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如歌(5)
作品名称:生活的土地 作者:韩治欢 发布时间:2018-04-17 11:18:31 字数:6141
中秋节前,青龙岗上的枣子红了,枣儿好似珍珠玛瑙挂满了枝头,枣香经风吹来溢满了村庄。老人期盼着打枣节早日到来,以感受那甜蜜、热闹的日子;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一大早就三三两两地爬上青龙岗,钻进枣林里摘那又大又红又酸又甜的枣儿吃了。
枣林并未分包各户,仍是集体财产。为了防止有人偷枣,半个月前,孟德武就令孟高顺和田俭方看守枣林了,两人在通往枣林的小路上设了栅栏,并在枣林两侧搭了草庵夜里看守。但是看住了大人看不住淘气的孩子们,这群孩子爬岗上树的本领高着呢,两人守了东边守不住西面,赶了这一群又来了另一群,全村的孩子们合起伙来和他俩打游击,捉迷藏,几天下来就把两人跑得腰酸腿疼,喊得嗓子冒烟,气得肺疼肝疼了。两人实在受不住这种折腾,终于跑到孟德武家里,恳求他赶快组织大伙打枣吧,说再守几天他俩就让这群孩子们耍躺下了。
打枣的那几天里,全村人又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女人们边打边吃,还不耽误开开玩笑,唠唠家常。爱听戏文的人吵着让我们梅家人唱段戏听,我品阳、品刚哥夫妇各唱了两段,两对夫妻唱过,梅花姐又唱。豫剧听了半晌,男人们就嚷着让我爹唱段坠子书,我爹见我姐就在不远处,心里止不住地难过,哪里还有唱书的心情。他不肯唱,男人们就鼓动着我唱。金善林说:“品冬,你给大伙唱段酸曲儿听听。”我说:“你要听啥?”大伙喊:“十八摸。”我说:“嫂子、婶儿们都在呢,我可不敢!”金善玉朝女人们喊道:“品端唱段十八摸,你们要听不?”孟高君的老婆高凤英说:“他敢唱俺们就敢听。”她这么一回惹得众人哄笑。金善林一把将我推到人群里,喊了一声:“赶快唱吧!”
我清清嗓子唱了起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咱不讲,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还未唱完,我爹就拿着打枣的杆子朝我奔过来了。我一见我爹那副凶煞的神情,哪里还敢唱了,撒腿就窜出人群跑远去了。我唱了一半令众人心痒丧气,金善原说:“二叔,您不唱也就罢了,孩子唱几句解闷,您还把他给吓跑了,真是的!”我爹说:“十几岁的孩子,你们鼓捣他唱酸曲儿,还不教坏了他!”孟高君说:“二伯,您老可别怪俺们啊,他的酸曲儿跟谁学的?还不是您老教的呀,大家伙说是吧!”我爹骂了句:“滚蛋!”便黑着脸走开了。
打枣节过后,一场秋雨就来了。那场雨水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了四五日,潮湿的空气里带来了浓浓的寒意,夜里又起了冷风。深夜里,伴着风嘶雨泣,村庄里响起了一阵新生婴儿的啼哭,我姐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孩子出生后,俭农伯给大孙子起了名字,叫“田家福”。定了名字,他跟家人说,田家世代都是农民,祖上也曾出过一个秀才,但也没博得什么功名。后来他到洛阳一带学了酿酒手艺,中年时回到老家置了几亩薄田,从此在家安心种地,养儿育女。到了晚年,他老人家整理族谱,给后二十代子孙命了辈分,分别是:土耕为根,和睦福安,勤俭治家,恩孝相传。他老人家就是用这辈分来教育田家的后人呐。最后说:“对于家福孙儿,俺也不求他日后高官厚禄,大富大贵,只要他能做到先人的教导,俺就心满意足了。”
我姐说:“爹,您老不能这么想,凭啥别人能享高官厚禄,大富大贵,咱福儿就不能!俺这辈子就是要培养他出人头地呀!”俭农伯说:“咱一没钱,二没人,哪里敢想呀!”我姐就说:“爹呀,你没听戏文里唱啊,穷人出身的王侯将相多的是呢。您老要是不敢想,又不朝着这方向去培养儿孙,那他们永远就没有富贵的时候。爹,您说为啥他们孟家祖上能出那么多能人,还不是因为他们对后人的期望高、家教严嘛!我曾听俺三叔说过,孟家的祖训是‘家以权贵,人以正尊’。他们的族谱里命的辈分是:厚德高志,仁义正贤。这一对比,咱们从起点上就输了,还咋跟人家比呀!要我说,今后别再这么教育孩子了,咱们也得望子成龙,打小就得要求孩子树立远大志向,要让他们跟村里最有能耐的人比,只有把最能的人作为目标,孩子们才会奋发图强,才能出人头地呀!您说呢,爹?”
