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齐正楠在镇上当官的时候，不论自己家人还是别人请帮忙，好像都很容易，很多时候就是一句话交待一下就行了，甚至连王小雨的父母都沾了很大的光。齐正楠在位时，人们不敢说三道四，有的还拼命巴结，心甘情愿地为他们跑上跑下；齐正楠倒台后，得罪过的一些人便指指点点，冷言冷语地，唯恐齐家不乱，有的甚至还落井下石。
　　齐正楠当官的时候齐亚楠也根本不用操心自己的老爹老娘，吃穿住用都有哥哥操作，而现在就不同了，齐正楠犯罪贪污贿赂的要上缴的钱，在叶红飞的请求下，齐亚楠也要出一部分。老爹因为脑血栓而造成左手左腿微缩，不仅不能行走，还要不断吃药花钱，为摆脱这些复杂的关系，王小雨早就心烦意乱。
　　当然，齐亚楠这段时间活得比任何人都累，作为妻子，在困难的时候，应当是给心力交瘁的丈夫更多的关心和体贴，从精神上去鼓励他去克服困难、渡过难关，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总会有雨过天晴、峰回路转的时候，然而，王小雨并没有这样去做。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造成王小雨提出离婚的直接因素。
　　也恰恰在这个时候，学校卫生室又承包给学校一个生物女教师崔婷婷。崔婷婷早先在当姑娘的时候学过医，是村里面赤脚医生，丈夫在镇上当武装部长，转正招工后进入教育系统，教不了别的课，也只好代生物课，倒是也清闲自在。
　　农村孩子，除了上学，能走出农村，另一条出路就是当兵。走升学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不仅要有良好的智商，同时还要有足够的经济条件，用以支撑漫长的求学过程，周期性非常长，一时半会儿很难见到成效，况且，影响上学的因素也比较多，比如：生病、交友、社会生活、学校生活等等，都能导致与孩子偏离正常的轨道。本来在父母身边一直很乖巧听话的学生，一旦离开父母，远离了父母的视线，染上网路游戏、吸烟喝酒等坏习惯，也许就变得不可理喻了。考不上理想的学校，父母们便把希望又寄托在当兵这条道上来，应该说，出门当兵有很多孩子考上军校，找到了人生的道路，相信，只要出门，就有很多机会在等着你的。有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有个安逸的生活？
　　作为乡镇一级的武装部长，每年都有征兵任务，而每次征兵，崔婷婷家都会门庭若市，托关系、求朋友，人托人、宝托宝，人们会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最终找到武装部长。对于崔婷婷家来讲，每次征兵，无疑就是一次发财机会。
　　可崔婷婷更知道，学校卫生室既是一个发财的地方，又是一个清闲的差事更不能错过。学生们正处于长身体发育阶段，他们的病情，一般都很简单，无非就是受凉发烧感冒、胡乱吃东西吃坏的肚子、眼疼、脚扭伤之类的小毛病，拿点药、打几针机会药到病除。大一点的病、难一点的病，就给推到医院去，很难有医疗事故发生。况且，黄金有价药无价，你要好多就给好多，又不讨价划价，特别是每年要给学生打预防针，更是个捞钱的绝好机会。
　　齐正楠在位的时候，就已经答应让王小雨到学校卫生室去当校医，可是现在齐正楠现在垮台了，校医这个位置，就毫无征兆地被武装部长的妻子，崔婷婷给抢去了。
　　王小雨一气之下，就把被子搬到卫生院去睡了，齐亚楠好说歹说，王小雨就是不起一丁点作用。到老丈人家搬出岳父岳母来，可是，这个一贯温顺听话的小公主，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头犟驴，无动于衷，置若罔闻。不仅不回去，而且口口声声地说要离婚，老丈母当场给气的晕了过去。这王小雨反过来还用手指着齐亚楠的鼻子埋怨说：如今的这一切，都是齐亚楠给害的。
　　齐亚楠在就憋了一肚子气，火急攻心，怒从心头起，举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王小雨粉嫩的脸上，也不管王小雨如何嚎啕大哭，愤懑地走出了卫生院。
　　这不顾后果的一巴掌，却把王小雨的心彻底给打碎了，他们的婚姻似乎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衣服坏了，可以用针线去缝合，而婚姻中的裂缝一旦出现，是很难用感情去缝合和弥补的。
　　齐亚楠和王小雨的矛盾，按理说给陈怡然提供了有机可乘的机会，然而，齐亚楠却拒绝着陈怡然，因为在齐亚楠的内心深处，还一直深爱着王小雨。他想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挽回已经伤透得近似绝情的王小雨的心，再说，还有岳父岳母站在自己一边，他相信，两位老人不断地劝说，王小雨回心转意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家务事，把齐亚楠搅和得心烦意乱，所以，在校领导班子的会议上，他决定辞去九年级年级主任和班主任这两项工作，这些工作，不是他不舍得丢，他是想要这些名誉，作为年级领导代主课，同时又兼毕业班班主任，这个名誉，不知道给他脸上贴上多少金？各级教育大会上，都会受到表扬，总是被举高说香，各种荣誉也雪花般飘过来，什么优秀青年人才、十佳班主任、优秀拔尖人才、优秀党员等等。而作为学校副书记、副校长的齐亚楠说不干就不干了，谁还能怎么样呢？再说了，人都是感情动物，人家家庭都已经到那个地步了，也都能理解这种行为。
