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小平推着电动车刚要出门，妹妹曹秋霜也要和姐姐一起去上街。小平就驮着妹妹往北边一里开外的街上去买烟，黑暗中，被一辆“半挂后八轮大货车”给撞上，姐妹俩同时毙命了。亲自经历了父女俩都被汽车碾轧的蔡风娥，哪里受得了这般打击？在处理完一对姐妹的丧事之后，认为自己上辈子作孽太深，买瓶农药服毒自尽了。
　　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看见近期发生的几件事情，人们无不感叹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的人穷于算计、作恶多端、坏事做尽，还依然风风光光地享受着人间的欢乐？而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以及善良贤惠的母亲，为什么就遭到如此悲惨的结局？难道真的会有后世前身、灵魂转世、因果报应吗？
　　扬帆和张小平不能正常入学的事情，在社会上早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的主题；而在学校更是人们议论的焦点。尤其是在升学奖金的分配上，整个九年级争吵的像一锅煮，甚至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学校为了各班奖学金的事情也开了几道会，然而依然定不下来。
　　早在开学之初，学校针对九年级升学颁布的奖金条例，其中有一条规定：每班升入区一中的人数要达到十人，完成任务的班，每班发给奖金五万元，单独给班主任奖一万元。超过平均人数后，每增加一名学生，另加一万元，班主任也另加一万元。未完成学校规定的基本数十人的班级，每升入区一中只发奖金五千元。升入县二中、三中的学生人数所得的奖金，逐渐减半依此类推。
　　这些规定，在经过全体九年级教师百分之九十通过，再拿到校委会有全体教代会百分之九十通过后，并打印成文，作为这一年毕业年级的奖励规定。很明显，能否完成学校下达的升学指标，在奖金分配上是有很大差别的，学校这样规定，既考虑了学校整体，又关照到有突出贡献的班级。
　　当然，学校分给各班的升学人数，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是根据区教委分配给学校人数名额后，再根据九年级班数来平均分配下去的。这个名额，也往往是根据这个学校上一年升学总人数来界定的。当然，分给每个学校的指标人数一般情况下要比上一年要多。
　　这些年来，学校规定的班级平均人数，没有一个完成过的。我们可以简单地算一算帐，班平均十人，假如八个班都能够按规定的基本数完成的话，升入县一中的人数就是八十个，这个数字在朱集中学建校以来还是没有记录的。这是因为朱集镇所处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朱集镇地处湖北省和河南省交界的地方，不仅地理位置偏远，而且是个农业乡镇，基本上没有什么厂矿企业，有能力、有钱的家庭，在考虑子女上学的问题上，很早就把他们的孩子转移到升学质量高的学校，有的就直接把孩子转到县城去就读。学生的流失，可能会导致于整体水平下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教学质量很难有突飞猛进地提高，尽管从政府到教育各级行政部门，都在尽心尽力，但是取得的效果依然甚微。长期以来，朱集中学升学的人数就一直徘徊在四十到五十多人，当然，教管会这样给每班分十个升学指标，很有一种“拔高教学目标、跳起来摘桃子”的教学设想。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冰洁所代的九（1）班，今年过区一中正录分数的学生还真的竟然达到了十一名学生，这是破天荒的大事。横不知，挂在“月亮上”的桃子，还真让九（1）班跳起来给摘着了。其它班都没有完成任务，更有甚者，最差的班级仅有两个学生过区一中正录分数线。
　　在奖金数额没有多大差别的时候，也许不存在着什么问题。这就好比大家都在一个锅里面吃饭，都端着碗喝同一样的饭，大家肯定都没有意见，其乐融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忽然在锅的中间飘出一块儿肉来，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就会出现很大的反差，人们也许都会想，那块肉不该归某一个人去吃，而不让其他人去吃。当然如果把那块肉用筷子夹起来给扔到地下，人们也许就没有想法了。
