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怦然心动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望去，一个姑娘低着头走进屋里，站在立柜旁满脸通红，面带微笑；双手插进衣兜，一只脚不停地蹭着地面。军猛然感觉眼前一亮，心紧张地“怦怦”跳了起来。他没想到，现实完全颠覆了他自己在头脑中的想象。站在他面前的完全是一个衣着朴素美丽动人的姑娘，年龄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米六的个头，体态匀称，皮肤白皙，圆脸尖下颌，丹凤眼，身后飘着一把扎的长辫。模样长得跟古代人儿似的，咋一看有点像锦帛长卷上的侍女图。上身穿着玫瑰红色的羽绒服大衣，黑色裤子平底鞋。根本就不像那些只讲究吃穿玩乐贪图物质享受的农村女孩。
　　应该说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对象也没少看，好看的人也见过不少，从来没有这种心跳的感觉：难道是自己梦里的那个女孩出现了？
　　那个女孩在他心中存在好久了，他在心里甚至已经把那个女孩当做自己的媳妇了。记得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自己曾经被妹妹贾庆玲拉着，找过住在敦化市林业局家属区五楼的中年妇女老聂算过卦，当时他记得求卦的人络绎不绝，厅里坐满了人，有的甚至跑到外面走廊上排队。当他把自己的生日时辰报上来时，老聂闭上眼睛用手指掐算了一阵，口中念念有词：“按卦中提示，他未来的媳妇应该比他小许多，而且勤劳贤惠，知书达礼，细眉丹凤眼……”老聂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看见了这个人一样。因为人家都说老聂算卦很准，会过阴，由不得他不信。不知不觉老聂说的那个女孩的形象，逐渐已经住进他的心里。
　　稍停片刻，红良忙打圆场：“这个……贾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大姨姐孙运霞。对了，你叫贾什么？”军急忙说：“我叫贾庆军。”红良转身对那姑娘说，“贾庆军，三哥的大舅哥。好，你们先谈着，我们上东屋去。”红良边走边问自己媳妇，“在哪找着的孙运霞？”红良媳妇小声说：“在房后的果园里面站着呢……”
　　众人退了出去，屋里立即肃静了起来。这两个人一个坐在炕东头，另一个坐在炕西头，彼此谁都不好意思瞅谁，也不说话，气氛相当尴尬。老半天还是孙运霞先说话了：“不是不同意吗？怎么还来呢！”孙运霞的脸逐渐收住了笑容。“
　　你说什么？”他吃惊地问。
　　“去年不就给咱俩介绍过吗？听说你不同意。”孙运霞低着头说。
　　“其实不是不同意，而是我有一点自卑。”他抬起头深情地望着孙运霞。接着又说，“第一我比你大九岁，第二我很穷，怕给不了你什么。”
　　这时孙运霞也抬起头郑重地说：“我找对象也不是图他什么东西，主要是看人。只要人善良老实可靠就行。原先我确实不想在农村找对象，一直觉得农村人太劳累，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滴子掉地上摔八瓣，不如城里人享福。后来我逐渐明白了，其实城里人也有城里人的辛苦，谁都不容易，最后自己慢慢地摒弃了这一种想法。后来，我认为找对象只要人好，两个人情投意合认干日子就一定错不了。如今城乡一个样，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胆量去闯。再一个不要瞧不起农村人，现在农村比城里挣钱多，而且还有耕地，年轻人的结婚彩礼不知比城里高出多少倍……”
　　贾庆军听完红着脸问了一句：“那你看我行吗？”
　　孙运霞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红良走了进来神秘地问：“怎么样，同意吗？”军瞅着红良半开玩笑地说：“她同意我就同意。”红良：“噢！”军问红良：“她同意吗？”红良说：“她说处处看。”军说：“好。”红良又说：“贾哥，中午在这吃吧，我让我老丈母娘杀一只小鸡，咱俩喝两盅！”军忙说：“不的了，多麻烦，咱们还是回去吧。再说我也不会喝酒啊！”红良说：“不会喝酒学呗！我们农村人都会喝酒，而且酒量非常大。”军说：“红良，你能喝几两酒？”红良举起一根手指头：“一斤打底儿。”军吃惊地说：“真的，你能喝一斤酒？”红良又道：“我的特点是喝酒慢，容易出汗。一边擦汗一边喝，等脑门不出汗了，酒也就喝差不多了。”军不由自主说了一句：“哇，酒漏子啊！”红良一本正经地说：“对，酒漏子！他们背地里都这么叫我。”
