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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插队同伴返城去 亚梅人生苦抉择

作品名称:俏娘柳亚梅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18-05-07 12:41:24      字数:4767

  谢延开是孤儿,他的父母在十几年前都饿死了,他小学毕业后就参加劳动。后来大队党支部因为同情他,就让他在谢堂小学担任民办教师。他的房子与知青的房子只隔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就一个人,叫谢延年。
  谢延年原来一家三口,十几年前,妻子和女儿都饿死了;60年代初,他与同样饿死了男人的王大妈合了家。但王大妈有一个儿子,70年代初,王大妈的儿子结婚了,谢延年在家里成了多余的人,吵了几架后,他被赶出家门,这时他已经60岁了。根据上级政策,谢延年算得上是五保户了,所以生产队为他盖了两间草屋,将他“保”了起来。
  民办教师在农村也算是文化人了;因为年龄相近,谢延开有事没事就喜欢往知青屋跑。不过,他今天是有事,一周前,他借柳亚梅的一部长篇小说《艳阳天》,现在他去还她。尽管书皮子都翻破了,但书中的故事还是深深地吸引着他,男女主人公的高尚品德更是感动着他。
  三个女孩子正在做饭。柳亚梅在烧饭锅,屋内烟雾弥漫,择菜的俩女孩被烟熏得往外跑,边咳边喊:“亚梅!你熏黄鼠狼啊!”亚梅抹着被烟熏出的泪笑着说:“草是湿的。”
  谢延开走进烟屋,将《艳阳天》放在“宝书台”上毛主席石膏像前,与《毛泽东选集》并列;然后走到灶前对柳亚梅说:“起来,我看看。”柳亚梅忙站起来让他坐。谢延开用火钳拉出部分柴草,用脚踩住有明火的地方,看着柳亚梅说,“灶窿里的柴禾塞得太多了。柴要空心,空心才有火头;人要虚心,虚心才能进步。”
  饭锅开了,热气腾腾。烟雾散去,夕阳照屋。
  刘霞笑对赵红梅说:“应该送谢老师一个雅号,叫火头军司令,就叫谢司令怎么样?”
  赵红梅:“不行不行,太俗;叫烧饭专家,简称谢专家;亚梅,你看怎么样?”
  柳亚梅看着谢延开笑而不答。
  刘霞:“亚梅,问你话呢,你别只管看呐,当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耶。”
  赵红梅鼓掌:“俏皮!精彩!”
  谢延开搓搓手:“别拿我们穷开心好不?”
  刘霞:“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呀?哎,红梅,‘我们'是什么意思呀?”
  谢延开:“你们快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
  柳亚梅:“在哪儿?”
  谢延开:“学校。”
  谢堂小学教室的墙壁上挂着银幕,发电机发出轻微的响声,放映员正在装片子,调整镜头;放映机周围围满了人,大多是孩子;人们从四面八方向学校操场走来,有搬凳子的,有抱孩子的。放映员对着麦克风吹几下又“喂”几下,很快,银幕上出现片名:《草原英雄小姐妹》。
  谢延开与三个女知青站在操场的北边,银幕上出现暴风雪,龙梅和玉荣驱赶羊群躲避暴风雪时,谢延开和柳亚梅手拉手悄悄离开了操场。
  他俩朝操场南方走去,走到中途向右拐,穿过一片白桦树林,前面是一条渠道沟。渠沟没水,渠岸的斜坡不太陡。他俩朝斜坡下走了几步,才各找块小石头坐下来。
  “嗳,谢老师你看,星星眨眼了。”沉默了一会儿,柳亚梅仰望着天空说。
  “真的,星星眨眼了。”谢延开附和说。
  “你听,好像有流水声,怪好听的。”又沉默了一会儿,柳亚梅接着说。
  “嗯,怪好听的。”谢延开搓搓手说。
  “你家就你一个人吗?”又沉默一会儿,柳亚梅才问。
  “嗯,就我一个人。”谢延开觉得手似乎没处放,只好不停地轻轻地搓。
  柳亚梅知道谢延开老实憨厚,但没想到这么不开窍;幸亏事先写有字条,就站起来掏出字条慢慢挪几步,经谢延开身边时故意将字条丟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天空说:“听说星星眨眼要下雨是吧?”
