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漫漫自首路

　　第一节投案被拒
　　第二天，老程又来到了区公安分局。他心事重重地走到经侦处的门前，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要敲门的时候，恰巧刘斌从门里走了出来。刘斌一看是老程，便笑着问：“程村长，怎么又是你啊？”
　　老程尴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今天来，是……”
　　“有事进来再说！”没等老程说完，刘斌就把老程请进办公室。
　　今天，王凯也在办公室。老程和王凯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刘斌的对面。刘斌见老程显得有些焦虑，喉结在迅速地上下蠕动着，于是就给老程倒了杯水，然后问：“程村长，今天又是什么事啊？”
　　老程深吸了一口气，说：“刘警官，我今天是来投案自首的！”
　　“什么，投案自首，开什么玩笑！”刘斌一脸难以自信的表情，“你还真把我昨天说的话当真啦！”
　　王凯一听老程要自首，也走了过来，说：“程村长，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老程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诚心诚意地要投案自首。王丽说的都是假话，其实整个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在没告诉王丽的情况下私自在王丽的承包地里建了大棚，想利用拆迁的机会多得点补偿款。后来王丽知道的时候大棚已经建完了，因为我帮助过王丽，王丽也没表示反对；她还说，如果大棚的补偿款下来了，她一分也不要，都给我……”
　　刘斌打断老程的话，说：“你这么说你自己信吗？我就问你一件事，如果王丽真的一分钱也不要，那她把打在她账上的四万块钱给你了吗？”
　　老程想了想，说：“拆迁款下来后，王丽就要把钱给我，我说现在都忙着搬家，过段时间再说。就这样，钱就还在王丽的账上。”
　　刘斌笑着摇摇头，说：“程村长，我可真服了你了。我就不明白，你究竟是图啥呀？为了把王丽捞出来，你还真是豁出去了！”
　　老程认真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王丽之所以那样说，应该是出于对我的一种感恩吧，你们不该只听一面之辞啊！”
　　刘斌问王凯道：“你说，凭你的经验，你会相信程村长说的话吗？”
　　王凯说：“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今天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没事还有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你说我能信吗？”
　　刘斌对老程说：“你看，不但我不信，我想是个警察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老程憋得满脸通红，说：“我说的真是实话，你们别忘了，我可是道德模范，我怎么可能说谎呢？”
　　听老程这么一说，刘斌和王凯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斌说：“正因为你是道德模范，所以我们才不相信你会诈骗国家的钱财呀。好了，好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工作都很忙，哪有时间陪着你在这瞎胡闹！”
　　老程一听就急了，说：“这怎么是瞎胡闹呢！受理我的自首不也是你们的工作吗？你们要是不受理，我就不走了！”
　　刘斌说：“程村长，实话告诉你，这个案子上面是有话的，因为你是省道德模范，所以即使你真的有罪，也不允许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这回懂了吧！”
　　老程看了看刘斌，又看了看了王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老程猛地站了起来，说：“你们不管，我找你们局长去！”然后头也不回，推开门就直奔局长办公室而去。
　　刘斌只得紧随其后，陪着老程去见局长，他边走边对老程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别说是我们王局长，你就是找市局局长也没用！”
　　老程一句话也没说，只顾闷头走路，也许他觉得现在和刘斌说什么都是徒劳。来到王局长的办公室门前，刘斌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喊了声“进来”，刘斌示意老程先在外面等一下，然后自己整理了一下警容风纪，推开门毕恭毕敬地走到王局长面前，说：“王局长，和谐村的程全找我说要投案自首，我不受理，他就执意要见你，你看……”
　　王局长问：“你说的这个程全是那个省道德模范吧？”
　　刘斌说：“对，就是他，和谐村的村长。盖大棚骗取拆迁款的事他也牵扯其中，因为迫于上面的压力，我们把他放了，没想到他却自己找上门，投案自首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
　　王局长想了想，说：“你让他进来吧。”
　　老程刚进门，王局长就主动迎了上去，他一边和老程握手一边亲切地说：“程村长，快请坐！”
　　刘斌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局长！”
　　老程不自然地说：“王局长，你好！”
　　王局长吩咐刘斌道：“小刘，快去沏点好茶！”两个人刚坐下，王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根递给老程，又拿出打火机准备为老程点上。王局长的过度热情反倒使老程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忙说：“王局长，我还是自己来吧！”
　　王局长故作严肃地说：“能为道德模范点烟可是我莫大的荣幸，这个机会你必须给我！”边说边打着了打火机。老程只得叼着烟把脸凑了过去。烟是好烟，但对于一个来自首的人来说，什么烟都是一种苦涩的味道！
　　王局长笑着问：“程村长，我听说你要自首？”
　　老程用力地抽了一口烟，说：“对，我是来自首的！”
