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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太后饮鸩宋祚危之一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8-05-08 15:21:25      字数:3217

  刘彧本欲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千里之外。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狗,弄巧成拙丢了淮北四州,败了刘宋家业倒还事小,倘若有人借此事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刘彧惴惴不安,建安王刘休仁看在眼里,以为报仇雪恨时机已到,遂进谗道:“松滋侯兄弟若在,终为祸患,宜妥为发落!”
  松滋侯即寻阳王刘子房。会稽城破,刘子房就擒,刘彧不得已留其一命,贬为松滋侯。刘休仁之言虽合刘彧之意,却又不敢造次道:“太后……不可!”
  刘休仁道:“太后慈善,只须孝顺太后,即便做出太后不快之事,料定无妨。”
  这刘休仁奸险狠毒,却不明白唆使得刘彧心生猜忌骨肉相残,岂非自讨苦吃?刘休仁去后,刘彧沉吟良久,想起许久未曾省视太后了,心血来潮顾不得仲夏午间溽热,径直前往显阳殿而去。
  显阳殿宫娥、寺人见皇帝驾到,纷纷叩拜相迎。刘彧问道:“皇太后安泰么?”其实是问皇太后人在何处。
  有宫娥禀道:“皇太后正在温凊阁小憩。”
  刘彧久闻温凊阁冬暖夏凉,正自热不可耐,闻言大喜道:“引路温凊阁。”
  “这……”这宫娥觉着不妥,却知先帝也好,当今也罢,个个不可理喻,欲言又止道,“是。”
  原来皇太后午寐正沉,大热天衣衫单薄……刘彧此时去见着实欠妥。要说刘彧省视太后本是一片“孝顺”,既知太后小憩,自然不敢惊扰。好在温凊阁里果然凉爽宜人,便静坐一旁,恭候太后午寐醒来。
  然而,阵阵幽香袭人,叫刘彧欲静不能。刘彧情不自禁举目环顾,这温凊阁精致典雅,纤尘不染,卧榻上,罗帐内,一丽人半裸而寐……刘彧顿时酥了半边身子——一袭轻纱下,这丽人雪肤凝脂,丰胸高耸。艳如桃李,青丝云涌……明明一天姿国色,怎会是五旬之娭?
  刘彧心荡神迷,却也明白了当年刘骏为何“此间乐,不思蜀”,使皇后王氏因心酸郁郁而终。更明白自己为何而来,似乎且先退出阁外,待太后醒了,再进阁省视为妥。
  只可叹色胆包天,帝王尤甚。刘彧立起身来却情不自禁,不退反进趋至卧榻旁,原本一片孝顺已然化为占有之念,探身罗帐内,弯腰嗅向太后玉肩秀颈,双爪抓上太后酥胸……惊醒了皇太后路惠男。
  路惠男见是刘彧轻薄自己,既急且怒。有道是急中生智,其实急中亦能生力,生威。路惠男顿时一改往日温和文雅,猛地发力推开刘彧,坐起身来边拉轻纱遮体,边怒叱道:“刘彧你?身为国君,怎敢如此无礼?”
  刘彧焉能不知他那双爪不伸则已,这一伸,着力之处若不是太后之痒而是太后之痛,只恐麻烦不小。偏偏刘裕子孙一大堆,却似乎无人管得住自己。刘彧本欲尽孝,谁知过犹不及逾越雷池偏又是太后痛处,惹得皇太后发怒……刘彧能不明白若不强词夺理开脱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这刘彧,刘子业号其为“猪王”,既因其肥胖,更因其惯能装呆充笨扮猪吃虎。皇太后这一怒,刘彧故伎重演道:“太后错怪朕了——朕生恐太后着凉,意在尽孝,不敢无礼。”
  要说路惠男,若不是宽容随和且无法度,或许不至于承受如许酸楚。未免恨透了老刘家害自己失去太多向往,焉能宽容刘彧这“猪王”亦如此无礼?冷笑道:“哼!如此悖逆,也叫尽孝?明日朝会,你敢公之于众么?”
  刘彧这一回扮猪吃虎失算,却又不甘心明日朝会丢丑,乃至丢了帝位、丢了性命。心急火燎口不择言道:“太后切莫小题大做——孝武帝在世时,夜夜御幸温凊阁,能当得个‘孝’。朕生恐太后着凉……怎就成了悖逆?太后厚彼薄此,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明日朝会,太后敢将家事公之于众么?”
  路惠男心系先生,不能自拔。以至走火入魔,情乱温凊阁,与刘骏欲罢不能。原以为后宫邃密,隐私外人不得而知。谁知早已大白于世,难怪先生避而不见自己。“天哪!丑名四播,遗臭万年!”路惠男暗自悲鸣。顿时心如死灰,冷冷道,“皇帝意欲何为?”
  刘彧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言罢却又后悔不迭——自己此言,剥了太后皮,伤了太后心,太后焉能轻饶自己?不知如何是好未免惶恐不安,谁知太后竟然心平气和了。刘彧莫名其妙,暗自忖度:莫非太后色厉内荏?抑或太后寂寞难耐,一番试探看中了自己外柔内刚能言快语?“意欲何为”之问岂非已大开方便之门?
