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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作品名称:轮胎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8-05-24 18:11:42      字数:3267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受迫于闹钟反复不停地聒噪,感觉难受极了,却也哀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昨天睡得那么晚呢。不到下午四点钟睡的,可不到晚上六点钟就醒了。醒来之后,百无聊赖,又慵懒无比的我,既不想出去闲逛喂蚊子,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只能拿着被子把玩,盖了又掀,掀了又盖,反复数次,却还是无法从无聊的情绪中释放出来。苦恼无奈之下,只能点燃一根烟,从而借助烟草的力量,让自己稍稍缓解无聊时的感伤。说起香烟的作用,相信无需我赘述,但凡烟民,无论时间长短,总能说出两三条来,提升并增加精神上的集中力,赋予思想上的灵敏张力,迸发出骇人听闻的胆量上的威力。
  再那之后,我到前院接了盆凉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然后伴着苦涩的香烟,写着苦涩的文章。这一写,就是五个小时,直到凌晨时分才睡下。
  回想起昨天晚上我如尸体一般静静地趴在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只有两只手、两条胳膊在富有规律地摆动着,不免好笑,亦不免欣喜——原来把自己关在这样的一间屋子里,自己也能够成为巴尔扎克啊。且不论写的怎么样,仅就这份意念和恒心,已然足够自傲。
  诚然,昨天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好的必当缅怀、珍惜、弥留,坏的呢,也必当要淡忘、丢掉、摒弃。今天的我也该正式接受装卸工这一工作了。我之所以今天醒得特别早,主要是想给袁舅一个好的印象,我要让他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富家纨绔子弟,我是一个有过很长时间吃苦受累之经历的人,并且对那份记忆,至今记忆犹新。
  我换好父亲特意为我准备的工作服,将昨天买的中瓶饮料喝个罄尽,然后来到院子里,来回踱步。后院实在是太小了,况且无花无树,只有一条仅能过人的小道,也可以称之为外走廊。
  活动活动筋骨,却见袁舅也出来了,嘴上还叼着烟。
  “嘿,大鹤,起得这么早啊。”他冲我摆了摆手,打声招呼。
  “啊。早上好啊,袁舅。”我也跟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行,不错,我刚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啦。怎么,冷不丁换个新环境,睡不着啊?”
  “睡不着?叫你说的,我这个人,吃饱了就睡,只要不太冷,不太热,啥环境都不能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要不我能这么胖吗。”我哈哈大笑地自嘲说。
  “也是也是。”袁舅听我这么说,也笑了:“可我昨天晚上十点多出来上个厕所,还看你那屋打着灯呢。”
  “打灯?哦,我在写点儿东西。”
  “然后今天这么早就醒了?那你睡得(时间)可是够少的啊。”
  “哎哟,别提了,还不是闹钟给闹的嘛,我特意定个闹钟,结果嗡嗡地响个不停,脑子都快炸了。”我苦恼不已地挥挥手。“别提这个了,袁舅,现在几点了,该干活了吧。”
  “七点多了,还早,得等个人,人还没过来呢。”袁舅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随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怕是那臭小子又淘气了吧。”
  我没明白袁舅的意思,我也不想弄明白,既然同我一起干活的人还没有来,那么我想我还是回到床上小憩片刻为好。等待本身就是痛苦的,若还要站着傻等,岂不更加痛苦?倒还不如躺着等来得舒服呢。
  见我欲要回房,袁舅便问:“干啥去呀?”
  “再眯会儿,等人来了,你再招呼我。”我说。
  “早上也不吃饭了?”