　　王局长明知故问道：“你能有什么事呀，我从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道德模范怎么可能触犯刑律呢？”
　　老程急着说：“王丽的事其实我……”
　　“王丽的案子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王局长打断了老程的话，“你只是帮她建了个大棚，其余的事都和你没有关系，你自什么首啊？”
　　老程说：“建大棚的事事先我根本就没告诉王丽，等她知道的时候大棚已经建完了。”
　　王局长笑着说：“这我就不理解了，你没经过人家允许就在人家的地上建大棚，目的是什么？再说，这也不合乎常理啊！”
　　老程又抽了一口烟，说：“目的很简单，就是贪小便宜，想多得点补偿款呗！我自己家没有地方了，所以就想借王丽家的地用一下。”
　　王局长又问：“那你为什么没事先和王丽说呢？”
　　老程支支吾吾道：“我……是这么回事，我怕她不同意，所以就没告诉她。”
　　王局长说：“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补偿款可都打在王丽的账户上了，她可没给你一分钱，这你怎么解释？”
　　老程解释道：“王丽知道我在她家的地上建大棚后，因为我帮助过她们家，她并未反对，还说大棚的补偿款她一分都不要，全给我，等补偿款到账后，她就要给我，但我说都在忙着搬家，没时间，等忙完了再给我。就这样，钱暂时还在王丽的账上。”
　　王局长说：“据我们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而且你是道德模范，有非常高的道德素养，你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这和你的人品完全不相符啊，你就是和谁说谁也不会相信啊！”
　　老程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王局长说：“问题是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啊？”
　　老程想了想，说：“我用我的人格和名誉担保我说的是真的！”
　　王局长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你用你道德模范的名誉担保你犯了罪？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程村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承担罪责的目的是为了王丽的孩子吧？”
　　老程一听连忙摇头道：“我就是实话实说，因为我觉得让王丽替我担罪，我良心上过不去，这对王丽是不公平的！”
　　此时，王局长显得有点不耐烦了，说：“程村长，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了，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定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而且市里已经特意针对你的事下发了一个指示，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不允许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老程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王局长说：“就是因为你是道德模范！”
　　老程说：“如果这么说的话，那道德模范就不可能犯罪啦？”
　　王局长用肯定的语气说：“对，道德模范不但不能犯罪，就连小错误也不能犯，一旦哪个人被抬到了道德模范的高度，那他就不是普通人了。”
　　老程问：“不是普通人还能是什么人？”
　　王局长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你想，圣人怎么可能犯错误呢，你听说过孔夫子犯过什么错误吗？”
　　老程皱着眉头，不解地说：“可是我是真的有罪呀，难道道德模范有罪也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王局长说：“也不能这么说，那要看事情的严重程度和树你的人是什么态度。首先，这个案子很小，而且所有的证据主要指向的都是王丽，和你的关系并不大，所以我们不追究你是于法有据的。如果你去杀人放火，那我们该抓还是要抓的；另外，更重要的是，树你的人想保你，那我们自然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了。”
　　老程一脸不情愿地看着王局长，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局长见老程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语重心长地说：“老程啊，道德模范这个荣誉可是来之不易，你要懂得珍惜啊，这么多人都在想尽办法替你捍卫着这个荣誉，你自己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你这么做，让那些关心你的人多寒心啊！你别忘了，你现在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你代表的可是整个社会的正能量啊！如果你被定了罪，被否定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老程表情痛苦地说：“可是，我……”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王局长摆了摆手，再次打断老程的话，“这个案子虽小，但弄不好社会影响会很大，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法律问题，而是严肃的政治问题了，你和我说什么都没用！”
　　老程问：“王局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局长说：“还能怎么办？继续当好你的道德模范呗！我已经说过了，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定调了，别说是我，就是市长也说了不算，你找谁也没用，这个事不是哪个人就能决定的。信我的，你还是回去吧，别再掺和这件事了，我一会还要给中层领导开个会，就不留你了！”
