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假话被揭穿

　　红柳温婉安抚芦苇，芦苇越发内疚于心，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唉！在我们三兄弟中，二旦和宁哥都比我强，就数我没出息，虽然你体谅我，可我不谅解自己。二旦叫我不要气馁，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他会通过别的途径，帮我实现既定目标。他虽是这么说，谁知道有没个准呢。”
　　红柳望着他，深情地说：“苇子，我相信二旦的话，他是个有头脑的人，看得清，想得远，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值得你学习，他既然这么说，说明还有希望。此外我告诉你，姐和我深谈过，说我俩都是大龄青年了，劝我眼光放远些，现实些，暂时不能如愿，就不要强求了。我现在也想通了，决定听她的话，原先的三个条件，我不再坚持了。从现在起，不要你再喊红姐了，就叫红柳吧。还有，男子汉大丈夫，有自己的尊严和主见，要你处处听话也不妥，以后有事商量着办。至于婚期将近，也不要求你升官结婚了，姐希望我们春节后，就如期把婚事办了。说白了，那时候订的三条，也就是逗你玩的，意在考验考验你，看你心里是否有我。姑娘家谈恋爱，总要占个上风，希望你奋发上进，能当上官最好，实在不行也就算了，哪里会去太较真呢。我跟你说开了，你也就解脱了。”
　　红柳的这一番话，芦苇始料未及，听得心潮起伏，百感丛生。这么好的女友，把心都掏给他了，而他却无以为报。顿时，一股子暖流在胸膛里翻腾，又电流似的扩展到全身，这才体味到真情就在人间，真和善才是最美。芦苇感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愣怔良久，才冒出一句：“红姐，你真好！”
　　“苇子，三个条件己经取消，你可以改口了，叫我红柳吧。”
　　芦苇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人因为有爱，才懂得感动；因为感动，才懂得真情；对红柳再多的表白，都没有意义，只需两句话，就足够了：“红柳，你对我太好了，我恐怕今生都无以为报。我只说两句话，请你收下来，一是今生决不负你，二是再不去翠柳了。”
　　红柳读懂他的心，他是个好男儿，纯朴平实，才品都好，只是没遇到伯乐，暂时委屈他了；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我，这就够了。姐说得再直白不过，凡事想远点儿，女人家图个什么，不就是有个稳定的家吗。她见芦苇愁眉苦脸，把贫嘴的形象全丢了，怜悯之心油然而生，笑一下抚慰道：“苇子，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第一条我收下了，第二条就免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点自由空间，偶尔玩玩我不反对，以后少去就是了。”
　　芦苇道：“我知道，你放心，最近连宁哥都去得少了，我现在也不常去。至于那个梁菁菁，你绝对放心，她虽然活泼开朗，说话没遮挡；但高傲得很，不是当官的根本看不上，以后即使我去玩，也会注意疏远她。”
　　当下，两人尽情热聊，倾注了整个身心，知心的话儿飞出心窝窝。因为佳期将近，婚礼在即，届时添置衣物，宴请宾朋等等，一系列的繁杂事务，都提上了议事日程。新房别无选择，就在芦苇的小窝里，因公司的条件好，婚后还可以换个中套。芦苇在筹划时，动了不少脑筋，但最后决定，都听红柳的。
　　到了中午，芦苇要带红柳去食堂吃饭，红柳怕露脸不肯去，芦苇就把饭菜打回来，在小窝里共进午餐。吃饭时红柳道，我们要学会生活，不能老吃食堂，下周你把菜买好，到时我过来掌勺。芦苇听了，乐得眉飞色舞，打趣吟哦道：“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夫食性，先遣苇子尝。新媳妇显厨艺，更有情趣。”红柳笑道：“我值厨，你也别想闲着，先给你尝，想得倒美。”
　　中饭过后，两人又兴致勃勃，去逛了趟超市，买回不少东西，直忙到下午四点多，红柳方才离去。
　　红柳走后，芦苇感情没了依托，一时心里空落落的。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凭窗凝望，见外面已是车少人稀，灯火通明。隔壁的一对小夫妻，正轰击着邓丽君的甜歌，一时烦闷无法排遣，忍不住吼上几句：“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思忖翠柳此刻正霓虹夺目，乐曲悠扬，舞客们鱼贯进场，菁菁也裹挟其中，自己也想去潇洒走一回；可才向红柳表态，以后少去或不去，不能说话不算数。当晚，怎一个“忍”字，像大烟瘾发作，烦躁不安，怅然若失，宛如一口吞下十只活螃蟹，百爪挠心。不过，为了恪守坚贞，对得起红柳的一片真情，他还是熬住舞瘾，咬咬牙挺过去了。
