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于杜冰洁来讲，在做官方面的确有难言之隐，刚参加工作那些年，自己年轻又能干，在工作上教学成绩又突出，同时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怪就怪自己没有做官的经验，骨子里面一幅桀骜不驯的性格，又不会见风使舵，亲朋好友中也没有一个当过一官半职的人来帮助自己指点迷津，加上自己又不会喝酒，就这样种种原因，漫不经心地就错过了当官的机会。
　　杜冰洁参加工作的第一人领导，也就是朱集中学的原校长是袁书文，同时还兼任朱集教管会党总支副书记，由于袁书文在教管会也挂的有职，所以在朱集中学就一手遮天。
　　袁书文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农民家庭里面，高中毕业后进校当民办教师，几年后考入襄阳市教师进修学校，毕业后又回乡教书。在管理学生教学方便，以“严”出名，尽管各级教育部门三令五申地强调，在校教师不准体罚或者变相体罚在校学生，但是袁书文却我行我素。     
　　 有年夏天的晚上，下晚自习后，有十二个学生脱得赤条条的，在平时学生洗碗的饭堂西边水龙头旁一起冲澡，被值班负责安全纪律的袁书文发现。袁书文认为，在学校内部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地冲澡有伤大雅，也是对学校纪律的公开挑战，愤怒之下，一顿拳脚，把十二个学生痛打了一顿，之后还不算罢干休，让每个学生还在地下的沙堆上打十二个滚才放过学生。部分挨打的学生家长数次找到学校，那时候袁书文已经担任学校教导主任，加上学生的行为确实也有点过分，学校一方为了维护学校的利益，实行地方保护主义，结果就不了了之。
　　就这样，以凶狠出名的袁书文，从此“威严”的名声一届一届就往下传，本来很调皮捣蛋的学生，分到他班也变得很理顺了。他布置的学习任务，学生迫于压力都积极地完成，正因为如此，在每次统考和升学中，他教的学科和他班的成绩都是名利前茅的，说实话，这样的教师，从学生学习知识或者从学生家长对每个孩子抱有升学希望的心情来讲，是非常支持和喜欢的，也正是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袁书文在职位上平步青云。
　　也是机缘巧合，朱集中学老校长年龄大了，要退休了，需要找一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来接替自己的班。袁书文的妻子和老校长是一个村的，又是同姓本家，论起辈分，沾点血缘关系，因此，当老校长退位的时候就极力推荐袁书文当朱集中学校长。也该袁书文有这个官运，学校其他两个副校长，都年事已高，这样，在老校长出谋划策之下，袁书文又去区教委跑关系送礼，事情给办的差不多了。区教委在新学期开始之际，象征性的组织人员来考核调查、名义问卷，最终尘埃落定，袁书文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朱集中学校长的这把交椅上。
　　本来，袁书文是很赏识杜冰洁的，大学毕业，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年轻而工作又有魄力，袁书文考虑再三决定提拔重用杜冰洁，刚好学校分管教育的一个副校长也到退休年龄了，袁书文就准备把政教副主任的杜冰洁提到这个位子上来。
　　袁书文已经找到杜冰洁谈过话，不仅语重心长，而且还隐约谈到“定好方向”，“站对位子”，别“站错队”等等，就等着新的学期在全镇教职工大会上宣布对杜冰洁的任命。
　　那时的杜冰洁也刚刚教书，心中激动的几晚上没有睡着觉，也计划着怎样把自己的教学工作搞好的同时，再把教导副校长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一切都投身到朱集教育事业当中去，为朱集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然而，秋天全镇教师节的大会上，宣布的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学校教导副校长这个职位，却意外地落在另一个年轻人齐亚楠的头上。听到这个决定，杜冰洁头脑嗡嗡作响，那天上午的会，不知道是怎么开的，直到杜冰洁和散会的人群一起，糊里糊涂地挤出礼堂大门，受外面太阳光一照，打个激灵，才知道会议已经结束了。
　　袁书文为什么放弃了杜冰洁，而选择了一个县师范毕业的年轻人齐亚楠，这是因为学校要增加一个教导副校长的风声，早已不胫而走，那年暑假期间，袁书文接到镇组织委员齐正楠的电话，叫他在镇招待所“牡丹厅”去，有工作要谈，等袁书文到招待所“牡丹厅”后，结果大吃了一惊，在包间打麻将的有当时的镇委书记，分管教育的副镇长，还有区教委分管教育的副局长陈远华。
　　袁书文坐定后，教委陈副局长就开门见山交待，把在中学任教导主任的齐亚楠提到教导副校长这个位子上来。袁书文本还想说些什么，陈副局长把手在袁书文面前一划，像是用一把刀砍过一样坚定，打着官腔斩钉截铁般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别的打算，你有什么想法请保留，我们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这也是局党组的决定，我只是代表局党组过来宣布决定，你就接受吧!”
