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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作品名称:赣江从这里流过      作者:聿苏      发布时间:2018-04-29 09:03:05      字数:6029

  一天的询问结束,王晓寒体力耗尽,无法站立,对要离开的警察说:“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可以,只是你的手机暂时还不能归还。”
  “谢谢。”她想问,张雪梅找到了吗?现在情况如何?我可以见一下吗?从办案人员的表情上看出,涉及案情的一切信息都不可以透漏。
  问询室空了,静了,王晓寒伏在桌面,无声流泪。问询的过程很痛苦,回答的内容都是以往所思所想的,只是在心里静静地想,述说的瞬间,才陡然看清所有问题多少隐藏的真实成分,正是这些没有看清的因素害死了张雪梅!仇恨啊,你是那么狭隘,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当了罪恶的同类。当办案人员提问:“你依据什么怀疑周如生谋杀安南山?”
  她说:“这个问题形成的过程很复杂。开始,我没有怀疑任何人,是周如生一系列行为引出这样的结论。随之后来对我爱人生前所做的决定了解,这个怀疑已经上升到认定。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张雪梅在决定担任董事长前已经写下详实的材料,放在银行保险柜里,密码告诉了胡若雯。”
  该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心一下空了,只剩下悲凉和忏悔。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想着是胡若雯或者彭萍萍,抬头的瞬间看见爸爸一脸泪痕,漠然站立,伏在爸爸肩膀哭泣。
  “我的孩子,是爸爸无能,判断有误,让雪梅惨遭毒手。”
  王晓寒抬起头,怔怔地问:“找到了?”父亲抚摸着她的脸,点头。
  “她——”
  “摔在山崖下面的树杈上,此刻正在尸检。寒儿,我想了一个下午,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家。南山和雪梅的案子初见端倪,柠檬酸厂交了吧。”
  王晓寒木然地站着,一个幻觉清楚地呈现在眼前:张雪梅被人从高高的山峰推下,身体在空中翻转,直落落地坠在树丛间,惨叫,折叠的树枝伴随她离开人世。
  王轶臣晃着她的肩,王晓寒惊颤地:“没事的,我没事——”
  “我说,想让你和我一道离开。”
  “这怎么可能!”她用不可思议眼神看着父亲。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两位叔叔也认为你该回去了。别误会,不是担心周如生等人报复,而是张雪梅惨遭杀害,你如何面对全厂的职工?他们会把张雪梅的死归咎与你在对待周如生态度的相悖。事实上,假如你与张雪梅不发生激烈的冲突,周如生不可能这么快下手。当然,责任不在你,全是爸爸的罪过。可是,职工不可能分清楚。”
  “爸!你——不要把柠檬酸厂的人看得这么肤浅。离开的话不要再说,你和两位叔叔走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女儿,听我说,至少目前你必须离开。目前案件扑朔迷离,结果还没出现,周如生人际关系复杂,你的处境极为凶险!爸怎么可以让你留着来?啊!你说。”
  “爸!你别忘了,雪梅的爸爸比你还年轻!他的女儿为我死的,而我却惜命逃走,这让他们情何以堪?我现在不单是您和妈妈女儿,若南的母亲,还是雪梅的姐姐,柠檬酸厂三千人的掌门!我怎么可以离开啊!”
  王轶臣哀怒:“晓寒,我告诉你,假如你有个好歹,爸不会等法律给结果,难道你想让一个当了一辈子警察的爸爸杀人?”
  王晓寒直视父亲的眼睛:“老天要这样,我——认了!”
  王轶臣黯然落泪,忧虑愤懑,无助无奈。片刻,喷出一声哭泣。
  王晓寒见过父亲流泪,爷爷去世,他流泪;奶奶去世,他长泪不干,却从未见过哭出声,哭得如此不加收敛。她不由心疼,拥抱着父亲:“爸,请相信女儿,一定不会把亲人的生活拖到不堪收拾的地步。”
  “自从南山离开,我的女儿再也不回不到过去了。真恨不得一抢毙了周如生,让你安心回家陪着你妈和婆婆。”
  父女相互拭泪,王晓寒忽然想起:“爸,与宋局长谈的如何?”
  “谈的很好,只是他怪爸爸不早点来与他交换意见。他透露,对南山一案已经秘密展开调查,因证据难以获取,不能打草惊蛇。他建议我和你古叔叔不要过问此案,让你李叔叔留下来协助调查。下午,宋局长单独约见了你李叔,想必是交代取证的方向。”
  “那,周如生呢?现在什么情况?”
