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9章 王明续忍辱负重 王怀业请医救人（三）

　　王怀业想了想，说道：“离此向西四五十里黄塔寺，有个世代医骨伤的明家，他十几代祖传的膏药能接骨续筋，我和他倒有些交情，明德伤成这个样子不能再折腾了，只能把那个明神医请来治伤。”王怀业抬头看了看已经走到村口了，继续说道：“这眼瞅就到家了，我马上派人连夜去请！”
　　马车到了家门口，已经是四更天了。
　　王怀业一面指挥着众人往家里抬王明德，一面叫过来一个小伙子：“明川，你平日里最机灵、路也熟，你赶快骑马去趟黄塔寺找到明神医，报上我的名号，请他来为明德治伤，他要是不来，你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一切后果我来担着！”
　　“诶！好嘞！我这就去！”王明川答应一声，赶忙卸下一辆马车，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往黄塔寺。
　　老太太赵连芬和王明武、柱子都没有心思睡，一直盼着消息，赵连芬看见众人抬着王明德进来，就知道大事不妙，走上前要看个究竟，被王怀业拦住。
　　王怀业一面安慰赵连芬一面招呼众人把王明德安置在东厢房。这时王明德也苏醒了，痛苦呻吟、满脸狰狞。赵连芬冲上前上上下下看大孙子这般模样，回头问王明续：“明续，到底咋回事？”王明续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
　　王怀业留下王怀东，让其他人都散了回家去休息，然后他避重就轻地向赵连芬简单说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
　　赵连芬闻听如同五雷轰顶！老太太扑到床前颤抖着双手想要摸摸王明德的双腿，却始终不敢碰，忽然瘫坐在地上哭到：“明德……我苦命的孙儿啊，你……太傻了……”王怀业几个人赶忙把赵连芬搀起来扶到椅子上，一阵劝说终于让老太太止住了悲声。
　　王怀业说：“六婶，事儿已经发生了，您老得留意自个儿的身子骨，他们小哥几个还少不了您来操持。刚才我已经让明川去黄塔寺请明神医过来给明德医腿，想必明德的腿还是能保住的，只不过得受点苦头，多熬些时日将养身子。”
　　赵连芬对王怀业和王怀东说：“他大伯、他三伯，多劳你们费心了。忙了一夜了，你们也赶快回家歇歇吧。”
　　“六婶，您这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您哪就别说两家的话了。”王怀业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事，忽然忧心忡忡起来。
　　“他大伯，你在想啥？有啥事你就直说吧。”赵连芬发现王怀业神情有些不对，就担心再有什么事，便担心地问道。
　　“不放心哪！”王怀业思索道，“明德的腿伤耽误不得，刚才情急之下我让明川去请明神医，但他们互不认识，明川只是报我的名号，明神医未必会信，他若不买账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想必不会。”赵连芬说道，“你们不是认识嘛，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吧？”
　　王怀业摇摇头：“说不准哪……这样吧，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他大伯，你还是先回家歇歇吧，”赵连芬说，“你也六十岁的人了，别把身子骨熬坏了，明川要是真请不动明神医，你再去也耽误不了事。”
　　“不！”王怀业说道，“我是个急脾气，就算我回去也睡不着。我必须得亲自走一趟！怀东，你留下和明续、柱子招呼着明德；明武，你现在就去抱床被子，把你三伯的马车铺得软软乎乎的，你跟我一起去趟黄塔寺请明神医来！”
　　王明武应一声，跑了两趟抱了两床被子把马车铺好。
　　王怀业安排妥当，领着王明武赶着马车飞奔向黄塔寺。
　　爷俩赶到黄塔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他们先赶到医药铺，拍了好一阵子门，一个伙计才打开门嘴里嘟嘟囔囔道：“今儿个真邪了门了！一个时辰不到，两拨叫门的。”
　　王怀业一听就猜想到可能明川前脚也叫了门了，他也懒得和伙计计较，直接问明神医在不在，伙计不耐烦地指给他说明神医在家里，王怀业又赶着马车赶往明神医家。
　　到了地方，远远就看见王明川正在紧闭的大门外焦急地转圈，王怀业喊声“明川”，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下，情急之下一不留神崴了一下脚，老头子疼得单腿蹦了好几步，幸亏被眼疾手快的王明武和王明川扶住了才没摔倒。
　　“明川，到底啥情况？没见到明神医吗？”王怀业忍着疼痛问。