　　见王局长下了逐客令，老程不得不失望地离开了王局长的办公室。
　　“怎么办，就此放弃？”老程在回家的路上问着自己，“不行，我可不能轻言放弃，妞妞还等着王丽回去呢，如果王丽再被判个三年五载，那对妞妞的打击就实在太大了。”老程的犟劲又上来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王丽办出来，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二节自首未遂
　　老程准备到市公安局碰碰运气。第二天，老程一大早就来到了市局，他向经侦处负责接待的警官说明了来意。这位警官对老程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了解后，给区分局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警官对老程说：“程先生，实在对不起，你的自首我们不能受理！”
　　老程哭笑不得地问：“就因为我是道德模范？”
　　警官笑着点了点头。因为老程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于是他开始施行下一个预案：去找市公安局局长！老程问警官：“你们局长的办公室在哪？”
　　警官说：“在三楼，你要干什么？”
　　老程说：“我要找他！”
　　警官严肃地说：“这可不行，这是公安局，市公安局局长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老程气愤地说：“我向你自首，你不受理，我想见局长你又不让，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
　　警官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说：“你这个人真怪，别人犯了罪，逃还来不及呢，你可好，还自投罗网，求我们把你抓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老程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们才怪呢，我主动送上门了，你们都不抓，你们这是失职渎职！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是找你们局长吧！”说着，老程转身就出了警官的办公室，他边走边听警官在身后喊道：“去了也没用，你是见不到局长的……”
　　老程可不是信邪的人，心想：我就不信了，你们就敢轻易放过一个罪犯，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来到三楼，看了一眼墙上的办公区示意图，老程很快就找到了局长的办公室。他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门开了，走出一位戴眼镜的男警官，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十分英俊。由于在宣讲期间老程曾经见过几次局长，所以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局长。
　　这位警官问：“你有事吗？”
　　老程显得有些拘谨，说：“请问您贵姓？”
　　警官有点不耐烦地说：“姓杨，你有什么事吗？”
　　老程说：“我想找你们局长！”
　　杨警官说：“你有事请找相关的部门。”说完就要关门。
　　老程忙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杨警官看了看老程，问道，“什么罪？”
　　老程答道：“诈骗！”
　　杨警官不以为然地说：“诈骗罪，你应该去经侦处。”说着又要关门。
　　老程说：“我刚才去了，但他们不受理，所以我才来找局长啊！”
　　杨警官问：“他们为什么不受理啊？”
　　老程说：“他们说，因为我是道德模范！”
　　“道德模范！”杨警官略显惊讶地又上下打量了老程一番，问道，“你是道德模范，哪的道德模范？”
　　老程说：“省道德模范！”
　　杨警官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道德模范怎么可能犯诈骗罪呢？”
　　老程说：“我真是道德模范，但是我也真的犯了罪，你就帮帮忙，把我的自首受理了吧！”
　　杨警官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怪事，他想了想，说：“你先在门口等一会，我问一下。”然后关了门，转身回到办公室。过了一会，杨警官把门打开，对等在门外的老程说，“我问清楚了，你的自首我们不能受理，你回去吧！”
　　老程哀求道：“警察同志，就算我求你了，我是真有罪啊！”
　　杨警官说：“我是局长秘书，你的事我管不了，你还是回去吧！”
　　老程说：“那你能不能和局长说说，让我和局长见个面！”
　　杨警官说：“我们局长不在，他去省里开会了。”
　　老程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果然没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楼下走去。
　　一边向外走，老程一边想：就这么轻易地打退堂鼓了？不行，我绝对不能放弃！想到这，老程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又想：既然局长去开会，总有回来的时候，我就在大门口等他！想到这，他走出大门，来到对面的一家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然后立即返回市局门口，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进出的车辆和人员。
　　站岗的武警看老程在门前走来走去并不时向里面张望，顿时疑窦丛生，于是大声呵斥道：“喂，喂，我盯你半天了，你在门前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老程陪笑道：“我有点事等你们局长呢。”
　　武警严肃地说：“公安局门前不允许闲杂人等长时间逗留，我不管你等谁，现在立即在我眼前消失！”
