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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5-13 23:24:26      字数:3157

  这个对于林冬家漫长而多事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正月初六打春,可腊月三十那天下了场雪,初二这天依然没有闻到春天的气息,也许春天的脚步被卡在了那个渡口,天气依然冷得让人吸不住鼻涕。
  正月初二这天是看老丈人家的日子,林秋两口子早早坐车来到了娘家。
  林秋进门后见父亲还是那样瘦,就说:“爹,你怎么没胖,我想着你可能胖了。”
  老林笑了,一圈一圈的皱纹荡漾开来:“一两个月能胖多少?倒是走路利索了。”
  老两口赶紧叫来妞妞认她的爸妈。林秋断断续续找工作,快到临近腊月了,才在家政服务干了十几天清洁工,所以没接妞妞,妞妞像是忘了他们,王之生硬拉着妞妞抱在怀里,两口子和孩子亲热地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妞妞就不愿意离开他们了。
  林冬两口子也带着孩子回老丈人家了,大姐林春说猪得口蹄疫了,没时间也没心思来,林夏正是春节上挣钱的时候,当然不能来,老林现在身体渐渐恢复了,儿女们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倒是老林更牵心自己的孩子们了。
  初三这天,老林给林夏打了传呼来接他们准备去大丫头林春家,林夏一会儿就开车来了,拉上一家人车来到北门雀儿架,车里还能夹几个客人,大儿媳妇孙秀娟兜拦出城的客人,林夏开车缓缓地行驶着。
  要是平时,拉人的车多,坐车的人少,喊破嗓子车转上转下,有过往的人都争抢着问,有公交车或者出租车停下,大家都一窝蜂的围上去争抢出城的乘客。今天倒是乘客挤车,雀儿架车站热闹非凡,车流人流踩压着积雪交织着。卖凉皮凉面的还有其他小吃滩排在车场周围,也围着人吃。所谓北门雀儿架车场,只不过是一大片空闲地,整个车场残雪狼藉,一片纷乱。
  林夏的车还没走过雀儿架,车里已被孙秀娟安排的客人挤得动弹不了了。老林看着儿子生意好,一路高兴地跟熟人说话。
  车出了北门,一直向北行驶了十公里左右,就是到了林夏他们所属的清河镇镇子。清河镇是一条街,商店、医院、学校、机关都位于马路两边。穿过清河镇的镇子再走十公里左右,向东有一个岔路口,拐进这个路口是一条土路过两个村子,就是清河镇村的林夏家,林夏回村不走这条路,他继续行驶两公里就到了西河镇的镇上,姐姐林春就嫁在西河镇。
  西河镇镇子是个十字街道,十字向东一公里向南有一条土路,插进这条土路过西河村的两三个庄门,就到了马夹湾河,这条河是清河村和西河村的分界线,它是地方河流,现在河里没水了,河床几乎看不见了,过了马夹湾河林夏所住的清河村就在不远处了。
  生活的忙碌使他们几乎没有想起过那条有着他们童年欢欣的河,在那条河里还险些丢了林夏的性命呢。
  拉的出城的人到西河镇就全部下完了,就剩下老林一家人,因为他们去林春家,所以没有向南拐,而是一直顺油路东走,大概三四公里就到了林春家,到了林春家送下老林他们,老林催促林夏和孙秀娟又返回城里去了。
  老林他们一进庄门,林秋的两个孩子镜子和小宝从屋里跑出来,拥着爷爷奶奶往屋里走。林春的婆婆在院子里转半跶,看见亲家们来了热情地往屋里让,女婿周永禄接着门帘笑着嘴里喃喃了个什么欢迎此词。悦悦睡了,方明把悦悦放在大姐的热炕上,因为天冷,屋里虽点着炉子还觉得冷,老林老两口也都上了炕。
  林春的婆婆一边泡着茶,一边说:“病来如山倒,亲家都瘦成这样了,原来身体多结实啊。“
  镜子和小宝带着妞妞去玩,林秋问他们:“你妈妈呢?”
  镜子说:“在猪圈里呢,说完领着妞妞一溜烟跑了。
  她婆婆说:“养了些猪着气着又得了口蹄疫了,在给猪蹄子上抹药呢。”
  方明惊讶地说:“姐姐给瘟疫猪抹药呢?”