　　袁书文看了看屋里面其他几个人，齐正楠满脸堆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满口答应，而镇委书记一脸严肃，那不屑一顾的神态显然没有把袁书文放在眼里。
　　袁书文最后木讷地说道：“我完全听从领导们的决定。”
　　等袁书文走出镇委招待所后，齐正楠松了口气，微笑着看了看陈远华。陈远华本来要给齐亚楠解释，而脸却面对镇委书记说道：“这些校长们，你就得拿局党组决定来吓唬他们，只有牌子抗的大大的，他们才会服从、才会听话。”
　　镇委书记这时才露出笑脸，对着陈远华竖了竖右手大拇指，点了点头。
　　从镇上回来后，袁书文对这件事也做了考虑，杜冰洁的家庭背景过于简单，除了姨夫是大队副支部书记以外，其他亲戚都在农村务农，没有各种各样的复杂关系，不能给袁书文事业上带来飞黄腾达的任何机遇，或者说不能给袁书文带来挡风遮雨的条件；相反，齐亚楠就不一样了，齐亚楠的哥哥齐正楠是朱集镇组织委员，齐亚楠的二姐夫是区委组织干事。可别小瞧这种蛛网似的人际关系，在袁书文心中不知道早已掂量了多少次。因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在工作中不可能把一切都做的尽善尽美，在管理人的过程中更难免会得罪人，你怎么知道这些人的背后就没有这样那样七拐八扭的根根藤藤？自己提拔齐亚楠，也就不自觉地向齐家靠近，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些退路。假如哪一天，自己在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在镇上有齐正楠够得着为自己说话，在区里也可以托齐亚楠的姐夫转转弯抹抹角，或许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逢凶化吉，这也不愧为安全之策，烧香也要看清佛面。正因为如此，每逢过年，袁书文总是连夜开车，从齐正楠、齐正楠姐夫，以及区教委的大大小小的和自己有直接关系的重要领导，通通送礼，用袁书文的想法就是拿学校钱送礼办私人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有了前面的行动，袁书文的名誉也是雪花般的飘落下来，什么“优秀党员”“十佳名校长”“清正廉洁校长”各种荣誉证书堆积一大摞，毫无疑问，这些荣誉称号给袁书文的头上增添了许多道发光发亮的光环。
　　齐亚楠被提拔为一中副校长之后，杜冰洁从此就没有被提拔的希望了，因为齐亚楠的大姐和杜冰洁的大姐同时嫁到本镇东刘村，都是姓刘的人家，可是这两家却有了几代仇恨。起因是杜冰洁大姐婆家不知道哪代长辈，穷的没有饭吃，出了道当上了土匪，把齐亚楠大姐婆家的哪代长辈用枪给打死了。这些陈芝麻乱绿豆的事情，按理讲同杜冰洁和齐亚楠的学校教学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然而齐亚楠却无形中就把那种感情私自转移到杜冰洁身上，总是有一种仇视和冷淡的感觉在里面。
　　而在班级管理工作中，齐亚楠的班级工作又总是败给杜冰洁，一个是政教副主任，一个是副校长，无形中就加重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在年终的模范班级和个人荣誉的评定上，齐亚楠尽管什么荣誉都有过，但仍然多一份报复和嫉妒之心。论职位，齐亚楠是分管教育教学的副校长，杜冰洁也仅仅只是个副主任；论家庭收入，齐亚楠妻子王小雨在镇卫生院妇产科工作，工种特殊，收入又高。而杜冰洁两个人都只是个教师，这也许就是齐亚楠处处说话财大气粗的原因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齐亚楠的哥哥齐正楠在今年的换届选举后，由原来的组织委员提拔成朱集镇副镇长，分管全镇“文化、教育、卫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