　　老程一听就火了：“你……”但只说了一个字，又把其余的话都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和武警发脾气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强压怒火，只得又回到马路对面的包子铺附近守候。好在市局的门前很开阔，老程的眼神还不错，所以市局门前发生的一切还是一览无余的。
　　中午很快就过去了，但只有一辆警车回来了，不过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局长。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老程已经在包子铺附近坚守了大半天，但局长却始终没出现在老程的视野里。此时太阳也不愿意再陪老程了，懒洋洋地躺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老程看了一下手表，五点了。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市局的干警陆陆续续地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老程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于是他只得无奈地迈开由于长时间站立已经变得僵直的双腿，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车站走去。刚走了几步，老程又回头看了一眼市局的大门，这只是一个无意的举动，但就在这一瞬间，借着市局门口明亮的灯光，他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几名干警的簇拥下正走出办公楼。虽然距离较远，天又黑，但老程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不是局长吗！”老程难以掩饰自己兴奋的心情，立即走过马路，向市局大门跑了过去。
　　当局长正准备上车的时候，老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两名干警立即拦住老程，其中一个人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老程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要见郝局长！”
　　“你见局长做什么？”这名干警问道。
　　老程说：“我要自首！”
　　这时，郝局长走了过来，问老程道：“你要自首？”
　　老程说：“是，郝局长，我犯了诈骗罪，我要向你自首！”
　　郝局长感觉事情有点蹊跷，于是问道：“你如果犯了诈骗罪，应该向相关的办案单位投案自首，怎么找到我头上了？”
　　老程说：“我向区局和市局的经侦处自首了，但他们都不受理！”
　　郝局长一脸的疑惑，说：“这怎么可能？你把详细情况和我说说。”
　　老程刚要说，又闭上了嘴，他怕暴露身份又被拒绝，想了一会，才说道：“郝局长，你必须答应受理我的自首，并且把我控制起来我才说，而且我必须和你说！”
　　郝局长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想了一下，他对旁边的干警说：“你们先把他送到讯问室吧，我亲自审问！”
　　又一次坐到讯问椅里，老程的心态已经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了。这一次，坐在里面，他感觉很舒服，甚至有了一种安全感。
　　郝局长坐在老程对面，几名干警则站在他的身后。郝局长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简单介绍一下你的自然情况和涉案的情况。”
　　老程说：“我叫程全，是和谐村的村长，前段时间村里搞拆迁，我为了多得补偿款，就在别人承包的地上加盖了大棚，最后骗得四万元的补偿款。”
　　郝局长听到这，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省道德模范程全吧？”
　　老程只得点点头。
　　郝局长忙站起身来到老程的面前，亲手将讯问椅的侧门打开，笑容可掬地对老程说：“道德模范怎么能坐这呢？这可是给犯罪分子准备的地方。走，到我办公室坐坐。”说着伸手把老程从讯问椅上拉了起来。
　　老程心想：完了，自首的事十有八九又要泡汤了。
　　郝局长只把杨秘书留下，把其他干警都打发走了。然后老程跟随郝局长和杨秘书来到局长办公室。进到办公室，老程才发现原来最外的这件屋子是秘书的办公室，推开屋子里的一扇门，又通过一个不长的走廊，里面才是真正的局长办公室。局长办公室由好几间房间组成，老程大概看了一下房门前挂的门牌，最外的是会客室，里面还有休息室、娱乐室、健身室等等。每个房间都很大，装修也十分讲究。老程内心不禁感慨道：真是别有洞天啊！
　　杨秘书把老程让进会客室，接下来的程序和在区分局差不多，郝局长也是吩咐杨秘书沏一壶好茶，然后给老程点烟，区别就是这烟由中华换成了九五至尊。郝局长笑着问老程：“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程说：“我上午就来了，经侦处的人不受理我的自首，然后我就来找你。你的秘书说你到省里开会去了，我不想白来一趟，所以就一直在门口等你。”
　　郝局长听到这把杨秘书叫了过来，说：“程模范可是贵客，以后他再来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就让他在你的办公室等我。”
　　杨秘书点点头，说：“郝局长，我看你昨天晚上为了办那个案子，一夜没合眼，上午就没想打扰你休息，下次我一定注意。”
　　老程眨了眨眼睛，问道：“郝局长，原来你没去开会呀？”
　　郝局长笑着说：“开什么会？昨天晚上有个集中抓捕行动，一夜没睡，上午一直在办公室补觉呢。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对不住了！”
　　老程一边想：怪不得他是从楼里出来的！一边笑着说：“该说对不住的是我，影响了局长的休息，你在百忙之中还亲自接待我，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郝局长打了个哈欠，说：“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
　　老程感觉该谈正事了，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郝局长，我自首的事，你看……”
