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圣
作品名称:快乐笔记 作者:若冲君 发布时间:2018-05-07 20:52:25 字数:4051
陈贺升在七年前和妻子离婚后单身至今,现在正在海滨谈生意。陈墨君的家中,唐权和她陶醉在甜蜜的二人世界中。客厅的落地窗前,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娇躯,闻着她清新的发香在她的耳畔悄声说道:“墨君,我好想你。”
陈墨君像一只打盹儿的猫咪慵懒地靠在唐权怀里,低声呢喃着回应。他一只手隔着她的连衣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从肩膀到背部,从背到腰。他的动作很慢,好像要将她身体的曲线和柔媚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似的。他的面孔轻轻地贴着她的俏脸,夕阳的余晖下她的肌肤给他一种五彩缤纷的温馨感觉。他的唇贪恋地吻着她的耳垂、脖颈、面颊,渐渐向她的红唇游移。她好像忽然觉得有些痒,抚了抚鬓,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按,嘟起嘴向他的面颊调皮地吹了一口气,笑道:“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噢。”
唐权动情地看着她,问道:“那又会怎样?”
“等我攒够了失望,就会离开你的。”
他们正式开始交往的时候,陈墨君曾对唐权说过:“想追我可以,但得照我的规矩来。我想要把你给我的每个‘第一次’都好好地品尝回味: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我舍不得一下子吃掉那种感觉。我想这个时间至少是,一百零一天。”九个多月以后,他才第一次亲吻到了她的面颊。
唐权心痒难搔地看着她那倔强的红唇,那个令他渴望已久的吻仿佛近在咫尺,只需靠得再近一点便可得到,可到她嘴唇的这段短短的路程竟是如此地漫长而艰难。他用近乎撕心裂肺的语气夸张地哀叹:“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如之何也已矣。”说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苦恼地再次紧紧拥住了她,好像要把她揉碎了溶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少顷,他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咄咄逼人地板起面孔,凶巴巴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道:“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这世界上所有肉麻的词语你都要一个一个地说给我听,反正也没有人会笑话我们了。”说完陈墨君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怀抱,食指充满弹性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乖拳头听话啊,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暮色渐浓,暗影迈着银色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室内,带来一种神秘而浪漫的色泽。用过晚饭,陈墨君向唐权提议:“咱们找一部电影看吧?”
“与其看电影,不如看你更有趣。造化不愿把才华和丽色赋予庸庸碌碌的众人,却把天地间大量的灵秀钟萃于你一身,怎不令人无比钦慕?我宁愿消受感官上的供养,把美人的妙目姿情鉴赏,那脉脉含情的夺人光艳可以扫除我心中的一切雾障!”唐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吸着烟,用莎翁独具特色的语言和陈墨君开着玩笑。
“少来。”陈墨君闻言娇声笑道。她的笑声像散落的珍珠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滚下般清脆婉约,盈盈悦耳。
“墨君你那么迷人,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心猿意马的能好好看电影吗?要不先找两首歌听听吧,静一静心。”
陈墨君刚刚收拾完屋子,摘掉围裙挂在墙上,放下头发,双手捋了捋。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瀑布般地倾泻在她的肩颈处。她轻盈地朝他走来,飘逸柔顺的秀发轻拥着她粉嫩的脸颊,像深色的叶子轻拥着浅色的玫瑰。“和你那群朋友在一起你就像是个得道的高僧,怎么跑到我这儿你就变成孙猴子了?”她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唐权话语中“墨”字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悠长。
“墨你个头!‘能将一心做万事,无有凝沾滞胸间’。看来你修炼得还不到家,我去给你放几首歌让你找找感觉。”说完陈墨君打开电脑找了三首歌放了起来:一首王菲的《天空》,一首朱哲琴的《阿姐鼓》,一首维也纳童声合唱团的《蓝色多瑙河》。这几首歌都曾被人们赞为天籁之音,听着这种“最接近自然的声音”,人们会产生一种因自己能到这个美妙的星球来生活而兴起的奇异的感动,会有一种对世间万物的承载和包容而产生的由衷的感激。这是音乐的魅力所在,它能给人一种超脱般的快乐。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浓情蜜意地缠绵着。唐权一支手搂着陈墨君的香肩,另一支手在她的脸上、胳膊上、腰和腿上不停地游走,有时抚摸、有时抓挠、有时轻拍,这让她也渐渐神思迷离起来。“美女是魔。”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唐权情欲正浓却被陈墨君这句话弄得一愣,用拇指和食指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问道:“什么意思?”她的耳垂圆圆的像白嫩小蘑菇似地从发际露出,玲珑可爱,优雅地反射着室内的灯光,如晶莹剔透的和田玉配饰一样给人以“轻脆不堪人触”的感觉,令他小心翼翼地轻摸细抚,爱不忍释。
“我在看《天道》这部电视剧,第一集里面有一段情节聊的是‘美女是魔’这个话题。”陈墨君拨了一下唐权做怪的手,把长发向耳后拂了拂,“你说,美女是不是魔?”
“当然不是啊,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我问你,什么是美女?”
“这部电视剧原著叫《遥远的救世主》,我倒是看过,不记得有这个桥段啊?所谓美女就是美丽的女人呗。”
陈墨君婉约地一笑:“可是人家说了,‘人们看自己的女儿姐妹,再年青漂亮也不会缘起美女的认知’。”
唐权摇了摇头,说:“他说的是起不起情欲的问题而不是美不美的问题,混淆概念了。再美丽的女人都是由父母所生,按他的逻辑天下间就没有美女了?”
