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宴是鸿门
作品名称:救美 作者:骊夫 发布时间:2018-05-18 20:25:48 字数:3814
因为孙佑之总是陪着张宦臣外出,经常都是肉山酒海的,所以到了相思坊这个地方,他就说,很想吃一些淡雅的素菜。还说,这样的菜都是女士们青睐的。徐梦芳便假意夸奖说,孙主任真是太体察下属了。孙佑之因得到了徐梦芳的夸奖而有些飘飘然,又因能和徐梦芳面对面坐着,能更切近地目睹芳容,就更想装出一种既是领导、又平易近人的样子。可他当狗当惯了,如今想作出这个样子,就显得不伦不类的,连自己都感觉到了别扭,当然也更让林侠和杜敬业看得心里直发笑了。
菜上齐了之后,林侠又重复了一遍今天请客的目的,还不忘继续给孙佑之戴高帽子,对徐梦芳说:“你知道咱们上头有四五个主任,为什么要单独请孙大哥吗?”
徐梦芳附和着说不知道。林侠就说:“他是咱们的顶头上司,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孙大哥没有一点上司的架子。你看,咱们信息科的工作,孙大哥什么时候去指手画脚了?从来没有,这是因为他对咱们放心。不像有些领导,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反倒让下属无所适从了。”
孙佑之听得果然很受用,却装作谦逊地一笑:“你们的能力在那摆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两年,你们的信息工作,咱们的九个县长可没有一个不满意的。现在又多了个才貌双全的徐梦芳,我想,今后你们的工作就更要出成绩了。今天我还和张副县长说呢,自徐梦芳来了以后,你们信息科整理的信息,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上了一层楼了。”
林侠悄悄地向徐梦芳使了个眼色,徐梦芳心领神会,端起面前的杯子,站起身说:“孙主任,您真是过奖了。我不会喝酒,就拿果汁敬您一下吧。”
孙佑之高兴地举起了酒杯:“好,好!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嘛。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孙佑之把杯中的白酒喝去了一半。
林侠见此急忙说:“孙大哥,你可是说先干为敬的,怎能只喝一半呢?”
孙佑之笑了笑:“你还是太实在了不是?所谓的干,其实就是喝一下,你看国宴上喊干杯,也不是一饮而尽嘛。我这一口就干去了一半,已经不少了。”
徐梦芳一笑:“咱们这可不是国宴,照我的理解,说干杯就是全喝了呢。”
孙佑之因徐梦芳的笑脸心神一荡,便说:“好,好,全喝就全喝,我这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吧。”
说完,他真的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了。而他的酒量并不大,这一杯下去,少说也有三两,又没有吃上几口菜,酒在胃里就被迅速地吸收了,很快随着血液布满了周身,让他感觉到了有些头晕。
不过他想,如今有美女当前,自己可不能这么快就失态了,便又说:“哎呀,这么喝可不行啊,你们还是让我先缓缓吧。”
其实他哪里会知道,依那三个人的意思,正想将他灌醉了呢,也好让他在酒后吐些真言。如今见他一开始就已经喝了一杯,知道再劝酒会引起他的怀疑,便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劝了,还说正该慢点喝,也好说说话。
孙佑之就在微醉中不时地偷眼打量一下徐梦芳,心里不断地在想,这个女孩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灯下看美人,那又怎能是一个惊艳了得?不过,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只能看,不可亵玩的,每个人在她的面前都应该自惭形秽。随即又想起张宦臣来,居然正在打着这个美女的主意,你也不看看自己那鸟样,这样的美人能是属于你的吗?
可他一想到自己今天还为张宦臣出了那样一个主意,就又暗恨起自己来了,心里很后悔的同时,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林侠看了看他:“孙大主任怎么还唉声叹气的?很奇怪呀,难道你也有什么心事吗?”
孙佑之一怔,心说自己不想失态,却还是失态了。多年的随从经验告诉他,不论是在好事面前还是在坏事面前,他都应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既保护好领导,也能保护好自己。而按理说,张宦臣此番把徐梦芳安排进县政府,虽然从公事公办的角度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但张宦臣这个人有什么毛病,就算平头百姓了解的不多,县政府里却可以说是人人皆知的,杜敬业和林侠又属于人精一样的人物,又岂能不怀疑张宦臣的目的?说不定这顿酒就是想向他套取口风的,他对此却乱说不得。
这一番醒悟,让他淡然地笑了笑:“我还会有什么心事,只是想起你今天去请我时说的那些话了。我想,你们的工作都干得不错,我实际是应该早请你们喝酒才对,哪能还让你们请我呢?”
林侠一笑:“那好办,今天这顿由你买单不就行了吗?”
孙佑之一怔,随即又看了徐梦芳一眼,说:“那没问题,只是今天好像花费不多,倒显得便宜我了。”
林侠摆了摆手:“我刚才是开了个玩笑,哪能真叫你孙哥破费呢。再说了,你请我们,也确实得找个大酒店才好,那也符合你的身份不是,另外你还能签个字就得了。”
说着,他又为孙佑之倒了半杯酒,继续说:“其实孙哥,不论谁请客,大家还是都能把对方当兄弟就行了,有缘在一起工作不容易,平常咱们是领导和下属,出了那个院,还是以兄弟相处为好吧。”
孙佑之点点头:“正该如此啊,其实我一直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事务冗杂,难得有和弟兄们相处的时间。”
林侠觉得话题终于要引入正轨了,便说:“也真是的,你们这些人名义上是主任,可干的还是侍候领导的差事,还不如我们自由呢。你跟了张县长这么多年,他其实应该成全一下你了,到哪个局去当局长,不比当这个主任实惠呢?”
