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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如歌(3)

作品名称:生活的土地      作者:韩治欢      发布时间:2018-04-15 08:58:22      字数:5084

  孟高智过得并不幸福,就在成婚当夜,他就对杨莹心生厌恶了。
  夫妻圆房之后,孟高智发现被单上染了血迹,那一刻,他就像霜打的茄子瘫在床上了。杨莹还要吻他,被他一手推开,杨莹柔声细语地问他:“你怎么了?”孟高智说:“你骗了我。”杨莹立刻慌了,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有……”孟高智忽然坐起来冲她吼道:“你还不承认!这是什么?”他手指着被单上的血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他那副要吃人的面孔一下子把杨莹吓着了。
  她突然哭了,万分委屈地说:“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啊,我可是你刚娶来的妻子呀……”孟高智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慢慢软了,他的声音也突然有气无力了,他说:“杨莹,你把我毁了啊……”杨莹见他脸上流了眼泪就更加怕了,她一下扑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哭泣着说:“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是真的爱你呀高智哥……”那一夜,随她怎么哭,怎么道歉,孟高智都没再理会她。
  接下来的一年多,孟高智对杨莹都十分冷淡,他甚至一两天都不和她说话。尽管杨莹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当初是张阳给她出的主意,那晚他们把他灌醉之后送进了她的宿舍,但孟高智依然难消对她的厌恶。他下了班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不想见到杨莹的身影,不想听见她一丁点声音,每天和她同处一室,他就感到胃胀胸闷,他似乎得了厌食症,夜里常常失眠。这种痛苦把他折磨得憔悴不堪,几个月下来,他身体消瘦多了,精神也有些恍惚,就连他手头的工作也时常出错。以至于他的岳父岳母都以为他生病了,三番五次地督促他到医院里去检查,他却一直执拗着不肯去。
  杨莹也是可怜,她自知亏欠了丈夫,一心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生活中很快改掉了大小姐的脾气,她每天都朝着贤惠妻子的标准去做,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端水洗脚。她或许想只要自己爱他,只要尽心服侍他,总有一天他会原谅自己的。面对丈夫的冷漠,她也有过委屈,也常常偷着抹泪,但在丈夫面前,她总是一副温顺可亲的笑脸。她把所有的痛苦都自个咽了,对于她的辛酸苦楚,她从未跟父母提过,她也许担心一旦跟父母说了,他们就会刁难自己的丈夫,到那时,恐怕她跟高智连夫妻也做不成了。
  为此她日渐憔悴下去,头上竟不知不觉有了白发。那日母亲来家看她无意间发现了,她惊慌地拨弄着女儿的头发,捧着她的脸蛋盯着她问:“我的闺女呀,你这是怎么了?看看你现在憔悴的呀,你才多大呀,怎么就有了白头发了呀!”看着母亲惊慌担忧的神色,杨莹再也压不住内心的酸楚,两行热泪一滚而下。
  她这么一哭,母亲立刻明白女儿在丈夫那儿受了委屈,她那火爆脾气一下子就炸开了,杨莹怕母亲找丈夫的麻烦,哭着跟母亲说是她做了错事,后来就把如何追求孟高智,如何听了张阳的注意把孟高智灌醉送进了她的宿舍,又如何胁迫他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以及洞房当晚发生的事都一一给母亲说了。母亲听罢愣了许久,她长吁一口气说:“我的傻闺女呀,你这是何苦呢?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不喜欢,怎么就看中他了呢!”杨莹说:“我也不知道,可我心里就是想他,稀罕他,自从见了他,女儿心里就谁也装不下了。”母亲说:“就算当初你骗了他,是你做的不对,他也不能这么对你呀!你这么稀罕他,可他呢,竟然对你不理不睬,他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你爸,他能进了教育局?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看他真是癞蛤蟆鼓肚子装大呀!今天我若不撕下他的外皮,他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杨莹突然给母亲跪下了,她仰着泪脸恳求她的母亲说:“妈,求您了,您千万别骂他。他的性子女儿知道,你要骂了他,他就不要女儿了……我不想跟他离婚,我真的爱他,我真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他离开了,女儿就不知道怎么活了……”母亲的心儿一下子碎了,她一把将女儿了揽在怀里,止不住哽咽起来。她在女儿头上亲吻着,流着眼泪说了一句:“我的闺女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母女抱头哭了一场,为了不给女儿增添痛苦,母亲当晚没等孟高智回来就自个提前走了。过了一天,杨莹的母亲趁着女儿教课的时间,跑到文教局把孟高智喊了出来。孟高智问:“妈,您找我有事?”岳母说:“走,你随我回家一趟。”孟高智说:“有啥事不能在这说呀,回去还耽误我工作呢!”岳母说:“你要还想工作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说罢甩开步子走开了。
  到了家里,两人在客厅坐下。岳母黑着脸说:“你没啥跟我交代的吗?”孟高智也不看她说:“没有。”岳母说:“莹儿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你觉得这么摧残她你心里很高兴是吗?”孟高智冷笑着说:“我高兴?你知道吗?我比她更痛苦!”岳母说:“你怎么痛苦我不管,但你不能给我闺女痛苦,一丁点的痛苦都不许!”孟高智说:“我根本就不爱她,我爱的是梅香,当初我是为了负责任才答应了这门亲事,但是她欺骗了我,你让我怎么对她好?”岳母冷笑着说:“想必你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文教局的了吧!”孟高智听了燃了怒火,说道:“那又怎样?你以为我孟高智就这么稀罕这份工作?我是从农村出来的照样能回到农村去,家有庄稼还能饿死个人了!”
