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名称:园中树 作者:郝水清 发布时间:2018-04-18 10:41:12 字数:3397
今年的暑假,除了去西安市旅游开心愉快以外,带给杜冰洁的,不仅没有轻松的喜悦,反而还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像暴风雨将要倾泄前的那种压抑、沉闷,更像火山将要喷出前的躁动不安。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职称评定问题,为了评上中学一级职称,杜冰洁已经准备多年了,今年参加评选也已经是第三年了。
因为现在的职称评定指标都已经分给下面的乡镇上,每年中学只给一个指标,而在乡镇上,还有管教育教学的一个机构——教管会。这些人实际上已经不再拿课本粉笔头进教室给学生上课了,但是在职称评选这块儿,却和中学老师一起评比。而职称评定在乡镇也有一些条件,比如:年龄、荣誉证、论文发表类、表彰类、“三优”证件类等等。
杜冰洁前年是和教管会负责师训的一个王干事竞争这一个名额,按照各项指标打分,原本是杜冰洁比王干事多一分,可是后来公布的时候恰恰王干事却成了第一名,据说人家王干事后来又弄来个证件,不提这个证件还不气人,一到这个证件,所有听说的教师都会气的七窍生烟,这个证件是区教委发的“优秀监考教师”荣誉证书。这么多年来,因为高考监考需要的教师比较多,每年都会从初中抽调一部分五十岁以下的教师去监考,而教管会那一帮人,总是在忙着喝酒打牌,啥时候有人去监过考?
杜冰洁气不过,就去教管会过问这件事,可有人解释说,王干事虽然没有亲自监考,可他却是带领教师一起去监考的带队领导,这个荣誉也是合情合理的。
杜冰洁说要打电话到区教委问一问,结果晚上,王干事就找上门来说,杜老师,都在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为这件小事,给教委打电话,闹出不愉快值得吗?看得出,王干事没有说一句不高兴的话,但是却明明是不高兴。考虑到王干事这样说话了,杜冰洁也就没有再往教委打电话了。
就这样杜冰洁职称评定又错过了一年。
去年的职称评定,又是同教管会副书记朱陆军的姐姐竞争这个指标,结果人家有一个区政协代表表彰的证件,分数一算,又比杜冰洁高一分。
对于职称评定,朱集教师们都这样认为的:必须要等到教管会那一帮人都评定完,并且之后是他们的妻子、沾亲带故的所有亲戚,再之后是校长这类校级领导评定完之后,才会排到教师们。因为其它证件经过教师们自己努力也容易获得,而表彰类证件,特别是带有政府部门表彰的证件,每年上报名额也必须经过领导之手,也只有他们才有获得机会,而教书的普通教师,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报这些名额,也很少有人去关心你,一旦到了职称评定的时候,一些稀奇古怪的证件才都奇迹般蹦出来了,人们才知道还有这类表彰?
今年,据说校长崔兵学又要参见职称评定,杜冰洁心里很清楚,崔校长的荣誉证书可是有一大堆,按照教管会的政策去打分,绝对要比杜冰洁高的多。
哎!一个小小的职称评定,在乡镇这一级中,水就这么深!根据这些年的一些经验教训,即便是上报上去,也还有百分之十评不上的可能,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符合评定的条条框框呢?
刚放假,区教委就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对教师们进行多种形式的教育培训,有班主任管理培训、有骨干教师业务培训、还有各科教师专业培训等等。用以提高教师素质,也就是利用假期休息时间,给老师们充充电,为适应和加快教育改革步伐,更好地适应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不断提高教育教学质量,以培养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重点,全面改革教学内容、改革课型体系和教学方法,所以对教师自身素质提高要求也越来越高,当然这种培训也是很有必要的。
杜冰洁假期所参加的是区教委师训科组织的全区骨干教师统一培训学习项目,内容包括教育教学理论、教学艺术的分析和讲述、教师心理剖析、学生心理分析等等。地点在区教委师训大楼。吃住都在区教委宿舍里面,七个人一间房,分上下铺,伙食费统一交付,回单位报销。讲课的教师是本地有名望、有突出贡献或者子某一方面有一家之长的专家学者授课。
