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雨峰在家里却又是一个模范丈夫，把家务料理得像做账目一样，且能烧得出一手好菜，每次招待客人，都是夏雨峰在厨房里面忙前忙后，周林苹先陪着客人喝酒，等菜炒齐后，再过来更客人推杯换盏，周林苹再去做饭添饭，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地税所成为美谈，鼻梁上架着一副四百多度的银边近视眼镜，时不时地用右手去扶一扶，处处给人一种庄重儒雅的感觉。
　　周林苹在采购站上班，吃住就在地税所。现在国家对于棉花价格已经放开，靠市场来调节，棉花可以自由买卖，曾经一度棉农为买棉花，能把采购站大门给挤破，现在却因为国家不在统销统购，失去政策的约束力，采购站就变成破产企业，不但“门前冷落车马稀”，大有“树倒猢狲散”的趋势。
　　棉花就是采购站的生命，收不到棉花，就意味着职工没有了工资、福利。职工有的转行，有的做生意，各想各的主要。
　　夏雨峰原打算想通过爸爸的老脸，以及自己多年的关系，也把周林苹弄到税务上工作，可是，现在编制问题非常有限。税务系统的编制，县市这一级是没有能力定编制的，也只有到省厅定编制，虽说也有几个关系在省厅里面做事，但是官职不大，没有在关键的职位，很难寻找到可靠的关系人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周林苹想做服装生意，可是做生意又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事情，进货，看摊位，起码需要有个帮手吧。在超市里面当售货员，不仅忙，特别是年假日却更忙，还要加班加点。夏雨峰又不同意。最后在镇供电所跑关系，弄了农电工名额。可是供电所要爬高下低，这又不是一个女人干的活儿，和供电所所长喝几次酒后，总算落实到供电所保管这个美差，也就是分发一些电器设备及工衣工帽之类的清闲活儿。有什么事情，或者供电所有人领电器东西，只需要打个电话，周林苹去了就解决了，所以，几乎天天在家。
　　从周林苹自己的角度来讲，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如今，儿子虎虎也正在读高二，还在考虑明年去不去陪读呢？
　　但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那就是对杜冰洁一往情深，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和情愫在里面。她和杜冰洁是姨表姐弟，同住朱集镇小周杜村，两人都是属狗的，她大杜冰洁五个月，她是七月份出生的，刚好是赤日炎炎的夏季，而杜冰洁却是十二月份出生的，当时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所以，也就有冰洁这个名字。
　　自从穿开裆裤时候起，两个人就在一起玩耍，也都是周林苹处处照顾这个小表弟。农村合作社的时候，大人们都在忙地里面的活儿，周林苹大姐、二姐以及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都已经背书包天天上学，杜冰洁的奶奶那时还健在，就承担了看护这两个小孩子的任务，一同吃饭，一同睡觉，一同玩耍，真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周林苹几乎就是在杜冰洁家长大的，农忙时，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不回家。
　　小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似乎也没有男女的观念，直到周林苹十一岁那年初潮来临，身体开始慢慢发育，才朦朦胧胧地感到男女有别，心中才有那种躲躲闪闪、欲言又止的感觉。
　　在周林苹心中，对杜冰洁印象最深的感觉有两次，也正是这刻骨铭心的难忘的感觉，才在她纯真无邪的心田里面播下了深刻爱恋的种子，萌发出一束束试图冲破世俗观念的嫩芽。
　　上小学二年级的有个夏天，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村东头小河边割猪草，大家艘在低着头割草，正在河沟旁割草的周林苹，忽然大叫一声，原来，左手在掀草时，发现草里面卧着一条大青蛇，蛇受到惊吓，正昂着头、吐着信子，做好进攻的准备。惊慌失措的她，转身就往后跑，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栽倒在河沟里面，在水中挣扎着，口里不自觉地喊出“救命呀！救命呀”。水很深，看看就没过了头顶，另一个女孩吓得在一旁发呆。在远处割草的杜冰洁听到叫喊后，扔下手中的镰刀，飞快地跑过来，跳进水中，把周林苹抱了起来，慢慢地拖到岸边，让周林苹趴在自己的腿上，把呛进去的水“倒”了出来，周林苹才开始大哭起来。
　　这件事后，周林苹就觉得杜冰洁胆大心细，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从那个夏天就在自己心中慢慢产生了。