  岳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么一来他就把她的杀手锏给破了。她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下来了,说:“孟高智,是的,你可以不要这份工作,就是回家种地也饿不着你,但是你回去又能怎样呢?你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了人,她能再跟你过吗?就算她同意了,你爸妈能同意吗?全村的社员们又会怎样看你呢?你爸妈一直以你为荣,你结婚的时候,你爸还说你们孟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呢。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不和莹儿过了,对你能有啥好处?你喜欢的人又回不来了,你爸妈的希望也落空了,而你呢,也从一个国家干部沦为了庄稼汉,你这么做不但毁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还毁了你爸妈的希望啊!”
  岳母停了一会儿,见孟高智有点儿蔫了,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她说:“我们莹儿有什么不好呢,你心静的时候也好好想想,她以前是啥性子,现在为了你改变了多少?你再想想自从你们结婚之后,莹儿家里家外地忙,又有哪样做得不周了?她这么做也称得上一个贤惠妻子了吧?之前当姑娘的时候,她哪里在家做过这些家务啊,洗个碗,拖个地的我都不舍得她做;可如今呢?她样样都做,天天都做,连我这个当妈的都忍不住地心疼,也不知你的心咋就这么狠呢……”她说着说着竟伤心哭了,抹了把眼泪接着说道,“她这么做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你吗?还不是能盼着你的原谅吗?这说到底了,还不是我的傻闺女稀罕你嘛。孟高智,你咋就只记莹儿的恨不念莹儿的好呢!”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句句含情带刺扎进孟高智的心里。听到最后,他刚来时的那点儿孤傲劲儿已经溶进她的那些话里寻不见了。不等他多想,他的岳母就赶他走了,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很冷静地说:“孟高智啊,作为长辈,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你要觉得莹儿对你还不错,你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你要觉得你们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那你们就趁早离婚。反正你自己的路最终还是由你自己来选,我们就是想拉你回来,只要你宁死不回头,那也没用。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过了两天,孟高智决定与妻子和好了,家里家外他都不再那般冷漠了,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尽管那都是装出来的。工作上他也分外努力,他需要作出成绩给他岳父看看,好让他早日把他提拔了。
  腊月里,杨莹怀了孩子。得知儿媳有了身孕,孟德武夫妻乐得眉毛都挑了起来。两人赶个周六,提着小米、白面和点心到县里看望儿媳去了。
  等到了儿子住处,恰好杨莹的父母也在,亲家见了面很是亲热,一家人聊到将近中午。杨书记把他们请到自己家里,让妻子做了一桌饭菜,还拿出他珍藏多年的杜康老酒,跟孟德武喝个半醉。喝到一半时,杨书记说:“德武兄弟呀,你哥我,今年都五十四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我呢就这么一个闺女,你知道这女儿家的也没啥前程,我以后还得指望高智啊。当然了,高智这几年的工作表现确实不错,我也该提拔他一下了!”
  孟德武听了这番热心的话,酒兴一时高了,他拿起酒瓶给亲家斟满,说:“高智这孩子命好,能遇着你,能娶了莹儿这么好的媳妇,可真是他的福气啊!来,为了孩子们的幸福,今儿咱哥俩再多喝几杯!”两人一高兴就连喝四五杯,一瓶酒被喝得干干净净。
  临走时,孟德武跟儿子交代,千万要把媳妇照顾好了,工作上也不能丢下,一定要趁着自己年轻多努力,多付出,多奉献。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成绩来,才能有好的前程。对于父亲的嘱咐,孟高智一一应下,孟德武这才辞了亲家,飘飘然地乘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孟德武觉得困得不行,躺上床就呼呼睡了。夜里被尿憋醒了,他撒了尿觉得口干舌燥,喊妻子起来给他倒了一碗温水,他“咕咚咕咚”一下喝完,撂下瓷碗长吁了一气说:“现在不行了,半瓶酒就晕了。”妻子纳着鞋底,说:“酒量减了倒好,五十多的人了,以后还是少喝点好!”孟德武脱了鞋坐在床上笑着说:“今儿不是高兴嘛!你没听咱亲家咋说的,要尽快提拔咱智儿呢。”妻子也乐了说:“智儿有福,有保国哥在,保准能提个一官半职的。”孟德武点上一支烟说:“保国哥也只能扶他一把,以后的路那还得靠他自个走啊。”妻子停下来看着丈夫说:“智儿的心你就别操了,现在成儿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也该考虑他的婚事了。”孟德武点了点头说:“是该催他成个家了,这老二不像老大有定性,早结婚生子磨磨他的性子也好!”