孙佑之叹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可张县长就是不放我呀。他的意思,是想自己能调到外县去,这样才能升一级。在本县提拔,也不符合干部交流制度。他是想等自己走的时候,才安排我的。”
一直未说话的杜敬业这时点点头:“其实这样的干部制度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地方在于,外来的干部与本地的人不熟,不可能拉帮结伙搞宗派,再说干几年就走,也很难搜刮得太多;但这也就存在弊端了,就是外来的干部很难对本地产生太深的感情,干也就多干一些政绩工程,很难为当地解决实际问题。”
孙佑之对杜敬业伸出了大拇指:“你说的完全正确。你看,咱们县的书记,县长,都是上头派来镀金的,最多能在这里干两三届,眼睛却一直望着上头,不把精力用在政绩工程上还能怎么样?就不如张县长这样的,哦,对了,还有薛县长,他们都是本地出生,从基层做起,什么情况都掌握,就想干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样也好,难道你们没发现吗?张县长前两年主抓工业和开发区建设,近两年又改抓文教卫生,凡事门清,就让书记和县长都得听取他的意见。在咱们县里,其实真正有实权、能为老百姓办些事的,还就是张县长和薛县长这样的人了。”
林侠举杯邀孙佑之喝了一口酒,说;“你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张头就算有些小毛病,人们也都能担待了。”
孙佑之因这话看了徐梦芳一眼,然后说:“是啊,大凡为人,就不是圣贤,哪能一点毛病也没有呢?再说了,他的一些毛病,也是人人都有的毛病,只不过能力不同,所求的东西也就不同罢了。”
林侠在心里说,那不就是仗势欺人吗?可嘴上却说:“嗯,孙哥把主任当到这份上,也真是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看来,还是你最了解张头啊。”
孙佑之笑了笑,心说这样的了解当然是必须的,但了解的越多,担心的不也是越多吗?比如眼下,张宦臣打起了徐梦芳的主意,却是连他都感到齿冷的,他又不能把张宦臣的打算说出来;可就算林侠今天请他喝酒不是为了帮徐梦芳探口风,他不也应该帮助这个美女一下吗?
只是眼下,他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徐梦芳逃开张宦臣的魔爪,就又看了看徐梦芳,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我说小徐呀,我知道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但不知你找对象了没有啊?”
徐梦芳一怔,刚想开口说没有,林侠却抢先说道:“当然有了,人家的对象还是个大官子弟呢,据说是省城里一个什么厅里厅长的公子。对了徐梦芳,那是个什么厅来着?”
一边说着,他一边暗暗地给徐梦芳使了个眼色。
徐梦芳立即明白过来,却因这是突如其来的谎言,不知道应该说哪个厅才好。尤其是她还立即想到,张宦臣也在官场中,说不定对上面的官员也是有些了解的,若是她信口胡言,恰巧又是张宦臣了解情况的,那可就穿帮了。
因此她一时间就有些惶急。
林侠见状急忙又打着圆场说:“你看你,还在对我们保密呢。这也难怪,你们现在还是交朋友阶段嘛,还没有最后确定,先张扬出去总是不好的。”
说完,他看了看孙佑之,见他的神情已经明显不自在起来,就知道,他刚才急中生智地撒了一个谎,一定是出乎孙佑之意料之外的,他现在既知道徐梦芳有了男朋友,且还是上级领导的公子,他当然要为张宦臣思考一下了,领导公子的未婚妻,张宦臣还敢动吗?
看着孙佑之这样的神情,杜敬业和徐梦芳此时也是心中一敞,觉得林侠突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还真是一个很好的缓兵之计。这个消息,孙佑之肯定会向张宦臣汇报的,这对张宦臣,能不是个震慑吗?
可问题是,这毕竟是个谎言啊,若是拖过一段时间,张宦臣还在本县,而徐梦芳又做不出已有对象的适当举动,抑或张宦臣通过调查,怀疑到他们是撒谎,这一劫不还是逃不过去吗?
这个问题,林侠当然也在急思之间想到了,但他觉得,为今之计,这灵机一动的策略是必须的,因为因此能腾出了一些时间做相关的筹划;又已经接近了孙佑之,那他与张宦臣的暗斗就多少能争取一些主动了。
暗思间,他又看了看孙佑之,见孙佑之的神情有些僵硬,就说:“孙哥,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听说了徐梦芳有对象,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孙佑之从愣怔中惊醒过来,急忙讪笑着说:“我还会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既应该又不应该罢了。”
“这话怎么讲?”林侠笑着问。
孙佑之转了转眼珠,道:“应该的是,像徐梦芳这样的美女,也确实应该嫁入豪门大户;不应该的是,徐梦芳可是咱们湾水县的人,只可惜肥水要流入外人田了。”
林侠和杜敬业都佯装大笑起来,都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孙佑之也跟着干笑了几声,然后看着徐梦芳,想,既然人家徐梦芳已经名花有主了,那个张宦臣还有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