  “身为同行,怎么可以问不该问的事。不过,真切感觉到宋局长是一位正派的领导,我对他深信不疑。爸要走了,你可千万慎之又慎。”
  “嗯。爸,我送你。”
  “不用,你的人都在警局院门前等候,先走吧,我等你李叔,想知道宋局长下一步的侦查思路。”
  王晓寒从电梯下楼,出了办公大楼,只见大门外一眼望不透的人群翘首以待。有人喊出,安夫人出来了。
  门外一阵骚动,几名武警上前阻挡。王晓寒心里一热,想着刚来之初,同样是这些人,他们在门内她在门外,辱骂声排山倒海般地向她涌来,是张雪梅挺身而出,执手把自己带入门内。如今雪梅在另一间血腥的手术室,任凭手术刀在肌体游走。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心里呼唤,雪梅啊!从这一刻,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忽然,她凄楚地笑了一下,感觉是张雪梅笑的样子。
  一个人冲破武警的阻拦,后面的人被拦住,好像武警故意放行一人入内。王晓寒见胡若雯跑过来,不由加快脚步,到了近前,胡若雯止步,凄瑟瑟望着她,好像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雪梅姐呢?
  她走过去,一下搂住胡若雯:“若雯,若雯呀!”
  “安夫人,雪梅姐怎么样了?听说在山下找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都快急疯了。”
  “若雯,回去说。”她挽着胡若雯的手,用力地握着,想把张雪梅留在手上的感觉传递给这位与张雪梅结为姐妹的女孩,走着,随口说:“若雯,不该离开雪梅爸妈的。”
  “我也不想离开的,只是吴敬仁的妈妈一副哀事不悲的样子,净说一些埋怨的话,实在听不下去才离开。”
  还没出门,远远听见郭连成大声喊:“都不要说话,听从安夫人吩咐。”
  她出了大门,数不清的询问涌了过来,人们急于知道张雪梅是死是活。王晓寒踌躇,不想把张雪梅离世的消息瞒着众人,但碍于案件侦破的需要,她不能实话实说,至少不能公布于众。
  郭连成大声喊:“吵什么,听安夫人怎么说。”
  人群静了下来,一大片惊恐期待的目光围过来,王晓寒凄楚,无奈地摇头。
  有人喊:“说话啊!”
  王晓寒不愿意再说欺瞒职工的话,但又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只能低声说:“警察不让说啊!”
  “哎呀,真活活把人急死了!”
  “周如生都被抓起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说,见到她了没?”
  “张雪梅若有个好歹,这个厂就算彻底完蛋了。”
  轰然的埋怨声,揪心地追问不绝于耳。王晓寒对郭连成说:“让职工都回去,我想和若雯一起看望雪梅爸妈。”
  “那,我们呢?”郭连成看一眼许颜芹,彭萍萍等人。
  “在公司等我。”
  彭萍萍说:“安夫人,我的意思大家都回家休息。”
  胡学峰等人异口斥责:“你能在家里呆住?”
  “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夫人昨夜没合眼,还不晓得明天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们是无所谓的,安夫人可不能累倒。”
  “没事的,就这样吧。”无意间,她带出张雪梅常用的语句,连语音也极为相同。
  在胡若雯搀扶下,王晓寒上了商务车。见柳亦婷坐在驾驶位上,徐驰坐在副驾位上,上衣多处被划破,用眼神询问:你去找雪梅了?发现什么?
  胡若雯说:“安夫人,是我组织他们去搜寻的。我们断定,雪梅姐落在树上,不会有事的!最多受了重伤。”
  柳亦婷启动车,哭着说:“那警察为何要瞒着?徐驰,你说啊。”
  “我不敢说,两千米的高度,压断几根粗树枝,那是多大的冲击力。”
  车内再没有声音。
  张雪梅家里聚集很多人,耿兰新、于文涛、张雪梅的婆婆樊溪红,还有一些王晓寒不认识的。众多人中,她一眼认出张雪梅的父母,强忍心酸迎上前:“叔叔,阿姨,我对不起你们!”
  樊溪红忙把话拦下:“晓寒,快别这么说,雪梅只是一时心烦,关了手机外出散心而已,就这都把两位亲家吓得六神无主,你这么说不是让他们更着急吗?”
