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她忍着蛇噬般的心痛，彻底瘫在了床上。
　　“子涵，怎么还没起？”母亲又再催促。母亲的催促声中夹着宝宝的哭泣。
　　天，她真的不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啊！
　　叶子涵胡乱地穿上衣服。
　　吃过早饭，喂完宝宝，已经到了上班时间。
　　“妈，我走了。”叶子涵拿起包，临出门，又回头亲了亲宝宝，好似这是最后的道别。
　　出了家，离开住宅区，叶子涵没有走向那所民办学校。
　　孑身在街心广场，望着大街上的车流人往，叶子涵不知道到底该往何处。
　　昨天的一幕像一场噩梦，恍恍惚惚让她惘然，让她心痛。
　　她恨，恨吴天星，恨校长，恨表哥，更恨自己。恨吴天星不该就这样残忍的将她抛弃；恨表哥不该连自己的表妹都要出卖；恨校长不该温柔地将她诱奸；恨自己心太软太善，太容易被男人诱惑，被男人利用。
　　圣华双语学校真的不能再迈进去。她怕，怕见到校长，怕看到他那一双深邃莫测的眼睛，怕听到他那噬心摄魂的呼喊。一个男人，尤其一个成功的男人，如果放下面子，在一个女人面前流泪，在一个女人面前像一个婴儿一样的孱弱，那么，这个女人就真的被他软控了。
　　尽管她是一个没人疼护的弃妇，但她绝不至于沦落到去做人的情妇。
　　她是不会做情妇的，决不！即便这男人是通天的神人，她也绝不去做人人唾弃的第三者。这是她的原则，她必须捍卫的原则。
　　看着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除了老人还是老人。在这飞速旋转的年月，也许只有这些老人，才可能活得如此轻松悠闲。
　　三月的早晨，依旧带着浓浓寒气，一阵风袭来，叶子涵不由打了一个冷噤。
　　她到底该往何处？离开这座城市？去找吴天星讨回一个公道？她苦苦地摇摇头，叹出一口长气。
　　离开广场，漫无边际地走在街上，路边“腾飞家政公司”六个红灿灿的大字，像救命的帆船，让叶子涵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
　　叶子涵走进了家政公司，决定找一份能暂时维持生计的工作。来到咨询处，没等进门，脚就钉在了地上。
　　黑色休闲奔驰房车，像是半空扔下的霹雳，将她看到的一丝希望彻底毁灭。
　　世界真的这么小吗？确认了车牌后三位数，叶子涵问向了茫茫的苍穹。
　　显然，这家政公司也是校长的。因为，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断言他为什么出入这种场合。即便他需要雇工，那也是保姆或者属下经办的差事。更何况“腾飞”两个字本身就是“腾飞集团”的代言呢？怎么就没想到会是他的公司？叶子涵后悔自己太粗心。
　　学校，家政，这些以慈善为宗旨的服务于社会的机构，让校长成为本市瞩目的慈善家。
　　他是一个慈善家吗？
　　想到他的眼神，想到他的笑容，想到他的平易近人、亲和坦诚，叶子涵没有办法相信他会是一个人性骗子。
　　可他又明明将她骗奸。
　　她是被骗奸吗？叶子涵迷惘了。难道不是她心甘情愿去为他付出，为他牺牲的？昨天的一幕幕噩梦一样的将她再次萦绕。
　　离开，赶快！趁他没看见！去劳务市场。他不可能把劳务市场也给垄断了。她急促地对自己说。
　　走出家政公司老远，叶子涵才敢停在路边等计程车。
　　背对着家政公司，意识强制性地禁止她去回头。
　　“子涵，是你吗？”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浓浓亲情的声音，响在耳畔，诱惑，惊心，摄魂。
　　不要回头！不能回头！那是魔鬼的声音！
　　“子涵！”声音已经不是响在耳畔，而是浸入了每个细胞。
　　叶子涵的心在微微地颤栗。她开始动摇。
　　“上车吧。我正准备接你去散散心呢。”声音亲和的让她失去理智。
　　不能回头！不能面对他！绝不能！她知道，只要回了头，只要看到他那张脸，那双眼，就会立刻重温昨天的故事。
　　远远地看见一辆驰来的计程车，叶子涵遥遥地招手迎去。
　　“去劳务市场。甩掉后面的那辆奔驰。”上了车，叶子涵急促地告诉司机。司机冲她点点头。
　　车左拐右拐，穿街走巷，行了大约十多分钟，她才敢回头。当确认再看不到那辆奔驰后，她揪着的心才算放下。
　　车在劳务市场停下，叶子涵付了车费，下了车。
　　市场很大，路面上穿行着不同衣着、不同层面的人。招工的，雇工的，讨价的，乱却又很有节律。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她有些找不清眉目，不知道该如何去推销自己。最适合自己的职业就是家教了，于是，她边走边扫寻着家教市。
　　“子涵！”突然，像半空投下的一枚核弹，叶子涵被耳际的声音震呆，双目愕大，两条腿死死钉在了地上，嘴唇剧烈抖动：他，他他他……
