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蒙在鼓里的杜冰洁又连续跑了几天，仍然是徒劳无益，本来想到了小杨帆的爸爸杨中权，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大脑中一闪，可是又想到小杨帆的境况，杜冰洁还是摇摇头，放弃了。看看茶饭不进、日渐消瘦的丈夫，一天三顿还往医院送饭的袁静芳也是心急如焚，最后还是想到了杜冰洁的表姐周林苹。
　　周林苹小叔子在县法制办公室工作，周林苹打电话质询过这件事后，就来到了学校杜冰洁家。就让杜冰洁实事求是地把大姐家发生的纠纷整理清楚，打印若干份，从区委、区政府、区法院、区公安局一直到镇委政府，一处寄去一份，如果再不能解决，便往市里、省里一级级寄，看结局如何？现在是法治国家，以权代法、以言代法的年代毕竟成为过去。
　　还别说，周林苹交待的方法还真灵，因为这期间正赶上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对于上访的来人来信都要从速从快、公正合理的解决。接到投诉信后，县政府立即批示：折合成朱集镇有关人员及时如实地调查此事。
　　因为杜冰洁所写的资料，包括事情处理过程以及当面作证的村民都是真实的情况，这件纠纷很快就有了结论：医疗费、误工费一律有对方负责，同时还对肇事方齐亚楠姐姐家进行了罚款处理。
　　当然，在大是大非面前，齐正楠心里非常清楚，搞不好要摘一些人的乌纱帽，事情闹到这个结局，是他始料莫及的，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他所不能掌控的，这无疑又让齐家姐弟窝了一肚子的火。
　　杜冰洁大姐一家，在事情得到圆满解决，看好伤以后，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袁静芳却因为婴儿流产大出血住进了医院。
　　这些天，确实也够她受的，在经历了开学之处的那段劳心劳力的事情之后，本该轻松轻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现这样让人烦心的事情。除了自己要备课、上课，还要一天往医院送几个人的饭，杜冰洁有时间就去找人想办法，家里的一切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一个人独自操劳。本来有规律的生活已经被打破了，再加上袁静芳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还在暑假期间就已经出现翻肠倒胃的“害口”现象，吃什么吐什么，身体虚弱到极点，这样折腾，劳累过度，动了胎气，造成早期流产，一下子就躺倒了，为这事，大姐也伤心，尽管哭的像个泪人一样，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
　　这已经是第二次流产了，上一次是在女儿秋葵八岁的时候，两个人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决定要第二个孩子。依照科学、也结合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杜冰洁已经有半年滴酒不沾，袁静芳也喝叶酸之类的药片，同时也改善一日三餐的饮食结构，加强营养，力挣优生，要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然而还是天不如人愿，怀孕快四个月后，有一次，袁静芳不小心感冒了，也不敢去医院吃药打针，再怎么摆置都不好，最后导致与发高烧，不得已才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两个人为此事很是伤心烦恼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考虑，做人工引产，先吃堕胎药，然后在刮宫清宫，几番折腾下来，袁静芳面黄肌瘦，身心受到很大的打击。
　　更为严重的是，医生交待，以后要注意，袁静芳子宫壁太薄，如不小心，也许就很不容易怀上孩子了。
　　这不，又出现这种情况，杜冰洁心里既难过又后悔，难过的是要个孩子好艰难，后悔的是自己没有很好的照过好袁静芳。其实更难过的还是袁静芳，她身心上受到双重的打击，一向开朗活泼的性格，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抑郁寡欢起来。