我姐这么一说,俭农伯吃了一惊,他笑着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是孩子的亲娘哩,你也念过书,有学问,日后咋管教你做主就是了。俺们老了,只要小孙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俺们也就知足了。”
我姐想得虽好,但养儿并非易事。那家福生来就“怪”,只让外人抱,爹娘却抱不得,我姐和治华哥一抱,他就哇哇大哭,外人一抱立刻就安生了。孩子也不吃我姐的奶水,挤都挤不到嘴里去。一家人都觉得孩子“怪”,抱去给公社卫生院的大夫看了,大夫说孩子没事,回来只得熬些小米油喂养他。
孩子过九这天,我姐家里办了酒席,队里亲近的人家都来贺喜。我爹娘、哥嫂也抬着鸡蛋、红糖、小米以及孩子的衣服、鞋袜、包被等物品来了。我娘、我嫂到了姐的房里,抱着孩子,守着我姐说话,我爹却不敢进去,他是怕我姐仍不理他,让他在众人面前难看,这两三年,我姐从未回过娘家,平时就是在街上遇见了我爹,她也不与他打声招呼。我姐已成了爹的一块心病,这块病一年四季地剜着我爹的心呀。
中午时分,酒席开了。众人正喝得起兴,院子里来了一位陌生人。那人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加厚长衫,留着一绺山羊胡须,他站在那儿也不说话,目光朝着院子扫视一周,捋了捋胡须叫了一声:“主家喜事,能否赏一口酒喝?”他的声音甚是洪亮,能穿过满院的嘈杂灌进每个人的耳里,众人全都怔住了,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治华哥匆忙走了过去说:“叔,您是路过的吧?”那人点了点头,治华哥说,“今天是俺孩儿过九,来的就是客人,酒菜虽说不好,但保您吃饱喝足了。”说罢就在院子里给他填了把椅子请他坐下。那人看了看却不落座。治华哥说:“叔,您倒是坐下喝杯喜酒啊。”那人说:“喜酒是要喝的,但要我坐在院子里喝酒我就没有酒兴了。”田治宏说:“你这老头,给你酒喝就不错了,你还要干啥,难不成把你请到主桌上去?”那人笑笑说:“小伙子,你说对了,我还就是要坐主桌呢!”田治宏霍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正要骂他,被俭农伯给拦住了。俭农伯说:“这位兄弟,您屋里请。”那人也不道谢,甩了甩袖子,挺着身子走进屋内,进了屋也不和人讲话就直接坐下了。
俭农伯让端盘送菜的给客人拿了筷子、酒杯,而后亲自给他倒酒,问:“也不知这位兄弟是哪里人,既然来了,就请喝杯喜酒。”那人也不看他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过九的就是你孙儿吧?”俭农伯说:“就是,就是。”那人又说:“你孙儿不好喂养啊,不吃母乳,不沾母怀,他父母一旦亲近,必定大哭,我说的可准?”俭农伯一惊问:“你咋知道?”那人笑笑说:“人人有命,命由天定。我一不看人,二不看相,只瞧一眼你家的院落就全知晓了。”
桌上的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俭农伯把酒杯端起给那人敬上,说:“我先敬兄弟一杯,还请您救救我的孙儿。”那人喝下杯里的酒说:“你可想听实话?”俭农伯说:“兄弟请讲。”那人说:“要讨我实话,需端三杯酒来。”俭农伯忙给他倒了三杯让他饮下。
那人喝过酒“吧嗒吧嗒”嘴说:“好酒,这酒叫啥名字?”田俭粮说:“这是我家自酿的高粱酒,叫风儿柔。”那人捋着胡须说:“好名字,真是好酒如其名啊!”我爹有些等不及了,说:“这位兄弟,你倒是说说,怎样才能让孩子亲近自己的爹娘呀?”那人看了我爹一眼说:“瞧你这姥爷急的,闺女不理你,你倒还为她着想呢!”众人听了又是一惊,都想这人真是神了,万事通晓哩!我爹老老实实地坐下了,那人感慨着对俭农伯说,“你这孙儿日后可是个吃官粮的贵人啊,只可惜……”
