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潮涌动

　　心里有事便不得安眠，还把一个头想成了两个大，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林侠才困得不行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刻，却很快又被闹钟叫醒了。和薛小雅一起到外面的早点摊胡乱吃了几口饭，他就哈欠连天地骑上电动车上了班。
　　进了办公室，见杜敬业和徐梦芳都已经到了，也都显出了没有睡好觉的样子，就在心里感叹烦心事真的折磨人。
　　办公室已经打扫过了，林侠见自己已经无事可干，就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掏出了香烟想抽烟。却听徐梦芳说：“林大哥，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侠一喜，把目光转向了杜敬业，不易察觉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杜敬业也回以一个赞许的目光。林侠就对徐梦芳说：“你当然会知道了，因为，这是我策划的。”
　　听了这话，徐梦芳和杜敬业都大吃了一惊。
　　徐梦芳的吃惊当然好理解，可杜敬业惊讶的是，林侠怎么能把这么秘密的事说出来呢？若是隔墙有耳，岂不会惹祸上身？再说了，林侠没来之前，徐梦芳就已经对他讲过昨晚发生的事情了，他虽然知道是林侠搞的鬼，却未动声色，怎么林侠自己倒卖弄起来了？
　　他当然不知道，林侠这样说，就是自己打的小算盘了。一方面，他觉得，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谁都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另一方面，他这样说也是想让徐梦芳知道，我正在帮助你，这样就能赢得一些感激了，而感激能带来的，就是好感，这是男女之间发生爱情不可或缺的筹码。
　　于是他也不理会两个人的惊讶，又把昨天傍晚他给孙志红打电话的情况说了。徐梦芳问孙志红是谁，林侠笑笑说：“当然是张头的老婆了。”
　　这时的杜敬业见林侠已经说出了一切，也只好做出很赞赏的样子，说：“嗯，你这一招还真是不错，就算张头没有打小徐的主意，这样也能恶心他一下了。”
　　林侠笑了笑：“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然后他又转对徐梦芳：“小徐，你知道吗？上一回，出赵慧敏那事的时候，他老婆就曾经想找赵慧敏打架来着，张笑鹏还想拿刀子把赵慧敏捅了，结果，咱们那位张头又把那句经典名言说了一遍，就息事宁人了。”
　　徐梦芳问：“赵慧敏是谁，张笑鹏又是谁？”
　　“赵慧敏就是张头的二奶呀。”林侠说，“她原先是在这里当打字员的，跟张头靠上后就发迹了，现在当上了金河谷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张笑鹏是张头的儿子，这小子是和他妈一条心的。”
　　徐梦芳又问：“那个经典名言又是什么？”
　　林侠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经典，是坊间闲传的。说是张头在闹家庭纠纷的时候，常常说这样一句话：‘你们闹什么？你们要是把事闹大了，我得倒台，你们也好不了。’他老婆就想了，对呀，如果真的闹起来，老头子倒了，自己当不成县长太太了不说，闹就能解决问题吗？所以以后，她就真的不闹了。因为她知道，张头有那个好色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越闹不就越变本加厉吗？可不闹，并不意味着她会置若罔闻，所以，我匿名给她打了那样一个电话，她就不能不提醒你注意了。”
　　徐梦芳很真诚地说：“那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林侠还想说什么，却见杜敬业对他摆了摆手：“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隔墙有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他又说：“我想啊，如今这事情就像是一个茧，已经剥开一层了，下一层怎么剥，会看到什么，咱们还是一无所知。好在小徐已经不是那么被动了，只要你自己时时留心，我们在做什么事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大的挂碍，走一步说一步吧。”
　　林侠和徐梦芳都点头称是，心里却都在想：张宦臣这个老狐狸，从始至终都没见什么动静，他在筹划什么呢？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隐秘两不知了。而若说起来，张宦臣因为徐梦芳所做的筹划，可说是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艰难。
