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1）班发生这些情况的时候，有哪个班主任掬一把同情泪水的呢？
　　然而教师们堤外损失堤内，他们加班加点、踏踏实实、同心协力、不忘初心，终于熬到升学有这样的好结果，却谁知又出现扬帆和张小平这样美中不足的事件来。
　　新学期开学工作真可谓千头万绪：各年级教师任课的聘任、教职工工作的调动、学校领导的任免、学生的入学报到，特别是几近二千人的新生入学后安置工作，几乎涉及到校园内的所有人。
　　老师们在整个漫长暑假中，因为没有学生上课，早上也不再起那么早了，炎热的夏天晚上睡不到那么早的觉，在外面乘凉、聊天，不知不觉地就到很晚了，等到凉气漫下来后，回去洗洗就快十一、二点了。早上又比较凉快，无形中就贪睡到日高半晌的，虽说猛一下子开学了，生活节奏要随着改变，但是受暑假 “惯性”的影响，仍然显得懒散和松懈。
　　一些学生也抱着“打闹台”的心里，到学校看一眼今年入学缴多少费用，看看班级或者班主任是不是变化了，然后就在街上到处跑，有的学生一头扎进网吧里面，尽情地打着游戏、买装备、升级别，也忙的不亦乐乎！
　　因为是寄宿制学校，要带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学生家长也就用不同的方式送孩子上学。摩托车、三轮车、小轿车，甚至拖拉机、蹦蹦车等，平静了一个暑假的校园，一时间就像逢年过节一样喧腾、热闹起来，显得繁忙而嘈杂。
　　校园外面，也是另一番景象，自发形成的“跳蚤式”的交易市场沿着进校园的道路两旁摆放很长很长，十分活跃。从学生用的洗脸盆、毛巾、饭钵、饭盒、席子、枕头到笔墨纸张；从瓜果点心的副食到刀枪剑戟的玩具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小贩们早已把目光从大人的身上转移到学生“口袋”，开学时节，他们是不会错过学生购物高峰这段稍纵即逝的发财机会。
　　每个教师家里的客人也响应地增多了，大多是帮助孩子找教室、存放衣物钱粮之类的亲戚朋友。有钱的顺便带些贵重的礼物，种田的就带点米面花生、红薯绿豆、鸡鸭鹅蛋之类的农副产品。的确，教师这个职业性子，也就决定了教师的办事能力，除了能为亲戚朋友子女们读书提供点方便，或者私下办个毕业证，当兵、出去打工用以外，教师们还能干什么？这种性质也就决定了老师的社会地位。
　　直到教师聘任齐全、年级分班完毕、上下课作息时间定下来后，混乱不堪的校园才会在有规律的钟声指挥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今年的七年级新生入学军训工作也已经开始，一共有10名教官，他们都是近几年复员退伍的军人，组成专门的培训机构，给学校、一些大型企业的保安和员工进行培训。10名教官把新入学的学生，按照班级为单位，编排成10小组，进行训练。内容和往年大致相同，有队形队列训练、行止间转法、正步走、跑步走等，与以往不同的，今年还增加了防控演练，模拟敌人飞机飞过来投弹，学生们立刻散开趴在地上。还有防震消防演练，教官们在楼梯间燃起一堆烟火，警报拉响后，学生们就按照事先编排的顺序，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依次从各教室往学校操场或者空地上跑，同时还演练了灭火器的使用方法。一个星期的军事化训练，一个星期的摸爬滚打，尽管时间短了些，但是对学生们的成长将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像许多教师一样，每逢秋季开学，杜冰洁的心中总是一阵阵难受，特别是学校干部人事的任免和工作的分配上。有能力会教书的人你就永远教书；会找关系的人就通过各种各样的路子，有的甚至通过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有钱使钱、有人用人，然后搞个美差事甚至提到领导岗位。这也难怪，在研究决定领导干部任免的时候，大都考虑的是和自己沾亲带故或者私下送红包的人，谁还会去关心你的工作成绩和教学、管理能力的大小？杜冰洁没有大树可依，更没有在关系网中扯来撤去。在以前，有能力的人还有可能被任用，又可能被推荐选拔到领导岗位；如今根本不是那么一会事了，好像一切都以金钱为结、以权利为线、织成了一张明暗交错的关系大网。当了整整九年政教副主任的杜冰洁，看来今年又没有转正的机会了。