“只可惜怎样?”这时我姐夫走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那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只可惜命太硬,要克父母呀!”治华哥听罢就骂:“胡说,俺好心请你喝酒,你不感谢倒也算了,还要诅咒俺们!走,你给俺出去,这酒俺不让你喝了!”那人边站起身笑着说:“好,这酒不错,但喝个三四杯也就够了。”而后对治华哥说,“孩子不亲近自己的父母,是因为他心知日后要对不起你们哩。若想让他和其他孩儿一样,只需把父母的眼泪流进他的眼里,他便不哭不闹了。”
众人急着要验证那人的办法是否有效,纷纷督促治华哥过去试试。治华哥赌气说:“试就试,要是试了还哭,你甭想对你客气!”屋里的人跟着去了卧室,治华哥把儿子从我娘怀里要了过来,家福立刻就哭起来了。孩子一哭,他看着“哇哇”大哭的儿子,不知为何泪水就流了下来,一滴眼泪在他脸上落下滴进儿子眼里,家福眨巴眨巴眼睛,哭声渐渐停息了。家福止了哭啼,后面的人都嚷着说:“神了,神了,孩子真就不哭了啊!”治华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把孩子给摔了。他娘忙把他扶住,把孩子夺过来凶他说:“瞧你笨的,把孩子摔了咋办!”不说还好,他娘一凶他,治华哥竟抱着头蹲在地下哭起来了。
当众人回到东屋再寻那穿长衫人时,他已经悄然离开了。酒席上突然出了这事,大家也就无心吃饭了,众人在院子里议论了一阵便陆陆续续离开了。人散之后,我三叔找不到儿子品羽了,后来一问我品阳哥,才知道刚才品羽哥跟着那穿长衫的人出了院子。我三叔急忙喊人去追,但出村追了五六里路,也不见那人和品羽哥的踪影。儿子一走,我三叔就慌了,他就这一个儿子,连续三年参加高考都落榜了,三叔怕他受刺激就劝他不要再考了,他也听了三叔的话,不上学了。但平日里就是不肯出门,一天天躲在家里。
那日我三叔是硬把他拉过去的,他就想让儿子到人多的地方锻炼锻炼,却不想这么一弄把儿子给弄丢了。我三婶得知儿子丢了,哭得死去活来,一个劲地埋怨丈夫没把儿子看好。三叔说:“咋看吗?他又不是个孩子了,我还能把他栓到裤腰带上啊!”梅花姐也来安慰母亲说:“娘,我弟都二十多了,您还担心他啥呀?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自个跑回来了呢。”一家人都是这么想的,可三叔三婶一直等了十几年也不见儿子回来。
客人走了之后,我姐一家人都躲在屋里抹泪。家福不哭也不闹了,躺在我姐怀里安安静静的。我姐见家人们个个难过,说:“爹,娘,这都是咋了?人家一句话就把咱给吓住了?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咱福儿日后还能出息呢,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呀!”治华哥说:“梅香啊,你没听那人说呀,他日后就要克死咱俩啊,你说咱们养这么一个孩子干啥!要我说,干脆把他送人算了!”我姐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说:“你敢,你要把孩子送了人,咱们这日子就别过了!”俭农伯听两人吵起来赶忙劝说:“算了,算了,孩子生了就得养,命里注定的事,改也改不了的。”
不想到了后半夜,我姐夫真就把家福给扔了。第二日黎明,我姐醒来,用手一摸儿子不在身边,她“霍”地坐了起来,一看傻了,儿子不见了,丈夫也不见了。我姐就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娘,娘呀,福儿不见了啊……”婆婆披着衣服慌里慌张地跑进屋里问:“咋了,咋了?”我姐哭着说:“娘,福儿哪去了……”婆婆说:“昨晚不是你抱着的吗?”我姐说:“我一醒来就不见了,准是他爸给抱走了……”
婆婆似乎想起了儿子昨日的话,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她边跑边喊:“老头子,你快起来吧,天塌下来了啊……”俭农伯提着鞋子从东屋里出来,问:“咋了嘛?”婆婆说:“治华把福儿抱走了,昨天他就说要送人呀,老头子,你说这可咋办呀?”俭农伯骂了一句:“畜生,我咋养了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呀!”
