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园中树 作者:郝水清 发布时间:2018-04-18 10:58:59 字数:3102
教管会老主任因病退休后,袁书文就顺理成章地被任命为新主任,齐亚楠很快也官升一级,又被提升为镇中学副书记,人们用脚想就知道,齐亚楠迟早将成为镇中学的一把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袁书文在教管会当主任后,镇上又提拔一个叫崔兵学的年轻当校长,原因是老丈人在镇上人大任职,且即将退休,可谓大势已去。人贵有自知自明,崔兵学自己知道不是袁书文的人,办事就特别小心谨慎,教学工作一手交给齐亚楠全权负责,后勤工作交给袁书文的内弟唐付生管理,自己就像几个玩麻将人中,因为缺牌而当了“相公”一样,游手好闲,但是袁书文却并不糊涂,手中紧紧地把握住一支笔签个字,不去触碰袁书文的底线,倒也轻松自在。
杜冰洁心里就很清楚,袁书文既不重用自己,又不给他穿小鞋,这种思维定势已经在袁书文心中深深地扎下根。调走吧?自己也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换个地方又要从头开始,也还不知道命运会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万一又遇到个袁书文咋搞?不走吧,已经在袁书文手下干了十几年了,还将要干多久?这是个未知数,也正是这个未知数却像毒蛇一样时时刻刻在撕咬着杜冰洁那颗不平静的心。
去年暑假,朱集镇教育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教管会主任仅仅两年半的袁书文因为涉嫌贪污被整下台了。新的主任范新军本来是古驿镇教管会人事干事,而现任朱集镇镇委书记和范新军都是古驿镇人,且两人是同乡同学,加上范新军在教委连襟从中游说的作用,所以经过当地政府提名,由县教委考核任命下文,范新军就到朱集镇走马上任了。
这一决定,很是让朱集镇教管会几位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头把交椅的副主任们很是沮丧了一阵子。因为私下里,很多人又跑关系、又花钱地忙乎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有一个还跑到省城去找关系。就在几近心力交瘁之时,结果这头把交椅竟让一个“空掉”来的外地人给坐定了,他们对区教委的这一决定无不感到压抑、感到愤懑,但是又无能为力。
想当初,袁书文刚到教管会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上任伊始,就大刀阔斧,把在教管会干十几年的会计、人事干事、出纳三个重要人物一下子换掉,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一班人马,真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无形中也触动了另外一些人的利益,特别是这三个被换掉的人资深权重,他们既懂业务又熟悉教育圈中的角角弯弯,眼睛望出血一样注视着袁书文的一举一动,终于因为学生在卫生院的一笔的体检费,把袁书文给拖下马来。
因为卫生院每年都要按要求到学校给学生体检,体检也不会是免费的,卫生院要按体检的学生人头来收费,当然,也离不了要给教管会提回扣。按照原先的规矩,这笔回扣就像天上下毛毛雨一样,在教管会的有权人中间都要“飘落”一点,人人都得到滋润,也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袁书文却不那样去想,就私下和出纳给独吞了这笔回扣。有人往上面举报“点水”,区纪委监察局下来一查一个准,袁书文这顶乌纱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摘掉了。
当人们知道袁书文下台的时候,教管会大门口接连放起了几挂鞭炮,教管会一班人私下这样议论:袁书文类似秦始皇一样的高压政策是行不通的。权是人民给你的,不能统的太死;钱是人民给你的,也不能私自独吞。就像一棵大树,如果把大树锯倒后,你得到的是粗粗的树干,就也应该让别人捡急节小小的树枝、捡几片树叶,才能顺顺气服人,你做的太过分,独吞下去恐怕是消化不了的。
齐正楠当时正在市党校学习,准备上调,据说,当时如果镇政府当家的人物,如果有人出来说句话,帮助解释一下,也许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涉及到贪污之事,人人怕惹火烧身,避之尚怕还来不及,哪还敢为他人去求情?终于没有人站出来为袁书文说句话。袁书文就这样被区纪委监察部以套用国家公款罪名给整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思想落后消极的人。
