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9章 王明续忍辱负重 王怀业请医救人（二）

　　“他会是谁呢……”猛然间，王怀业眼前一亮，忙问道：“明续，你记不记得他当时捏鼻子是用的哪只手？”
　　王明续就是一愣，边思索边说：“我好像记得他是用……左手……对！是左手！我想起来了，他是左手捏的鼻子，马鞭就在他左手上挂着，他走的时候也是左手拿马鞭。可……可这跟他是谁有啥关系？”
　　王怀业显得有点激动，用手比划着说：“明续，要是换成你，骑在马上捏着鼻子说话你会用哪只手抓缰绳哪只手捏鼻子？”
　　王明续比划着试了试，说：“左手抓缰绳，右手捏鼻子。”
　　“这就对啦。”王怀业一拍大腿说，“你是左手抓缰绳右手捏鼻子，因为你惯用右手。而他是右手抓缰绳左手捏鼻子，这说明什么？”
　　“他是左撇子！”王明续肯定地说。
　　“不错！他就是左撇子！”王怀章说。
　　“大伯知道他是谁啦？”王明续急切地问。
　　“极少数人是左撇子，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四个是左撇子。”王怀业慢慢说道，“有两个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另外一个是女人，我很清楚他们仨根本不认识何秃子，也不在镇子上住，况且送信的那个人的年纪估摸着也就四十岁上下，所以这仨人就排除掉了。那么，只剩下他了，细想起来，所有的细节都能对上号的，只有他。”
　　“是谁？”王明续紧问。
　　王怀业凑近王明续的耳朵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道：“丁——满——堂！”
　　“丁满堂？”王明续着实吃了一惊，与王怀业耳语道，“就是镇子上丁家客店的掌柜丁满堂？他爹是丁永贵——何秃子的管家？”
　　“不错，正是这个丁满堂！”王怀业点头道，“我虽然和他没什么深交情，但是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是左撇子，越想越像是他。明续，你还记得吧，当初何秃子强娶俏莲的时候，你大哥想去抢亲，我实在没法子只好求赵润堂去帮忙，赵掌柜让人把你大哥架到的那家客店就是丁家客店，既然赵掌柜选在了丁家客店，那他就一定信得过丁满堂！后来告诉你大哥杀害你爹的其中一个凶手赵三亮，也是丁满堂指的路。既然他以前能帮咱们，那今天晚上他给咱们送信也就不奇怪了。因为只有丁永贵很清楚何秃子家今晚发生的一切，所以他让丁满堂给咱们送信，而又不想让别人尤其是何秃子知道他们爷俩给咱们送信，所以丁满堂才遮了脸变了声。”
　　王明续思考了一会说：“大伯，照你所说，假如真是丁永贵暗地里让他儿子丁满堂给咱们送信，可他刚才为什么还那么横？”
　　“这个……”王怀业捋了捋胡子说，“我一时也猜不透。”
　　“那你和打交道多不多？平日里有没有人说他的不是？”王明续问道。
　　王怀业想了想，说：“我跟他没什么太多的交往，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他外号是‘双头狐’，为人处世是很精明，但总体上来说还算公道，‘没有害人的歪拐心’——旁人都这么说。”
　　“嗯，毕竟是在镇子上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口碑还算不错。”王明续思索道。
　　“不不不，”王怀业摇头道：“他不是镇子上的人，也不是本地的，他是逃荒到咱们曹宅镇安家落户的。”
　　“哦？”王明续疑惑道，“他不是本地人？听口音没听出来呀！”
　　“嗨……”王怀业一笑，“说起来他也遭过罪，当年他带着儿子丁满堂逃荒来到曹宅镇，不知道啥原因就不走了，丁家客店就是他创的。那个时候他儿子估摸着也就十来岁，算起来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二十五六年了吧，听口音肯定听不出来了。后来他当了何秃子的管家，就把店交给了儿子丁满堂打理。”
　　“这么说他还是个外来户，”王明续接着问，“那他跟我爹有没有什么交情？”
　　“没见过他和你爹有什么来往，都是在镇子上混饭吃，彼此认识也不奇怪，见面打个招呼还是有的。他和赵润堂的关系非常好，对了，我曾经听说他能当上何秃子的管家，还是赵润堂保举的呢。”
　　“这就通了！”王明续边分析边说，“他和赵润堂关系好，所以赵掌柜阻拦我大哥的时候选在了丁家客店；他肯定知道赵润堂和我爹走得非常近，有了这层关系，所以丁满堂给我大哥指路拿赵三亮，今天晚上给咱们送信救我大哥。”