“把我也搞糊涂了,我放这段给你看看。”
看完电视剧片段,唐权一笑道:“绕来绕去的,编剧无非就是想表达‘魔由心生’或是‘魔由欲生’,对欲望要做到收放自如嘛。照他的说法又岂止是美女,只要是能够令人产生欲望的东西都应该是这个情况,‘白马非马’的游戏而已。”
“你不同意这个的观点?”
“道理总是有的。说实话,现在好多的作家和学者都喜欢把简单的道理兜几个圈子弄得复杂起来讲给别人听,再换点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的词来吓唬人。这类东西乍一听确实让人迷糊,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却往往越品越没有味道,不像诸如‘大盈若冲,其用无穷’之类的话,言简意赅,让人回味无穷。比如说民国首任教育总长蔡元培的‘教育者,养成人格之事业也’的教育理念,现在的某些专家学者可能觉得陈词滥调不够振聋发聩,喜欢用西方的‘培养独立完整的自尊体系’这样听起来就让人迷糊的字眼来提高自己的格调吸引人们的关注。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玩法和风格,这本无可厚非,只是容易让人有‘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的慨叹。”
陈墨君弄懂唐权话中的意思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不喜欢这本书?”
“书是好书,这里就先不给你剧透了,等你看完我们再聊。”唐权感觉到自己方才旺盛的欲火已渐渐消退,不由暗笑自己又上了这个鬼精灵的当。女人在感情上总是扮演着容易受伤的弱者形象,而实际上她们往往都是位于主导者地位的。
听完歌,两人重温了《燃情岁月》这部电影,这是一部美国经典西部片。“在印第安人的传说中,熊是英雄灵魂的拯救者。”看完电影,陈墨君擦着眼泪说道。
“一曲狂野悲壮的挽歌,一首苍凉凄美的史诗。”唐权拥过她轻叹道,“且吟且思且歌且叹……”听着电影的片尾曲,两人依偎在一起,回味良久。见夜已深,他起身告辞:“晚上和老二说好了去他那儿睡,那我们明天见?”
陈墨君向他摆摆手:“明天见。”她喜欢跟他说明天见,不喜欢跟他说再见。
星期四下午,两人去了东江东城区城市森林。东江是一座因油而生的新兴城市,据说当年发现东江油田惊人的石油储量后,日本的军国主义分子差点羞愧得集体自杀。二战时期日本偷袭珍珠港导致美国参战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保障日本的石油运输生命线。如果日本当年在占领中国东三省时及早发现了东江的石油储量,历史也许将会被改写。
城市森林是东江现存的规模最大的名木古树风景林,内有东江市英烈纪念碑、榆树王、大成寺、菩心湖等主要景点。唐权和陈墨君挽着手穿过榆林,走过一座小桥,来到菩心湖旁。看着湖中欢快游弋的锦鲤她向他问道:“你不是不信佛的吗,怎么刚才我们在寺中参拜的时候,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其实神也好佛也罢,这都是些能够慰藉和净化人们灵魂的东西。我拜佛不是求财求子求平安,更不会奢求天堂、极乐之类的归属。我拜的是一种文化,一种智慧,一种境界。”
“那又如何?还不都是拜佛吗?”陈墨君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若有所思。
唐权说道:“这里有本质上的区别,也可以说是认知上的区别。佛教在传入中国后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很大,特别是老庄玄学以及儒家的心性学说,佛学与它们水乳交融般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现有的中国特色的本土佛教文化,有其独特的哲学理论与修行解脱观。我觉得人们修佛拜佛不必拘泥于法门、派系,所谓法无优劣,契机则妙。追根溯源地来说,佛是什么?按照佛家的说法,佛就是达到了一种境界的人,就是觉悟者。”
“什么样的境界?”陈墨君想了想问道。
“简单点说,当一个人的认知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了慈悲心和菩提心,就是佛。光有慈悲心不行,因为好心经常会做坏事;光有菩提心也不行,冷眼旁观、敝帚自珍之流的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唐权回答说,“你看的那个《天道》中讲的‘文化属性’和佛家所谓的‘境界’或是‘法界唯心’,还有道家所谓的‘道法自然’‘悟道’,儒家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其实都可以归结到认知程度上来。”
陈墨君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认知提高到一定程度就是佛了?”
“佛家的意思也就是这样了,但我不是这么认为的。你听说过武训这个人吗?”见陈墨君摇头唐权接着说道,“他是中国唯一以乞丐的身份被载入正史的人,被人们尊称为‘乞圣’。他大字不识一生行乞,积攒了万贯家财自己却温饱不继,所有的钱都让他用来办义学——就是免费的学校——后来还办过免费图书馆。他五十八岁时生病,却舍不得花钱去就医、服药,在他所办的义学房檐下听着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含笑离世。《清史稿》有记载:‘闻诸生诵读声,犹张目而笑’。他的一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更是感动了一些人去效仿他的行径从而改变更多人的命运。你说,这样一个认知并不高的人,他是不是圣,是不是神,是不是佛?”
陈墨君闻言陷入沉思,良久无语。在这个盛夏的傍晚,奇迹般美丽的夕阳仿佛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了,从榆树到湖面,放眼所见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红色,就像把一杯浓芳的草莓果汁从头浇下来一般鲜艳的红。暮色中,大成寺阵阵悠扬的钟声踏着如血的晚霞从榆林方向袭来,温柔而庄严地停驻在两个人的身上,仿佛是在守护着这一刻的温馨与祥和,生怕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悄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