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奇怪的男人

　　江宁坐在副驾驶座里，一路默不作声，脸色凝重。
　　西风一面开着车，一面小心地看看她，她自从上了车就一言不发，这可不象她啊。
　　“怎么啦？上班吃了闷火药了？”他装作毫不在意地问。
　　江宁没有回应。
　　“喂，丫头，说你呢？看来吃的不是闷火药，倒是哑巴药了？”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提高了嗓音几度。
　　“什么？”江宁一惊，“哦，你在跟我说话么？”
　　“怪了，车上只有我和你，我不是跟你说，却是跟空气说么？我是不是傻啊？”
　　“不好意思，”她歉意地看着他的侧脸，“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你刚才说什么？”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嗯，在想那个小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找到了没有。”
　　“什么小姑娘？”
　　“就是那个，上次要跳桥的那个小姑娘呀——”
　　“——哦——”西风迅速搜索了一下记忆，“她又怎么啦？”心里却是在想，这些人类总是喜欢各种折腾，既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
　　“今天下午，她的妈妈，不，正确的说，应该是她的养母，来单位找过我。”她停了下来，不确定他是否有兴趣继续听下去。
　　“哦？”他见她停了下来，便适时地给出了回应。
　　“嗯，她说，她失踪了。”
　　“丫头，你不是档案科的么？”
　　“是呀，怎么了？”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她很奇怪。
　　“失踪案什么时候归档案科管了？”他白了她一眼。
　　“哦，她不是来向我报案的。”
　　“那她找你干啥？”
　　“她只是想来问问我，是否有再见过她。”
　　“这就怪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见过那个小妹子一次吧？”
　　“是——吧？”如果在法庭上和法院门口那都不算是见过面的话，她想。
　　“非亲非故的，那小妹子来找你干啥？她那个妈也真是脑洞大开了。”他有点不以为然。
　　“你呀，一点都不了解一个母亲的心。”江宁白了他一眼。“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做母亲的都会坚持的。”
　　“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说，那是个养母？”
　　“对啊，养母，而且，”她有点发愣，“还是——后母？”
　　“什么？”
　　“是呀，好象是，小姑娘原来的养父母离了婚，养父又再婚了，这个养母就是后来再婚的那个后母。”江宁忽然觉得自己都有点绕乱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江宁恼了，瞪着他的侧脸。
　　他转头看着她，眉眼弯弯，衬着俊俏的脸庞，竟是无限娇美。她有点发愣地瞪着他。
　　“你呀，真是够天真的。”他伸手点了点她的前额，“你想想啊，这个世上哪有这么情深款款的后养母啊？记住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哗，他忽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她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不过，其实，她又何曾真正认识过他？如果不是余浩然，她根本不可能认识他，也不会和如今这样，坐在他的车上，坐在他的身旁。如果不是因为余浩然，大概，她对于西风，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吧。
　　“那么，你是觉得，这个后母很有问题？”
　　“这可不好说，也许背后有很多事情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他挑了挑长眉，转头继续专心地看着前路。
　　“我倒是有点觉得，可能是那个养父有问题……”江宁沉吟着。
　　西风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嗯，也许吧……不过，在下判断之前必须要先了解事实，不要被大众的所谓人云亦云的东西迷惑了。”
　　“西风，”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嗯？”
　　“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的睿智！”她很认真地说。
　　“什么？今天？”他哭笑不得，“我一直都很睿智，好么？”
　　“一直？嗯——”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好象不太觉得哦——”
　　他转头瞪了她一眼，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他忽然道。
　　“哦？你邀请我？”她故意很夸张地张开嘴，认识这么多年了，这可从来没有过。
　　“是——我请你。”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心嘴巴合不回去了。”
　　“这个嘛……”她有点踌蹰，跟这么一个尤物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公众场合，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怎么啦？不给面子？”他有点生气，岂有此理，居然有人会想拒绝他的邀请。
　　“不是啦，只是——会不会很麻烦啊？”
　　“有什么麻烦？”他眼珠一转，“该不是——老姑娘终于拍拖了？怕男朋友吃醋？”