  刘彧自以为是欣喜若狂,答道:“当年孝武帝如何尽孝于太后,朕愿仿效孝武帝,与太后朝朝于飞之乐,暮暮云雨之欢,朕这就来尽孝于太后……”边满口混账,边宽衣解带。
  “且慢!”刘彧似已急不可待,路惠男偏偏另有话说,“皇帝倘然真心尽孝,便该回去沐浴更衣,入夜后再来。你这一身臭汗,已脏了我温凊阁了。”
  太后素有洁癖,刘彧岂敢煮鹤焚琴?不得已回到自己寝阁,用心沐浴,更换衣冠。见天色差不多了,急忙“尽孝”去。
  温凊阁里灯光朦胧,皇太后云髻高耸修眉入鬓,明眸皓齿玉颈朱唇……美艳不可方物。刘彧恨不得一伸于软玉温香抱满怀,然而皇太后已设下酒食,一见刘彧进阁,便命宫娥“侍候皇帝入席”“斟酒”。刘彧不得不耐下性子,听从摆布。
  那宫娥先为太后斟满酒觥,随后来到刘彧面前。谁知这宫娥似乎不懂规矩,斟酒时竟然朝着刘彧连使眼色,斟满后又摆了摆手。
  刘彧本是多疑之人,皇太后日间先疾言厉色,后心平气和,一刹那判若云泥,刘彧能不疑窦丛生?然而,刘彧一时里色迷心窍神魂颠倒,方寸间尽是皇太后那软玉温香,哪里还顾得了许多?而这宫娥使了眼色又摆手,分明是说“这酒饮不得也”。若不是果真如此,这宫娥岂非不想活了?
  刘彧蓦然一惊,端觥在手却不沾唇,反倒去端详太后神情举止,显见已起疑心。
  要说路惠男,日间先疾言厉色不假,后心平气和其实已然心如死灰了无生趣——刘彧一番满口混账,恰似穿心毒箭。路惠男如坠深渊,万劫不复。本欲自行了断一了百了,然而刘彧如此可恶,有道是怒兔敢咬狗,遂虚与委蛇支开刘彧,备下鸩毒,刘彧不来则已,若怙恶不悛而来,这叫恶有恶报。
  谁知刘彧来虽来了,却似有提防,不饮不食,举止猥琐。路惠男忍无可忍怒火中烧,柳眉倒竖斥骂道:“好你个沐猪而冠刘氏孽种,色欲熏心胆小如鼠——进了我温凊阁,食不敢进,酒不敢饮,也敢妄想‘与太后朝朝于飞之乐,暮暮云雨之欢’……岂非滑天下之大稽?是男儿,便饮了美酒留下。要不然,滚出我温凊阁,生生世世莫再相见。”
  刘彧凝视太后:起初雍容雅致,蓦然五官挪移,怒目射怨毒之火,骂声似鸱枭夜啼……哪里是国色天香皇太后?分明一青面獠牙母夜叉!刘彧大惊失色,战栗不已。把持不稳觥脱手,佳酿美酒洒一身。爬起来扭头便逃,不枉了曾经“猪王”一场——虽无狼奔之功,却有豕突之能。这叫做,漫道色胆能包天,只因仙姝未化魔。
  刘彧逃之夭夭,路惠男端起面前毒酒一饮而尽……佳人误入帝王家,富贵尊荣镜中花。倒是平淡得长久,逍逍遥遥乐无涯。
  刘彧得知太后饮鸩而亡,不悔反恨:恨路惠男厚刘骏,薄自己。恨刘骏“先入为主”,牡丹花下亡,做鬼也风流。恨至极处,未免迁恨于刘骏之子……刘骏生子二十八人,刘子业煮豆燃萁,杀新安王刘子鸾、南海王刘子师。未几,刘子业作恶到头,同样丢了性命。刘彧即位,先杀豫章王刘子尚,后诛晋安王刘子勋。另有早卒者十人。余下松滋侯刘子房、安陆王刘子绥等十三兄弟。这刘彧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遂伪传太后之命,一并赐死。而后方宣称太后归天,谥为“昭太后”,草葬于孝武陵东南,号修宁陵。
  路太后先是莫名其妙传命绝了独子之后,旋即出乎意料魂归离恨之天……文臣武将莫不疑窦丛生,却又无可奈何。王文、李和与贾忠因有先生吩咐:太后心慈命舛,若有为难之处,尽力为其排解。太后这一归天,先生一旦问起“何故”,岂可一问三不知?遂趁宿卫禁中时潜入温凊阁,威逼利诱之下,朝着刘彧使了眼色又摆手那宫娥不敢不说实情。王文等这才知悉刘彧省视温凊阁,竟然色胆包天,强行求欢于皇太后。皇太后生恐刘彧不择手段,假意应允刘彧入夜后前来,却备下鸩毒,欲与刘彧同归于尽。宫娥焉能不知倘若刘彧命丧温凊阁,自己难逃干系?亦不愿皇太后轻生离世,遂示意刘彧悬崖勒马,免得后果不可收拾……谁知刘彧倒是知难而退了,皇太后却怒不可遏饮鸩自尽。
  王文、李和与贾忠未曾料到刘彧如此混账,想起太后与刘骏在世时待自己常有恩赐,然而太后遭受凌辱,自己却未能援之以手,亦有负先生吩咐,未免深感愧疚。他三人苦于无回天之力,惟有将实情告知王敬则,请王敬则速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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