　　郝局长喝了口茶，说：“实话跟你讲吧，你的这个事就是我根据省里和市里的指示精神批的，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不会受理的！”
　　老程央求道：“郝局长，你们不是说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吗？我现在已经不什么道德模范了，我现在就是个坏人，是一个犯罪分子，所以，你应该把我抓起来才对呀！”
　　郝局长笑着摇摇头，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而是人民说的算。只要你还是道德模范，我们就不可能抓你，将你绳之以法，哪怕你真的犯了罪！”
　　老程近乎绝望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你们才能抓我呢？”
　　郝局长说：“除非你不再是道德模范了，但这怎么可能呢？既然已经树了你，怎么能轻易就否定你呢？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自首了。你应该意识到一点，现在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富强市和全省百姓的精神风貌，你也是富强市乃至全省的一张名片，谁会亲手撕毁自己的名片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事不是法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希望你把这个问题想清楚！”
　　这一次，老程真的无言以对了。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老程主动提出告辞，郝局长将老程送到办公室门口，然后让杨秘书将老程送出大门。杨秘书边走边对老程说：“郝局长能见你也是破例了。知道吗？为了布置昨天晚上的抓捕行动，他可是一夜没合眼啊！”
　　老程虽然很沮丧，但还没丧失好奇心，于是问：“什么抓捕行动啊？”
　　秘书得意地说：“就是统一抓捕全市骗取拆迁补偿款的犯罪分子的行动啊。一晚上就抓了二百多人，够我们忙活一阵子的了！”
　　老程听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从心中油然而生！心想：可能你们抓得太多了，也不差我一个了！
　　第二天，老程又去了省公安厅，但结果可想而知，人家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至于不受理的理由，警察说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对老程的陈述不予采信。见厅长，门都没有！人家根本就不给老程这个机会。
　　回到家，刘娟刚好从医院回来取换洗的衣服，于是就问老程事办得怎么样了，老程说正在找人想办法，他当然不会告诉刘娟他想把自己弄进去。躺在炕上，老程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把这几天的经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在苦思冥想中，老程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们不受理我的自首属于渎职行为，那检察院不就是监督公安局渎职的机关嘛！”于是，老程决定明天到区检察院走一趟。
　　第二天，老程来到区检察院，他对负责案件受理的王姓女检察官说：“我犯了诈骗罪，想向你们自首！”
　　王检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向公安局自首呢？”
　　老程说：“就是因为他们不受理我的自首，所以我只能向你们检察院自首了。我认为他们不受理我的自首是严重的渎职行为，希望你们能履行监督职能，严肃地处理这件事！”
　　王检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受理你的自首吗？”
　　老程刚想说知道，但转念一想，万一说了实话，检察院再不受理，就麻烦了。于是他说：“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自己犯了罪，他们不受理我的自首是不对的。”
　　王检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让老程先等一下，接着就离开了。过了一会，王检又回来了，她对老程说：“我刚才给公安局打了电话，他们说这个案子已经调查完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论在法律上还是事实认定上都毫无争议，你的陈述缺乏证明力，公安局并未采信，所以从法律程序上讲，我们也不能受理你的自首，因为这样会严重干扰公安机关的正常办案。”
　　老程忙问：“那你们怎么才能受理我的自首呢？”
　　王检说：“如果你真想自首的话，也得等到犯罪嫌疑人被批捕，公安局向我们检察院起诉之后了。我们在审查起诉的过程中，如果发现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就会要求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到那时你的自首也许才会被受理。办案单位说，犯罪嫌疑人可能很快就会被批捕的，要不你再等等吧！”
　　老程心想：如果王丽被批捕了，就更难出来了，到那时自首的意义也不大了。想到这，老程对王检说：“检察官同志，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我知道检察院是讲法律的地方，我既然犯了罪，而且还诚心诚意地向你们自首，你们就应该受理啊！”
　　王检笑着说：“正因为我们是讲法律的，所以才不能轻易受理你的自首啊。法律是要对每一名公民负责的，我们怎么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呢？况且你还是省道德模范，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当然会更加慎重的。”