  张雪梅的父亲精神有点恍惚,眼睛里一片凄迷,只是稍微表现出:你是谁啊?
  耿兰新说:“叔叔,她是王晓寒。”
  “噢,噢,谢谢!叫我张冬林就可以了。哎,敬仁呢?怎么也没见?噢,说过的,去找小梅了。”
  “是——”王晓寒实在不想说出这个字,见张雪梅的妈妈一副快窒息的样子,情急之下,茫然地,“阿姨,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樊溪红说:“两位亲家,让我先与晓寒商量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找雪梅,然后再告诉你们,好吗?晓寒、兰新,随我到卧室,我有话说。”
  三人进了卧室,门紧闭,樊溪红移过写字台前椅子端坐,伸手示意王晓寒和耿兰新坐在床沿,落在后,表情凝重地说:“人对哀伤有一个承受的过程,若是直接把情况告诉雪梅爸妈,很可能瞬间被击倒,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真相,由我根据情况决定。我们三个都是雪梅最亲近的人,心里有什么话应该直言不讳,你们愿意吗?”
  王晓寒与耿兰新对视一下,点头。
  樊溪红说:“那好,我先说,种种迹象表明,雪梅不在了,凶手显而易见就是周如生。但我不相信他马上落网,这不是瞎猜,而是从警察对待敬仁的态度上得出的结论。”
  王晓寒惊愕地看了耿兰新一眼,两个同样的眼神相遇。
  “省公安厅有我一位战友,他得到的信息是敬仁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原因是他与雪梅的婚姻离合,疑点太多,对此,我不屑一顾。让我担心的是,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掌握周如生谋害雪梅的确凿证据。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面对周如生逍遥法外的局面。”
  耿兰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照这么说,警察都是弱智,白痴!”
  樊溪红眼光变的犀利:“这不该是你一个厂长说的话。我有一个心结,想当着你们的面解开,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
  “阿姨请说。”王晓寒移动坐姿,借机用手触动耿兰新。
  “兰新,把你家于文涛叫来,一问便知。”
  “他——”耿兰新脸上游动着,他是我的丈夫,知道的我当然会知道,何须再问。迟疑片刻,起身开门喊:“文涛,进来。”
  耿兰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于文涛站着:“何事?”
  樊溪红逼视着他:“你不该对兰新有所隐瞒!”
  “阿姨,何出此言?”
  “文涛,事关重大,任何隐瞒,哪怕你认为无关紧要,也可能起到帮了对手的作用。我问你,土里埋的是什么?”
  “衣服呀,这——我哪敢乱说。”
  “你是没乱说,可你没有全说!我来替你说吧。你担心说出来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所以瞒着,对不对?说句不客气的话,就你的智商比兰新、晓寒差远了,她们会误判、误解吗?”
  耿兰新嗖地站起:“你!瞒着?”
  于文涛慌乱,看了一眼王晓寒,暗使眼神:“什么事呀,让我想一下?”
  王晓寒慢慢站起:“文涛,你要相信我呀!”
  于文涛瞥了樊溪红一眼:“阿姨,你什么意思?”
  樊溪红示意王晓寒和耿兰新坐下,说:“混小子,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我心里若没有和你不一样的答案,会这样问你?”
  “好吧,我说。土里埋的东西被我全部扒开了,是雪梅的工作服。不可思议的是,衣服折叠得很工整。我当时实在控制不住,什么也没想,只想雪梅在下面,所以没有听王女士吩咐。”
  耿兰新若有所思:“这怎么可能?”
  王晓寒第一个感觉是,衣服是雪梅自己埋下的,为何?噢,原来,雪梅处置了周如生,决定离开清源生化。第二感觉是,于文涛误认为雪梅埋衣服是为了安南山,难怪樊溪红会责怪。
  这时,耿兰新厌恶地挥手:“去吧,去吧,混蛋!”
