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忽然伸了个懒腰

　　江宁慌乱地拔通了肖科长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
　　她刚怯怯地“喂”了一声，那边却是大吼一声：“小江？小江？是你吗？是小江吗？说话呀？”
　　“我，科长，我是……是我，科长，我是江宁。”江宁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答道。她已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了。
　　“哎呀，小江啊，终于找到你了！”科长在那边大叫。
　　“科长，我……”江宁刚想说“对不起”，那边又叫起来了：“小江啊，你现在在哪里啊？”
　　“科长，我……我现在……”她迟疑着，“我……我也不知道……”她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身在巴黎，即使她能确认，也无法说出口，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小江啊，别急啊，慢慢说，”科长着急地道，“你先告诉我，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啊？”
　　“受伤？”江宁愣住了，为什么会受伤？她愣愣地瞪着西风，后者对她耸耸肩，自顾自地吃着水果沙拉。
　　“你现在到底怎么样啊？急死人了。”那边的科长大叫道。
　　“我，我现在没事，没有受伤啊。”江宁只好镇定地说。
　　“真的，你真的没受伤？你确定吗？”
　　“我，应该没有受伤吧？”科长的口吻让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小江啊，别怕，别慌，保持镇定啊，我们一定很快找到你的，你放心吧，啊？”那边的科长却在安慰她了。
　　江宁瞪着西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仿佛她被绑架了似的陷入了什么危机之中么？她明明是穿着漂亮的衣裙，和一个绝世美男一起吃着丰盛的法国早餐啊？难道这一切是个梦？
　　科长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不禁急了，在电话那边大吼大叫：“小江，小江，小江，你听到我的话吗？快回答我。”
　　西风指指她手中的电话，打了几个眼色。
　　她只好凑近电话：“喂，科长，我在呢，我听着呢。”
　　“太好了，小江啊，别怕啊，保持通话，现场有点乱，但是，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别担心，啊！”
　　“科长，我现在没事，真的。”
　　“好，那就好，但也要注意周围情况，现场目前仍然没有排除危险，作为一名警员，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科长在那边语重心长。
　　“我知道了，我会的，您别担心。其实我……”
　　“好了，小江，你要保持体力，我们先别说那么多了。还有，手机的电量是有限的，为了更快地找到你，你要保持开机状态，但是为了省电，我们先谈到这里吧。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电话那边肖科长的声音无限慈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记住，不要关机哦。我会时不时打给你的。”
　　然后，那边的电话挂上了。
　　江宁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电话，如坠云里雾里。
　　她不知道，现在的花城，她家所在的小区“阳光雅筑”，现场是一片混乱。
　　
　　“阳光雅筑”依山傍水，环境优美。
　　半夜，北区后面的一座小山坡忽然崩塌下来，山上的泥土倾泻而下，紧邻的N10栋抵挡不住倾泻而来的泥土，从5楼开始崩塌，然后整栋楼都倒下了，而山泥也迅速淹了下来。由于事情突发在夜半时分，所有人都是促不及防，到底有多少住户被埋在了泥土下，一时无法统计。
　　而N10栋，正是江宁的家所在的楼房。根据她平时的生活习惯，所有同科室的同事都以为她一定也被埋在了土下。而肖科长拼命打她的电话，也一直是说“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所有的人都只能寄希望于黄金七十二小时里出现奇迹。搜救已经过了二十个小时了。当江宁打通了科长的电话，科长激动得都快哭了。他马上打电话给现场搜救的消防队大队长，告诉他这一情况。
　　“好，我们马上使用仪器搜索。”消防队队长放下电话，立刻布置下去。而档案科肖科长放下了电话也马上赶去现场，他放心不下，只觉得自己的电话是与江宁的唯一连接的生命线。
　　搜救工作继续紧张忙碌地进行着。
　　余浩然接到消息后急匆匆地从外地赶了回来，他到现场一看，傻了！楼房崩塌，到处淹盖着泥土，一片废墟。搜救犬在一点一点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搜救人员也扛着各类搜索仪器在瓦砾之中艰难地进行着。
　　他一眼看到肖科长，心中“咯噔”一下，忙上前：“肖科长，您怎么在这里？”
　　“哎呀，小余啊，你终于回来了！”肖科长象是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索，一把拉住他的手，“小江，小江她……”
　　“小宁怎么啦？”余浩然急了。
　　“她，她可能被埋在下面了。”
　　“什么？”余浩然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晃。
　　“哎，小余，别着急，别着急，啊！”肖科长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小江她，现在没什么事。她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了。”
　　“小宁她，她给您打电话了？那，那你为什么说她被埋在下面了？”余浩然定了定神。
　　“是这样的，她说，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
