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玉佩

　　余浩然心事重重地回到“阳光雅筑”，已接近夜晚八点了。
　　推门进去，只见客厅内亮着灯，电视也开着，却没有人，而厨房里却飘出了一阵阵的香味。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只见江宁正在灶上忙碌着。
　　“在做什么呢？让我来吧。”说着，余浩然忙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别忙，就好了。”她头也不回地，把锅里的鱼盛到碟子里。
　　她把鱼放到一边的矮桌上，继续炒西兰花，一边说道：“浩然，你准备桌子吧，炒了这个就可以开饭了。”
　　浩然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如果自己是那个可以给她普通的幸福的那个普通的男人该有多好啊！可惜，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这是他的宿命！
　　忽然，她回头白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呀？动手做事啊？”
　　他如梦初醒，忙去收拾饭桌了。
　　江宁一面把西兰花装盘，一面道：“西风呢？怎么今天没有过来蹭饭了？”
　　“哦，他今天有事，不来了。”
　　“这样啊，我还特地做了鱼呢——”
　　浩然一愣，盯着她：“你这鱼是为了他才做的？”
　　她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他前天不是说什么打死也不相信我会做鱼么？哼，我就做给他看看。”
　　“原来，你这么在意他说的话啊……”他低了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她毫不在意地：“什么啊？他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实在让人生气。来，咱们不理他，咱们自己吃更开心。”说着，她把饭装好放到他的面前。
　　“谢谢！”浩然拿起饭碗，首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连连点头，“嗯，嗯，嗯，味道刚刚好！一级棒！”
　　“真的？你不骗我？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红烧鱼哦。”她嫣然地笑了，嘴角的小酒窝微现。
　　他看着有点发愣，忙低头狠狠地扒了一大口饭，使劲地嚼着，仿佛在生自己的气。
　　“真的，西风今天没来肯定会后悔死的。”他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一句。
　　“唉，看在他给我送来了这么多衣物和日用品，就替他叹口气吧，呵呵……”她愉快地说。
　　她现在的衣物大部分都是西风送来的，说什么朋友开的店换季了，要清仓，就弄了一些过来，让她将就一下先用着。西风虽然这样说，但每一样东西都是恰到好处，每一件衣裙都是很合适她的气质、身材和尺码的。而且，其实都是当季品。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但是想想巴黎之行，就算他给她弄来一套凤冠霞帔，她也不觉得奇怪。本想推了，他一定会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到最后她忍受不了还是要收下，所以，她就很干脆地收下了。而余浩然则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浩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想探究一下她是否真的不会因为西风的缺席而难过。而她的脸上的表情表示她的心情好象很愉快，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对了，浩然，”她一面吃着，一面慢慢地说，“我已经在找房子了，估计不会在你这里叨扰太久的。”
　　“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么，你要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啊，急什么？慢慢找，要绝对合适了才搬。”他有点急了。
　　“嗯，话是这样说啦，但是，我总得是要找房子的呀，”她微笑着看着他，“我也不是着急，当然是要找到合适的才搬嘛。只不过跟你先说一声。”
　　他默默地看着她，仿佛她在说：我总得是要找男朋友的啊，找到合适的当然要嫁了呀。他想得直发愣。
　　她奇怪地看着他：“哎，在想什么呢？怎么发呆了？”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忙说：“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一找以前的东西么？还没开始找呢，怎么就想着搬了？”
　　“哦，那个呀，呵，是我太天真了！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断塥遍地的，到底埋在什么地方根本无法知晓。而且现场已经围蔽，禁止出入，什么时候开挖都难说。根本不可能去找呀。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么？或者我可以想想办法呢。”他恳切地。
　　“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直接开台挖土机进场啊？”她笑了，“真的，不用了，我不找了。”
