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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品名称:春夏秋冬      作者:夏天琦琦      发布时间:2018-05-08 22:44:43      字数:3098

  因为做检查得空腹,林冬和他老爹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医生是林冬的哥们,林冬把老林最近的身体状况向医生说了一下。医生问老林:“林叔,你这种症状有多长时间了?”
  老林笑笑无所谓地说:“一个月了吧,半个月前单位体检是说梅核气,我觉得是食道癌。”
  林冬听了父亲的话感到很刺耳,阻挡道:“爹,哪能说得了啥病就是啥病呢,这得让医生说。”医生笑笑说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开始写检查的单子。
  林冬和老林来到检查科室,医生让林冬出去外面等。林冬坐在走廊的长椅子上,他心里莫名地烦躁不安,坐了会儿又坐不住,,来回地在走廊里走。他知道胃镜很难受,如果没什么病真的白受罪了,他想到父亲结实的身体,和往常一样精神地上下班,没有什么生病的迹象,不会有问题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坐一会,又起来走一会,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到门口听了一会也没什么动静,他又坐了回去。
  在煎熬的等待中父亲终于出来了,父亲脸色蜡黄,,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林冬赶紧过去扶着老爹坐到椅子上,心里感到很愧疚,仿佛觉得自己给老爹找罪受。
  过一会医生才出来,林冬迎了上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做胃镜不太顺利,所以很难受,先让林叔休息一会,你等着取检查单来。”
  老林难受地咽着吐沫对林冬说:“我这里坐一会你去吧。”
  林冬取上检查单子和片子也没看,上到三楼进到医生办公室,抽一根烟给医生说:“做检查太受罪了,不过做一下就放心了。”
  医生摆摆手认真地看着片子,反复看了会说:“情况不好啊,赶快准备做手术吧,食道癌到中期了。”
  林冬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说:“你别吓唬人,不可能!”
  医生还是无情地说:“谁跟你开这种玩笑!我们这个胃镜机子很先进,跟省城的差不多,不信你到省城医院去检查。”
  林冬如被五雷轰顶,僵在了那里,嘴里不停地说:“怎么可能呢……”
  医生说:“手术越早越好,你别难过了,最好别让林叔知道他的病情了。”
  林冬觉得自己在做梦,恍恍惚惚的,他仍不相信地问:“有没有检查错的可能,上次检查不是说梅核气吗?”
  医生说:“不会的,中期已很明显了,你也是学医的,你自己看看片子。”医生一字一句的话如一把尖刀刺在林冬的心上,他多么希望是一个梦呀!
  林冬五脏六腑都在绞动着,手颤抖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两腿像灌了铅似的。他的哥们把他送出来说些无用的安慰话,他也没听见,他下了一层楼扔掉了抽了半截的烟,两手拍了拍自己僵僵的脸,每下一个台阶脚步如重千斤,他真害怕自己一见爹爹流泪怎么办,他仍然觉得在做梦,无法相信这是事实,这怎么可能呢,走路脚下生风,整日工作不知疲倦的父亲从来就没有为他的身体担忧过,自己只有依赖着大树一样的父亲,觉得为爹爹做事的日子还远着呢。在来医院的路上还想着尽快做完检查办自己的事呢。
  林冬走到一楼腿又酸又硬,他无力地蹲下来,将五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心里翻腾着,无奈地想该怎么办啊!这个灾难猝不及防地就降临了,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想到老爹还在外面,他镇定了一下,如果爹爹问检查的结果该怎么回答,他想好了一一答复爹爹的话,扶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老林面前,老林脸色依然很憔悴,林冬强笑着说:“爹!走吧。”
  老林没有说话,站起来跟儿子一起往外走,林冬扶着老林的胳膊说:“爹,你难受了我背你走吧。”
  老林说:“这会儿不太难受了。”他们来到医院门外挡了出租车坐上,林冬没有像来时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他和父亲靠在一起坐在后面。心里扔刀绞般疼,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还有可怜的妈妈怎么能接受这个噩耗呢,一辈子跟爹分离着,这进城才两年多啊!老来相伴也算知足了,可是上天总是不忘捉弄苦命的人。
  老林一直不问检查结果,林冬只好装作平静地说:“爹,检查出来是食道息室,不要紧,你不要多想。”老林没吭声。林冬想,可能是老爹难受不想说话。
  到了家属院下车,父子走近楼前,林冬妈站在阳台上瞅着他们,她见父子俩来了,赶紧开门,林母看着老伴脸色蜡黄,心疼地说:“我给你熬了奶茶,快来喝。”
  她又迫不及待地问林冬:“你爹怎么检查的?”