　　然而，对杜冰洁更大的打击还在后边，在今秋的聘任工作中，让杜冰洁始料莫及的是，他这个全校升学人数最多，能考出全县状元的班主任居然被列入不预聘任之列。
　　根据学校临时制定的《朱集中学教职工临时聘任工作条例操作方案》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者，学校暂且不预聘任：
　　一、本人所代学科中连续两次倒数第一者。
　　二、违背师德师规、品德恶劣者，体罚或者变相体罚学生和侮辱学生造成严重后果者。
　　三、在正常的工作中，不服从学校管理安排者。
　　四、年龄在四十岁一下，学历不达标着，但又未参加进修、函授、自学等（看证件）。
　　就这简单的四条，却把一部分人给圈在里面，杜冰洁也属于被圈在里面的人。杜冰洁的情况是符合第一个条件的，他所代的思想政治课成绩连续两次成绩是倒数第一名。
　　杜冰洁是九（1）班的班主任，同时又兼代九年级四个班的思想政治课，而其它四个班的思想政治课，是另一个叫牛敏的女教师在代，牛敏是别的乡镇的人，丈夫搞行政工作的，刚从别的乡镇调到朱集镇政府工作，牛敏就随丈夫一起调过来，在朱集中学教书。
　　牛敏是个很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要走在别人前面，教学工作当然也如此。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初来乍到，必须要把工作搞上去。一来可以提高自己在学校的声誉；二来也给在政府工作的丈夫脸上贴金。所以上学期期末考试和下学期升学考试，她所代的四个班的学生综合成绩比杜冰洁所代的四个班综合成绩要高，上学期综合指数分别是0.912分和0.913分。而升学考试综合成绩又分别是0.892分和0.895分。其实平均起来，分数相差的也是微乎其微。从数字上讲杜冰洁的确是两次都是倒数，但是这其中还有人数之差，杜冰洁所代的四个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流失人数共三十人；而牛敏所代的四个班共流失人数为十八人。这些流失人数在计算各班教师的考试成绩的时侯，统统作为零算到综合指数里面，这样，在都有流失学生的情况下，杜冰洁却比牛敏多十二人，也就是说要多算十二个零，尽管如此，两个人的综合指数也才相差那么多一点。从实际考试的人数来算，杜冰洁两次第一；而把流失学生人数掺进去，牛敏又是两次第一。再说了，思想政治课也就是两个人在代，要么第一，要么倒数，别无选择。其它代单科班，比如语文或者数学，名次要在八个人之间去排，倒数的几率可定要小得多。如果按照学校开学之初定的教职工考核条例，从教职工德、勤、能、绩综合考核，杜冰洁的分数属于优秀，而全校分数能达到优秀的也只是占全体教职工的百分之十。为什么杜冰洁的综合考评分数能占前面呢？是因为这一年中，杜冰洁在市级教育教学刊物上发表有教育教研论文、今年的教案又被评为区级优秀教案。而根据《朱集中学教师聘任工作具体操作方案》有一条规定：在本年度考核中，总成绩在全校教职工中达到优秀的教职工、当年取得教研成果的教职工在同等条件下优先聘用。
　　然而，有齐亚楠一手操作制定的《朱集中学教职工临时聘任工作条例操作方案》是在参考其他乡镇聘任方案后，于今年八月二十日临时制定出台的。学校对教职工解释说，这个方案是对开学初经过教代会讨论的《朱集中学教师聘任工作具体操作方案》，是一个补充和增补。当然临时方案的第一条是齐亚楠私自加上的。
　　按照这个临时的增补方案中的第一条，中学就有四位教师被匡进去了，除杜冰洁外，其他两个是已经生小孩的女教师，生了孩子，她们还要请产假，聘任不聘任都无所谓，还有一个就是在学校开小卖部的路中清老师。路中清老师是教英语的，是个半边户，老婆没有工作，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和杜冰洁一样上有父母，下有妻小。老婆肯定不能闲着，为了养家户口，减少仅仅有路中清一个人拿工资的负担，在开学之初，征得学校同意，路中清也开办了一个小商店。可是不到一个月，学校又勒令路老师把小商店给关闭，学校给出的原因是：路老师所住的房子刚好靠近学生食堂，学校准备把这两间房子改成学校小餐厅，上面有检查的领导或者内部办事加班后，就在小餐厅吃饭招待，也能为学校节约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