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敬酒

　　试讲室里，面试考官共有六人：校长、副校长、业务校长、教导主任、政教主任、人事部长。邵聿铭向叶子涵一一作了介绍，叶子涵一一致敬。
　　校长是一家私企的老总，名叫汪伟民。教育属于专业技术，校长是外行，因此，学校的事务他很少过问，行政方面的由副校长全权负责，业务方面的有业务校长全权负责，他也不过顶个名字而已。但是，一般人事招聘，他还是会出面走个形式。
　　汪校长五十多岁，精神矍铄，有一种成功男人的气度和魅力。说白了，这人在情场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危险。对能诱惑女人的男人，叶子涵即恭维又戒备。两种复杂的感情胶合，让她在校长面前显得几分拘谨，又几分自信。
　　叶子涵走向讲台，刚要试讲，校长打断她：“公司那边有事物急着处理，试讲暂且免了。邵主任，你把叶老师的档案材料给各位考官每人发一份吧。”
　　不用试讲了？叶子涵吃惊地看了看邵聿铭，有些不安地看向六位考官。校长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余外五位的神情也都打着满分。
　　是表哥的效应还是美女效应？或许都有吧。
　　高三，不仅是公办学校的窗口，更是民办学校的命脉。表哥能担任高三级部主任，足见领导对他的器重。
　　叶子涵很佩服邵聿铭机变逢迎的本领和巧舌如簧的口才。邵聿铭把她的档案做了完整的打印，每个领导面前都有一份，这省了她不少唾液。
　　有邵聿铭作代言，远比她自己作美化更自然真实。邵聿铭可以用上一大堆夸张将她包装，她则不能。听着邵聿铭的介绍，她偶尔做出一些补充，让人感觉很真实，很可信。
　　“好吧。叶老师如果真的喜欢我们学校，明天就可以到人事部去办理一下相关事宜。”校长看着她说。
　　“谢谢校长对我的关照！我一定会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叶子涵一阵激动，但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沉稳地睃了一眼邵聿铭。当然，那沉稳之中也包含着她对邵聿铭的谢意。
　　工作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落实了。
　　叶子涵任高二两个班的英语，工作量不比公立学校重。
　　因有襁褓中的孩子要照料，校长便为她开了绿灯，下午放了学，她即可回家，不用轮流看护学生。
　　能受到如此厚待，绝非邵聿铭的功劳。这种断言是从校长看她的眼神中得出的。作为美女，确实能在某些方面享受特惠。她既然不失为一位美女，理所当然就该特殊人也，就不会拒绝特殊的恩赐。她的原则是，不出卖美色，但不反对美色被人欣赏后的馈赠。
　　终于解决了生计，叶子涵心情很好，父母也替她高兴。当然，母亲高兴之余，便是无静止的的数落和诅咒。数落她不去联系吴天星，诅咒吴天星没有良心，该遭天杀！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天跟吴长喜通完电话后，她就去法院起诉了吴天星。如果吴天星在三个月之内不去法院办理有关事宜，他们的婚姻也就有法院解除。现在三个月已过，吴天星没有任何消息。也就是说，她与吴天星已经彻底撇清，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陌路人。今天的她，是一个单身的自由女人，可以去释放身心的自由女人。
　　可她不想告诉父母这些，不想在没找到真正的归宿前，在世人面前公开她的个人生活。她要给自己留下一段梳理情绪、调整心态的时间。她要在净空中涤去吴天星留给她的伤痕和羞辱。
　　想到工作，想到表哥，想到魅力四射的校长，想到热情的副校长和主任们，失去的活力，很快就重返了她的生活轨道。
　　迎接新生吧！望着西天那殷红的残霞，叶子涵似乎看到了明天的美好。
　　*
　　这日，女神节。
　　为了调动教职工的积极性，稳固师资队伍，吸引大批优秀教师，圣华双语学校设置了一系列优越公立学校的制度。这也许正是这所学校能与公办学校抗衡的原因吧。
　　校长要为全校的女教师过节日！
　　当然，男教师也有份。他们作为陪客，在祝贺大宴上，为女教师敬酒。
　　宽敞的千人教师餐厅里，摆了上百桌大席。
　　筵至中途，学校领导为女教师逐个敬酒。叶子涵借口哺乳期，连连推辞。
　　“子涵，少喝点。孩子都八个多月了，不用靠母乳了。”
　　“就是。喝点吧，过节嘛，高兴。”同事们纷纷劝说。
　　叶子涵讪然笑笑，摆摆手，表示不可以。
　　因为心情好，大家吃得尽兴。领导敬酒，男同事敬酒，女教师个个心花怒放，粉面桃腮。看着她们，叶子涵真的被诱惑了，心里老有一种喝个一醉方休的冲动。但是，想想自己的单身处境，想想那哇哇待哺的孩子，她还是忍住了。
　　最后，校长端起酒杯，邀请女教师同尽。