  妻子放下鞋底儿,拿针拨了拨油灯说:“你觉得俭粮哥家的闺女田英咋样?”孟德武脸上一笑说:“好嘛,这孩子知书达理的,是个懂事的姑娘。成儿和她都在小学里教学,俭粮哥也是田家里的能人,咱们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妻子抿着嘴笑了说:“我觉得也挺好,要不咱选个好日子,请个媒人过去提提?”孟德武寻思了片刻说:“这事吧,咱们还是先问问孩子的意见。”妻子说:“你说成儿?他乐意着呢,前几天,我还见他跟田英在那枣林里独处呢,两人要不看好能单独钻到枣林里说悄悄话儿?”孟德武说:“这小子,相中了就跟家长说嘛,这不清不楚地跟人家私会,让人见了还不被人嚼烂舌头!不行,明天我得教训他一顿,免得他做了出格的事,把咱的老脸都给丢尽了。”妻子说:“瞧你,咋说着说着还急了呢!我看啊,你训斥儿子还不如早给他定亲了呢,定过亲,他再和田英相处不就名正言顺了嘛。”孟德武沉默了片刻说:“也好,明天我看看黄历,定个日子让翠兰过去提亲。”
  过了几日,张翠兰一路小跑过来回话,她气喘吁吁地说:“哥呀,嫂呀,妹子说啥来着,我大哥大嫂那是一百个乐意啊!”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兰英忙端上一碗茶水递给她,她接了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大哥大嫂听说我是来为高成侄儿提亲的,两口子那个乐得啊,嘴巴都跑到脸外去了。平时我大嫂不是不待见我吗?这回可好,待我比亲妹子都亲,又是端水,又是留我吃饭,还把她家那只下蛋的母鸡杀了呢。可我哪里有心吃呀,一碗鸡肉没吃完,我就跑过来给你们回话来了!”
  孟德武说:“我就知道,这事儿交给你一准能办成了。”张翠兰得意地说:“那是,就咱家的条件,别说我那侄女了,就是县长的闺女我张翠兰也能给你说成了。”郭兰英笑得前仰后合,说:“你就是说成了,俺们也不敢娶呀!”张翠兰说:“有啥不敢娶的,有我德武哥在,就是个公主嫁进来那也得乖乖听话不是。”孟德武说:“翠兰啊,你这张嘴啊,都能把天给盖严了!”张翠兰接道:“你妹子我要有那本事,不就是王母娘娘了嘛!”说罢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中午,妻子备好酒菜,孟德武过去把俭粮夫妻请到家里,两对父母坐在一起商量起了儿女们的亲事。田俭粮来时带了一罐子自家酿的“风儿柔”酒,两家人边喝边聊。孟德武说:“既然哥和嫂子也同意这门亲事,那高成和田英的亲事就这么定了。”田俭粮说:“好嘛,咱哥俩半辈子处得都好,而今儿女定了亲,咱们两家就更显亲近了。”郭兰英问:“嫂子,这事跟闺女说了吧?”俭粮妻子说:“放心吧妹子,昨晚说过了,英儿乐意着呢。”郭兰英说:“我们家高成也很乐意,只要孩子们乐意了,那咱们做父母的比啥都高兴。”俭粮妻子说:“这么一来,我们可就高攀你们了。”孟德武说:“嫂子千万别这么说,我跟俭粮哥那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哥俩攻打龙水寨时,要不是俭粮哥替我挡了那颗子弹啊,我孟德武当场就毙命了。嫂子,俭粮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现在你怎能再说这高攀二字了呢。”田俭粮摆摆手说:“不提了,不提了,都是三四十年前的旧事儿了。来,咱兄弟喝酒。”
  两人干了碗里的酒,郭兰英又说起了儿女们的亲事。两家人越说越高兴,越说越亲近,儿女们定亲的日子很快定下来了。定亲日子确定之后,孟德武赶着马车到县城筹备了聘礼。二月里,孟家向田家下了聘礼。紧接着孟德武把家里的牛羊和多余的粮食卖了,到刘集大队的砖窑厂买了几车砖瓦,又把村子里的泥瓦匠们请来开始翻修他的房子,他打算腊月里要给他的小儿子操办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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