　　“就算你不想找了，那，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可以么？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他坚持道。
　　“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那是我爹妈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了，所以，对于我来说，比较有意义吧。但是，就算现在东西不在了，我的心里还是记着的。”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嗯，是一只长方形的玉牌，是小时候妈妈专门给我做的长命锁。”
　　“上面有什么花纹没有？”
　　江宁奇怪地看着他：“看你的样子，好像能找到一样。”
　　他微笑：“世事难料，也许机缘巧合呢。”
　　“嗯，好吧，那是一只用白玉做的一寸见方的牌子，上面刻着一条腾飞的龙，那龙是简笔龙，跟那个号称最早的玉龙诀的那只猪龙很象。”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江宁很奇怪，听他的意思，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过，她却不想多言，以免给他造成压力，虽然她真的很想找回那块玉佩，那是她与父母的唯一念记了。
　　夜深人静，余浩然等到那边的江宁已发出均匀的呼吸，进入深深的睡眠了，便悄然走了出去。
　　他来到废墟前，淡淡的月光下，倒塌的楼房仿佛一只阴森的巨兽潜伏着。
　　余浩然潜心静气，闭上双目，悄声念着口诀，默念一声“心眼，开”。才刚刚搜索了几分钟，他便禁不住颤抖起来，冷汗直冒，前几天所耗的精力还完全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又勉强运功，他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这时，他的背门一股热气输入，他不禁精神一振。然后后脑匀被狠敲了一记，耳中听到一声怒喝：“混蛋，你不要命了？！”
　　他知道是谁来了。他睁开眼，果然，面前是怒容满面的西风。
　　“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试？我教你心眼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个的！更不是为了让你早早送死！”西风是真的生气了。
　　“西风，真的很对不起！”浩然很惭愧。当初他苦苦求西风教他时，西风就一再说，他的道行太浅，还不能练此术。最后实在熬不过他的乞求，西风便与他约法三章，非到性命尤关之时，他绝不能轻易使用此术，而且，此术只能为他自己而用，不能为他人所用。而“心眼”确是曾在一个极度危急之时救了浩然一命，当时让西风感到很庆幸教了他此术。
　　“哼，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命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你无权糟践你的命！”
　　“是，西风，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想送命！我真的只是想试一试而已！”浩然真的很惭愧，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西风。“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要做也会先得到你的同意，好么？你别生气了，你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西风瞪着他：“打你一顿？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能够扛得住我的一顿打？”
　　浩然小心地看看他的脸色，轻轻道：“如果萧公子是真心打，小子我当然是扛不住的！别说一个我，就算是一百个我也是扛不住的。”
　　“哦？一百个扛不住，难道一百零一个就能扛得住了？哼！”
　　“怎么可能呢？就算有一万个浩子，也是扛不住萧公子的啊！”
　　“什么？你当我是超级无敌巨无霸啊？本公子有那么笨重吗？”
　　“嗯，萧公子雄才大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高大威猛英姿飒爽所向披靡……”
　　“停停停，你小子这样编排我，是要恶心我吐个三天三夜么？”
　　浩然笑了，知道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嗯，萧公子就算吐也会吐得淋漓尽致别出心裁……”
　　“喂，你这臭小子，鸡啄不断，找打啊？”西风举起了拳头。
　　浩然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侧身低头举起双手作抵挡状：“公子饶命啊！”
　　“哼！臭小子！”西风这才装模作样地放下了拳头。
　　浩然也笑嘻嘻地回复原状。
　　“说吧，那小丫头要你找啥东西？”
　　“小宁没有要求我，是我自己……”
　　“得得得，我还不知道你啊？别啰嗦了。”
　　于是，浩然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西风。
　　“一个玉龙牌？”西风沉思着，“她平时没有带在身上的么？”
　　“嗯，听她说，在参加工作前倒是一直戴着的，参加工作后，你也知道的，公安干警，着装要求很严格的，身上不能佩戴这些东西的，所以，她就放在家里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没有见过。”