　　“什么嘛！”她回瞪他，“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她心想，如果有男朋友，姑奶奶哪里有闲工夫搭理你这个臭小子？她又无限悲摧地想，继续跟他们这样混下去，她永远也别想谈恋爱永远也别想有真正的男朋友了！
　　“好——今晚想吃啥？随便点。”他立刻转移话题。
　　“哼，好，就法国大餐吧，要正宗的。”她一肚子气。
　　“行。不过，要正宗的，就只能去巴黎吃了。”他调转车头方向，“就这么定了。”
　　车子上了机场高速，她大吃一惊：“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吃正宗的法餐么？当然是去巴黎啊。”
　　“你又在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他白了她一眼。
　　当江宁坐在那架私人小飞机上时，仍是不敢相信自己这是在干嘛。
　　
　　一觉醒来，江宁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豪华的房间里的一张宽大的软绵绵的大床上。她很茫然，是在做梦么？她瞪着房顶上那繁复的天花装饰发呆。
　　忽然，门开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MyLady，还没有睡醒么？”
　　她挣扎着抬起身子看过去，只见房门口，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斜靠在门边，身穿中世纪的爵士服，每一分的线条都是那么吸引，他那充满魅惑的眼神正注视在她的身上。那是——西风？
　　她拥被而起，茫然地瞪着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怎么啦？还没睡够？”他走了过来，坐在床边，“还想不想吃法国大餐了？”
　　“法国大餐？”她终于模糊地记起了，昨天她开玩笑说要吃正宗的法国大餐，于是，西风就带着她登上了私人飞机，然后，他好象给了她一杯果汁，让她先休息一下……现在是到了巴黎么？但为什么她记不起什么时候下的飞机？而且，她没有带护照，是怎么入的境？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起来吧，MyQueen。”他微笑着伸手拉她起来。
　　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白色的丝质长袖睡裙，裙子长到脚踝。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睡裙，是谁给她换上的？
　　他摆摆手，示意她什么也不要问：“好啦，先好好梳洗了，换好衣服。我们要从正宗的法国早餐开始，好吗？”
　　他把她推到梳洗室内，一一指给她各样物品的所在，便出去了。
　　这时，一个穿着中世纪的女侍裙的漂亮的法国女子走了进来，她的手上托着一个很大的银托盘，上面摆着一套浅粉色的真丝套裙，看样子应该也是中世纪的贵族女子所穿的样式，还有相配的各式内衣内衬等。法国女子微笑着对她说了几句，她完全听不懂，估计是法语，大概是“请沐浴更衣”之类吧。江宁对她点点头，于是，法国女子便把大托盘摆放在矮柜上，微微躬身，出去了。
　　她又自己呆了半晌，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决定先不管了。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内衣之后，就犯愁了，她无论如何不知该如何穿上那套麻烦的裙子。这时，有人敲门了。她很紧张，忙用大毛巾包住自己。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声音说了几句法语。江宁猜可能是“我能进来吗？”便应了一声“comein”。刚才那个女侍又进来了，还带了另一个穿着同样服饰的女子进来了。两人对着江宁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指着那套麻烦的裙子，对江宁咕嘟嘟说了一串法文。江宁猜其意思可能是要帮她穿上，于是点点头。两人于是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经过一番忙乱，江宁终于可以慢慢地走出这个梳洗间了。
　　而西风，正倚在房间内那张丝绒大沙发上，翻看着报纸，看样子是当地报纸。他一见江宁走了出来，便站起来，轻快地走过来，把手递给她，满脸笑意：“MyLady，请！”江宁满肚疑惑，却又无从问起，只得由他带着步向外间，临窗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果品。和煦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洒了进来，显得无限温馨和美好，仿佛这仍是一个梦。
　　西风扶她在桌边坐下，江宁刚想开口，他又止住她。西风把一个装满美食的盘子放到她的面前，又倒了一杯热牛奶给她。
　　“好啦，先把早餐吃了再说吧，好不好？饿着肚子，怎么能说清楚呢？”
　　这时，江宁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着，想想也对，就算要打架，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她接过牛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丰盛的早餐令人很满意。
　　西风却又递给她一个手机：“你今天要不要先请个假？好象是要上班的吧？北京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哦。这样子失踪了好象不太好吧？”他故意眨眨眼。
　　江宁顿时感到晴天霹雳，昨天就答应了科长今天要把那份报告赶出来的啊！可如今，她却忽然就身在异国他邦，这却如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