　　“子涵，上车吧！”声音磁铁一样紧紧吸住了她的心脏。
　　他是神！他是魔鬼撒旦！叶子涵彻底崩溃了。再没有能力逃脱他，除非她再次离开这座城市。
　　为什么，为什么？
　　她问天，她问地，她问自己。为什么世界这么小？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寸生存的自由空间？
　　车挡住了叶子涵的视线，车门已经打开。很多人看向了她。她一阵尴尬，巴不得地皮能裂出一道容纳她的缝隙。
　　“上车吧。”校长和善的笑容，深邃的目光，正对着她，容不得她再去拒绝。
　　她紧紧咬住下唇，心一横，对自己说：听天由命吧！
　　车沿着昨天的路线驶向海边。
　　此刻，叶子涵已经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天，交给了地，交给了看不见的上帝。她闭着眼睛，不再去想如何逃离。因为，不管她想到什么，所想的一切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枉然。
　　掏心掏肺地说，眼前的男人，她真的再恨不起来。尽管她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家庭，他的婚姻。但是，一个在女人面前最放得下身价的男人，真的让这个女人着迷，让她找不出任何理由去拒绝，让她心甘情愿地去为他牺牲，哪怕他是一个歹人，是一个罪犯，是一个恶魔。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的意义上说，这个男人是可爱的，是让她值得骄傲的。他能让他的女人得到无穷的满足和幸福。
　　女人啊，你还求什么？叶子涵闭着的双眼不想再睁开。
　　车匀速地驶着。低缓优美的《绿岛小夜曲》，将她带进了朦胧的迷幻境界。
　　很快到了海边。中午的春日暖融融的，风也和煦了许多。也许彼此间已经有了故事，再坐到那块岩石上，也就没有了昨天的羞涩和陌生。
　　“不喜欢学校的工作吗？”校长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远处茫茫的海面。
　　不喜欢，她会读师范？叶子涵凝眸远方，却什么也没说。
　　“我很让女孩子讨厌吗？”校长转回视线，向她靠近。
　　这次，她没有像昨天那样不安地挪动身子，而是木木地由着校长去说去做。
　　“涵儿！”
　　校长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脸蹭着她的脸，喃喃着：“知道吗，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你让我着迷，让我不能把持。”
　　叶子涵依旧一句话不说。从昨天到此刻，除了忘情地呻吟，她再没有一句与他沟通的语言。
　　“涵儿！”
　　摄魂惊魄的呼唤，抽走了叶子涵的筋骨。她酥成了一团柔棉。她知道，昨天的故事又拉开了序幕。
　　胸部习惯性的瞬间膨胀，叶子涵极力挺着，不使自己瘫掉。
　　“涵儿！”
　　似慈父在召唤。
　　叶子涵依旧木木地控制着自己的神经。
　　“涵儿！”
　　声音埋进她的胸怀。
　　紧接着，一张无形的大嘴，贪婪地汲取着她。她疼，为她的儿子叫疼。为了工作，她无情地断掉了儿子的食粮。而如今，这两个枯竭了的粮仓也已经被他人掠夺了。
　　可怜的儿子！
　　然而，她又渴望着被眼前的男人咀噬。
　　叶子涵就这样矛盾地疼着、纠葛着。
　　昨天的故事上演了。
　　艳艳春日下，浓浓春风中，两副身子，在沙地里滚动，缠绕，盘和，黏贴，升腾，悬浮……叶子涵被身边的男人彻底的融化了，她忘掉了一切：儿子，天空，沙滩，羞耻……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恶女，公然向这个世界宣战，向传统宣战，向道德宣战，向吴天星宣战，向自己宣战。
　　她觉得她堕落了，陷入了堕落的深渊！
　　一阵疾风掠过，叶子涵仿佛听到了空气都在为她悲泣。
　　她自嘲地笑了。
　　就这样堕落下去吧！
　　她，一个弃妇，还指望什么鲜花掌声，树碑立传吗？
　　但是，当再没有力气继续，当艳艳的春日照着裸露的身体，当和煦的春风撩起紊乱的长发，叶子涵突然嚎啕大哭，拼命地捶打着身边男人的胸肌。
　　这个男人，他是魔鬼，他是诱惑她丧失人格的撒旦！她被他腐蚀，被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呜呜——
　　呜呜——
　　“涵儿——”
　　男人拥着她，蛇一样柔绵的舌压在她的唇上，胡乱的、亲昵的这样呼唤。
　　她发泄了一阵，最后还是倒在了他温柔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