　　这九年级毕业班，没有多久就要毕业了，关键时候换班主任，学生不愿意，一些家长也不愿意，很多电话就打到校长那去了，校长只好一一给解释，耐心地给以答复。
　　很快，学校就找到了能够担当班主任工作的青年教师，而齐亚楠就不再安排任何课程了。从此，他总是外出有事，有时候一连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副校长办公室的门，几乎天天都在关着的。
　　二舅的大孙子，也就是杨大青儿子结婚，又为杜冰洁和周林苹提供一次约会的机会。
　　在朱集镇，有这样的一个风俗，婚丧嫁娶的大事，像姑爹舅舅这样重亲戚，一般在下请帖的时候，不论远近，就注明先一天赶到。尽管杜冰洁和周林苹早已成家立业，当然也被列为先一天到的行列之中。舅舅的孙子结婚，对于杜冰洁和周林苹两家来说，袁静芳和夏雨峰跟着一起过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这种场合，只有杜冰洁和周林苹过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对于外婆家的杨庄，杜冰洁和周林苹时最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杜冰洁和周林苹几乎就是在外婆家长大的，直到上学后，每逢假期，也是必到杨庄住上一段时间，直到各自成家立业了，才算很少过来，除非大舅、二舅家请客送礼，
　　杨庄在朱集镇算是一个大村，有一个戏班子，逢年过节，十乡八里的人便赶往杨庄去看戏，而杜冰洁和周林苹便吃住在外婆家，甚至过年都不回去，有时候被大人生拉硬扯地给哄回去，哭着喊着又要往外婆家跑，因为一看戏，就能在戏场里面买甘蔗或者是一串的米花团子，还有其它点心，吃得特开心。
　　外公是小组会计，是个厚道人，人缘也好，村组里的人都很尊重他，也因此都很喜欢这两个小客人。大舅、二舅已经和外婆家分开了家，二舅家的大儿子杨大清比杜冰洁大两岁，算是一茬人，也因此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什么钓鱼、割草、打珠子、逮知了等等，所以，杨庄村同杜冰洁年龄相当的男男女女，几乎都认识，到现在见了面还在打招呼，才参加工作那些年，过年去看外婆，常常被儿时的小伙伴们接到家去喝酒，杜冰洁在学校也教过几个小伙伴的子女。
　　记忆中的村头弯枣树、废砖窑、小石桥、村北头的水塘、村西头的桑树园，现在都发生了变化，有的早已不复存在，有的被逐渐扩大的房屋所代替。但是，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却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留下无限美好的欢乐和情趣。
　　对于外公和外婆，杜冰洁最喜欢外公，因为外婆特别喜欢表姐周林苹，杜冰洁那个时候认为，也许是表姐周林苹家里的条件好一些，外婆偏心眼儿吧？但是现在细想一想，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任何长辈对小辈的爱都是无私的！且充满厚重的希望与寄托，只不过周林苹是个女孩儿，而作为也是女人的外婆，外婆就更多地关爱一些罢了。
　　与外婆相比，外公就不一样了，在杜冰洁儿时的记忆里，外公简直就是一个英雄，外公能写一手很漂亮的毛笔字，记忆中，每年年三十下午，外公老早就在院子里摆好桌子，备好笔墨，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找外公写春联。外公从眼镜盒里面拿出他那个黑框黑腿儿的老花镜，用软布擦干净后，架在鼻梁上，身子挺得和笔杆一样直，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一会儿，桌子上、院子里到处都摆满了一幅幅红红的春联，孩子们更是乐在其中，忙着“搬”对联、摆对联，后来就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拉上几根绳子，把写好阴干的对联挂在绳子上。直到夜幕降临，外婆把包好的饺子煮好了，对大人和小孩喊道：“忙完了吗？吃团圆饺子了！”乡亲们都满意地回家去了，这个时候，外公也摘下老花镜，用手捏了捏眼角儿，让我们把早已准备的春联也贴在门框上，这时，村子里除夕的鞭炮早已在夜空中噼里啪啦响成一团，很快就淹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