　　初中二年级那年，也就是小周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二年，一天晚饭后，周林苹的父亲周开举右腹部下方，感到异常的疼痛，前几天已经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忍一忍似乎就过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杀猪一样哼天动地地嚎叫，周林苹妈妈慌里慌张地跑到杜冰洁家，杜冰洁一家人和几个邻居一起用一辆农用三轮车，把周开举送到朱集镇卫生院。经过检查确诊为急性阑尾炎，需要住院做手术，等到电话打回家，带到卫生院的被子、换洗衣服之后，两家就只剩下周林苹和杜冰洁了。
　　那年夏天，受南太平洋洋流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很长时间滴雨未下，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大夏天，本该三天一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才跟得上庄稼生长的需要。玉米生长本身就需要很多水分，现在已经长到养花抽穗关键时节，没有雨水，怎么得了呀？大片大片的玉米地，晚上没有太阳蒸腾，加上露水轻微的滋润，早上看上去还青油油的一片，但是白天经太阳一晒，玉米的叶子全都打起卷来，一些地方甚至还出现焦糊的现象，为了抗旱保丰收，各村组都在组织人力物力浇水抗旱。
　　小周杜村的水，是从靠河边一个泵站抽起来的，经过大水渠，由西往东分流到各个小水渠，然后又送到每家每户的玉米地里。
　　泵站是按照镇上排列好的计划表给各村供水的，很多村还等着用水，泵站上的人已经和生产队讲好了，今晚是最后一晚上，到凌晨五点钟停止向小周杜村供水，改给小周杜村东边的旺午村供水，那村的老百姓心急如焚，眼都快望出血了。周林苹家的玉米地，刚好在那块地的最后边。也因此，队长已经多次托人给周林苹家带信说，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去浇你家的玉米地，等不到明天了。
　　要是周林苹的父亲在家，地里面的庄稼活根本用不着她去做，也只是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洗碗、喂猪。可是今晚父亲住院了，大姐在城里工作且已结婚成家，二姐在省城读书，哥哥也还正在读高中，没有办法，也只有喊上杜冰洁一起，去浇村南头那块玉米地了。
　　两个人拿起浇水的工具，出了村，往玉米地走去，七月流火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天空中的星星异常明亮，横贯天空的银河，淹没了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星，银河两边的织女星和牛郎星遥遥相对，似乎还相互地眨着眼睛。南风轻轻吹，刮起玉米叶子沙沙作响，不时地有浇完地的村民往回家走。
　　杜冰洁和周林苹赶到玉米地时，水早已流到了地头，水是从渠道上流过来的，再把渠里的水引到地头的小水沟里面，小水沟是白天刚组织人挖好的。因为玉米地要比小水沟高得多，所以，就必须用盆子和水桶，一盆盆、一桶桶往上舀水，才能浇地，这就更增加了浇水的难度。
　　周林苹打着手电，杜冰洁用铁锹在玉米地里面七歪八扭地开挖了几条小沟后。两个人便在地头挽起裤管，站在水沟里，一盆盆往上端着水，水哗哗地往东流着，慢慢地沿着小沟去滋润着行将枯焦玉米。
　　因为有病人住院，两个人心情都比较沉重，也没有太多的言语，一门心思舀水浇地，只想快点把任务完成。
　　等到大渠里面停水了，地也差不多浇完了，两个人的衣服几乎都已经湿透了。虽说是夏天，但在阵阵夜风的吹拂下，也还感觉到有些寒冷。开始的时候，玉米地里面还有嘈杂声，慢慢地浇完地的人们也已经回家了，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就沿着田埂往东边走，准备穿过玉米地，上大路回家去。
　　周林苹打着手电筒在前面走着，杜冰洁拿着水盆，扛着铁锹在后面跟着。突然，一种声音从远处自北向南踏水而来，从周林苹前面一闪而过，因为刚浇过的玉米地到处都是水洼，像在水面上打水漂一样“哗哗”作响，借着手电光，定住神才明白是一只野兔，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正在前面的深一脚浅一脚，集中精力走路的周林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妈呀！”大叫一声，往后面猛一转身，本能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由于没有站稳，就连同紧跟在身后的杜冰洁一起，给撞到在玉米地的泥水里面。周林苹正好斜躺在杜冰洁的怀里面，杜冰洁在黑暗中摸索着，正好摸在周林苹发育突出的胸脯上，周林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快慰，干脆就把杜冰洁的手拿着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脯上，杜冰洁也顺势一把搂住躺在自己怀里的周林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