　　军心想：我的天！如果红良在这儿中午喝上一斤酒，然后再骑着摩托车带我回去？多吓人啊？不可想象。军一个劲儿地坚持要回去，红良没有办法，只好骑着摩托车带着军回去了。
　　他们临走的时候，红良的岳父岳母和孙运霞等人出门相送。当天晚上他坐着妹夫的拉煤卡车回到了敦化。一路上环山绕岭过桥越溪，虽说有201国道的直通，但也就只到二道白河等大镇。其余的道路几乎都是乡镇村屯所建，标准不一，质量不同。有的地方甚至是土道，每当第二年山上的积雪融化，道路就会变成河流，严重的时候大客停运。一进敦化市区，道路宽阔，楼房林立，路灯通明。他感觉从两江镇的大兴川回到敦化，就好像突然到了大城市上海与香港一样。心里倍爽。
　　第二天清晨，贾庆军照常起床洗漱，吃罢父母做好的早餐，然后骑上蓝紫色的凤凰牌自行车去上班，继续重操旧业——在人造板工业总公司胶合板车间旋切班扒他的树皮。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贾庆军又先后跑了几次大兴川去看望孙运霞，自然受到孙家的热情款待。孙运霞也下来敦化几回看了贾家的门户，贾庆军的父母很是喜欢。就这样，彼此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经过贾庆军的父母、妹妹与孙家和红良的商议，最终达成一致，因为贾庆军现在已是大龄，没有时间谈恋爱处着玩了，还是趁早把婚事定了，尽快结婚。贾庆军与孙运霞都是孝子，哪敢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后也就同意了。
　　2000年11月21日（庚辰年阴历十月二十六，）上午，贾庆军和母亲王淑珍带着礼金坐着妹夫的朋友“大金”开的BJ212吉普车上路了。前面是妹妹和妹夫开的桑塔纳，车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由于是山路，再加上道面有积雪与薄冰，所以司机在行驶的时候都特别注意，速度不敢过快。尽管如此，大金的方向盘还是向左打晚了一点，一个九十度的急弯没拐过来，顿时BJ212的右前轮滑进道旁的沟里，怎么挂挡加油门儿都出不去，轮子在原地空转打滑。整个车子也向前倾斜，把贾庆军和母亲王淑珍吓出了一身冷汗。最后二人只好下车帮着推，他妹妹和妹夫用桑塔纳往外拽，BJ212终于被拽上大道。看来这样的路况只适合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底盘低的家用轿车很可能走不远就会抛锚。
　　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接近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大兴川。虽然半道上出现了一段小惊险，但总的来说还算一路顺风。孙运霞和父母以及妹妹、弟弟出门相迎，三位老人家见面异常亲热，互自问候并相搀扶着往屋里走。
　　这时贾庆军走上前给二位老人鞠躬：“叔叔，叔母好！”孙运霞的父亲说：“现在该改口了，应该叫爸爸妈妈好了。哈哈！”军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好的，我改口。爸爸，妈妈好！”二老听后笑得很开心。孙运霞也改口了，上前给贾庆军的母亲王淑珍行礼：“妈妈好！”母亲王淑珍笑着轻轻拍拍孙运霞的脸蛋：“这孩子真好，多俊啊！”
　　在酒桌上母亲王淑珍举酒致辞：“首先感谢亲家的热情款待！感谢你们生了这么一个好姑娘，我对他俩的婚事特别满意。另外谢谢我这姑娘、姑爷和王老二、红良，你们辛苦了！我先喝一口。”大家鼓掌，一起举杯。接着母亲王淑珍放下酒杯又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我翻黄历了。特意挑的今日，大吉大利，喜气临门。双方家长商议一下就把他俩的婚事定下吧！等孙运霞过门我像亲姑娘一样养着。额外我带来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亲家笑纳。”
　　母亲王淑珍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后露出厚厚一沓百元人民币，面值正好是6666元，象征着六六大顺。孙运霞的父孙承月笑着说：“亲家多礼了不是，何必客套呢？”随手把钱推了回来。母亲王淑珍感忙说：“亲家收下彩礼，咱们也得跟上形式……”孙承月说：“好吧！我们先替女儿保管，等结婚回门时再把彩礼钱带回去。”军与孙运霞低头只顾笑，其他人则有吃有喝推杯换盏。
　　这时母亲王淑珍对孙运霞的父母说：“他俩结婚的日子我已经定好了，就在腊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