　　“什么？”余浩然不禁沉思，“那，她还说了什么？”
　　“我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应该没有受伤。”肖科长沉吟着，“大概，她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进行检查……我听她说话的声音很清晰，至少说明她的情况还不太坏，不过，我担心她的手机没电，所以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明白了，谢谢你，肖科长。”
　　“小余啊，千万不要太担心了，大家都在努力搜救，小江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了。我也过去帮忙。”
　　余浩然走到废墟前，努力定下心来，闭上双眼，低声念着口诀，心中念道：“心眼，开！”
　　目前这种状况，正是争分夺秒之时，虽说黄金七十二小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撑得住七十二小时的。何况，江宁身体如此瘦弱，她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撑得过二十四个小时？余浩然心里完全没底，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余浩然的功力目前只有两层，心眼的探测范围只有十米。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探索着。
　　
　　远在巴黎的卢浮宫中，西风正陪着江宁站在那幅享负盛名的神秘微笑前，偌大的展室里，仅仅供奉着这一幅画，可见她在欧罗巴人民心中的地位。
　　忽然，西风心中一紧，那个傻瓜，居然使用了心眼！
　　心眼的运行极费精力，非极端状况，不能轻易使用。而一旦使用了，身体必需要好好静养，然后慢慢恢复。如果使用过度了，严重时还有可能伤及施用者的性命。
　　真是糟透了。他暗暗骂自己。虽然他已知道浩子对江宁很在意，但绝没料到他居然会为了找她而使用心眼。而这恰恰正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可能发生了。
　　西风一把拉住江宁：“好了，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江宁痴痴地看看墙上那个神秘的微笑，又痴痴地看着西风道：“你不是说要陪我把这里的每一幅画都看个遍么？”
　　“丫头，听话，咱们下次再来。”
　　“又是你说的，难得来一次，就要好好逛逛，回去挨批再说嘛。”她拉长了脸。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我们下次再来，一定陪你逛个够，好吧？”
　　“你这是怎么啦？一时一出。”她嘟长了嘴。
　　“唉，刚刚收到消息，家里出事了，我们得马上回去。”他无可奈何。
　　“出事？出什么事了？你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没见有谁告诉你什么消息？”她很是怀疑。
　　“小丫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发个消息还需要跑上来咬耳朵的么？”他哭笑不得。
　　“哦，那也是。既然这样，那好吧……”她还是拉长了脸，本来已经抱着回去挨批的必死心情，准备在这里再呆几天的。
　　于是，西风拉着江宁匆匆往外走去。其实，按他此时的心情，他恨不得立刻“遁”回去，但是，他如今身边“挂着”一个江宁，他是绝对不能使用“遁术”的。而他也不能把她扔下不管，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话，浩子是绝不会相信他的。无可奈何，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吧，唉！
　　吃早餐时，江宁就一再问他：“我没有带护照，是怎么入境的？”
　　他毫不在意地说：“因为我有特别通行证，你跟我一起来，就可以享受这种特别待遇了。”
　　“那么，我是怎么出境的？”
　　“同上。”
　　她只好干瞪眼，因为事实好象是这样，反正，她确是没有进行过出入境的例行检查。
　　两人登上停在卢浮宫外的小轿车，向戴高乐机场疾驰而去。
　　还是来时的那驾私人小飞机。
　　江宁正梦着在一个小湖上划着一艘小船，而和她一起划船的那个男人却怎么都看不清模样，正在着急之时，有谁拍了她几下，说到“喂，丫头，醒醒，快醒醒！”
　　她矇眬地睁开眼，面前是那张俊俏的脸。她才恍惚间明白过来，哑声道：“到了么？”
　　“到了。怎么啦？你是哭了么？梦见什么了？”西风吃惊地发现她的眼角仿佛有泪水闪现。
　　“没，没有啊。”她伸手抹了抹眼睛，心里也很纳闷，自己这是怎么啦？只不过梦中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就哭了？唉，真是莫名其妙啊。
　　“好啦，我们先去机场的贵宾休息室洗洗脸再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西风一再叮嘱江宁不要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特别是单位里的人，因为她离境了却没有出入境记录，这对于她所在的工作单位性质来说，是绝不能提及的。
　　这样的一来一回，已经是离开花城的第三天了，也已是山体滑坡惨剧发生后五十小时了。
　　余浩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他把每一寸可以探测的地方都用心眼探了一遍，却是毫无收获，江宁连一点点踪迹也没有。而期间他也打了多次电话给她，却也总是“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看来是她的手机没电了？她到底怎么样了？他真是急坏了，偏偏西风又不知跑哪里去了，他的强项之一可是“找人”啊！
　　使用心眼过度，使他无比疲累，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其他搜救队员都纷纷劝他休息一下，可是，在没有见到江宁之前，他又怎么能去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