　　可到了下个周日，他又舞瘾发作，想起红柳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也要有点自由空间，偶尔玩玩，她不反对，于是又降格以求，晚上还是去了。
　　到了翠柳，进入舞厅，才发现宁哥没来，月婈也没来，菁菁也不知哪去了，顿时心神飘忽，像个没头苍蝇。正扫兴的时候，就见菁菁被一位男士挽着，从卡拉OK厅里走出来。那男士丰肌伟岸，油头粉面，像是奶油捏出来的，浑身上下被名牌服饰包裹得贵气袭人，他像蛇一般缠着菁菁，紧挨着她说些什么。这当儿，菁菁一抬头，发现了新目标，立即甩掉了那个男的，边挥手边嚷道：“嗨！苇子，我在这儿呢。”随即跑过去，抓住芦苇的手，开心得不得了，满脸都是笑。
　　芦苇看到菁菁，精神为之一振，见那男士一脸的冷厉，在那儿瞅望，便提醒她道：“菁菁，你男朋友好像不高兴，过去打个招呼吧。”
　　菁菁嘴一撇，轻蔑道：“什么男朋友？就一官混混，不管他。”
　　芦苇望着那男士，轻声点评道：“就一官混混？菁菁，你也太小瞧人家了吧！依我看，这人穿戴不凡，很有派头，他是个什么官？你认识他？”
　　菁菁把他一拉道，这里太吵杂，上包厢说去。到包厢坐下来，菁菁靠拢他，才说道：“告诉你，我是这里的常客，来的我都认识，这个人叫王有才，是财政局的秘书。”
　　“哇！”芦苇故作惊讶，羡慕有加，“财政局的秘书，那也是个科干啊！我说菁菁，这么好的男士，既有权有钱，又一表人才，完全符合你高个和做官两个条件，能傍上个科干不容易，怎么可以冷落人家，你眼界也太高了吧。”
　　菁菁听他这话，顿时杏眼圆瞪，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上面搜寻缝隙，又仿佛鉴赏一件国宝，把芦苇看得云山雾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菁菁，怎么啦？我就是个单眼皮，有什么好看的？”
　　菁菁问：“苇子，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
　　芦苇道：“是呀，当然是真心话了，这么好的男士都看不上，你傻啊。”
　　“你说得像真的，但全是假话！虽然你尽量装得逼真，但眼神露出了马脚，那里面透出的冷漠，证实你表里不一，以羡慕作幌子，当我看不出来！”菁菁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把芦苇精心的伪装，剥了个一丝不挂。
　　芦苇老底被揭穿，脸虽挺住不红，心却柔软招供：“菁菁，好厉害的眼睛，就像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别人的心，我坦白交待，确实是装的。不过意在逗你玩，话也不是全假，我真的觉得那个男士很棒，和你也真的很般配……”
　　“打住！”菁菁一声断喝，把芦苇的舌头吓短了两寸，“你不了解他，就别胡咧咧！听清楚，这王有才是靠做大官的丈人扶上位的，二十多岁就结了婚，孩子都上小学了。这小子早有家室，却总在外面拈花惹草，就算是没结婚，我也看不上。他有权有势怎么样？穿一身名牌又怎么样？就是官场的一混混，姑娘们眼里的废品！”
　　“哟！不好意思，我猜错了，原来这位科干已经成家。来玩玩就玩玩啦，唱歌跳舞都可以，却不该炫耀名牌，去骗人家的感情。据我所知，这种人一般都贪图享乐，把他说成废品也不为过。只是──”芦苇说半句，留半句，卖了个关子。
　　“只是什么，说下去呀。”
　　“只是，要找个既有权钱又有才品的男友，还真的少之又少，你的眼界那么高，我担心你会把好男士都吓跑了。”
　　“把好男士都吓跑了？嘻嘻！这可能吗？我己经锁定了一个，他想跑门都没有。”
　　“嗷？你已经锁定了一个？谁呀？能透露一下吗？”
　　“可以呀，说了你不要吃惊。”
　　“开玩笑，你有男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吃什么惊啊。”
　　“那你高兴去吧，就是你呀！”
　　“什么？我？你真会开玩笑……”芦苇惊得如雷轰电击，张开的嘴巴能放得下一个蕃茄。
　　“行啦，苇子，开个玩笑就吓成这样，还男子汉呢。不过，玩笑有时候也能成真，你可要当点心啊！”菁菁诡谲地笑，宛如打心理战。
　　“小姑奶奶，拜托！我快要结婚了，以后别再开这样的顽笑了。”
　　“开这样的顽笑，男士又不吃亏，你怕咋的！嗳，苇子，跟你说件事，我觉得我毕竟比你小，喊你苇子有点托大，婈姐喊你哥叫宁哥，我以后就叫你芦哥哥吧，这么称呼亲热些，你看怎么样？”
　　“称呼无所谓，你想怎么叫就这么叫吧。”
　　“那好，我就这么叫了，芦哥哥，我们跳舞去。”
　　芦苇惊魂未定，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站起身来，定了定神。想这小丫头疯疯傻傻，说话从不思考。一个甜蜜的“就是你呀”，还在他脑海里闪转腾挪，如同宠物狗般被菁菁牵着，下舞池跳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