三人准备跑出院子去找,就见我姐夫耷拉着脑袋回来了。我姐见他两手空空,腿就软了,她问:“福儿呢?”治华哥像没听到似的,吃力地抬着两腿往院子里走。他爹急了,冲他喊道:“我孙儿哪去了?”治华哥停住脚步,哽咽着说:“爹,我把福儿给扔了。”我姐摇晃了几下,差点儿栽倒。婆婆忙过去扶住她,我姐指着他说:“你可真够狠心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活生生的儿子你就给扔了啊,这么冷的天儿,你这是要他死呀……”
治华哥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他爹一脚踹在他的背上,踹他个嘴吃泥,骂道:“畜生啊,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把我孙儿给丢哪儿了?”治华哥从地上坐起来,说:“爹,娘,梅香,那就是个克星,咱们要他干啥呀!”我姐嘴儿哆嗦着说:“田治华,今天你不把福儿给我找回来,晚上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眼睛一闭昏厥过去,整个身子就瘫在地上。治华哥给吓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抱了我姐,他爹说:“还不把梅香抱回屋里!”治华哥把我姐放到床上,他娘说:“儿啊,娘在家里看着,你快把福儿找回来吧。福儿真要丢了,我看梅香也活不成了……”治华哥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跑了出去,俭农伯也披着衣裳追了上去。
父子俩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个荒土岗下。治华哥说:“福儿我就扔到这土岗上了。”他爹说:“你可真狠呀,敢把孩子丢到这里。你没听说这荒岗子上有野狗呀!这万一被野狗给……”话没说完,治华哥就朝土岗上冲过去了。来到丢家福的地方,父子俩一时怔住了,眼前四条野狗贴着身围在一处,四双眼睛分别盯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治华哥以为儿子被这群野狗给吃了,从地上抓了根木棍就冲过去了,野狗听到动静,霍地从地上跳起来,瞬间面朝治华哥列成一排。它们伸着头,瞪着眼,斜着身子,翘着尾巴冲治华哥狂叫。治华哥抡起棍子要打,就听野狗身后起了婴儿的哭声。他爹喊道:“你听,你听,福儿还活着呢,还活着呢!”孩子一哭,野狗便松弛下来,摇着尾巴走开了。
治华哥丢了木棍,冲上去把儿子抱在怀里,他亲吻着孩子的脸,家福的脸上竟然热乎乎的。俭农伯昂着头,望着天说:“我孙儿真是福大命大呀,吃人的野狗都护着他哩!”
我姐见了孩子,先是抱着痛哭一场,而后把孩子包好了放在床上,开始收拾衣物。婆婆问:“梅香,你这是要干啥呀?”我姐也不答话,只把她和儿子的衣物往包裹里塞。婆婆又急又怕说:“福儿已经找回来了,你这是到哪里去呀,我的闺女!你要是走了,这个家可就散了呀,我这个老婆子还咋活呀……”她说着就要哭了,拉着我姐的手不让她再收拾衣物。我姐停下来说:“这个家容不下我们娘俩,我就带着儿子离开……”婆婆说:“闺女呀,我就是把我那混蛋儿子赶出去也不会让你走的,你别走了行吗?娘求你了……”我姐抹着泪说:“娘呀,这次多亏福儿命大,要不就被冻死饿死了啊!你说今后我还敢在这家里住吗……”
我姐刚说完,俭农伯就“噼里啪啦”地打了儿子几个耳光,打完了就骂:“我咋就养了你这个畜生呀,冬天的冰疙瘩都没你的心冷心硬哩!多好的媳妇啊,这,这硬生生就让你给逼走了!”他打了儿子又打自己的脸,说,“今后我这张老脸还咋往街上露呀!”治华哥赶忙抓了他爹的胳膊,说:“爹,我错了,今后我再也不敢了。”他爹说:“你跟我说有个球用,你快去给人家梅香磕头赔罪呀!”
我姐坐在床沿上抱着孩子抹泪,治华哥走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他看着我姐说:“梅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狠着心把儿子给扔了。可我也不舍得啊,那可是我亲儿子呀,当把他往荒土岗上一扔,我的心就像刀剐一样啊。下了土岗子我边走边哭,两条腿软得跟泥一样,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就哭起来了。都走三四里路了,我又跑了回去,我是怕儿子被野狗吃了……你们以为我是胆子小,怕儿子克死我呀,我一条烂命有啥可怕的呀,早死晚死算个啥呀,我是怕福儿克了你呀,梅香……”
治华哥说着说着哭了,我姐听到此处,也不禁哽咽起来,她说:“你担心我干啥呀,福儿就是我的命……我这辈子不图啥,若是我儿子日后能成才了,我这当妈的甘愿早日死了……”
我姐原谅了丈夫,一家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从此家福命克父母的事便成了家中的忌讳,再无人主动提及了,但是队里那些嘴碎的女人们还常扎了堆地议论个没完。不想十几年后,那人的话果然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