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软禁

　　面对水中的男女，胖女人像一尊泥塑，这不能不让叶子涵诧异。
　　她已经司空见惯？她在回味她曾经的故事？叶子涵的节奏立刻跑了调。
　　正是尾声的关键时段，她竟然失去协调，校长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两个响掌。她只得收回心思，调好琴弦，把好音律。她像一个忠实的舞伴，与校长共鸣，直到落幕。
　　池边响起一阵掌声，是胖女人发出的喝彩。
　　这女人到底是校长的什么？为什么可以公然地观赏校长的私密生活？校长竟然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还有这所谓的卫生材料公司，到底是谁的？叶子涵疑惑地看着校长。
　　校长似乎读懂了她的疑虑，暧昧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上去吧。”回头又对胖女人说，“孙姐，把我们的衣服拿去洗一下。”
　　校长这里的“我们”显然包括她叶子涵。
　　叶子涵激动了。校长将她的地位抬高到胖女人之上，而这胖女人与校长的关系又如此的微妙，她岂能不激动？
　　在这栋别墅里，胖女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像主人，又像佣人。叶子涵无法琢磨。她是校长的老婆？绝对不可能。她是校长的情人，一个落了时的被校长包养的老情人？应该是。只有落时的老情人，在她昔日的男人面前，才可能有如此度量，如此特权。叶子涵的大脑急剧转动。
　　最隐秘的镜头已被胖女人饱览无余，还有什么可羞可遮蔽的呢？叶子涵昂起头，挽着校长走出泳池，走进二楼的大卧房。
　　卧房足有百平。偌大的房间，除了一张低低的大床，和一个小梳妆台，再没有什么摆设，这与海边的豪华别墅有些不大协调。粉色的墙壁闪着莹莹的青光，几幅春宫图让整个房间弥漫着不可抗拒的纵欲氛围。
　　沐过香浴，躺在柔柔绵绵的大床上，欣赏着春宫图，品味着沙滩泳池，叶子涵整个人陶醉在愉悦之中。这一刻，她不再恨吴天星，不再讨厌男人。她对人生忽然有了新的诠释。如果不是吴天星，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享受到这仙界般的幸福。能被男人幸福的拥有一天，侍候一天，她这个弃妇就知足了。
　　她竟然把眼前叫作幸福，这样的诠释让她彻底相信自己堕落了。
　　隐隐的两个空仓又在发胀，儿子蓦地跳到面前。红扑扑的小脸，甜甜美美的笑着。内疚，羞愧，负罪感，旋即又萦上心头。刚才的人生诠释瞬间又被她推翻。她对自己的行为模糊了，对自己的评价也没有了定数。
　　她知道自己已经肮脏不堪，但是，她觉得并没有对不起谁。老爸老妈爱她疼她，可那种疼爱不能抚慰她孤寂的心，不能满足她夜半煎熬时的亟需。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应该如正常女人一样得到一个正常男人的疼护和爱抚。可是，疼护她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走了，爱抚她的男人狠心地抛弃她蒸发了，难道她还要为他的儿子坚守下去吗？
　　不管校长出于何种心态，不管校长有何企图，起码此刻他是喜欢她的，是需要她的。他能为她放得下老总的身价，能让她享尽无穷的快乐，她怎么能拒绝他的要求？
　　叶子涵决定不再逃离，不再去追求那种爱情乌托邦。只要能让她幸福，让她满足的男人，她就依顺他，回报他。
　　叶子涵紧紧地环住校长，像环抱她的儿子。
　　也许是心情的放松，也许是连续的宣泄，叶子涵幸福地睡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叶子涵醒了。摸摸身边，空空的；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周围似墨。
　　“校长。”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校长。”她又喊了一声，提高了几个分贝，但是，回答她的，依然是冰冷的空气。
　　叶子涵努力地睁眼搓眼，可无论怎么睁怎么搓，怎么努力，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她在哪里？她是不是还躺在大床上？叶子涵想到了沙滩，想到了泳池，想到了胖女人。
　　这儿是别墅吗？为什么这么黑？地狱一样的黑？
　　叶子涵摸索着下了床，顺着床头柜摸过去，试图摸到台灯或是壁灯的开关，没有摸到。她顺着光滑的墙壁继续摸索。在她的手可能达到的范围内都仔仔细细地寻索。但是，绕着四周摸了一遍，什么收获没有。
　　叶子涵开始后悔，后悔走进这座大房子时没有细致地观察。她是不是还在那所大房子里尚不能确定，又到哪里去寻找带来光明的按钮？
