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墙里开花墙外红 后院起火谁梦惊
作品名称:群旗飘飘——我的群主我的群 作者:土豆花开 发布时间:2018-05-05 19:52:34 字数:6054
〈二十三〉
青墨一脸的疑惑,只听电话的另一端那女人不停地说着客气话,青墨十分迷茫地问道:“您是哪位?”只听电话里传过来一个老女人缓慢絮叨的声音:“哦!真是对不起。我真是老糊涂了,忘记了介绍自己,我是你同事老张的老伴。就是那个张顺你俩是一个办公室吧!他的网名叫扁担。”“哦!原来是嫂子啊!你好你好!您有什么事吗?扁担哥出门回来了吗?”青墨已经习惯了称呼他的网名。青墨一边问一边心里疑惑着,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找到了我?他继续耐着性子听她絮叨。“回来了,还不如死在外面好!这不是早上到家就又和我吵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找你,平时他在家总说你的好,又很佩服你。所以我想或许你能够帮我的忙,老弟帮帮嫂子吧!嫂子求你了!我是真没办法了才求到你。”接着又传来那女人低声的哭泣。她稍稍抽搐了几下,哽咽着说道,“你看这样行不?你在哪下车,我去等你。不耽误你多少功夫,行吗?”电话的那端已经是泣不成声了。青墨犹豫了一下,心想这扁担在外边就是个窝囊废,回到家里倒是耍横儿。可毕竟是人家家里私事儿,总不好多说,有心拒绝了,可是听到对方如此恳切的话语和伤心无助的哭泣声,最后还是答应了与她见面。心想也只能是劝慰一下,终不会解决问题。常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他急忙给老婆毓秀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便换乘去市内的通勤车赴约。
扁担老婆约青墨见面的地方是一家牛肉面店里。如今中国人思想开放了市场搞活了,发扬光大了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各种美食。并不稀罕来自大洋彼岸的面条,因此即使到了饭口店里依然很冷清,一改二十年前排队吃面的景象。她坐在门边的角落里,乱蓬蓬灰白的短发,一张臃肿暗黄的大圆脸,早已分不出腰肢的胖鼓鼓的身材穿了件老绿色呢子外套。她像是认得青墨,看见青墨进来便急忙朝他招手,并未起身依然是慵懒地坐在那里。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尽管眼睛里还满是泪水。很快笑容褪去,仍然是一脸愁苦相。她说:“真是麻烦你了兄弟。”青墨叫了声“嫂子”便在她对面坐下,听她继续说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找你,是偷偷在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我觉得他挺佩服你的,你俩又是好朋友,所以想找你帮我劝劝他。”“嫂子别客气,他怎么了?”青墨是明知故问,看看面前这个可怜的老女人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和后悔,他不该纵容扁担一味地迷恋樱桃,更不该帮他出那些个馊主意,以至于扁担今天已经迷失了自己,像恋爱中的孩子。他十分清楚一定是扁担哥后院起火了,可是转念一想扁担兄也是怪可怜了,每天面对这样一张愁苦蜡黄的老脸,不过才五十岁出头的人,看上去却像十足的老太太,甚至还赶不上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干净利落。他想静静地听她倾诉一下心中的愁苦,只当自己是垃圾箱罢了。
她缓缓地有气无力地说:“他刚开始玩户外那阵子还挺好,偶尔还会带上我一起走走,后来渐渐地就丢下我不管了。我身体不大好,退休之后很少出门。那时候他还知道问问我,关心一下。我们俩结婚几十年很少吵架,家里都是他说的算。可是自从他参加了樱桃群之后,又当了管理,他整个人的魂都丢了似的,几乎所有的休息日都跑出去疯了,回到家就是捧着手机好像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一样。除了问一声“饭好了没有”,几乎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你说三十几年的夫妻感情还抵不上一个烂樱桃?”她有些哽咽,顿了顿说,“姑娘都二十几岁了工作也没个着落。啥事他都不管,就死心塌地地一门心思跟在那个樱桃的屁股后头疯跑。我就弄不懂,那个樱桃的骚气咋就那么大,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那个味儿,一丁点不知道啥是害臊。”