  林冬把脸沉下来说:“简直胡来!”说着就去后院里了,后院专门是圈畜牲的地方,林冬走进后院里,鸡飞鹅叫地给林冬让开了一条路,还没有走近猪圈就听见猪疼得哼哼地叫着,林冬到猪圈前,只见大姐连手套都没戴,正给一头蹄子烂掉不能走路的偏倒下的猪抹药,有的猪倒着哼哼,好一点的站着哼哼。由于下雪,猪圈里雪已化了,一层薄稀泥,姐姐被猪蹭得满身泥印子。林冬叫了一声大姐,林春才抬起头来。林冬说:“你胡来,怎么能直接用手抹呢,你赶快出来吧。”
  林春慢慢地站起来,一心想着自己的猪,没顾得上问弟弟的到来,看着七八头病猪向弟弟诉苦说:“你说倒霉不,刚养着能卖钱了,这下完了。”
  林冬催促道:“你赶快出来,人重要,还是猪重要。”
  林春只好翻出猪圈,不索心地又望了一眼猪圈里的猪。
  林冬让大姐用消毒水洗洗手,林春说没有消毒水,林冬先让酒洗了洗,打发小宝买消毒水去了。
  林冬责备道:“真是的,那是很严重的瘟疫,要是在国外,那猪早被隔离开采取措施了。”
  她婆婆接着话道:“队里养猪的人家都在抹,总不能看着等死吧,张桂兰家都抹好了两个了。”
  方明认真地说:“大妈子,真的很严重。”
  林母心里心疼起自己的大女儿,一年到头忙里忙外,连过年也没闲着,心里对亲家的话有些生气,但还是耐心地笑着对亲家说:“人骂人瘟着剩下的,瘟着总会剩下一两个,那能摸好,你看那些电视新闻上,外国人牲畜有瘟疫就烧了,城里人一听哪里有口蹄疫,一点肉都不吃了。”
  林春婆婆一不相信,二不服气地说:“我看队里哪个人都好好的。”
  女婿周永禄说:“我说别抹了,她还骂我一天不知道操心的,再说养什么牲畜,就有养什么的命,你看有些人家的猪就没被传染上。”
  林春说:“那是打了防疫针了。”
  大家说着又想起了那时候农业社里个人家养猪的事。
  林秋笑着说:“记得我们小时候,我们家养了一头黑毛猪,那时候要养到六十斤公斤才能到公社的收猪场交售掉,好不容易喂得饱饱的刚到六十公斤,拉去卖时,结果嫌黑毛猪不要。”
  大姐林春也跟着说起来:“那年也是瘟猪,全队人家的猪几乎被瘟死了,我们家的那头黑毛猪也得了瘟病不吃食了,结果竟然缓过来好了。”
  林秋说:“那是被妈妈烧纸撩好的,猪少了,结果我们家的那头黑毛猪被收掉了。”
  大家听了给猪讲迷信的事都笑了起来。
  林母说:“那时候一年卖一头猪,又没猪食喂,都想着早点养大了卖了,所有一年的开销都指望这头猪了。”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喧了起来,大多数是回忆往事。
  林春忙碌着做饭,林母打发林秋帮忙,并让林春多用消毒水洗手,因为儿媳妇方明口细,怕吃不下饭。
  吃完饭,方明、林冬、王之生说要明天值班班都进城去了,临走时,林冬给大姐放下了几百块钱,说是镜子和小宝的福钱。林春过意不去推搡着不要,林母下命令地让林春收下了。
  晚上,林春收拾完已是八点多了,农村的夜晚黑得像泼了浓墨,出门不敢大步走路,唯恐被什么物件绊倒。林母让大女儿快来歇一会儿。两个孩子在大戏台似得炕上玩得不亦乐乎,大人们喧着谎儿,直到十一点,家人怕老林身体支撑不住,就适可而止地提出休息了。
  安顿好父母他们睡下,林春两口子就睡觉去了。林春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猪,她突发奇想,也想给猪讲个迷信,说不上像妈妈那样把猪给缭好了。
  于是她拿上给先人祭奠用的烧纸,拿上簸箕,拉开后院的灯,来到猪圈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学着她妈妈当年的样子,将簸箕扣在猪身上,一手敲簸箕,一手拿着烧纸在猪身上缭,嘴里还念念有词:“簸箕打得咚咚,猪娃吃食吞吞。”静静的夜里,敲簸箕的声音更显得郑重其事。
  能走的猪被惊得不愿扣簸箕,林春还是耐心地跟着猪缭,她一一把七八个猪缭了一遍方才出了猪圈烧了纸,一边烧纸仍不忘祷告让瘟疫鬼拿上钱放过她的猪。
  林春上炕刚脱掉衣裳睡下后,因周永禄喝了几盅酒来了兴趣,让林春睡到他被子里,他说已给她暖热了。
  林春甩掉周永禄的手,将自己的被子裹紧说:“一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猪都成那样子了,你还心情好得很!”
  周永禄讨了个没趣,叹口气说:“真是没情调的女人。”
  林春骂道:“情调我的情调,我早上一睁眼忙到黑,你看别人家的女人,过年穿得漂漂亮亮地走亲串友,我呢,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时间看,倒让爹妈来看我。”说着委屈得不想说下去了。
  周永禄也生气地说:“谁让你不去,离了你地球不转了。”
  “我看差不多!”林春粗着嗓门说。
  周永禄装下不说话了,两人各睡各的,各自哀叹自己的命运。不一会儿,还没怎么哀叹,两人就呼呼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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