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朋友相见，高兴更是不必说了，酒一进肚子，话就多起来了，几个人便从儿时无忧无虑地生活的趣事到结婚生子赡养老人的艰辛；从摆摊设点的初出茅庐到教书育人初为人师体会；从生意场上你死我活的竞争到工作上岗下岗的喜乐。辛酸、忧愁、欢乐、感慨，这人生中避免不了的因素，对这些出生在文革时期，生活在改革开放年代，由于经历不同、职业不同，也许理解和感受相差径庭，但是有一点看法相类似，那就是现代生活的浪潮正以它博大精深的魄力无数次地冲刷着这个古老国度的每一个角落，小周杜村也不例外。
　　在谈到另一个伙伴黑牛也盖好小洋楼时，他们便兴奋地说，那是人家运气好，从旧货市场买个旧沙发，沙发坐坏了，准备拆了当柴烧火做饭，竟意外发现沙发靠背里面暗藏几万块钱，据说是城里面一个当官的偷偷藏的私房钱，被不知情的老婆在矗立旧家具的时候一起处理掉了。是贪污？是受贿？还是为了讨好“二奶”的私钱？反正也没有人追究，硬是让黑牛给捡个便宜。黑牛发现这笔巨款后，赶紧拉砖买料把楼房盖起了。村里人都知道，这黑牛又贪吃又怕吃苦，单凭他攒钱盖房子？一辈子也没有希望。可是俗话说的好“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这天上还真的掉个大馅饼，还真巧打在黑牛的脑袋上了。
　　最让他们伤心的，是和他们一起成长的另一个伙伴儿杜平安，这家伙最先去南方闯荡，自很有眼光，也善于动脑筋，具有超前意思，在南方，他不像很多人那样到工厂里打工挣工资，而是看到买卖房子肯定会赚钱，就开始倒腾房产起来，贷款买房，然后又买房，结果赶上房价暴涨，就赚到很多钱，用腰缠万贯来形容也算可以。后来，他竟然迷上了炒股，别人劝他说，股市有一个铁律教训就是：七亏两平一赢，让他别被套进去了，可他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反而认为别人实在怀疑自己的眼光，结果在亚洲金融危机时候，一夜之间资金被蒸发干净，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再后来因和他人斗气斗狠，用枪击伤对方，结果就顺理成章地进了监狱，真让人感到后悔惋惜。
　　杜冰洁能够考上学，有份教书的工作，每月工资并不多，也不能贪污更不能受贿，而杜丰锁没能考上学，但是凭自己的技术也许比杜冰洁挣的钱还要多，难道说是杜冰洁的路走错了吗？并不是，生活的路有时候并不是由你个人去选择的，但是路终归是有的，不管是哪一条路，只要有信心有毅力、持之以恒地走下去，终归会有回报的。杜冰洁当初不教书，去学手艺做生意或者外出打工，或许比现在挣的钱要多、玩的也要痛快，因为他们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人，能力并不比别人差。然而，和许许多多教师一样，面对扑面而来的滚滚大潮，他们也有过不安和躁动，但是却像一棵棵大树，默默地辛勤耕耘着，仍然坚守在校园中守护着这份清贫，也正是这一棵棵平平凡凡的树，植根于家乡，用一片片浓荫守护着校园，才有校园内朗朗的读书声和稚嫩纯朴的欢声笑语。
　　杜冰洁被杜从锁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夜已经很深了，仍然久久不能入睡。杜冰洁离开家乡十几年，但是很多个夜里，许多美妙的梦，仍发生在老家的歪脖柳树下、小河旁、村子边……难道说家乡真的很美吗？在杜冰洁心目中真的有不可取代的价值吗？其实，杜冰洁心里很清楚，家乡并不美，也并不难忘，像千千万万个小村一样，同灯红酒绿、流光溢彩的现代化城市街道相比，反而显得贫穷落后，甚至寒酸愚昧。而真正难忘的，值得留恋的确实在家乡生活的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是那份天真无邪的纯真、是那份入股入髓的乡愁。其实，人活在世上，环境的动乱繁杂、经历的坎坷多舛、心境的烦躁悲伤，事业的顺达如意，都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经历。应该说，生活处处有欢乐、处处有希望，就看你对待生活的苦和乐所在采取的态度。与其说杜冰洁怀念故乡的人和事，倒不如说是他怀念那段早已渗入他每个细胞里的家乡生活。
　　已进入腊月，学校就组织男教师看夜，同时配个门卫，组成护校队，晚上一起维护校园安定。
　　冬季来临了，越冬的庄稼都已经种上，农活儿忙完后，游手好闲的人也就多起来了。学校虽然是不像银行、信用社那么让人想起来就心动，但是经常偷走一辆摩托车、抱走学生一床被子、一辆自行车也还是有的，还有一些没有上完学就出去打工回来的辍学生，在外面混几天，稂不稂莠不莠的，因为对校园环境熟悉，就时不时地往校园瞎转悠，有的更想媚姑娘找女生，更有一个重点，就是作为教职工春节福利的几十头猪。