　　“什么？”浩然一愣，随即明白了，江宁的一切，西风这家伙一定是已经“检查”过了。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心里暗骂“臭老头死老头色老头”。
　　“好吧，今天大爷高兴，就劳动一下吧。”说着，西风做了几下伸展动作。
　　浩然心想：还高兴呢？刚才那个鬼样子，吓死人了好吗？不过，萧公子的脾气是永远没有人能摸得透的。只要他高兴，一切都不在话下。因此，浩然也高兴了，嗯，看来小宁的事情可以解决了。
　　只见西风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废墟的中心上空，他盘腿坐了下来，不久，他的全身罩了一层淡淡的光环。浩然当然是远远地站在下面，不敢打扰他。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忽然地下传来一丝丝象树枝断折的声音，那堆泥土裹着的断楼残塥微微颤抖，然后，一点小小的光芒从泥堆中慢慢地升起，最后落在了西风的掌心，那一点光芒便消失了。
　　西风仍是盘腿坐姿，一动不动。下面的浩然万分疑惑，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西风一跃而起，轻轻跳了下来，落在浩然的身边。
　　“看看，是不是这个？”西风伸出左手，放到他的面前。
　　只见他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长方形的白玉牌子，玉质细腻，晶莹剔透，上端有一个小孔，穿着一根红色丝线编的绳子，牌子正面雕着一条正在侧身游走的龙，那龙果然跟那只玉龙诀的猪龙很象，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浩然定神细看时，忽然，那条龙向外的那只眼睛仿佛眨了一下。他吃了一惊，再细看时，却又没有动静了，那龙依然是那龙。
　　“奇怪。”他不禁嘀咕道。
　　“是吧，你也觉得很怪吧？”西风点着头。
　　“西风，你的意思是？”
　　“这只玉牌是上古之玉做的。这种上古之玉，一般人是扛不住的。而且，”他停了一下，沉吟道，“这条龙也是大有文章。”
　　“其中有什么奥妙？”
　　“目前，我也参不透。还需假以时日，好好研究。”西风沉吟着。
　　“你是说，暂时不交给小宁？”
　　“不，是永远也不要给她。”
　　“但是，那是她的东西啊？”
　　“你傻啊！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那小丫头的，还是只是为了泡妹？”西风瞪着他。
　　浩然满脸通红，好在夜色之中不是那么明显。
　　西风继续瞪着他：“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上古之玉，普通人是扛不住的！何况那个小丫头？对了，她长得那么瘦小、一副林妹妹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拜这玉牌所赐的。亏她还戴了那么些年！”
　　人与玉是要相互滋养的，相互调和的，如果玉的本身太强而佩戴之人太弱，不仅不会给佩戴之人以滋养，反而会吸取佩戴之人的精魄而滋养自身。因此，买玉，就讲求一个“缘”字。并非砸万金购得美玉就一定适合。
　　浩然这才明白过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这样拖着吧？”
　　“嗯，让我想想，”西风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先暂时不要告诉她找到了；而我呢，去找一块样子质地差不多的玉，给她一模一样的也刻上这样的一条龙，再交给她，就说这就是她的那个玉牌。这样，也算是圆了她的念想了。”
　　浩然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怎么？你那小鸡肠子以为本大爷是要贪污这块玉？”他很不悦。
　　“那怎么可能呢？”浩然忙道，“我是觉得，这块玉质如此之好，要找到差不多质地的很难。而且，这玉牌她佩戴了那么久，早已熟透了它的每一个细节，你要完全复制它的每一个细节，实在是太难了。”
　　“嗯，要完全复制它的外表，倒是不难。你说得对，倒是这样的玉质，确实很难再找到第二块了，而且还要玉纹也一样的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希望她对玉的了解不是那么在行了。”西风思索着，“我要好好找找看。”
　　浩然知道他一直都有收藏美玉，希望他的宝库里能找到差不多的能顶替吧。
　　“对了，”西风转头道，“那小丫头的房子问题，我也替你想好了。”
　　他突然转换话题，浩然有点不知所措：“房子？你要怎样？”
　　西风一面把那玉牌放进外套左内口袋里，一面施施然地说：“我有一间房子，在二沙岛那边，本来是作为备用据点而准备的，但一直都没用上，所以，那边没有我们的一切痕迹，给那小丫头用，那样你也放心了，我也放心了。”
　　浩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他作为备用据点而设的，其安全系数必然是最高的。江宁的安全得到了保证，那么他余浩然就不用那么挂心了，自然就可以专心工作了，他西风自然也就可以安心了。
　　虽然，浩然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但是，为了江宁的将来幸福着想，他余浩然就必须要远离她的生活。于是，浩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西风见他点头了，心上的一块大石便放下了一半。他拍拍浩然的肩：“那行，我找个时间陪她去看看，就说是我朋友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