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王大头设局散谣言 张晓新中招理光头

　　王清贵见陈福春这幅狼狈相，不但不安慰，反而笑了起来：“你呀，拉不下屎怨茅厕，我怎样害你了？”
　　“你……”陈福春气得话也说不囫囵了：“老弟，为大妮儿的事儿我窝了一肚子气，现在你……你……你又落井下石，把我当猴耍，不够意思吧。”
　　王清贵第一次见陈福春气成这个样子，这才慢吞吞地说：“好，我现在给你指点迷津。陈老哥，性急喝不了热豆汤，这事得慢慢来。只要你能让二妞儿暂时别露面，这事就交给我们家大头，保准你在不长时间内就能当上老丈人。”
　　陈福春：“该不是还要忽悠我让我把闺女嫁出去吧。”
　　王清贵：“看你说的，送你一个坐堂女婿，这下满意了吧？”
　　陈福春此时也乱了阵脚，只得按王清贵给指的路走下去，刚好陈月华的姑家盖房子缺个做饭的，他就打发她去了数十里外的姑家，没有十天半月她是不会回来的。
　　你别说，王大头干这事很有一套，他开始行动起来，手里拿着大半块瓜，不见他吃，光见他比划，仿佛那块瓜就是道具，在上村徐松林的大柳树下绘声绘色讲起故事来，说得有枝有叶，有鼻子有眼：“你们知道吗？我的一个老同学，父亲在乡里拿实权，母亲在银行上班，这家伙，一米八的个头，打篮球是好样的，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材那个魁实劲儿比电影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还英俊，他们家呀，红砖绿瓦小院子，就像是金銮殿，家里的摆设更是没法说，缝纫机、写字台、永久牌自行车、书柜都是新的，电视机你们听说过吧？咱们一上二下黑白电视机一个村里也就一两台，连村主任徐富家也是个大一点儿的黑白电视机，谁家有彩电？可人家家里就有，遥控板一按就跳台，我看着都眼红，更让你们眼热的是，粮票钞票多得满抽屉乱扔，身材条件这和家庭条件那都是响当当的，你们说哪个姑娘不热眼？他在前面走，后面追他的姑娘能成一个娘子军，可这家伙却是一根筋，多少大家闺秀看不中，却看中了咱们徐家村的一个姑娘，你们猜他看上谁了？”
　　王大头故意顿着不说，是想勾起身边的人的好奇心，张富急等着下文，就问：“看上谁了？总不是看上你家刘丽会了吧？”
　　王大头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反正不是看上你家的孙月月。告诉你们，就是下村陈福春的二妮子，就是李荷清的小姨子。”
　　张富惊讶：“是她？陈月华？”
　　“你说的没错，下村的一朵花，就是她迷住了这位公子哥儿，昨儿个这家伙给我带来一条好烟，托我去陈家提亲，愿意招赘到陈家，还答应让他爸他妈给陈月华找工作。我的天，我王大头干啥都行，可别让我去陈家说媒，为啥？我偷过陈福春的瓜，万一让他认出我来，给我弄个下不来台，我王大头可就得吃不清兜着走了……我给你们透个信儿，谁愿意去牵线搭桥给我吱一声，得了好处别忘了我王大头就行。”
　　“既然有利可图，那你咋不让徐国涛去试试？”张富问。
　　一提起徐国涛，王大头激动起来：“徐国涛是条汉子，说媒都是婆婆妈妈的事儿，别说他不肯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抛头露面，就是他肯，我也不会让我妹夫上前低了他的身份，你们说是不是？”
　　当时，王大头才认下这个妹夫，这话传到了徐国涛的耳朵里，着实让徐国涛感动了好多天，他始终不知道这是王大头玩的空圈套子。
　　王大头云山雾罩的一番话自然让张晓新惊得七魂出窍，窍窍生烟，他急忙到下村去找陈月华，想当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没见人，就绕着弯儿问陈福春，陈福春吞吞吐吐说一个年轻人约她说外出有事，张晓新不死心，急忙又托上村姑娘任传芬出面打探，也是无功而返。张晓新一气之下，理了光头，晃着亮晃晃脑袋，愤愤地说：“明天我就去法海寺出家当和尚。”
　　这话让张杰新传到了张泰昌的耳朵里，张泰昌慌了手脚，急忙找王清贵讨主意，王清贵见张泰昌妥协了，趁机说合，张晓新这才顺理成章地出嫁到了下村。
　　王大头是个肚里攒不住话的人，还没等张晓新两口子的被窝暖热，就在上村和下村到处张扬张晓新“偷瓜偷了个媳妇”的浪漫史，他隐瞒了一些细节，又添油加醋，添枝加叶了些内容，越说越精彩，越说越玄乎，弄得小两口好长时间羞得见人都怕见生人，连陈福春见了王大头也直躲。
　　陈月华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反正我们糊里糊涂走到了一起，稀里糊涂地过到了现在，直到王大头酒后吐了真言，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曾和我父亲一个鼻孔出气，一直在演戏，现在想起来让人又气又笑，哭笑不得。”
　　杨俊红插话道：“王大头到处编排你们，你公公张泰昌能不知道？他知道内幕后就没找王大头这小子算账？”
