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八月桂枝初吐艳 人见人爱日夜香

　　听了陈光启的汇报，高殿文正在办公室生闷气，忽见公社包队干部宋常委走了进来，忙迎上去握手：“也不打个招呼，好准备一下呀，走，我们到林场去，老陈做饭比小李强。”
　　“哎呀，又不是客，随便吃点就行了。”
　　“那不一样啊，老陈学过厨事，手艺不错。这个小李呀，有好东西也让他做糟了。”
　　“我看还是别搞特殊了；住队干部在社员家轮流吃饭，就有人反映说，三两票两毛钱，一吃吃了大半年。群众有意见啊！”
　　“那是社员随便说说，谁家在乎三两票两毛钱？再说，我们家高俊让你操心了，这回就算我私人请客吧。”
　　“嗯……那好吧。”
　　大队林场在谢堂左侧路西的一座小山坡下，两间小瓦房一明一暗。“光贵！把象棋找出来！”刚到门口，高殿文就大声喊。
　　“哎，好。”正在右侧厨房刷锅的陈光贵应声而出，“哎哟！宋常委稀客！”
　　“走走，里面坐。”高殿文抬下手。
　　“倒杯茶。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有猪肉没有？”进屋后高殿文边摆棋边说。
　　“当头炮！”宋常委“啪”一下，架上炮。
　　“马来跳！我就知道你是进攻型走法。”
　　“爸，我妈问你身上有钱不？家里没盐了。”陈桂枝站在门口问。
　　“宋常委来了是客，还有你姨爹，也不晓得打个招呼，这孩子真不懂事。等下我看看。”陈光贵恭恭敬敬地把茶杯放在宋常委和高支书面前的小桌上，然后直起腰来摸口袋。
　　“拱卒。”宋常委用右手食指按着小卒向前拱一下，看着门前的陈桂枝问，“她是你闺女？多大了？上学了吗？”
　　“是我家老大，初中没上完自己不愿上了。”陈光贵掏出几张小票伸着手臂对女儿说，“拿去。”然后又对高殿文说，“真不巧，一点猪肉上次来客用完了，还有几张干豆腐。”
　　“上象。”高殿文上完右象，看看宋常委眯缝的眼神，对陈光贵说，“宋常委来得少，不能怠慢了。这样吧，你骑上自行车去公社采购站，割二斤猪肉，有下水买点回来炖。回来从李湖走，让先春捞两条鱼带回，饭吃晚点没事。桂枝呢，也别走了，你爸去买菜，我要陪常委下棋，你就留下来倒倒水。”
　　“哎，那我走啦。还不快到屋里倒水。”陈光贵小声对女儿说了句就匆匆离去。
　　“将！”宋常委的车直冲老帅。
　　“嗳哟，怎么将死了？”高殿文感叹。
　　“这叫当头炮，高吊马，车照面布局，无解！”宋常委说着笑了起来。
　　“桂枝，你陪常委聊聊天儿，我去办公室拿个文件。可别冷淡了领导啊！”高殿文站起来伸下懒腰，对宋常委说，“上次公社发的农业学大寨的文件，我们大队有个讨论稿，我去拿来向你汇报。”
　　“宋常委，你喝茶。”高殿文走后，陈桂枝拿起热水瓶给宋常委加水。
　　“别客气哟，你坐，坐呀，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见陈桂枝坐下，宋常委问，“多大了？怎么不愿上学？”
　　“十六了，是我爸不让上，他说女孩子认得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哦，是这样的，你爸也真是；想参加工作吗？”
　　“想！做梦都想！”陈桂枝把原本低头看象棋的眼睛抬了起来，看着宋常委。
　　“这个嘛，我可以帮你解决。”
　　“真的！谢谢！谢谢常委！”
　　“你看看这个表。”宋常委从提兜里掏出一张表，递给陈桂枝。
　　陈桂枝忙把目光移到表上，只见表头上写着“亦工亦农推荐表”几个大字，下面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婚否等基本情况，表的右下角是推荐人姓名，“邓西县槐南人民公社”的公章已经盖好了；顿觉热血沸腾，抬起头，张着嘴，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宋常委不知说什么好。
　　“你会填吗？”宋常委看着陈桂枝粉红的脸蛋问。
　　“会，会，这里没有笔，我去找一支。”陈桂枝站了起来。
　　“不用，我这里有。”宋常委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拧开帽，走到陈桂枝身后，弯下腰，把钢笔塞在她手上，指着表格说，“从这里填起，字不能草。这下面推荐人姓名由我来签字。”