　　猪圈在学生食堂后面，猪圈后墙就是学校北边的围墙，这些吃公家食堂剩饭长大的猪，一个个被豢养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让街上卖肉的屠户们看得眼馋，谁敢说他们整天没有在打这些猪的主意呢？虽说是猪圈安装的有摄像头，可是偷猪的人也许会把墙打出洞，把头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两只眼睛来行窃。所以，学校不仅在猪圈四周牵上了电灯，同时也安排了男教师值班排班的任务，每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一个月临一次。
　　杜冰洁被分在第三组，一个年轻人，两个中年人，一个老教师，那个年轻小伙子这段时间刚好在谈朋友，是银行的一个姑娘，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了，下午已经打好了招呼，晚上还准备陪姑娘一起出去，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下午还专门买了瓶好酒送过来，说是夜里值班给大家驱驱寒。都是过来人，也都明白那回事，再说了，承蒙银行姑娘看得起教师，应该是件好事呀！应该成人之美，年轻人欢天喜地出去了。
　　看夜并不是一夜到亮马不停蹄地在校园转悠，而是在值班室玩一会儿，几个人一起去转一转，几个人打着手提灯，象征性的拿上棍棒，大声咳嗽几声、大声交谈着，为的是让别人听得到值班守夜还在尽职尽责。回到值班室，就是打牌看电视打发时间，男女生寝室和猪圈是必须要看巡逻的。
　　杜冰洁第一次值班看夜还算比较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第二次值班却出现了麻烦事情。十点钟刚过，毕业班教室里面灯光刚刚熄灭，一些学生还没离开教室，就见一个学生惴惴不安地跑到值班室说：“我们班寝室有人挨打了。”
　　值班的一行人和门卫一起就赶到九（4）班男寝室，灯光下，只见一个男生正在用纸擦着血，血是从鼻孔流出来的，一问，挨打的学生说：“那伙人刚走。”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值班人员追了一通，也不见人影，大概是翻院墙逃走了。
　　回来后，又把挨打的学生叫到值班室，给负责安全的校长齐亚楠打过电话，齐亚楠过来后，又把班主任也叫过来，齐亚楠和班主任就认真地审问起来。
　　“进寝室打你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人”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肯定是金一帆找的人。”
　　班主任郭老师接着问：“你怎么就敢肯定是金一帆指使的人打你呢？”
　　“这个星期天到校的那天下午，我刚到街上十字路口，金一帆就上前拦住我，说，让我注意！”
　　“当时打你了没有？”
　　“没有，当时我么偶有理会他，就进了学校。”
　　“为什么打你？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听说他喜欢我们班上的崔丽娜，给人家写过信，可是人家看不起他。”
　　“这件事怎么就牵扯到你的头上呢？”
　　“不是，我和崔丽娜是同桌，她经常问我一些问题，金一帆就认为我和崔丽娜好，就多次警告让我注意。”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讲呢？我在教室多次强调，有什么问题，及早给我反映，要把事情消灭在萌芽状态？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班主任过老师问道这里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我……”学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委屈的眼泪瞬间就从眼里流了出来。
　　看到这种情况，齐亚楠赶紧劝说道：“郭老师，今天的情况基本上就清楚了，还好，这些学生不牵扯到其他班，现在也不早了，你先把挨打的学生安顿一下，明天再做仔细地调查，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然后给我反映一下，该处分的处分，该批评的批评，万一不行，该到派出所报案的就报案。要给挨打的学生及其家长一个交待。”齐亚楠和郭老师就把学生领出去安慰一番，学生就回寝室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