青墨看服务员一脸的不待见,忙招呼说:“来两杯饮料。”服务员一脸不屑地走过来问:“喝什么?”青墨先问了说的口干舌燥的扁担妻子说:“嫂子你喝点可乐还是……”“哦!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来两碗面条吧!”说着话急忙解开胸前的衣服扣子伸手去怀里掏钱。青墨很尴尬地连声说:“不用不用,我回去吃,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我们喝点饮料吧!你喝什么?”他把一百块钱递到了服务员手里,扁担妻子看看青墨诚恳的样子也就把伸在怀里的手拿了出来说:“我喝点白开水就行,你要自己的吧。”服务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听了“白开水”几个字,心里更是看不起这个邋遢的老女人,没等她话音落地便不耐烦地说:“没有。”那声音冷得像一块冰“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青墨感觉自己的脸一阵发热,他急忙冲着服务员说:“来两杯热奶。”服务员找了零钱放到了桌子上。他有些慌乱和不安,忙从背包里取出香烟,他接连吸了几口后,抬头看了看扁担妻子说:“嫂子一定是多心了,依我看扁担哥不是那样的人,估计是你误会他了。我也在那个群里,他在群里当管理自然和樱桃接触的要多一些,毕竟群里好多的事都要他们去处理。回头我跟扁担哥说说,有空多陪陪嫂子。群里的事重要,家里的事更重要,总不能只忙一头是吧!”青墨想劝劝她,毕竟是两口子的事外人不好说太多,更何况他面对的又是几乎陌生的人。他想就此结束这次郁闷尴尬的见面。服务员很快把两杯热奶送了过来,青墨将杯子轻轻地向扁担妻子身前推了推说,“嫂子喝一点吧!这天可是够冷了。”
青墨拿起杯子大口喝着牛奶,他想尽快跑掉,他感觉这个场合根本不适合自己来。尤其是让一个出了轨的男人来劝慰一个怨妇般受伤的女人,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愧疚感和羞耻一起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老婆毓秀,也想起了疯狂爱恋着他的冰儿。
扁担妻子一口气喝了个饱,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还打了个嗝。不知道是中午吃过了什么东西还没消化,那气味比屁还难闻。青墨差点没把喝进去的牛奶全呕出来,他转过头去,心:可怜了我的扁担哥。这时扁担妻子突然提高了嗓门说道:“我疑心了?哈哈!绝对不可能。他干的那些事我可不是凭空捏造的,大兄弟我可是有证据的啊。”青墨听了大吃一惊,难道说扁担还真干出来越轨的事儿了?他继续听她讲下去。“不怕兄弟你笑话了,给你看看吧。”她转身从身旁的座位上拿起一个黑色的旧的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女士拎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纸包。是一张旧报纸包着的好多照片,“哗啦”一声摊开在桌子上。青墨这下真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病病歪歪的老女人竟然做起了侦探的勾当。他吃惊地说:“嫂子这都是你拍的?”青墨有些怀疑。他不过是粗略地瞟了一眼桌上的照片,有扁担和樱桃牵着手走路的,还有两个人进洗浴中心的。“是啊!你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吗?你说要不是有了那肮脏下流的事,能这么亲热吗?”说着话从照片里拿出一张两个人在歌厅门口分别时的亲密照。
青墨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可是单凭这些也不足以说明什么,不过是两个人比普通朋友走得近些。可是青墨并没直接说出来,他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女人心里正冒着火,于是他装作吃惊地说:“我看着也觉得有点过分了,不过这也不意味他们之间就一定会有那种事儿。为啥呢嫂子,扁担哥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或许是因为群里工作上的事,两个人接触多了些。可是话说回来,也总该有点分寸。像这样的确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青墨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火了那头愤怒的母狮子。扁担妻子听青墨说到了人品立马显得有些激动地说:“大兄弟你说的没错,俺家爷们可不是花心的人,这我可敢打保票!可是谁让他遇到了那个骚狐狸了呢?变了,整个人都变了!过去还知道带我去看看病啥的,现在巴不得我早点死,那样他就自由了。”她又哭了起来。一旁的客人和点餐的服务员几乎同时投过来一种厌烦的目光。青墨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此刻,他知道说什么也难解怨妇的一颗愁烦心,可既然来了又总不能不说几句宽慰的话。他说:“嫂子别哭了,不会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相信我。”