　　王明川说：“我先到了铺子，伙计说他在家里，我就找到他的家，说是您请明神医，可管家说不管啥事等天亮了再说。我是好话说尽不管一点用啊。”
　　王怀业把手一挥：“继续叫门！”
　　王明川又去拍门，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冲王明川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天大的事儿也得等我们老爷醒了再说！”
　　说完刚想关门，王怀业抢到跟前撑住了门：“管家，你还认得我吗？”
　　“谁也……”管家刚想发作但一看是王怀业，便软了下来，“哟！是王老爷子……您怎么来啦？”
　　“管家辛苦！”王怀业一抱拳，“我是有要紧事求仁轩兄弟来啦！劳烦管家兄弟给通报一声，我这里先谢过了。”
　　“这个……”管家一咧嘴，“搁平常呢，既然是王老爷子来了，凭着您老和我们老爷的交情，这个面子我是得给的，可是昨晚上我们老爷忙了大半宿搞方子，这躺下还不到两个时辰，现在打扰他……”
　　不等管家说完，王怀业的倔脾气上来了，老爷子冷不防一下子推开了门，管家被推得倒退好几步险些摔倒。王怀业领着王明武、王明川冲进院子，管家左右拦不住他们爷仨。
　　王怀业一瘸一点大步往里闯高声喊道：“仁轩兄弟，王怀业求你来啦！我王怀业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求过人，今天无论如何请老兄弟赏哥哥一个薄面，千万不要推辞！”
　　老头子连喊数遍就到了正厅，这时从后院转出一个身影，看清了是王怀业在喊，他便伸手说道：“怀业大哥，您这是怎么啦？仁轩来啦！”王怀业定睛观看：从后院出来的这个人正是明仁轩，黄塔寺骨伤膏药第十代传人！
　　明仁轩看见王怀业跛着脚，快步上前扶住了他往客厅让，又赶忙让管家上茶。
　　王怀业见到明仁轩如同见到救星，顾不上喝茶，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仁轩兄弟，哥哥有急事求你相救！快快快！你现在就跟我走，马车已经备好了……”说着就往外拽明仁轩。
　　“老哥哥，不要慌，不要慌！”明仁轩拦住王怀业，“你这风是风火是火的，你总得说说咋回事吧，这么稀里糊涂拽着我是要干啥？”
　　“哎……你看看，我这老了脑子就犯浑了，”王怀业摊开双手道，“仁轩兄弟，你还记得怀章兄弟吗？”
　　“当然记得！”明仁轩说，“只是听说怀章兄弟他……”
　　王怀业点点头，叹道：“人没了……我今天来求你救的这个人就是怀章兄弟的大儿子明德。明武，过来！”说着，王怀业招呼王明武上前见明仁轩，“仁轩兄弟，这是怀章兄弟的三儿子明武。明武，快，给你仁轩大伯磕头！”
　　王明武赶忙跪下“咣咣”磕响头：“伯伯，求求你快救救我大哥吧。”
　　“好孩子，快起来。”明仁轩急忙搀起王明武，大惑不解地问道，“怀业大哥，明德到底怎么了？”
　　王怀业长叹一声：“哎……两条腿被打断了，爹死娘嫁人，他们成了没娘疼的孩子了。望你看在咱们和怀章哥们弟兄一场的情分上，劳烦兄弟挪挪步，救救明德这孩子，马车我都备好了，就在门外！”
　　明仁轩说道：“怀业大哥说的是哪里话！就咱们这交情，说什么‘求不求’‘救不救’的，只要哥哥一句话，兄弟全力以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说着，他招呼管家备好膏药将药箱子装上马车。
　　王怀业喜出望外，忙叫王明川骑快马先行一步回家送信，他和王明武陪着明仁轩坐马车赶往大王庄。
　　到了大王庄，明仁轩仔细查看了王明德的伤势，凝重的脸色有了一些缓解：“右腿断了，左腿没断彻底，还好还好。”众人听他这样说，也都稍稍缓了一口气。
　　明仁轩在王明德的闷嚎声中正骨、敷药、固定……
　　明仁轩诊治完毕，赵连芬也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做好了饭菜。
　　众人在吃饭的时候，自然谈论的都是王明德的伤情，明仁轩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明德伤得太重了，估计需要不短的时间来恢复。好在他会武把子，身子骨强健，三五个月就能恢复如常，只是若要恢复到像以前那样打拳踢腿，恐怕得小一年的光景。”
　　不落残疾，这是最好的消息了！众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饭罢，赵连芬拿出钱让王怀业转交给明仁轩，一番推让，明仁轩还是接下了，然后王怀业又安排人送明仁轩回家。
　　待众人都散去了，赵连芬让王明续他们小弟兄仨收拾碗筷，自己来到王明德床头，看着沉沉昏睡的大孙子，刹那间往事涌上心头，老太太强忍不住，捂着嘴奔出东厢房闯进堂屋，反手关上房门，瘫坐在地上倚着房门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