  “你的东西掉了。”谢延开没有回答柳亚梅的话,捡起字条递了过去。
  “这不是我的。”柳亚梅把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是你的,我刚看到从你裤兜里掉下来的。”谢延开认真地说。
  就在俩人推来推去的时侯,远处飘来电影的主题歌声:
  天上闪烁的星星多呀,星星多,
  不如我们公社的羊儿多;
  天边漂浮的云彩白呀,云彩白,
  不如我们公社的羊绒白,
  啊哈嗬嗬咿啊哈哈咿,
  不如我们公社的羊绒白;
  敬爱的毛主席呀,毛主席,
  草原在您的阳光下兴旺;
  敬爱的共产党呀,共产党,
  小牧民在您的教导下成长。
  ……
  甜甜的歌声伴随着有情人的沉默,直到电影散场,他们才想起来与人流一起往回走。
  时光在平淡中流逝。
  程鹏走了一年多,也没见来信;刘霞半年前就返城了;今天,赵红梅也要返城。红梅在给被子打包,亚梅忙着把红梅的脸盆、瓷缸、几双鞋往网兜里装。“这双球鞋留给你,干活时用得上。”红梅说着从网兜里把球鞋掏出来放在床沿前。
  从知青屋到谢堂小学这条崎岖的小路,白色的路面两边是青青的杂草。红梅一手提着网兜,一手提着帆布包在前面走,亚梅扛着用被单包好的被子紧随其后。俩人似乎都有很多话但都没说,慢慢地默默地走了好长的路,亚梅才说了句“回去后要经常来信”。
  谢堂小学操场上停一辆吉普车,吉普车旁站着的是大队干部:支书高殿文、副支书陈光启、妇女主任张志秀;另一个是红梅的母亲邓素贞。见红梅走来,邓素贞忙与大队干部一一握手,说些客套话。她对支书说:“红梅到你们大队锻炼,让你们操心了;今后到市里去,一定要到我家做客。”高支书笑着说:“欢迎邓主任常来玩,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吉普车缓缓发动,屁股后面冒出股股白烟,人们都举起手摇晃着,相互打出告别的手势。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时,人们才渐渐散去。
  柳亚梅难过极了。回到知青屋,她把门拴上,斜歪在床上,不时地擦着泪。她不是大城市人,只是县城里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两岁多时父亲就不幸去世,母亲又重组了家庭,她不喜欢继父的粗暴。下乡插队两年多了,没有一个亲人来看过她,更不要说有人帮她返城了。程鹏说好了,回去就写信,可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见到。她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什么这苦,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正在亚梅伤心地胡思乱想时,听见有人敲门;亚梅起身打开门看时,原来是妇女主任张志秀,就忙搬来椅子让坐。
  “你也坐。”待亚梅坐下后,张主任看着亚梅说,“怎么,哭啦?”
  “不是,是眼里刚进了沙子。”
  “亚梅啊,你们插队的知青都返城了,你的家庭情况我们支部都知道,就在我们大队落户吧,怎么样?”
  “哦,这事我还没考虑。”亚梅羞红着脸说。
  “要考虑呀,你也不小了。我考虑了好长时间,准备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一直没时间对你说,要不是今天在学校看见你,差点忘了。”张主任说着把椅子往亚梅身边挪一下,接着说:“这个男孩子叫高俊,今年28岁,是高支书的大儿子,是公社干部、农业学大寨队员,属于亦工亦农,现在在汪店大队驻队。毛主席让我们实事求是,我也跟你说实话,他结过一次婚,妻子前年病死了,有个女儿三岁多了,已经爽了手,再说,她还有奶奶帮着照看,不会影响生活的。”
  张主任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真让亚梅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笑着说:“谢谢张主任关心,不过,我已经有对象了。”
  “你是说延开吧。”张主任说着拉起柳亚梅的手,然后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他哪能和高俊比呀,工作不对等,家庭条件也不对称啊。高俊选择对象的标准高得很,是军官标准:一要年轻美貌,二要能读书看报,三要自带粮票。想来想去,你最合适。高支书说了,你如果同意,自行车呀,手表呀,缝轫机呀,收音机呀,三转一响一样都不缺。他还说,如果你同意,大队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民师指标。”见亚梅半天没说话,张主任接着说,“你也不必急着回答,先考虑一下,过两天我再来听你回话。”
  这一夜,亚梅失眠了。
  秧插完了,麦也割罢了,这是一个相对农闲季节。今天生产队组织社员积肥,队长谢常德吹了上工的哨子,看看人到齐后,他让男劳力到野外去砍青稞,然后将青稞踩在秧林里,据说青稞腐烂后,比化肥的作用还大;女劳力在村东头山坡上铲草皮,然后将草皮堆放成一堆一堆的,在成堆的草皮中间挖个洞,塞进稻草,然后封顶;同时从堆子的一侧开个口子,接着点火熏。一段时间后,打开草堆,灌进粪水,再封起来,这就是种棉花用的最好肥料了。