　　然而，当杜冰洁所在的班，完成了建校以来，几乎没有出现过的班级平均升学人数的时候，那些忙乎了一年到头的其它班教师和班主任总是想不通，也最终沉不住气了。
　　齐亚楠所代的九（4）班，仅有五人过区一中分数线，也没有完成学校规定的指标。他暗地里串通几个班主任，然后煽动代课教师的情绪，堂而皇之地提出反驳理由：
　　第一、九（1）班物理老师从相邻县市传过来的那套物理适应性考试题，没有及时在备课组交流，而那套题上有一道10分的大题目，今年中考试卷上原封未动搬上去的，这叫保守、不配合，不符合学校规定“脑力资源共享、提高整体效益”的原则。
　　第二、九（1）班虽说是有十一个过区一中分数线的，但是最终也只有九人去区一中报到，扬帆和张小平已经不可能再去上学报到了，应当按正常在区一中报到的人数算，而不能按录取通知书算。
　　第三、其它班的教师也是披星戴月、夜以继日地辛苦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应该享受学校拿出的奖学金。
　　因为齐亚楠是副书记、副校长，九年级这块儿，他又在具体负责，主抓主管，他如是说，校长崔兵学也不好开口。而上级部门镇教管会从整体利益考虑，也主持召开了几次会议，难以作出让每个教师都能称心如意的办法，事情就一拖再拖，行将不了了之。
　　这三条理由，其它两条都站不住脚，难就难在第二条，因为学校当处在规定升学奖金分配条例的时候，没有规定是在区一中实际报道人数，还是过线人数？作出明确解释。按照以前的现象，过了县一中分数线的学生，都欢欢喜喜地到学校报到了，哪有过线了，不去报到的呢？只能说，学校对这种现象估计不足。
　　为学校内部升学奖的事情，最后还是由齐亚楠牵头，写成材料，给反应到区教体局了。为了维护朱集中学教育的稳定，教体局党组召开专门会议，形成决定，并有局长亲自驱车来到朱集镇，和镇委、政府碰头，又召开全镇教育系统中层干部会议，会议有仍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的杨中权镇长主持，对朱集中学升学情况做了硬性决定：升学奖金，完全按照学校条例上白纸黑字的规定去发。
　　那些无理地指责纯属于无稽之谈、无中生有，头上有一顶小小乌纱帽的领导，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都噤如寒蝉、三缄其口；而没有乌纱帽的老百姓也只好哼哼哈哈罢了，那些因为升学奖而吵吵闹闹的留言碎语，在强大的政治决定面前，终归烟消云散了。
　　齐亚楠到镇上向哥哥齐正楠提起这事，齐正楠劈头盖脸地给他训斥了一顿，最后用右手食指几乎戳到齐亚楠的鼻尖说道：“你呀？城府太浅了！”
　　对于杜冰洁来讲，教书十多年来，当班主任十多年，恰恰是这一年感到最累最苦。
　　从八年级期末考试，按分数、按男女随机分班，到抓阄儿定班开始，杜冰洁便着手班委会的组建工作。当时杜冰洁考虑了两套方案：一套是班干部轮流制，也就是说班上每个学生都要轮流当一次班干部；另一套就是采取无记名投票，选出班干部。在征求班上学生意见之后，大多数学生赞同第二套方案，就这样班委会组建起来了。
　　杜冰洁通过对班上学生挨个摸排，发现这个班农村孩子多，单位上的孩子少，这样有利有弊。农村孩子多，因为农民收入很大因素要根据气候来决定，在加上外出务工的人员多，留守儿童多，可能导致于流失学生比较大。可是，农村孩子刻苦学习、态度踏实又便于管理；而单位上的孩子虽说不宜流失，又有学习态度不很踏实的弊端，当然，农村中学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经过一个多月，班委会组建的同时，团支部、各个学习小组也逐渐组织起来，班级的学习气氛就慢慢高涨起来了。
　　就在班级工作刚刚理顺，学生学习走向正规的时候，数学老师因为工作需要，调往区二中任教导主任，数学教师就暂时空缺。
　　开学一个多月了，各年级各班的教师早已聘请到位，学校只有从八年级抽调数学教师上来代九（1）班的数学课。新数学老师由于是第一次代毕业班的课，很长一段时间，学生不适应，今天提意见明天哭鼻子，好歹一个多月又过去了，新数学老师晚上回家的路上，不慎被一辆摩托车撞折了右腿。“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半个月后，数学老师拄着拐杖、打着石膏又上了讲台。几经折腾，家长们有的要给孩子转班，有的要给孩子转校，望子成龙啊！他们的孩子耽误不起呀！这又让杜冰洁做了大量的工作。
　　不仅如此，这一学年中，先后英语老师父亲病故，接着物理老师丈母娘去世，吊孝、埋葬都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毫无疑问对教学肯定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