　　王怀业还是不敢肯定：“可刚才看丁永贵那劲头，可不善哪！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他让他儿子给咱们送信，是他们爷俩唱得一出双簧——这样他就能在王家跟何家当中两头讨好，谁都不得罪。”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他没必要两头讨好吧？帮咱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啊！弄不好还会得罪何秃子；反过来他要是帮助何秃子，确实能把咱们王家整垮，更能得到何秃子的赏识。”王明续顿了顿，接着说，“大伯，如果你是何秃子，非常想把王家搞个干干净净，今儿个晚上这事你会怎么做？”
　　王怀业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明续，你的意思是说……”
　　王明续看着王怀业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何秃子，就今儿个晚上这事，我肯定会把我大哥送官，治罪下大狱！这样我们家就没有顶门立户的人了，下一个就会收拾我了，这样不出三五年就能把我们家弄个干干净净！这叫做‘各个击破’！”
　　“有理有理。”王怀业赞同道。
　　王明续继续说：“可何秃子他偏偏没这么干，而是逼着我大哥立了个字据，放着大好的法子不用，非得绕这么个大圈子，为什么？我敢断定，这不是何秃子的本意，而是丁永贵的点子！假设丁永贵也想搞垮我们家，他根本就没必要让他儿子给咱们送信，直接帮何秃子办了我大哥就是了，这也不会引起我们家对他的仇恨，因为前面还有何秃子兜着呢。既然他让他儿子给咱们送信，又出了这么个点子，明面上来看，这张字据能像阴魂一样折磨着咱们王家，但实际上却是放虎归山哪，我们哥四个在一起拧成一股劲，何秃子想动我们那就非常难了！这样看来，丁永贵是让咱们拿钱买命，给咱们留了一条生路哇，他这可是结结实实帮了咱们一把！”
　　“对呀！”王怀业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当时我瞅见那阵仗，看到明德伤得那么重，我真是满肚子气！咱王家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窝囊罪，我脸上真挂不住，净想着怎么出气了。哎……我还是老了呀，脑子不灵泛啦，糊涂喽……”
　　“大伯，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整个王家还全靠你支撑场面呢！我当时也气不过，真想动手来个快意恩仇，要不是大伯在前面跟他们争论，我也就没工夫细想这些了。”王明续劝解道，“当时我也捋不顺，但我总感觉着必须得应下这个字据。我大哥受点伤不算啥，将养些时日就会好了；咱们王家摊上这笔债也不算啥，再大的债也总会有个数，可劲挣钱填上就行了。可我大哥要是真入了大狱，那才是天大的灾祸！”
　　王明续的一番分析，让王怀业从最初的刮目相看已经到了敬佩的程度！王怀业心想：明续这孩子果然不俗，看来这书还真不是白念的！只是有点可惜的是，这孩子没有明德、明武那样壮实的身板，没能承继他父亲怀章的武学，不然他就真是文武双全了，看来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这一样，必定让你少了那一样；不过明续能有这样的能耐已经很不错了，颇有些祖上遗风，从祖上中举到现在算来已经几代人没有混到一官半职了，眼下家族中的子侄当中也就明续最有希望了；明续呀，希望你能有好运，干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就像你的名字那样，把祖宗的功德“续”上……
　　“大伯，还有两件事得麻烦你。”王明续说。
　　王怀业正在感慨，听到王明续说话，收回了思绪说：“自家人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说吧，啥事？”
　　王明续思索道：“第一件事，大伯在这一带名望高、认人多、门路广，我想麻烦大伯打听打听，如果真是丁永贵爷俩在帮咱们，还得请大伯带上我，咱们亲自登门拜谢；第二件事，再有一个多月就是腊月二十三了，我想让大伯给我助助阵，咱们先把二十块大洋给何秃子，算是先买一年清净日子。”
　　“行！”王怀业痛快说，“咱都是一家子，这些事我来做！”
　　王怀业说完又想起一件事：“不过，在做这两件事之前倒要先办个要紧事，那就是请名医先医好你大哥的腿呀。”
　　“就是就是，”王明续拍拍脑袋，“我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大伯，你看哪有这样的名医？我大哥的伤可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