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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多情女河边说相思 痴心汉信中抒情怀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8-05-01 20:02:47      字数:3573

  “姐,你怎么了?”不经意间,陈月华已经坐到了姐姐身边,见陈光华珠泪涟涟,就关切地问。
  “月华,姐一想起你要走得远远的,就伤心,就害怕,咱姐妹以后见面就难了。”陈光华抑制不住自己,趴到了陈月华的肩头上。
  “姐,没办法,南水北调是国家工程,不搬不行,不过也没关系,坐车也就几个钟头的路程,去也方便,回也方便。”陈月华苦笑着安慰道,其实,她鼻子也酸酸的。
  “月华,姐真羡慕你,无忧无虑。”陈光华抬起头来,“姐现在不行,我婆婆时时刻刻得人照料,姐想自由,却自由不起来。”
  “给姐夫说说,请个保姆,替你担待一些。”陈月华说,“你看,照顾个瘫婆婆,比绳索捆绑拴得还紧。”
  “这事我也想过,一是我家经济上担不起,再者就是荷清在村里,真要找个人来伺候我婆婆,保不定不明真相的人会怎样嚼舌根子。”
  “那你今天来帮忙装车,姐夫又在搬迁区里忙着,谁照顾着你婆婆?”
  “本家一位大嫂。要不是这位大嫂热心,我真不知道我的日子该怎么过。”陈光华说,“月华,爹以后就全靠你了。”
  “没说的,谁让我是他的假儿子呢?”陈月华调皮地说。
  一句话也逗乐了陈光华:“死妮子,不嫌脸厚,照你这么说,张晓新该是咱爸的儿媳妇了。”
  姐妹俩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哟,什么事儿让你们姐妹俩这么开心?”后面有个声音响起,姐妹俩同时扭头看,是杨俊红。
  “你也来洗洗?”陈光华首先打招呼。
  “一身脏灰,一身臭汗,洗洗爽快。”杨俊红快言快语,“光华姐,难得你回娘家一趟啊!”
  “家里琐事多,别看上村和下村这么近,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啊!”陈光华苦笑,“俊红,你们走了,我会想你们的,别忘了到了新地方给我打电话。”
  “忘不了,无论走到哪里,咱还是丹江人,只当再出嫁一回。”别人没笑,杨俊红先笑了起来。
  “你还想再嫁?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那徐国存怎么办?”陈月华接口道。
  “真拿你没办法,人家只是打个比方。”杨俊红说,“不过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把我甩了,我还能当剩女啊?”
  陈月华回了一句:“那也有这种可能,就是你把人家给甩了。”
  “对不起,两位妹妹,我得回家了,我婆婆在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陈光华无奈地说。
  “光华姐,有机会去了移民安置区,别只去月华家,记着到我家去坐坐,我还想听听你和荷清哥的罗曼蒂克史呢!”
  “我会的。”陈光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只剩下两个女人的时候,杨俊红机警地四下瞅了一眼说,“现在没人,月华姐,你帮我搓搓后背。”
  “中。”陈月华一边动手,一边讲条件,“那你得给我说说你和徐国存是怎样凑到一起的。”
  “他追我,我追他呗。”杨俊红说得很轻松,很有一种自豪感,“其实我们认识很偶然。那年春上,莲藕刚刚露出水面,他在池塘里挖莲藕,弄得满身都是黑泥,那样子要咋难看有咋难看,我在池塘里捡蜗牛,捡着捡着,见一根黄鳝贴着水底在慢慢地游,比镰刀把还粗,那样子很像蛇,我一见,条件反射似地惊叫了一声,徐国存‘呼啦呼啦’蹚水赶过来,弯下腰,用中指死死地勾住了黄鳝的头,那黄鳝挣扎,缠住了他的胳膊,我吓得不敢睁眼看,他却跟没事人一般。”
  陈月华插嘴道:“我见了黄鳝也怕。后来呢?”
  杨俊红故意吊陈月华胃口:“没下文了。”
  陈月华把手伸到杨俊红的腋窝处胳肢她,笑着说:“我让你个死妮子给我来未完待续,看我不胳肢死你!”
  杨俊红求饶:“好姐姐,打住,打住,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岸后他把黄鳝用一根水草穿定,扔进了我的蜗牛篮子里,我不敢要,他憨憨地笑着说:‘看你那胆子,告诉你,黄鳝肉细腻,可比你的蜗牛肉好吃了,黄鳝能增强人体免疫力,还能抗衰老,留住你的青春。’就这样,我俩搭上话了,这人以前我见过,但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倒不保守,把一根莲藕洗净递给我,说:‘丹江汉子徐国存邀请丹江公主杨俊红品尝丹江翠莲,’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可就这一句傻帽的话,让我对他有了几分好感。没过多久,邮递员把一封寄信人地址上写着“内详”的信送到我家里,让我父亲接住了,父亲把信交给了我,我心里突突直跳,生怕父亲追问。我不知道是谁这么唐突,但又忍不住想知道信里写的啥,就偷偷拆开看,全是火辣辣的话,落款更让人啼笑皆非:‘一个爱你但不敢直面表白的丹江汉子徐国存’,你听听,晕不晕。”
  “那你父亲没有过问?”陈月华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杨俊红继续:“虽然我父亲没拆我的信,但他已经猜出了八九不离十,我真害怕父母追问,更害怕他们对我和他的交往横加干涉,因为当时他父亲名声不怎么的。可没想到我那粗鲁的父亲却是个明白人,只让母亲对我说了句‘只要小伙子不是溜光蛋,我们就放心了。’有了这句话,我们也就有了结果。”
  “什么结果?我不明白。”陈月华明知故问。
  “糊糊涂涂地住到了一起,傻里傻气地搂到了一起,同进一个房间里,同钻一个被窝里,怎么样,满意了吗?”本来杨俊红就不扭捏,在小姐妹面前,说话更无顾忌,“其实,有些事本事就那么简单,男女到了婚龄年代瓜熟蒂落,水到渠成那才叫顺其自然。可是,人们偏要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什么拜天地、跨火盆,老腔老调,弄得人要多别扭有多别捏。”
  陈月华:“这是风俗。”
  杨俊红越说越激动:“什么风俗?我看是陈规陋俗!不过那些虚套的一样能和和美美恩恩爱爱一辈子,那些五花八门大张旗鼓成亲的,结婚后又离婚的还少吗?”