　　她隐隐地感到有些内急，可是，找不到卫生间，找不到楼梯口。她就要哭了。顺着墙壁又摸索了一遍，依旧没有丝毫的希望。
　　四周出奇得静，静得听不到有生命存在的气息。
　　难道这儿是地狱？她不在人世了？还是她正在冥冥之中梦游？老庄曾梦见过蝴蝶，于是，他怀疑是蝴蝶梦见了他。叶子涵也开始迷糊，不知道现实是梦还是梦是现实。有人说，掐掐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处，若不疼就是梦。她照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
　　她不是在梦中，她在现实中！
　　现实中怎么会有如此的黑？也许这儿是山坳，是高山遮挡了所有的光线吧，包括黑夜里的灯光。叶子涵这样安慰自己。
　　校长哪去了呢？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明明就是被他拥着的，怎么睡得这样死？难道他去找胖女人了？
　　想到胖女人，想到她那淫邪的诡异的笑容，叶子涵有些毛骨悚然。
　　她摸索着回到床上，蜷成一团。内急加上恐惧，让她每挨一刻都是在滚刀肉。
　　叶子涵瞪大了双眼，不敢再闭上。尽管睁开和闭上都处在黑暗之中，但她怕一旦闭上还会再睡去。
　　这一刻，她眼前出现了很多人，很多事，童年、中学、大学；结婚、生育、爸妈、儿子，每翻过一件事，每浮过一张脸，她的心都会绞疼。爸妈一定在为夜不归宿的她煎熬着。儿子睁着饥饿的眼等着她去喂食。
　　想到儿子，两个空仓又习惯性的胀疼，急忙去摸寻手机，这时，方意识到是穿着泳衣走进这座大房子的。
　　噬脐何及啊！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她放纵了自己，活该遭此报应！
　　叶子涵盼着天明。然而黑暗似乎与她摽上了劲。那么长，那么冷，时间凝固了一般。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在她看来也许就是一个世纪，房间渐次有了丝丝的亮意，一切轮廓依稀可见。
　　还是昨天的大房子，还是昨天的大床。
　　第一意识，下楼。
　　叶子涵骨碌爬起来，跑到门口，用力去拉门，死死地关着，怎么拉都无济于事。
　　她被软禁了吗？叶子涵不由打了个冷噤，胖女人阴险诡异的笑立刻浮现，她的心凛然收紧，急寻另外的出口。
　　墙壁西侧，有个标着男女形体的小门，叶子涵知道，那里是卫生间。推开门走进去，面积足有十平。四周皆是光滑的墙壁，只在正顶有一个天窗，透进来一束明丽的阳光。
　　从卫生间走出来，叶子涵又回到大床。
　　没有衣橱衣架，莫非走进这个房子的都是裸体？叶子涵怎么也想不通，校长到底要干什么。她继续扫视着大卧房，像卫生间一样，墙壁上没有窗，房顶玻璃似闪着清丽的光。也就是说，所有的光线都是房顶上的玻璃映射过来的。
　　还是只有天窗！叶子涵失望地叹口气。
　　假如，她真的被软禁了，该如何逃离这里？
　　是被软禁了吗？有必要吗？一切不可能都已经可能。
　　忽然，门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叶子涵紧张地用被子将身体裹严。
　　来人不是校长，不是胖女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大个子。大个子四分像女人，六分像男人。姑且称其为阴阳人吧。
　　阴阳人留着男不男女不女的短发，面部残缺不全地撒着青春豆，看不出具体年龄，像是很年轻，又像是很老成。
　　阴阳人左手提着一把暖瓶，右手提着一个竹篮。
　　叶子涵紧张地看着阴阳人向她走近，反射性地又裹了裹被子。
　　阴阳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梳妆台上，打开竹篮，取出碗筷饭菜，一双鹰隼般的眼猛地啄了她一下，冷冷地说道：“叶老师，请用餐。”嗓音粗浑，十分像男人。
　　她真的被软禁了？阴阳人是送监饭的狱头？如果不是被软禁，为什么不去餐厅？叶子涵想到了昨天那能容纳百人共餐的大餐厅。
　　她恐慌地盯着阴阳人，怯怯地说：“麻烦您把我的衣服拿上来！”
　　阴阳人脸上的几块肌肉往堆一挤，似笑非笑地乜她一眼。
　　此刻一种念头顿时滋生，那就是在阴阳人开门的刹那，她趁机闯出去。她裹严被子，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请止步，叶老师！”在门口，阴阳人突然说。
　　“为什么？”叶子涵不明白。
　　阴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冷冷地翻了她一眼，那眼神，比鹰隼还要犀利，让她不寒而栗。
　　阴阳人走了，她只得返回大床。看着摆在梳妆台上的饭菜，她吃不下去。没办法吃。搞得太神乎太不可思议，像在冥冥之中游离，抑或在拍某个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