　　填表的时侯，陈桂枝感到有只手在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和辫子，有股热气从头顶流到自己的脸上。“好了，你看这样行吗？”
　　“嗯，真聪明。走，拿着，到那边去我签字，完了你就可以上班了。”刚进暗间，宋常委就随手关上门，一下捧起陈桂枝的脸蛋急切地吻了起来；陈桂枝手中的表和笔掉了下来，任凭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胸部……
　　高殿文背着手在后山上慢悠悠地踱着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忽见陈光贵的老婆匆匆向这里走来，就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大声说：“大琴，看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呀？”
　　“嗳哟，她姨爹呀。这个死丫头，让她找她爸要点零钱打盐，她能玩忘了姓！”石大琴吆喝着。
　　“哦，来客了，我让光贵去街上买菜去了，我陪宋常委下棋，让桂枝给我们倒水，这事不能怪她，要怪就怪我。”
　　“嗨！我说呢，哪能怪你呢？”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陈桂枝匆忙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捡起表和笔递给宋常委，然后把头发拢了拢，接过宋常委在窗帮上签了名的表看了看。这时，她才知道他叫宋耀华，就朝正在穿衣服的宋耀华笑一下，才转身走出暗间来到门外：“妈，你怎么来了？”
　　“呃，没事没事，我出来转转。看你爸回了，都这会儿了，你们快做饭。她姨爹，那我走了。”见女儿能帮大队做点事，石大琴说着满怀喜悦地离开了林场。
　　宋常委和高支书下了一盘棋的工夫，陈光贵就炒了两道菜端过来：“把你们饿着了，你俩先喝着，炖菜还得一会儿。”
　　“呃，桂枝呢？让她来一块儿吃。”高支书一边收拾象棋一边问。
　　“她呀，等不急了，到公社去了。真得感谢宋常委，感谢姨爹，解决一个亦工亦农指标不容易呀！”陈光贵撩起围腰擦着手说，“你们慢喝，慢慢儿喝。”
　　听宋常委说可以直接找供销社冷主任安排工作，陈桂枝怕夜长梦多，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往公社赶。到槐南街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见几个门市部都锁了门，就拐到供销社后院，发现一个正在用井绳提水的女人，忙走过去问：“嗳，同志，你知道冷主任住哪儿吗？”
　　“你问冷向阳是吧？那，仓库那边第一个门就是，怕是不在家吧。”女人放下水桶，直起腰指了指。
　　“谢谢呀。”陈桂枝朝女人手指方向走去，上前一看，门是锁的。她只好拐出后院，走到正街，忽然发现供销社食堂亮着灯，就匆匆走了过去，“嗳，方师傅，你知道冷主任到哪儿去了吗？”她走近窗口问。
　　“嗯？哦，那就不知道了。他有时回得早，有时回得晚，不回来也说不定。”
　　“有汤吗？”陈桂枝这才感到有点饿。
　　“有。要馍吗？”
　　“要，拿一个。”陈桂枝找了个座位，边吃边等。这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也在吃饭，那男的好象是表哥高俊。但她的心事在冷主任身上，不想和高俊多说话，就匆匆吃完饭，又回到供销社后院，找了一块烟箱硬纸壳放冷向阳门边，坐下来，把背靠在墙上边想心事边等。
　　今天是供销系统物资供应会的最后一天，吃完晚饭，冷向阳到301房间，找来几个同行打天九，没有骨牌，就找来扑克配成三十二张。
　　“下、下。”冷向阳是庄家，“欠钱不起牌。”他扫了一眼桌面，见大家都下好钱，从配牌多出的扑克中抽出一张翻开，“八后。末家起。”
　　“地八！”末门翻开牌兴奋地说。
　　“乌龙摆尾！”天门眯缝着眼睛，有点得意的样子。
　　“鳖屎。唉！”出门叹口气，将自己面前的钱推给冷向阳，掏出一支烟叼嘴里。
　　“板凳九！对不起兄弟们，通吃！”冷向阳亮出牌，然后把桌面上的钱都抓过来，塞进自己两腿之间的蛇皮袋里，“下，继续，下。”
　　“算了，我不来了，没水，干了。”出门掏出火柴划一下，点上烟站了起来。