  陈月华害怕这个辣妹子继续发挥,赶忙岔开话题问:“你嫁给徐国存,后悔了没有?”
  杨俊红整理好衣服,说:“后悔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抱着走。我信命,你生就的娘娘命,不想当皇后就不成,你生就的穷命,就是长得赛天仙,也不一定能享受荣华富贵,你说是不是?不过,我们这个当家的还说得过去。”
  陈月华笑道:“那你就是生就的官太太命。”
  杨俊红:“别寒碜人了,他那叫当官的?不就是在迁安委员会里穷当差吗?连个芝麻官也算不上。怎么样,该说说你的了。”
  陈月华:“张晓新是招赘我们家的,我有什么好说的?”
  杨俊红:“还让我给你提个醒?人们常说他偷你们家西瓜偷了个媳妇,是怎么回事儿?”
  “哪有这门子事儿?”陈月华脸热了,说:“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
  经不住杨俊红的追问,陈月华也讲起了她的当年。
  月华的姐姐光华嫁给了李荷清,所以月华就常常到上村去,每次去姐家,都要打张晓新家的门口经过,张晓新和他弟弟张杰新常常在门前光着膀子做砖坯子,陈月华暗暗留意这两个黑脸小伙子,但男女私情方面根本没去想。
  那时,乡村征收提留款特产税,陈月华的父亲陈福春见靠种庄稼很难对付家里的开支,于是,他以好地换害地的办法把责任田集中到了一块儿,开始种菜种西瓜。麦口上,陈福春在地头搭上一个草庵子,夜里守在那里看瓜。西瓜成熟,月华母亲守园子,陈福春拉一架子车西瓜到前庄后村去卖,月华跟在后面帮他算账收钱,别看每天要走很多路,但陈月华愿意跑,因为卖过瓜后,陈福春总要给她零花钱,她把钱攒起来能买到许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那时乡下刚开始时兴穿高跟凉鞋,她就毫不犹豫地穿了起来,“咯噔”“咯噔”,掷地有声,听起来让她感到韵味十足,让别人神魂颠倒。本来她就长得俊,稍微一打扮,更是鹤立鸡群,年轻的后生见了她真像是着了魔。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打扮是女孩的本性,陈月华穿戴入时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并不是单纯是为了寻找白马王子而刻意包装自己,在她看来“爱”和“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能相提并论。
  陈月华同父亲一起外出卖瓜,最不放心的是她的母亲,每次出门,她总是嘱咐陈福春:“你别光顾着瓜摊子,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咱们月华,别让外村那些生瓜蛋子二愣子欺负了咱闺女。”
  陈福春不耐烦地说:“有我在,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她流里流气?”
  陈福春拉着西瓜前面走,一般不用陈月华在后面搭劲推车,遇到上坡的时候,没等陈月华赶到车前,就从天而降过来一些年轻小伙子帮忙使劲,小伙子们累得直喘粗气,依然显得精神抖擞,乐在其中。车子到了一个地方,陈福春也不用怎么吆喝,就呼呼啦啦过来些年轻后生捡瓜,然后慷慨地掏钱,很少出现讨价还价。有意思的是,他们买了瓜并不是匆匆离开,而是找种种理由呆在一边,不是说天下奇闻就是标榜自己。别人卖瓜跑得远,陈福春的瓜不用走多少路,而且,很早就能收摊子。
  一般来说乡下卖瓜人不光是只为了钱,为了招徕生意,还用麦用玉米换瓜,有的人舍不得拿钱买却舍得用粮食换,卖瓜的虽然觉得这样麻烦,但为了多销,再麻烦也不想断了自己的财路。卖瓜人把换来的粮食囤起来,攒够一定数量后,再到粮店里卖掉变成钱,这样就多了好几道手续。可是,陈福春却很少遇到这样的麻烦,来他瓜车前光顾的年轻人,都怕掉链子,掏的都是现钱,很少有赊账的。是陈福春的瓜好还是他会做生意?很多年之后陈月华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她的“女”字名片,瓜车前年轻后生慷慨大方的意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瓜”,一想到这里,陈月华就偷笑,想不到父亲早已把她当成了傻瓜。
  陈月华喜欢跟父亲四下跑着卖瓜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在寻找,在比较,在选择,然而挑来挑去没有一个入她法眼的,即便有,也是有份没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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