　　老程现在一听到“道德模范”四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看来他们是串通一气，合起伙来敷衍我！于是脱口而出道：“道德模范就不能犯罪了？你们没做调查研究，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王检忍俊不禁地看着老程，强忍着笑，说：“你是不是好人我们不管，我们可是在依法办事！”
　　老程说：“又是依法办事，那为什么每次依法办事的时候我都办不成事呢？”
　　王检有点失去了耐心，说：“我不想和你在这讨论法律问题，我现在很忙，还要接待其他人。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
　　此时，老程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大声说：“不行，不能这样就把我打发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王检说：“我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现阶段我们是不会受理的！”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他一进门就问：“你们干什么呢？听着像吵架似的。”
　　王检立即站了起来，声音也温柔了起来，问道：“刘检，有什么事吗？”
　　刘检说：“没事，我刚好从这路过，听屋里像吵架似的，我就进来看看。”
　　王检把刘检拉到门外，说：“刘检，您来得正好。这个人叫程全，是来自首诈骗犯罪的，他说公安局不受理他的自首，所以就向我们检察院自首。我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办案单位说，这个案子和他没有法律上的关系，而且他还是省道德模范，考虑到社会影响的问题，上面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不允许给他定罪，所以我就没受理。但他却执意非要自首，于是我们就争执起来了。”
　　刘检说：“你做得对，我们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这样，我先给市局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你先再陪他聊聊。一定要注意态度，省道德模范我们可得罪不起，我一会就过来。”
　　王检听了点点头，又回到办公室，态度也缓和了许多，笑着对老程说：“刚才进来的人就是我们检察院的刘检察长，一会他就回来，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吧，你也别挑我，有些事我是定不了的！”
　　老程一听是检察长，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说：“那好，既然你定不了，我就和他说吧！”
　　过了一会，刘检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着问老程道：“您是省道德模范程全吧！”
　　老程站起身说：“对，是我，不过我现在是犯罪分子，不是什么道德模范！”
　　刘检笑着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在法院判决之前，谁也无权说别人有罪，也无权说自己有罪。我是检察长，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
　　老程见刘检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于是就把案情又向他做了介绍。听老程说完，刘检说：“我们是司法机关，所以我就不和你说法律之外的事了，今天就把你的省道德模范的身份抛开，咱就谈法律，你看好不好？”
　　老程点了点头。
　　刘检说：“刚才我向办案单位把这个案子的情况详细了解了一下，我认为和你说的有很大出入。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公安局还是会相信你？”
　　老程支支吾吾地说：“我……”
　　刘检说：“我想你肯定也会相信公安局，因为公安机关的背后是由国家公权力和国家信用做支撑的。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几乎没有争议，我们不知道你自首的真正动机和目的是什么，但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我们是不会受理你的自首的。”
　　老程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
　　刘检继续说：“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受理了你的自首，按照法律的规定，我们也要把你的自首情况转给办案单位。就是说，在现阶段，决定权还是在公安机关，我们是无法插手的。但办案单位将案子起诉到我们检察院后，如果经过审查，我们觉得这个案子确有疑点，我们会向公安机关提出检察建议，对你进行调查，你在那个时候自首也来得及，你现在非要让我们受理你的自首，就是在给我们出难题，而且也不符合法律程序，你说呢！”
　　刘检的诚恳态度和严谨的法律逻辑让老程无言以对，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想：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坚持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我再想办法吧！”
　　回到家，老程心急如焚，因为他的脑海里总是回响着王检说的那句话“可能很快就要对王丽批捕了”。老程很清楚，如果王丽被逮捕，那她能出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看来留给老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老程第二天连续跑了市检察院和省检察院，但结果是一样的，两级检察院均不予受理。但并不是因为老程是省道德模范，而是和区检察院的理由差不多：老程的自首不符合法律程序！不愧是司法机关，不想抓你的时候，总会找出充分的法律依据。看来老程的自首不是小概率事件，而是零概率事件！老程没想到自首对于自己来说居然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想：别人都是犯罪未遂，我倒好，自首未遂！