　　“算了？算了算了吧，下次再战斗。”冷向阳也站了起来。其实，他也不想再继续了，他知道他们身上的钱都被自己吸得差不多了，只是自己不好开口说。
　　冷向阳回到308，将蛇皮袋放床上，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把蛇皮袋提起来掂了掂，看看差不多有小半袋，忽然觉得这么多现金放这里似乎有点不安全。想到这里，赶忙提起袋子熄了灯，关上门，到楼下楼梯底角处推出自行车，匆匆骑上往回赶。
　　冷向阳回到供销社时，大约是夜晚十一点多了，刚准备开门，忽见门旁黑乎乎的像是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心里一惊，忙问：“谁？”
　　“我，是宋常委让我来找你的。”陈桂枝的声音不大。
　　“哦——”冷向阳长长出口气，这才打开门，把蛇皮袋塞进床底下，掏出火柴点上灯，对门外喊，“进来。”
　　“这是我的表，还有宋常委给你写的信。”陈桂枝小心翼翼地把材料递过去。
　　冷向阳接过材料，先看看表，然后又看看信，只见上面写着：“冷主任：请给陈桂枝同志安排一份工作。宋耀华。”进门的时侯，他只知道来的是个女人，现在定神一看，忽觉眼前一亮。煤油灯下，那张椭圆型的脸蛋泛着红光略带腼腆，雪白的牙齿格外显眼，右手握着的辫子又粗又长，蛮腰长腿细看身段苗条，双眸含情正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结果。“吃饭了吗？”问话的声音很柔和。
　　“吃了，早吃了。”陈桂枝低头笑着回答。
　　“你一直在这里等？”
　　“嗯。”陈桂枝点点头。
　　“好。帮我干点活。”冷向阳从床底下掏出蛇皮袋，“哗”一下把钱倒在床上，然后找来几小把橡皮筋儿扔床上说，“你坐那头，帮我理一下，分开理。伍拾的放一起，够一百张用皮筋捆好；贰拾的理一块儿，拾块的理一起，伍块的理一起。都一样，一百张一扎，小票放最后。”说完上床盘腿而坐，开拾捻伍拾的。
　　陈桂枝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她身上最大面额的钞票就是贰拾的；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心跳似乎加块了。她也学样，上床与冷向阳面对面盘腿坐下，开始捻贰拾的。
　　“如果我今晚没回，你怎么办？”冷向阳看一下陈桂枝问。
　　“不知道。”陈桂枝笑着摇摇头。
　　“哎哎，你那不行，太松了，再缠一道。”冷向阳将陈桂枝的手连钱一起拉过来，“我教你。你看，这样拉一下，再缠一次。”
　　“哦，知道了，跟这样。”陈桂枝照样学一遍，将先没扎紧的皮筋拉开又扎一次，然后捻两块的理。
　　“算了算了，小票就不管了。”冷向阳跳下床，数数捆扎好的票子：伍拾的七扎多三张，贰拾的九扎，拾块的十五扎多四张，伍块的二十扎。然后打开保险柜，回头对陈桂枝说，“把扎好的都拿来。”锁好保险柜，找来一个档案袋，把床上的零钱抓起来塞进去，用手捏捏，才把零钱都塞完，封好口，举起来说，“这个都给你。”
　　“都给我？”陈桂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忙上去接袋子。
　　“先放那吧。你明天就上班，到布匹门市部。亦工亦农吃农村粮，生产队记工分儿，每月工资二十八块五。那袋里的钱，差不多相当你三年的工资。来来来，洗洗手。”冷向阳说话时从铁桶里舀几瓢水放脸盆里，把毛巾放进去，把脸盆端到门侧后面，蹲下来先洗。
　　陈桂枝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走过来蹲下，把手放脸盆里搓。
　　“看看你这小手儿，脏的。”冷向阳拿起陈桂枝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手背，然后用大拇指在掌心上按摩着：
　　“明天让后勤给你安排一间住室，今晚好夜深了，就睡我这里。”
　　床上，冷向阳非常激动，觉得今天运气不错，赢了几万，又得到一个美女，心里甜滋滋的，劲头自然上来了。陈桂枝更亢奋，今天工作解决了，还无缘无故地捞一大把钱，所以极尽款曲，任其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