　　陈月华：“演啥戏？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只有得吃的份儿了。张晓新到我们家后，全家人像敬祖宗一样供着他，让他当家作主，充分给他尊严，哪一个把他当成了外人，再者说了，我爸打个兔子还要切一半下来让我给我公公送去，别看李荷清住那么近，看他有这福分没？我爸不是糊涂人，待张晓新比待他亲闺女还亲，我那大闺女生下来起名张红芬，从来没想到过让她姓陈，后来有了强强，还姓张，我妈觉得不公平，就和我爸吵，我爸两眼一蹬说‘有本事你也给我生个儿子！’我妈始终没有拗不过我爸，张晓新为了孩子的姓还说了好多感激的话呢。”
　　杨俊红：“看来陈叔重男轻女，你们要有个兄弟还不像贾宝玉一样？”
　　陈月华：“有点。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以及生活上、教育上我爸明显偏向强强。俊红，你说我们家强强说话多笑人，都那么大的孩子了，昨天说他外公的胡子是‘嘴上毛’，今天又把我的平跟鞋说成是‘不高跟鞋’，我听了笑的饭都快喷出来了。”
　　杨俊红：“男孩子家粗粗咧咧，他能在意什么东西叫什么？也许是他故意说的天真话，如果换成是你闺女，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陈月华：“我真盼他们永远长不大，孩子们一长大就插翅膀飞走了，我们家红芬一年也就能见上一两面。”
　　杨俊红：“你想让她呆在你身边还不容易？再招赘一个爷进家，你就能天天见到她。”
　　陈月华：“去你的，尽说些没用的。”
　　杨俊红：“没用？人家真要给你领回来一个白面书生，我看你把人家推出去呀？现在都到什么年代了，你看看那些有儿子的家庭，有几个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的。现在红芬大学毕业了吧？”
　　陈月华自豪起来：“毕业了，现在找了个临时工作，能挣钱了，不用我们再没完没了地给她打钱了。”
　　杨俊红：“咱移民搬迁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回来？”
　　陈月华：“我问她了，她说她们有统一行动，我问她什么行动，她撒娇说保密，唉，你说这孩子！”
　　杨俊红笑着问：“这妮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将来找婆家张晓新可不会像你爸那样去‘守株待兔’吧？”
　　陈月华要笑起来：“不会，你说你反对陈规陋俗，我和晓新也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对方不走歪门邪道，咱做父母的还能有啥挑剔的？”
　　杨俊红追问：“那红芬领一个你们不如意的男朋友进门，你能接受吗？”
　　陈月华：“那有啥接受不了的？你说你信命，其实我也信命，她生就的娘娘命，不想当皇后就不成，她生就的贱骨头，就是找个大家富豪，也不一定能享受荣华富贵，这事我和晓新私下议论过，只要将来不走老夫少妻的路，不跟一个说话叽里咕噜的洋鬼子，我们就什么也不担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孩子大了，当爹妈的不操心是瞎话，打电话时我常暗示她，她总是漫不经心地说让我们别嫌操她的心。”
　　杨俊红：“那你没有探探她口气，看她现在有猎取的目标没有？”
　　陈月华：“探什么口气呀，孩子大了，对别人不保密的事儿却要对爹妈保密，徐家村有几个像王大头一样满嘴跑火车的人，舌头下面压不住一粒酒小米。”
　　杨俊红：“别提这个王大头，一提他我就来气，见钱眼开，见利忘义。”
　　陈月华：“王大头又怎么了？听说他把他那小儿子疤眼认给徐国存了，按道理你还是他的亲家母呢。”
　　杨俊红：“谁是他的亲家母？能和猪攀亲也不愿和他打交道，见了他就等于撞见鬼了。你不知道，今天在学校里吃饭多气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一个药葫芦，他讹我两盒烟呢，一点男子汉的风度也没有！”
　　陈月华：“那他怎么无缘无故讹诈你呢？还不是你怎样得罪他了？”
　　杨俊红就把和王大头打赌取药葫芦的过节说了出来，陈月华听后，笑着说：“你别光埋怨人家，你说话尖酸刻薄，不管人家顺眼不顺眼，你都不分场合弄得人家灰头耷脸的，他找不到机会报复你，一旦落他手里，他不趁机出出你洋相才怪，其实，后秋里你到农贸市场去，找对了地方，一块钱能买好几个药葫芦，物以稀为贵，活该人家向你要烟。看人要一分为二，我认为，王大头很多方面还是有长处的，他这个人嘴德差，维持不住人，但打交道的时间久了，就知道这个人办起事来还真能独当一面。今天装车要不是他出面仗义执言，那个臭司机不知道还要反什么新花样呢。”
　　杨俊红不以为然：“那还不是为你姐和你的婚事，王大头父子俩捞到了好处，换了别人，他会那么热心吗？”
　　陈月华：“那是你对王大头有偏见，我不是替王大头说话，关键时候王大头还真有主见，今天下午为老山家的事儿，他就和你那个黑脸丹江汉子打过电话。”
　　杨俊红纳闷：“今天下午？老山家？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