  于文涛疑惑地:“阿姨,你怎么知道了?我连警察都没告诉。”
  “这有什么,设身处地想一下就会明白,你不可能不往下扒,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样。雪梅的心思,表明准备接受我的邀请,离开柠檬酸厂。这样的话,存在两种可能,一是她的行踪恰巧被周如生发现,让同伙在上山设伏,埋下衣服只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另一种可能是雪梅下山时,不幸失足。”
  王晓寒听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耿兰新说:“第一种可能性极大,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这真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对手。一般人作案,主谋无一不远离作案现场,而周如生反其道而行之,引火烧身,苦心谋划了一个他就在案发现场,却没有作案的假象。”
  王晓寒不想再探讨,心里回味着父亲那句“难道你想让一个当了一辈子警察的爸爸杀人”的话。是,谁都有可能杀人,这与修养道德没关系。假如南山和雪梅就这么被谋杀,而周如生侥幸逍遥法外,我会杀了他的,这绝不是为私仇,是为天理!一个人凭借阴谋可以避开法律的绳索,但绝不会逃过天理的惩罚!
  “晓寒,想什么呢?”
  王晓寒抬头,樊溪红已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眼里流落出:你是不会像文涛一样,误会雪梅吧?
  王晓寒摇头,轻吐一声:“怎么可能呢。我在想周如生侥幸逃脱后,我该如何面对。”
  “有结果了吗?若是相信我不妨说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前些天,我是想让雪梅躲开的。但这孩子太强势,我的话她一点听不进去。这不,命运把我儿子卷了进去,怀揣一把匕首要亲手杀了周如生,我这个当妈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从今天起,你我共同有一个仇人。不要嫌我年岁大,我可经历常人无法知晓,更不可能经历过的磨难的人。”
  “谢谢阿姨!我在想,周如生是被雪梅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才铤而走险,以为谋害了雪梅,我就会妥协,让步,保留他股东的身份。那样,他的处境会随之逆转,至少会获得喘息的机会。可他没想到,自己欠下的两条人命比天还大,我岂能把企业的生死放在眼里!他可以把钱看得比命重,而我把雪梅的命看得比天还重!因此,明天我就把他的股东身份……”说着,王晓寒伸手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耿兰新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凭我直觉周如生事先找雪梅说转让股份分明是幌子,他的目的达到后怎么可能再同意。恕我直言,你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
  王晓寒不想把祝姣曼获取协议书的事说出来,胸有成竹地说:“我能做到!”
  耿兰新疑惑:“可是,他为了保全股份都可以杀人,你怎么可能做到?”
  “相信我!”
  耿兰新越发担心:“这与相信没关系。王女士,我是雪梅的好姐妹,在她做出与周如生一搏生死之前曾经托付说,她万一出事了,要我过去帮你。看在雪梅这句话上,请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
  王晓寒愣愣地看着耿兰新,一时间百感交集,凄婉地喊一声:“雪梅呀!”
  耿兰新握着她的手:“这个时候你务必要冷静,强行没收周如生的股金,无疑动摇整个公司的根基。你现在看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若是根基松动,后果难料啊!雪梅在与我商量此事时苦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做出一个待定的方案,就是罢免周如生总经理后,把清源生化整体卖掉,然后在宜春重新注册一个公司,这样,一举甩去旧体制留下的所有隐患。”
  王晓寒不得不说:“昨夜,祝姣曼从周如生那里拿到了协议,我要趁热打铁,明天就把这件事办了,即便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回来就变成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我——等着他来报复!”
  耿兰新眼睛一闪,落下几滴泪珠:“太好拉!雪梅,听见了吗?我们不会输的,永远不会!”
  樊溪红长舒一口气:“这下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知道,雪梅为了甩开周如生等人,想让我出手买下清源生化,她负责把柠檬酸厂改成生物化工厂,我当时没有听她的,现在想起了心很痛。假如我同意了,她就不会想着强行收回周如生的股权。现在她走了,我想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假如不能收回周如生股金,必须按照雪梅的思路,把清源生化整体出让。”
  耿兰新说:“有些事雪梅可以做,别人却不可以,她胆大心细,没行动之前已想好退路,何况她在职工心目中有着常人难以获得的威信,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办。”
  王晓寒忽然想起客厅坐着的张雪梅爸妈:“阿姨,我想把雪梅的爸妈接到干休所?”
  “为什么?噢,知道了,那里也属于你。”
  王晓寒解释:“与属于没关系,主要是那里安静,还有一个食堂。我同意阿姨的说话,不要把悲哀一下送达,我知道该如何陪着两老度过这段凄苦的日子。”
  耿兰新说:“同意。”
  樊溪红无奈地:“那好吧,不过,我是不能去那里!”说完,起身离开。
  耿兰新用惊诧的眼睛看着王晓寒。
  “吴敬仁的爸爸在那里当所长。”王晓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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