  对这种农活,亚梅已经很熟练了,但她自回绝了张主任的说媒要求后,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所以近来显得有些疲惫,精神有点萎靡不振。
  “亚梅,咋啦?想延开了?几天不见就离不得呀!”熊显花开玩笑说。
  谢唐村30多户人家,男人全部姓谢,人们见面时晚辈对长辈说话都得加上称呼;亚梅初来时不知如何称呼,听延开怎么叫她就怎么叫。熊显花的男人谢常天比谢延开长一辈,延开叫她熊二娘,亚梅自然也叫她熊二娘。
  “熊二娘拿晚辈开玩笑啊!”亚梅说。
  “哎!哎!大伙儿听啊,亚梅承认她是我侄媳妇啦!”熊显花停止铲草,扯着嗓门喊道。
  “亚梅,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李廷婷问。李廷婷的男人叫谢常春,亚梅平时叫她李二娘。
  “李二娘别听熊二娘乱说。”柳亚梅停住铁铣,擦下脸上的汗说。
  “亚梅,延开到哪儿去了?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呀?”戴啟凤问。戴啟凤的男人叫谢晋良,亚梅平时叫她戴小奶奶。
  “我知道,到公社培训去了。”熊显花抢过话头答道。
  原来,今年暑假期间,公社文教助理许正熙把全公社的民师集中起来,放在公社所在地小学培训半个月。头一天主要是政治学习,由许助理亲自领着学习毛主席的最新指示“要团结,不要分裂”“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上午学习,下午讨论。从第二天起,开始业务培训,主要方法是,将前来参加培训的人员分成文、理两组,每天上午各组各有四个教师各讲一节课,下午各组讨论、评议,整个培训结束后,再评出一、二、三等优秀课。
  谢延开在文科组,他讲的是丁玲的《小橘灯》,结果被评为优秀课一等奖。
  这次培训期间的伙食不错,公社给每人每天补6毛钱的伙食费,猪肉7毛4分钱一斤,大白菜5分钱一斤,有时一毛钱能买到三斤,大米1毛4分钱一斤,所以,他们几乎天天都有肉吃。
  谢延开是个心细的人。临结束培训的这天中午,见菜盆里还剩下不少没吃完的猪肉,就找来一张牛皮纸,用筷子夹了几块瘦的,又夹了几块肥的,还有几块骨头,包好了塞在黄色帆布书包里。
  从公社中心小学到谢堂村有十几公里,中间要翻两道山岭。谢延开回到村里时,已经看不见太阳了,他知道红梅已经回城了,不知亚梅现在怎么样,就径直往知青屋走去。欣喜的是,老远就看见亚梅站在门口朝他的方向张望,俩人大概都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做饭没有?”谢延开进屋后,边取斜背着的书包边问。
  “没有,准备下挂面,等你回来再做。”
  “好!好!我也正这么想呢。”谢延开说着,从书包里掏出牛皮纸放在小桌上,打开后让亚梅看,然后接着说,“用这个下面条,肯定好吃。”
  看见猪肉,柳亚梅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忙扭过头说:“那我去烧水。”
  “还是我来烧吧,你把灯点上。”
  谢延开烧锅时,亚梅把煤油灯端了出来。这个煤油灯是谢延开用完了墨水的墨水瓶,开始用白线拧成绳作灯芯,后来谢延开发明了一个新方法,用一支粉笔放在煤油瓶里,湿透后点上,这样不仅亮度大,而且不用经常换灯芯。
  吃饭时,亚梅发现自己碗里几乎都是肉,就夹一块放谢延开碗里。谢延开又夹了回去:“你吃吧,我中午吃得太多了,吃多了也吸收不了。”
  夜,静悄悄的;灯火不停地忽闪着。亚梅边吃边想着心思。她不时抬头看延开,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知道他是孤儿,她同情他,自己虽然有母亲,但与孤儿并无区别,也许,这就叫同病相怜吧。她感到他有一种什么力量吸引着自己,这种力量使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她想,她不能把张志秀说媒的事告诉他,那样,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感情,他的自尊。但是,她又怕夜长梦多,担心张志秀还会来纠缠她,于是,就对他说:“延开,我们结婚吧。”
  对谢延开来说,亚梅的话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吃完饭,他俩烧了一锅热水,然后开始洗澡。一个脸盆,两条毛巾,先是各自洗各自的,后来相互搓背。没有人说话,除了偶尔拧毛巾的滴水声,再就是外面偶尔传来的知了的歌声。知了的歌声犹如舒缓的小夜曲,摇曳着他们各自的幸福感。她第一次感到他的肌肉是如此发达,如此坚硬;他第一次感到她的臂膀是这样细腻而且富有弹性。这是一次最简陋的鸳鸯澡。
  在这幸福的徜徉中,柳亚梅想起了自己不幸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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