  妈妈的问话像摆钟一样狠狠的摆了一下林冬的心,他避开妈妈的视线依然装作轻松地说:“妈,不要紧的,是食道息室。”
  他对父亲说:“爹,这两天尽早安排做手术吧,做了就好了。”
  老林坚硬地说:“不做,做了也是人财两空!”
  老伴不知所措地问:“什么病,不是梅核气吗?还做手术?什么稀不稀?要紧不啊?”
  林冬看着一脸哭腔的妈妈安慰道:“妈,不要紧,比梅核气稍微重一些。”
  林母想到老林刚才的话又疑惑地问老林:“是不是?”
  老林说:“你儿子知道检查结果,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母眼里浸着泪,怀疑地望着儿子,林冬忍住悲痛说:“妈,真的不要紧。”
  老林在卧室躺下了,林母坐在跟前喃喃地说:“好好的做什么手术呢?叫什么稀病?”
  老林岔开话题问老伴:“悦悦呢?”
  老伴恍惚地问自己:“悦悦?奥,刚睡着。”林母还坐在那里想那难记的病名子。
  林冬进了卫生间,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以前经历过朋友的父母得癌症,自己还同情他们,想办法为他们找杜冷丁。如今这灾难竟然突如其来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该怎么办啊!
  他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洗去泪水。不行!光在这儿痛苦没什么用,我得赶紧去医院及早安排做手术,林冬觉得那可恶的肿瘤在父亲的身体里噌噌地扩大着,正狰狞地吞噬着父亲的生命,他擦了脸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立冬了,白杨树上的黄叶子还没有落完,在枝头轻唱着生命的挽歌,地里的庄稼都收拾完了,剥去庄家这层美丽衣裳的田野,裸露着,一片空旷苍凉,沟沟畔畔还长着顽强生命的野草,霜冻后,黄色的叶尖在风中摇曳着。三三两两的羊群漫无边际地在庄稼地里寻找着遗漏的食物,宁静高远的天空中一团团白云也像地上的羊群悠闲地溜达着,大雁已迁徙了,整个村子等待着暗淡的冬天。
  这个河西地区祁连山北面的村子,是一个井水灌溉的一方平原,老林的大女儿林春就嫁到这儿的西河镇西河村。这里春天来得迟,十月就开始霜冻了,只能种一茬庄稼,所谓的秋禾就是和麦子套种,也就是带庄,带庄有玉米,土豆,黄豆等,麦黄收了再接着侍弄这些秋禾。公家征收秋粮要比夏粮多,秋粮也比夏粮利润好,所以庄稼人把土地充分利用了。林春也将最后一架子车土豆秧拉回了家,给牲畜备下冬天的草料。能吃苦的林春把一年的收成和庄稼的枝枝叶叶都收拾到了家里。
  她的十三岁的大女儿镜子给她后面搡着车子,车子进入庄门,土豆秧塞满了庄门,她刚要用力拉时才发现淘了腌酸菜的水缸挡在前面,他赶紧倒缩住车子大声对镜子说:“缸。”
  镜子便使上全身力气去扛。
  林春更是着急地喊:“缸!”
  镜子就一个劲地在后面扛。
  林春拼命顶住车子火了:“缸——缸——,你听不见吗?”
  镜子说:“我没扛着吗?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林春一听才觉出话的矛盾说:“我说的是淘了菜的水缸挡着呢,你别扛!”
  林春的婆婆听见了,将缸挪到一边骂道:“用完了也不放到地方上。”
  土豆秧拉进门,镜子笑得前俯后仰,林春瞪了一眼不由得也笑了起来。这时村委会旁边开小卖部家的小孩喊林春叫她去接电话。那是西河村的唯一一部电话。林春吩咐镜子从架子车上扒下土豆秧,自己用头巾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和汗,急匆匆地去接电话去了。
  做中午饭的时间到了,林春才神色呆滞泪眼婆娑地走进家门。
  婆婆骂骂唧唧地说:“接的是外国的电话,一个电话接得就不知道进门了,饭也不做。”
  林春哇地哭了起来嚷:“我死了,你们就不吃饭了?我爹命都保不住了,你们的一顿饭重要得很吗?”
  婆婆被镇住了:“你爹怎么了?上个星期来还好好的。”
  林春没搭理婆婆,哭着进了屋,洗了一把脸,用手拢了拢头发,换掉没白天没黑夜收拾了秋禾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拿了家里仅有的二十元钱,临出门时告诉婆婆要进城去,爹得了食道癌,明天手术。
  她的婆婆叹息道:“怎么这么好的人得了这个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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