　　出于情面，叶子涵不得不端起杯，与同事一道站起。由男教师做监督，杯尽后，一律杯口朝下，以示对校长的尊敬和自己的诚心。
　　“子涵，干吧！这可是校长敬酒。”身旁的一位女同事低声对她说。
　　女同事名叫商慧娟，是邵聿铭的未婚妻。
　　叶子涵看着酒杯，又看看商慧娟，有些犹豫。
　　“喝了吧，一会儿校长还会过来单独为你敬酒。这是规矩。校长每年都为新进的女教师亲自倒一杯酒。”商慧娟又在一旁提示她。
　　校长还要亲自为她倒酒？叶子涵不相信地看着商慧娟。
　　商慧娟附在她耳畔低声说：“你要是真不想喝，咱们两个换一下吧。我喝的白水。我准备了一瓶凉开水。”商慧娟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酒瓶跟宴席上的一模一样。她是怎么做到的？是表哥事先告诉她的？叶子涵看了看跟校长同桌的邵聿铭，正好邵聿铭也看向她这里。商慧娟冲邵聿铭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看来是了。叶子涵拿过商慧娟手里的酒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好像不完全是凉开水，只能说是稀释了的白酒，喝下去，酒味依旧很浓，嗓子眼汩汩地冒着热气。叶子涵看向商慧娟。
　　商慧娟诡异地一笑。叶子涵知道自己上当了。
　　从实说，叶子涵是不会用酒的。大学期间，同学聚会，一杯啤酒能陪她走完整个筵席。
　　叶子涵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浑身血流加速，面部隐隐地有些灼热。刚要责备商慧娟，校长已经走到了近前。
　　“叶老师，欢迎你来到我们圣华！为了我们学校的光辉前景，我谨代表我们学校全体师生向你这位新老师敬一杯！希望你能在我们这个大家庭生活愉快！校长亲和地看着她，声音极富磁性。”
　　一校之长，准确说，一位集团的大老总，向一个小员工敬酒，叶子涵有些受宠若惊。
　　似乎犹豫都不曾犹豫，叶子涵端起商慧娟给她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校长，向在座的所有老师，鞠躬颔首。
　　周围一阵热烈的掌声。
　　“再来一杯，叶子涵。”男同事起哄。
　　她连连摇手，赶忙坐下。
　　宴后，男教师继续上课，女教师则放假半日。
　　逛街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女教师是不会辜负了这大好时光的。
　　收拾好办公桌，叶子涵拿起包，准备离开时，邵聿铭的电话打了过来：“子涵，耽误你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叶子涵一愣，想问表哥有什么事，见有同事看向了她，便把这种有歧义的话咽回去，坦然道：“好的。”
　　邵聿铭的办公室在高三教学楼的最东面。
　　门关着，虽然她和邵聿铭之间很随意，但在学校这种场合，她还是表现的相当客气。叶子涵敲了敲门，听到回应，才推门进去。
　　坐下后，商慧娟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叶子涵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从与同事的交流中，她知道了商慧娟跟邵聿铭早就同居。
　　“叶表妹，你们谈，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商慧娟客气地改了称呼。这称呼反倒让叶子涵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们还没订婚，更没领证。
　　“坐吧，喝杯茶解解酒，看你那张小脸，都成猴屁股了。”邵聿铭客气地将一杯红茶递给她。
　　“表哥叫我来，就是让我喝杯解酒茶的吗？”叶子涵接过杯子，看着邵聿铭，猜测到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不然，绝不会打电话给她。
　　“子涵，你觉得汪校长这个人怎么样？”邵聿铭突然问。
　　叶子涵一怔，表哥为什么要这样问？他好不好与她有关吗？表哥叫她来，到底要做什么？看样子，绝对不会是喝杯茶的小事。
　　见她犯怔，邵聿铭笑了：“汪校长很亲和，很体谅人。他很欣赏你呢。”
　　废话！这还用你说出来吗？她是女人，天生敏感的女人，难道还感觉不出某个男人的心理反应？叶子涵有些不悦地喝了口解酒茶，说道：“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邵聿铭笑了：“汪校长今天有个招待会，想请你陪同参加。”
　　叶子涵喝进的茶还没咽下，差点儿被邵聿铭的这话噎着。她放下水杯，一边擦拭了从唇角流出的茶水，一边愕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