他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名副其实的怨妇,而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老婆。假如有一天老婆毓秀也像她那样弄一摞子照片回来会怎样?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感觉从后背到心里透着一股子凉气。他的血压在不断升高,心率也渐渐地加快,甚至于呼吸急促,似乎有突发心脏病的前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青墨又问:“嫂子你和扁担哥谈过吗?”“唉!别提了,半年前我感觉他人不对劲的时候,也还只是劝说他几句。后来女儿在空间里发现他和那女人亲密的照片后我就找他谈,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好好过日子,记得当时他也表态了,那可是当着他二姐面答应的。”“他二姐?”青墨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扁担嫂子又絮絮叨叨说:“是这样,我俩双方父母都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哥哥,虽然离的不远,可是平时走动很少。他家有四个姐姐倒是时常地聚聚,他二姐脑瓜最好使,做了一辈子买卖,有钱。因此家里大小事情也都是找她解决,所以我找了她。现在实在是没主意了,为了那个女人他竟连二姐的话也不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她又要哭。青墨急忙劝阻了她说:“嫂子不如这样,等下周有时间我找他聊聊,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要真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劝他,或许真就是个误会呢!那样的话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不过,嫂子最好先别再跟踪他,也不要再找二姐或是什么人说这事,你该明白他也是要脸面的人,若真的撕破了脸那事情可不好办了。”
扁担嫂子听了青墨的话不住地点头说:“好,好,我都听你的,多亏是找了你,不然听女儿的话到单位上找领导,那样不就是撕破脸皮了吗?”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和庆幸,仿佛她找到了救命的菩萨。青墨又追问了一句:“这些照片他看过吗?”他有些怀疑和担心。“还没有,大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是怕他看了会生气,保不齐直接离家出走和那个骚狐狸住到一起去,天啊!那样我可怎么活啊。”说完她用手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把手放在衣襟上用力地一抹。
青墨看看时间不早了,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钟,于是站起身说:“嫂子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找他聊聊,我想他是玩疯了,并不会有那种事。我劝劝他,你就放心吧!要没有其它的事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说着话身子已经走出去两步远。扁担妻子愣愣地像是还有好多的话没说完,而听众突然离开的感觉。她缓慢地站起身,张着嘴看看青墨即将转身离开,她终于按捺不住,于是粗声粗气地喊道:“兄弟还有一件事呢!”青墨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看着这个一脸悲苦相的哀怨的老女人,他心里迅速地滋生了一种同情怜悯的情绪。她见青墨回转了身子,赶忙向前挪了挪笨重肥胖的身体,压低了嗓音说:“大兄弟,可千万别跟俺家的说我找过你这事儿,不然他……”青墨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等她再说什么,赶紧答应了说:“放心吧嫂子!不会的。我走了啊!”说完急忙向外冲了出去。
夜色笼罩着小城,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色,街道两旁的灯光昏昏沉沉地摇曳在圣洁的白色的暮霭里,雪,显得十分地明艳。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人们焦躁不安地奔忙在回家的路上。青墨离家大约有三站地的路,他不想乘坐公交车,晚高峰的点还没错过,车里面拥挤不堪的场景以及车厢里各种味道的混合让他感到恶心和窒息,有烟臭味,还有女人用的低价香水味和臭屁味。索性走回去正好散散心,刚刚与扁担妻子的见面让他的心情感到十分压抑。终于可以呼吸一下新鲜自由的空气,空气经过了雪的洗礼变得格外地清新。吸上一口,一股凉丝丝、略带些甘甜的感觉,让他心里变得畅快和轻松了好多。