　　以前，他在当供销社主任、当一局之长、直至当上副县长的时候，如果喜欢上了哪个女人，有的稍给暗示就投怀送抱了；有的虽然麻烦一些，但恩惠到处，也常能让那些女人在半推半就后如愿。所以他曾暗暗自诩，在情场上，自己可算是能让人辣出泪来的老姜了。他还曾经对亲信介绍过自己对婚外情的研究，道是婚外之情大略可分为三种，一是旧情再续。这一分类中的男女两个人原先是有情缘基础的，只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共结连理。若干年后，如果有那样的一个机遇，两个人再次相见，又恰逢两个人现在的婚姻生活都不怎么如意，就绝对拥有了建立婚外情的条件；二是寻求刺激。这一分类中的男女，不好上升到情的高度，大部分是思想行为真正解放的。如旅途邂逅一见钟情、上网聊天投机而生恋者，瞒着丈夫妻子一夜风流，就多是为了寻求那种刺激；三是权钱交易。这一分类中的主体多为男性，要么当权，要么是大款，女人因有所图，便情愿委身。这三种，基本就是婚外情的主要构成了。
　　然后张宦臣还对亲信说，你如果也想尝一尝婚外情的味道，就首先得知道自己拥有这三种现象中的哪一种条件，如果旧情人比你过得都要好，你就没有旧情再续的可能；如果你没钱或舍不得花钱，当然也当不得嫖客；如果你没有风流倜傥的外貌或者在网上口若悬河的本事，你就不能吸引异性；如果你既不当官又不是大款，你就更不用想有女人投怀送抱了。
　　最后他说：“你不要看着别人三妻四妾、金屋藏娇的眼馋，那是需要条件的。”
　　这样的一番讲解，就由不得张宦臣的亲信们不服了。可是现在，他自己又看上了美女徐梦芳，本来以为自己占据了是个当权者的条件，却在小卒刚拱一步的时候，就猛觉到过河的危险了。上一次他跟赵慧敏那件事的时候，市里的靠山就提醒过他了，说是太旁若无人危险，现在反腐败的风头又这么紧，自己还敢顶风而上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张宦臣就真的烦恼了。对徐梦芳这样一个美得让人茶饭不思的靓女，如果眼巴巴地就此放过了，总是十分可惜；可不放过，就按着自己的意愿向前发展，成功与否，也都会有人说三道四，更难免有好事的人向有关部门检举告状。依眼下反腐败的形势，自己岂不真是色胆包了天，愣往枪口上撞吗？
　　于是他又想过，若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倒好了，没有看见的当然不会去想。可事实是，自己分明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个人了，并且已经为了那个最终目的，事先把她安放在了自己身边，如今却因为受到了什么党纪国法的束缚，不能向既定的目的行进，岂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男女之间能够成就那种关系，大概也是需要缘分的，莫非我和徐梦芳没有那种缘分吗？
　　在这样困顿的思绪里，张宦臣其实还想过，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就把徐梦芳放过去吧，叹一声自己无福也就过去了。自己活了四十八年，经历的女人少说也有十个八个了，环肥燕瘦、体态各异的女人已经体验的差不多，其中还有两个是经自己头一次梳弄的呢，就是让自己说，也可称得上艳福不浅了。那么就此罢手有什么不行的？最起码，现在不还是有一个赵慧敏吗？
　　可一想到赵慧敏，他却又犯嘀咕了，一个是那赵慧敏若是和徐梦芳比起来，简直是老母鸡比凤凰。虽然赵慧敏的年纪也不大，现在才刚刚二十七岁，长相也还算可以，但若与徐梦芳相比，先是美艳不足，气质上也少了那份青春自然。特别是表现在她身上的俗媚，现在想来那纯粹就是做作，与徐梦芳一比，不但没了情趣，反倒让人生厌了。俗话不是有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
　　再有，就是那赵慧敏也像是靠不住了。最近张宦臣大略统计过，自从赵慧敏投入到他的怀抱，他就把自己的灰色收入款项从家里转移到赵慧敏的名下了，少说也该有七八百万之巨。当初赵慧敏看到他既有权，又有钱，曾多次软磨硬泡地要求他和大老婆离婚，她也好堂堂正正地做他的妻子。可近一年来，赵慧敏再也不提这个要求了。会面的时候，似乎也少了往日的热情和娇媚，总好像心不在焉似的。问她缘由，她却故作不解地说：“没什么呀，我不是和以前一样吗？”但张宦臣不相信，总觉得赵慧敏有了什么细微的变化，便自然而然地生出疑心来了。
　　三年前，有人向他贿赂了一套金河谷的临海别墅，他笑纳了。后来，他之所以把赵慧敏安排到金河谷去当副主任，也就是为了更方便与赵慧敏幽会。此后，他就一直往返于县城和金河谷之间。在发现赵慧敏性情有变之后，他就想到，那赵慧敏青春年少，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偏高，又有自己中意的人了？
　　这样一想，他觉得事情肯定是这样的，于是就把他的疑虑对亲信孙佑之说了。孙佑之不敢怠慢，马上亲自行动，对赵慧敏及其周围的情况进行了明察暗访，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回来后对张宦臣作了汇报，张宦臣虽然因此稍微放宽了一些心。却依旧怀疑赵慧敏是另有图谋，只不过做得仔细，远在县城的他不好察觉罢了。
　　而到了如今，赵慧敏的去留还那么重要吗？是不是应该舍了她，换成徐梦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