从理论上讲,这些老师所讲内容的确是有板有眼、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然而从教学适用上讲,又有些不太适用,因为现在听课的对象是一些有教学经验的骨干教师,而这些教师回校后将要面对的是千差万别的各类学生,再加上我国的素质教育,还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还有一个相当长的路程要走。而原先老旧的应试教育的指挥棒还依然在发挥巨大的作用,与此相对应的,针对学校、教师的各种评估机制,考核制度、价值观念还依旧没有改变,还继续在发挥作用。这就造成了教育教学理论与教学实践有很多不能自然衔接的真空时段。说到底:教学艺术再花样繁多、层出不穷,也只有“银样蜡枪头”之嫌,归根到底还需要学生掌握实实在在的知识,才能出成绩。教师讲过多次的,不一定学生能掌握,关键在于知识的巩固和落实。鉴于上述情况,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教师们也只是流于形式地学习着。有的装模作样的做做笔记,有的干脆就在下面刷着手机,看起微信或者在QQ上聊天。
晚上,不像学生那样还安排有晚自习,教师们就完全自由了,教委直属的学校和离教委近的乡镇教师,由于离家很近,明天上午能赶来上课,所以,有的开车过来接走了,有的骑上摩托车就回家了。离家较远的教师们就只能呆在师训大楼里,等培训完了,再回家,
而打发这些多余出来的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打麻将或者打牌。当然,师训开始的时候领导们就有规定,不准赌博,师训大楼里面肯定没有麻将可打,有的就三三两两地出去到茶馆里面偷偷地玩,没有出去的,就呆在寝室里面玩扑克牌。打牌就有输赢,输了喝杯凉水、在脸上贴张纸条、在纸上画个乌龟、出去干吼几声,时间长了也就没有责任心了。唯一的办法还是“带水”------赢钱,这样才能尽心尽力、才够刺激,才能调动积极性。
夏天的夜晚,天气比较热,区教委大院里面几棵雪松、香樟树的叶子纹丝不动,大门口旁边的几丛竹子上,竹叶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竹丛里飞来飞去,一直很清净的教委大院,忽然来了这么多老师,是不是也惊扰了小鸟们归巢休息的习惯,显得焦躁不安。
师训大楼还没有安装空调,天花板的正中间安装有一个吊扇,档位就是开到最大,也还是燥热难当,一群仅穿着三角裤衩、几近赤身裸体的人们,就在昏暗的寝室里面玩到更深夜半。几个吸烟的“老烟枪”吞云吐雾,一支接着一支,地上尽是“烟屁股”。
对于这些在学校里,被各种条条框框所约束,过惯了锅碗瓢盆生活教师们,猛一下子又回到集体生活中来,有吃有住有玩的,像是一种解脱,感到非常新鲜,甚至是兴奋。
培训期间,杜冰洁见到了大学期间,在一个寝室相处四年的同学冉文升。一别多年,杜冰洁很明显地感觉到冉文升苍老的许多,满脸络腮胡子,虽说一天一刮,但贴在脸面上,黑青的根儿依然清晰可见,一双小眼睛的眼角儿,也被时光老人用无情的刻刀,刻上一道道鱼尾纹。
俗话讲“人老先从头上老”,记得冉文生从前有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时不时地把头一甩,是那么潇洒帅气,可是现在的冉文生早已是两鬓斑白,并且头顶上头发也已经凋谢,露出油光的头皮,为了掩盖住谢光了的头顶,冉文升只好把左边的头发留长,顺势从头顶搭过来,勉勉强强遮掩着,早已形成了四周较浓密,头顶稀疏的“地中海”了,用冉文生的话讲:是“地方”支持“中央”。
爱喝啤酒的肚子也高高地挺了起来,显得大腹便便,对于个子只有一米六的他来说,愈发显得与年龄不相称,人们估计的岁数也总是跟他的实际年龄要多出五岁以上。
早在大学期间,他们都是中文系(1)班的学生,由于都喜欢写点东西而共同加入学校的文学社--茅庐文学社。这也是杜冰洁第一次加入文学团体,在此之前,杜冰洁也没有在任何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篇类似于“豆腐块”、“萝卜丝”之类的文章,哪怕是三言两语或者几个字的一首小诗。杜冰洁之所以在填报志愿时,填报中文系专业,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很喜欢散文、小说、诗歌之类的文学作品而已。谁知道,通过四年的中文专业理论学习,使他这个只懂得麦子、稻谷、玉米、红薯、公牛、母狗的乡下孩子,撤掉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那块黑纱,文学世界的风云变幻,流光溢彩般都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了解了古今中外文学史的兴衰与繁盛;领略了中外名人名家不同风格的大作名篇;懂得了上下几千年文学对灾难深重的人们灵魂的唤醒和鼓动;更明白了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能够改变一个时代甚至影响几代人的观念和信仰;知道了先秦文化的“百家争鸣”、西晋早期的“竹林七贤”、唐诗宋词的“唐宋八大家”、欧洲中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认识了“郭老茅巴鲁曹”、“列夫托尔师泰、果戈里”、“泰戈尔”“百年孤独”;知道了“鸳鸯蝴蝶派”“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以及产生的年代和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