晚风渐渐地吹得急了,路上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把自己包裹得衣帽森严。青墨上了桥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他的家在桥的南面一个很大的小区里。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园区高耸的楼房,他知道妻子一定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当然也免不了又要问东问西的,他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的话。唉!没办法谁让自己娶了个如此心思缜密的老婆呢。当然,也有很多的好处,比如家里所有的大小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就连父母亲的生日礼物自己的衣衫鞋袜,这些琐碎的事她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想到这些他感到生活的幸福和惬意,不过同样是因为她的细腻自然也会带来不少的烦恼,也许这就是生活。好与坏、幸福与悲伤本来就是一对对孪生兄弟。
桥上装饰的霓虹灯不停地变换着颜色,映照得河水时而红艳时而绿蓝。升在树梢上的一轮弯月朦朦胧胧的在云影中时隐时现,天色阴沉几颗星星微弱地泛着淡淡的光芒。一片云漂过来遮住了月亮的脸,路灯下青墨的影子变得细长倏尔又粗短,耳边风声吹来像是夹杂了扁担嫂子伤心的低泣。他又想起了那个看上去并不招人喜欢的可怜的女人。
也许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美丽过、漂亮过,也曾经令多少青葱年少的小伙子爱恋痴迷过。而今天她的青春不在容颜已改,她就应该失去了尊重和幸福的权利吗?人都会老的,也都会变得丑陋。他越发觉得扁担可恶!同时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比扁担还要可恶十倍百倍。按着老婆毓秀的人生哲学他必是属于十恶不赦斩立决的大罪。他想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顶天立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若真那样这个社会的秩序必将是一片混乱。可是作为男人总要有一点担当和责任。他不理解扁担为何会如此对待这个懦弱无能又深爱着他的女人,即便是她认定了扁担有了外遇,可还是要百般地费尽心思地去保留住他的脸面。似乎她太在意这份婚姻,以至于当她想到如果没有了那条扁担,没有了这不死不活的婚姻她自己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可笑吗?可怜吗?可恨可气吗?青墨在内心中不断地追问自己。忽然又一个声音充斥在脑海里,那语气和声调以及断断续续的叙述方式又像是结结巴巴的扁担在大声地呼喊狂叫:“难道我就没有、啊就追求自己的一点小幸福的权利吗?我是男啊男人啊!难道说朱熹老夫子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真是今日道德的准绳吗?”青墨感觉神智有些错乱,弄不清究竟是扁担还是昆仑狼或是自己内心的呼喊。
青墨也在想,性是需求!难道只因为它是需求就成为低俗了吗?道德固然是这个社会的尺度,否则自然会乱了秩序。可现实中实际存在的问题是,有一群有着强烈性欲需求的男人或女人,面对已经失去了性欲求的配偶或因某种原因丧失了配偶去压抑自己的本心,以满足冠冕堂皇的道德和社会良俗。难道这是道德所期望达到的所谓文明的高度吗?他内心魔鬼的呐喊声渐渐地湮灭在嘈杂的人性、良知、道德、忠贞的疾风骤雨里。他像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垂着头夹着尾巴逃离人群逃离到世界的边缘,那里没有人烟没有爱恨没有欲望甚至没有食物和水。那里是荒芜凋敝决绝的沙漠,太阳也懒得照到的地方。没有白昼没有黑夜没有光芒,只有死亡!
一路上青墨踏着洁白的雪,内心中天使与魔鬼激烈地搏斗着走了回来,青墨回到了温暖的家里。老婆毓秀告诉他饭菜都在锅里,她说自己不舒服不吃晚饭了,说完便径直走进卧室。他早已经感到了饥饿,像是那条在荒漠中死里逃生的狗。也许是佛祖救回了他,让他重新按着这个社会的规则做人做事。他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然后坐回到沙发上抽着烟。他感觉心里是一团麻,他甚至想过逃离这座城市逃离人群。去找寻陶公的桃花源,去寻找那满是桃花的桃溪水。那里才是不染纤尘的所在,那里才是人性良知得以纯净的地方。那里才是没有欲望没有利益没有纷争没有心机的空灵之所。简单的幸福简单的生活,只剩下青翠的树,圣洁的花,碧绿的水。那里是天堂是极乐的世界。也许只有死去的和未来的人才能够同神仙一起住到那里。
这一夜,他困倦地睡在了沙发上。梦中始终上演着男人女人关于情、爱、性的战争。
花开总有花谢时,碧树秋风染霜急。
莫负春花秋月夜,但惜发雪夕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