　　
　　第三节恶劣社会影响
　　回到家，正当老程一筹莫展的时候，省精神文明办的梁主任给他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口气很严厉：“我听说你这两天又是去公安局又是去检察院的，忙得不亦乐乎，如果是什么好事也行，我一问，居然自首去了。你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程说：“梁主任，这是我个人的事，你就别问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梁主任气愤地说：“你个人的事？你知道你的所谓自首给我们精神文明办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现在，关于你自首的事在我们精神文明办都传开了，很多其它机关单位也知道了你的事，说什么省道德模范居然是犯罪分子，你不是在给自己抹黑，你是在给整个富强市抹黑，给省精神文明办抹黑，也是在给我这个主管领导抹黑！知道吗？当时你被调查的时候，就是我给你们市长打的电话，求他一定要保你，好在市长和我的态度是一样的，否则，你现在哪还有机会接我电话？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人家不找你，你却自投罗网！”
　　老程忙道歉道：“梁主任，真是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什么不得已的事也不至于去求公安局把你抓起来呀？你脑子不会是进水了吧？你就是想表现道德高尚，也不至于采取这种方式啊，这能说明你诚实吗？我怎么就不理解呢！我看要是再不给你打电话，你明天该去找公安部和最高检察院了！我真是服了你了。好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现在好在社会上的老百姓还不知道你的事，否则，玩笑就开大了。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找任何部门，不管是以自首的名义还是以上访的名义，听清楚没有？”
　　老程见梁主任真的动怒了，于是忙保证道：“梁主任，你别生气，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找任何部门了，你就放心吧！”
　　接下来，梁主任又骂了一通，老程则一声不吭地听着，但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他正想着梁主任刚才说的一句话“好在社会上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这件事”。挂断电话，老程想：既然他们怕社会上知道这件事，那我就让全社会都知道，看他们还管不管！想到这，他立刻打开了电脑。
　　老程在自己的省道德模范的官方主页上写下了如下的文字：大家好，从现在开始请大家不要再称我为道德模范，因为我触犯了刑律。我在和谐村的拆迁中利用职务之便骗取了拆迁补偿款四万元，我的行为给国家和社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这里我要向所有关心我、信任我的人们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殷切期望，我的行为给政府和社会抹了黑。事实证明我原本就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我配不上道德模范这样的崇高荣誉，我愿意接受人民对我的谴责和法律对我的制裁！
　　将帖子发出去后，老程关掉电脑，然后慢慢倒在了炕上，安静地等待着整个世界对他的声讨。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老程反倒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梦到了妞妞，一个已经长出头发正在和小伙伴一起快乐玩耍的妞妞，妞妞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在老程的梦里显得如此地清晰鲜活，以至于老程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也许，只有在梦里，人们的笑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第二天，老程醒来后，马上打开电脑，他要知道自己的帖子是否激起了人们的愤怒。“典型的伪君子”，第一个印入眼帘的就是这句跟帖评论，老程接着往下看——
　　“什么道德模范，原来是个骗子！”
　　“道德模范居然是个诈骗犯，如果他是道德模范的话，我就是天使了！”
　　“真给道德模范丢脸！”
　　“也不知道有关部门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罪犯当上了道德模范，这真是太滑稽了！”
　　“说的比谁都好听，干的事比谁都恶心！”
　　“侵吞国家财产，这样的腐败分子就应该重判！”
　　下面还有五六十条的评论，显然效果真是出奇得好，只一晚上的时间就引来了这么多愤怒的炮火，看来关心老程的人真的很多！
　　但此时的老程，内心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只看了十几条他就看不下去了，他感到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向他的心脏。他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是的，他感到很委屈，一种不能向任何人倾述的委屈！沉默了很长时间，老程睁开了眼睛，表情也轻松了很多，因为妞妞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老程对自己说：“有什么可难过的？这不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吗？我并没做错什么，和妞妞的健康甚至生命比起来，我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晚上，当老程再次打开电脑的时候，网上的跟帖评论已经达到了二百多条。这下可好，老程的自我揭发就像点燃了火药桶，整个世界都沸腾了！看着这些评论，老程不再像早晨那样感到难堪和委屈，他反而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引以为傲的杰作，以至于他兴奋地盯着电脑屏幕不停地傻笑。这一晚，他又失眠了。