一些干部就是这样,在位时总是高喊觉悟呀!修养呀!品味呀!而一旦下台,就蜕变成甚至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的落后消极分子,似乎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味道在里面。
冉文生和范新英、冉海生谈及到杜冰洁的相关情况时,他们夫妇二人也是很同情杜冰洁的处境,也决心帮助杜冰洁一把。于是就给杜冰洁出主意,范新军的儿子今年九年级毕业,中考成绩不是很好,估计过不了市重点学校分数线,但是已经决定要到市重点高中去上学。
跟据这些年的经验,如果分数不够的,需要缴一定的“借读费”,市区政府也正是利用老百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砸锅卖铁也要送子女上重点的功名心里,集资为重点中学校园建设解决资金困难的问题,用这一部分资金为解决很多缺口问题,所以制定了极为严格的收费措施:凡是没有过规定的分数线的,除了缴纳正取学生要缴的所有费用外,首先要缴纳门槛费,不管你离正录分数线差多少,门槛费都是一样多,然后一分一百元,上不封顶,除非市委市政府研究批准的特殊名额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审批权利,为此,许多市政府小领导因为不能给亲戚朋友解决子女上重点而怨声载道。同时,市委市政府还决定委派市区地税局组成收款专班,在市区几所重点学校报到处收费,专款专用。这招还真管用,这些钱用在教学设施的建设上,市区几所重点学校的实验大楼、教职工宿舍、学生公寓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所以,一提到这种情况,杜冰洁是懂得:这是要给范新军的儿子出借读费的,明摆着你要贿赂,但是却要比贿赂更聪明。
然而究竟拿多少钱,杜冰洁心中没有数,同冉文生商量,冉文生也不知道。
当冉文生向范新军的妹妹范新英打听后,冉文生向杜冰洁伸出“一把手”,杜冰洁猜了猜说:“五百元”冉文生摇了摇头;杜冰洁又猜道“五千元”冉文生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五万元”天呀!杜冰洁像是惊掉了大牙,眼前一黑,神情木然地呆在那里。
五万元!这就是问所有亲戚借完,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难以接到手,难道自己还要到银行去贷款吗?要是有的人,也许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折一切手段去办成这件事,因为这毕竟是范新军的主意,条件是把杜冰洁提拔到教管会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一步到位。可是杜冰洁毕竟是杜冰洁,因为他不仅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而且也看不起钱权交易这样的行径,也因此,又一次与提升当官失之交臂,无缘无份了。
那么在袁书文手下干了十几年,在范新军手下又会干多久?杜冰洁心中像一泓深潭,确实就不知道“潭底”究竟会在哪里了?
扬帆和张小平曾经是杜冰洁班上的骄傲和自豪,也是朱集中学这一届毕业生学习的楷模和标兵。然而,仅仅也是过了一个暑假,他们俩就永远失去了上学深造的学习机会,这些在杜冰洁本已焦躁不安的情绪上,无疑又像是烧了一把大火。
扬帆今年刚刚过十三岁的生日,是九(1)班,甚至是整个八年级年龄最小的学生,他具备了上学深造的所有条件。从家庭上讲:扬帆的妈妈刘学勤是一位小学语文教师,同许许多多的教师一样,从教十多年来,像一棵树,用它浓浓的树叶,默默地为一届届的学生撑起一片绿荫。不去说工作怎么样,仅仅从那一叠叠荣誉后面,便可以知道在教育这块土地上,刘学勤付出了多少汗水,消磨了多少青春年华。 先后获得了“市级语文优质课一等奖”、“市级模范教师”“县级活动课优质课教师”等称号;在探索小学生身心发展与学习的关系上也是行家里手。自己摸索和撰写的教育教学论文《小学生身心发展与学习关系》,《再探小学生身心发展与学习关系》,《素质教育与小学生实践ABC》,《素质教育与小学课堂改革之我见》等等十几篇教育教学文章,在不同级别的教育教学刊物上发表,在全镇乃至于在全县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每次县市级有下来听评课的,都是刘老师在主讲,市县级点名要求她去参加全国各地的教学教研:更有甚者,附近的几个县市的一些学校也慕名而来,多次组织教师到她所在的学校听她讲课。据说,镇政府已经下文,秋季开学,将她上调到镇教管会负责小学文科教学研究、同时分管全镇教育系统计划生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