小猴从河旁边的树与木楼上追赶着姚绍忠，一会一人一猴便到了寨外的河边。此时河里正有很多侗家汉子在洗澡，老少的都有。一个老伯挡住他问道：“小道长，你要去哪里？”
　　姚绍忠赶紧停下回了一礼说：“我去巫扛寨。”
　　“到那里天黑了呢，留这里一夜吧。这去还有二十里，要路过一个山坳，那里不干净而且有野狗。白天人多好走些。”
　　“谢谢阿叔，我走夜路习惯了，没关系的。”
　　“倒是我多虑了，小道长那会怕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你还是留下来吃饭再走吧，遇上便是缘，老叔也还有点小事想请道长帮忙。”
　　姚绍忠想了一下，二十里路就走得慢也只要一个多小时，吃过饭走半夜可到，雅幽正好在夜里看看她的家。便点头说：“那小道就打扰阿叔了。”
　　老伯看姚绍忠答应了，非常高兴说：“来，我前面引路。”说完一躬身往前用右手做了一下路引，自己便往前走去。
　　跟着走回寨上，沿小河走了一会，在一株树处拐进了一个小巷。路是用河边的鹅卵石铺成的，两尺宽的样子，两边是沟。然后就是木房的外壁或院子的土墙。走了一会，不知过了几幢房子，在一处柴门处钻了进去。
　　门内院子不大，长三丈多，宽一丈。房是吊脚楼，不过只有三尺高的脚，主要是防潮。楼上是标准的三间两进侗家木楼，厨房是左边的一间，两人走上木楼便进了厨房。房内已经亮起了灯，可以看见灶台建在木楼的楼板上。此时正有一个女人在做饭，灶前还有一个姑娘在烧火。
　　“老太婆，有客人来了。”老伯进去便对灶上的女人说道。
　　“砍老壳的，菜都没得，来客人也不早点主一声！”那个女人一听便埋怨道。只见她年近五十，但因长期劳作给人是已近风烛残年的感觉。
　　姚绍忠看到她说话时回过了头便施了一礼：“阿嬢，小道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小道长说啥呢！到家就是客，只是没好东西招待你呀！”而灶下却传来一声惊呼：“啊！”姚绍忠定睛看去，巧了，却是那个阿婕。
　　“啊哪样啊？还不快点抠火，菜糊了你一个人吃。”那个女人骂着阿婕。
　　“别理她，疯婆子一天不骂两句，就怕自己投错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指了一条凳子让姚绍忠坐。
　　阿婕从灶台前出来，开始从锅内舀饭在碗里端上来。饭桌不高只有一尺半，那个女人将烧好的菜舀进一个小锅放在了桌上，进屋又拿了一坛酒出来。
　　大家坐下，阿婕忽然问道上：“你的猴子呢？”
　　“应该在屋外吧，不会跑远的。”姚绍忠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他有只猴子？”老伯对阿婕问道。未等她回答却侧头对姚绍忠介绍道，“这是我女儿阿婕，这是我老伴。”
　　姚绍忠赶紧对着她俩人作了一揖道：“阿嬢好，阿婕好。”
　　“好、好，你与老鬼多喝点酒，没什么菜，酒也得尽性。”说完端着饭出去了。阿婕却在一旁看着姚绍忠拘谨的样子，不停地笑着。
　　“死丫头，有哪样好笑的？没见过外人吗？好好吃饭。”又赶紧对姚绍忠说，“来、来，走起。”
　　姚绍忠点了点头说：“我年纪还小，喝不得多。阿伯你尽心就好。”说完拿起酒碗浅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