  “不想吃,不饿。”
  “信我的话,晚上可以不吃,但早上务必得吃,不然对胃不好。我这有面条,过水的,我这儿还有大酱,拌面条里,贼香。”
  “还是算了吧,没胃口。”
  “可我听你妈说,你贼喜欢吃面条啊。”
  “我是贼喜欢吃面条,可我不喜欢一大清早就吃面条,不习惯。”
  我冲袁舅笑了笑,转身回到房间,平躺在已经整理好的床上,想着适才袁舅跟我讲的每一句话,其中无不包含着母亲“从旁作梗”的佐证。从母亲口中,袁舅没少得知我的喜好,我不清楚是他向母亲询问的,还是母亲为了能让我相对舒心地工作,刻意跟袁舅说的,总而言之,我像是被严密保护的打工仔,完全没有体会到本该有的严酷滋味。
  不时,一个脑袋很大,身材瘦小,肌肉发达,体格强壮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来到我的房间。我一看,忙坐了起来。他也不露笑,只是冷冰冰地对我说了句:“老袁让你过去呢。”
  老袁?哦,袁舅吧。“我知道了。”我回了句,跟着他一同来到袁舅的房间。
  袁舅此时正在房间里哄着一个五六岁大的,满脸欢笑的,胖嘟嘟的小男孩,跟他一起嬉戏,一起玩耍。令我诧异的是,这个小男孩一边兴高采烈地玩着,一边还要招呼袁舅,觉得玩得还不够过瘾,还要让袁舅陪他更疯才行,对袁舅的称呼也令我好不奇怪——“大爸”。
  见我露出诧异的怪笑,袁舅也冲我笑了:“大鹤啊,他呢,就是跟你一起干活的哥们。子龙啊,他叫孙鹤,是昨天刚来的,你们俩一起去干轮胎,这小子能干,不过呢,没干过那个活儿,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多担待些啊,教教他。另外啊,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该说说,别惯着,啊。”
  “诶,知道了,老袁。”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冷冷地回了句。
  “子龙?”我心里面嘀咕着,觉得很好笑,因为这个名字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三国演义》里面的赵云,“俺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我仔细端详面前站着的这位“子龙”,脑袋很大,个头很矮,相貌丑陋,除了隔着衣衫能够感觉得到的那身健硕的体魄之外,跟电视连续剧中的赵子龙相差甚远,至于跟我心中的作为“战神”的常山赵子龙相比,那差距就更大了。
  我没有问他姓什么,好像我特意刁难他,取笑他似的。另外,我被他那冷漠的、严肃的表情震撼到了,他只管背着双手,静静地注视着跟袁舅一起玩耍的小男孩。作为目标最大的我,连他眼角的余光都放不进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他那天真活泼的笑容,不仅感染到了袁舅,使其尽显“大爸”的风度,就差“俯首甘为孺子牛”了,同时也感染到了我,我想,这才是孩子本该有的特性啊。
  “那行,就这么地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这就过去吧,亮亮这孩子呢,就放我这儿好了。”袁舅冲子龙说。
  子龙上前,蹲下,抱了抱小男孩:“儿子,我干活儿去了,你呢,听‘大爸’的话,别惹‘大爸’生气,知道不。”
  “嗯,知道啦。”
  小男孩亮亮依依不舍地说,却没有露出深情的感伤。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整天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
  我呆了呆,心中泛起涟漪,想了许多。须臾一刻,涟漪迅猛如潮,险些泛滥成灾。然而所思所想,又明显趋于冷静,也使得心境得以慢慢舒缓,直到彻彻底底安静下来。我很想把心中的疑问讲出来,以询问的口吻讲出来,但却没有,我止住了心中所疑,眼见着子龙和他的儿子分开,和我一起徒步赶赴工作地。
  路途漫漫,我们穿过一个街头,紧接着又一个街头在等着我们,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勉勉强强紧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那矮小但却挺拔的身姿,那短到不足半寸的头发根本就遮挡不住发亮的头皮,在晨光熹微中,映衬得格外明亮。
  很奇怪,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他只会偶尔回过头来看看我,像是怕我脚步迟缓,跟不上他的步伐似的。
  说心里话,我的确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步伐,但是呢,我还是得坚持,仅是上班的路程,若都令我退缩不前的话,那么工作起来,岂不成了人人鄙视的累赘和负担了嘛。
  这家伙可真是惜字如金,见我慢了,等我一小会儿,见我快了,他也加快了些速度,就是不同我讲话。
  作为话痨的我实在是觉得无趣,本来两个人结伴而行是舒适的,可跟他结伴而行不仅没能感觉到舒适,反而导致身体变得愈发沉重,脚步也变得愈发沉重了。
  “喂,我说,这都走多远了啊,老哥。”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才脱口而出,同他讲句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不是哑巴,却比哑巴还哑巴的人。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可他毕竟会经常性地张张嘴,发出几个声响来。这家伙可倒好,长着嘴,会说话,可既不张嘴,也不说话,着实气煞人也。
  “多远都得走。”
  他总算是说出一句话来,可说了还不如不说,更加令我生气了。
  “多远都得走?这是什么话?”我讨厌他那近乎哲学似的冷漠。
  “实话。”
  “实话?你知不知道,实话就是废话!”
  “别管什么话,总之还得走。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
  “才走了不到一半?”我不免惊呼:“我说,既然知道要走这么远,为什么不坐车啊,你看,这附近又不是没有公交车站。”
  “我知道有公交车,从张士车站上车就可以。”
  “那你还要带我走?”我不免心中有气。
  “我是想让你知道怎么到单位。坐车的话,怕你记得不牢。”
  “……你狠!这是记得牢,腿都记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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