　　袁静芳的英语课，学校暂且安排别人去兼代，请病假休息一段时间，杜冰洁只好把袁静芳妈接过来，伺候袁静芳。
　　关于要不要第二个孩子的问题，杜冰洁和袁静芳之间还闹了很大的矛盾，根据《湖北省计划生育暂行条例》第十五条规定：夫妻双方符合下列条件之一的，可以申请再生育一个子女：
　　(一)夫妻双方的两个子女中有残疾，不能成长为正常劳动力，但医学上认为可以再生育的;
　　(二)再婚夫妻一方无子女，另一方有一个子女，再婚后只生育一个子女的;
　　杜冰洁和袁静芳就是能钻第一条规定的空儿，因为第一个孩子杜秋葵刚出生的时候，却发现女儿有点豁嘴儿，于是就托关系、走后门到医院做鉴定，说明孩子有生理缺陷，结果就搞到了第二胎的出生证。其实，女儿智力没有一点问题，不仅聪明可爱，还能言善辩，这个杜冰洁当然心里清楚。女儿嘴唇在医院动手术一补，和正常孩子没有什么两样，手术很成功，甚至一点就看不出来。
　　袁静芳的意识里不想再要孩子了，就是因为女儿带有生理缺陷这个阴影，在心中挥之不去，加上孩子多了，将来上学、就业、结婚等经济能力承担不起；再说了，第二胎怎么能保准生的就是男孩儿？可是，杜冰洁死活不同意，按照农村的观念，养儿防老、传宗接代，总想要个儿子继承自家香火，还认为：儿子比女儿更容易培养成才。
　　第二胎的出生证办的很简单，因为他们刚好符合条件，只是要求学校写个证明，交给教管会负责管理计划生育的老师，并交一张有袁静芳和女儿合照的二寸照片，一个月后出生证就批下来了。
　　其实在计划生育的大环境下，尽管国家政策对违反计划生育的公职人员处理的很重，但是还是有人生千方设百计偷着生、骗着生、瞒着生。学校有三个教师家庭，就有生二胎的现象。
　　冷克展和周新叶家里的情况，与杜冰洁和袁静芳基本上一样，周新叶当时是民办教师，可是，人家第一胎生个儿子。按照《湖北省计划生育条例》，第一胎生男孩儿的，是不允许再生第二胎了。可是，冷克展当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把孩子的姓改成姓周，因为，周新叶在家里是独生子女，两人商量好，对外面就说是冷克展招赘到周家，这样就符合单传家庭独女户，有生第二胎的条件的这一项规定。结果，冷克展和周新叶就如愿以偿地又生个千金女儿，儿女双全，一家人欢天喜地。
　　陈一兵和高丽芳家，为了生二胎，可就花费一番周折了。他们都是公办教师，第一胎是个女儿，高丽芳婆婆公公抱孙子心切，无论如何，哪怕是国家把高丽芳开除公职，就还要求他们再给生个孙子。一方面是父母亲情，另一方面是国家正常法规。这可难坏了两口子。于是有人就给出主意，就让两个人假离婚。根据《湖北省计划生育暂行条例》规定，离婚后重新组合的家庭，如果孩子判给一方，另一方就可以再生一个孩子。陈一兵和高丽芳就真的到法庭协议离婚了，高丽芳也从陈一兵家搬了出来，自己在学校居住。可是渐渐地，高丽芳肚子大了起来，计划生育办事处和教管会多次催问，也无济于事。高丽芳就说：独立的孩子不是陈一兵的，是别人的孩子。就这样，等孩子生下来后，慢慢地两个人又生活到一起了。计划生育办事处想罚款，可是，高丽芳却一口咬定，孩子是别人的，不是陈一兵的。
　　关于生二胎，也有很多人劝袁静芳，许多人跑关系、找后门、耍手段想弄个出生证都办不到，你符合条件反而又不要孩子，哪怕是两个女孩儿，两个孩子也是个伴儿，将来你们老了，不论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商量一下，多好的事情！张三李四为了生二胎，两个人都停了公职，罚那么多款，不还是挤破脑袋要孩子吗？当然，袁静芳觉得要孩子的关键原因，还是她母亲过来，连批评带吓唬的劝说她，有苗不愁长，没苗哪里想？母亲还当即表示，生了孩子，自己哪怕地不种，也来帮她带孩子。有了这个坚强的后盾，袁静芳就去医院取掉避孕环，糊里糊涂就怀上了第二胎，谁知道却出现早期流产现象，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袁静芳这些年觉得活的很辛苦、很委屈，因为婆婆公公年事已高，身体又多病，家底差、底子薄，家俱需要不断更新，生活过得不能太差，亲戚朋友人来客往，上礼随份子似乎变成了一种人情负担。结婚请客送礼是情理中的事情，现在却出像离婚也请客送礼；更为荒唐的是，邻村有个农户，天天在给别人送礼，而自己又没有正当的理由请别人过来，结果，自家的老母猪生了一窝崽，于是就通知亲朋好友都来吃喜酒，这种畸形的人际关系应该是社会大变革年代，出现的一种不正常的心里，是几千年封建社会残余思想，在注入浩浩荡荡的洪流时，被涤荡得沉渣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