　　
　　第四节如愿以偿
　　第二天早晨，正在酣睡的老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老程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去开门。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就涌进来五六名警察，将老程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分局的刘斌。他拿着搜查证给老程看了一眼，板着脸说道：“程全，你涉嫌诈骗罪，请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着，给老程戴上了手铐，然后将老程推到了警车里。这一切虽然来得稍显突然，但老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并未显得很慌张，而是坦然地坐在车里，看着警察们在自己的眼前忙来忙去。将老程的家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后，警察们都上了车，警车在警笛声中呼啸而去。而围观的村民们目送着远去的警车，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原来昨天晚上，富强市公安局就接到了群众的举报，市局立即向省公安厅做了情况说明，省公安厅则马上将富强市公安局和省精神文明办的主管领导请到了省公安厅，连夜开会对此突发情况进行研究。主管刑侦的高副厅长说：“此事件非同小可，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把大家召集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态度和想法！”
　　富强市公安局的刘副局长义愤填膺地说：“太不像话了，我的意见就是马上把他抓起来，简直把富强市的脸都丢尽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像这种道德品质极其败坏的人怎么能选上省道德模范呢？”
　　坐在一旁的梁主任听了刘局长的话，脸色显得很难看。他咳嗽了一下，对刘局长说：“他是市长亲自推荐的，我们选他的时候也认真考察了他的履历和实际表现，至少当时我们觉得他的确符合省道德模范的标准，谁能想到他会犯罪呢？”
　　刘局长说：“不管怎么说，事实证明你们在选人的时候还是有失查的责任！”
　　梁主任说：“我承认我们在工作上有疏忽，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就这件事来说，我的意见是最好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把他抓起来，我想会造成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这对谁都不好！”
　　刘局长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抓他，社会影响会更大，他的事已经在网络上公开了，如果放任他，我们公安机关就是严重的失职渎职，老百姓会说我们公安局包庇罪犯，这个罪责我可担不起！”
　　听刘局长这么一说，其他的与会人员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总体来说，赞成抓老程的还是占多数。听大家意见表达得差不多了，高厅长讲道：“程全的事现在还在持续发酵，社会上对这一事件的反响非常强烈，已经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就像刚才刘局说的那样，如果不对程全采取措施，那我们公安机关就是严重的失职渎职，既无法向省市政府交代，也无法向整个社会作出交代，所以我的意见是，立即对程全采取强制措施，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社会的愤怒，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和社会影响的进一步扩散！”
　　听了厅长的表态，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接下来，高厅长布置了具体工作任务，要求刘局长亲自督办这个案子。就这样，老程的诈骗案正式进入法律程序，也就有了老程在家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幕。
　　老程又一次被带到讯问室，又一次坐到了审讯椅里。不过，这一次可是他心甘情愿的。审讯的场景和上次一样，仍然是刘斌主审，王凯负责记录。刘斌对老程说:“你可真能给我们添麻烦，眼看我们就要把这个案子起诉到检察院了，你又闹了这么一出。这可好，所有的工作还要重新做一遍，好了，既然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就好好交代吧。”
　　老程平静地说:“刘警官，你放心，既然这个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我就一定会珍惜它，我一定老实交代，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刘斌问:“什么请求?”
　　老程说:“把王丽放了，她的女儿妞妞还等着她回去呢。”
　　刘斌点点头，说:“这个事我们会研究的，既然把你定为主犯，我想她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老程一听心里就有了底，在接下来的审讯中，老程的认罪态度十分地诚恳，审讯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整个审讯就结束了。在刘斌宣读了对老程的刑事拘留的决定后，老程就被塞进开往市看守所的警车里。在出发之前，老程再一次哀求刘斌道:“刘警官，王丽的事就拜托你了，妞妞能不能做上手术、能不能康复全都靠你了!”
　　刘斌的表情很复杂，说:“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