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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作品名称:京门会战      作者:李智树      发布时间:2018-04-08 14:20:27      字数:5120

  继32002队之后,又有五台钻机陆续搬迁到位。七台钻机分布在京门南部三地六县的地盘上。各方面的工作量成倍增长。
  由于连续抓了几个正、反面的突出典型,三级领导班子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两级机关的工作作风也得到显著改进,广大职工学有榜样,赶有标杆,是非界限清楚明白,因此,各方面的工作进展得比前一阵顺畅多了。温源终于挤出了一个宝贵的夜晚能够和老伴团聚一次了。
  根据工作需要,温源和其他指挥部领导的家已于近期告别房东,搬进与指挥部机关相邻的几栋新建的“干打垒”平房里。温源家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所以占了一套两间半、外带一间小伙房和储藏室的小院子里。但没有厕所,要方便还得到二百米之外的公共厕所里。温嫂已经将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利利落落。今晚真有点犯困,早早吃过饭,歪倒在床铺上闭目养神。
  温源先找到房东家里,一问搬新家了,于是千恩万谢告别房东一家。到宿舍区,不知道自己的家门在哪儿,打听了好几次才进到小院里。他今晚心情好,脚步声里也带着轻快,突然一推房门,把夫人吓了一跳。温嫂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边问“谁呀?”一边趿拉上布鞋,迎上前去开房门。
  “把你累坏了吧?”温源有点难为情,无话找话说。
  “你还知道别人累啊?自己主持会议研究确定搬的家,自己也不回家来过问过问,一出去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不是秘书科和行政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帮忙,我能搬过来呀?原始社会有个大禹,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倒比大禹还大禹,差不多九过家门也不入了。哦!”她突然想起光顾说话了,还没有问老头吃饭了没有。赶紧问:“你还没吃饭吧?想吃啥,我给你做去”。
  “拉条子,拉条子,快半个月没有吃面条了,馋死人了。你不要做臊子,有葱花呛一点,有鸡蛋煎一个,今天真有点饿了。”
  说着,脱去皮工鞋,趿拉上塑料拖鞋,打开小伙房门口的水龙头,呼啦呼啦洗洗手,冲冲脑袋,连肥皂都不打,随意扯过一条毛巾擦一擦,就坐在折叠椅上等饭吃。折叠椅是崭新的,行管科昨天新配发下的,很舒服。两个女儿都已参加工作,住在各自单位的集体板房宿舍里,只有倒班休息的时候才回家住,今天正好都不在。两个男孩按常规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很迟才能回来。此时屋里就只有他和老伴俩人,显得特别安静。伙房里老伴窸窸窣窣的些微响声都清晰地传进温源的耳膜里。
  面早已饧好——这已是随矿油嫂们不成文的规矩。不管丈夫回不回来吃饭,每天下午都和好一点软面,擦点清油,盖上干净的餐巾,搁在瓦盆里饧着,随时准备接待从野外归来的丈夫,或者回来办事的、捎信的工友们。如果不来了,也没关系,第二天再加些面粉和成发面,蒸馍吃。
  西北拉条子,做起来方便。一边烧着水,一边把饧好的面擀成片,切成条,等水一开,就把每一条尽量拉扯,然后逐条下锅。一碗“下在锅里团团转,捞在碗里莲花瓣”,很劲道,耐咀嚼,再根据不同口味拌和上现成的油泼辣子、老陈醋、生蒜瓣、熟椒盐,盛上一碗,热腾腾,喷喷香,浓浓的西北风味。温源肚子大概是真得饿了,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吃到老伴做的手工面,也许是工作比较顺心,心情比较愉悦,他居然超常规地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吃下去两大碗。他打了一个饱嗝,摸摸凸起的肚皮,意犹未尽。按照“原汤化原食”的讲究,还喝了半碗面汤,直到肚子鼓鼓的,不得不作罢。
  温嫂悄无声息地将碗筷洗净擦干净,封好煤炉子,上边坐上一铁桶清水,然后,兑好温水自己擦洗了身体,穿好衣裤,重新兑好一澡盆温水,进入里间,给温源擦澡。温源嘴里说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任由温嫂扒来弄去,很快将衣服从里到外脱了个精光,从上到下擦洗起来。他在外面经常跟三四人挤在一顶帐篷里睡觉,热水倒是不缺,手脸腿脚一天也能洗上一两回,腰身那可真是十多天没有擦洗过了,近一两天真有点痒痒,不舒服了。此时,温温的清水,再加上老婆温柔地擦拭,温源从里到外感到说不出来的舒坦。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夫妻生活到了这个年龄段,品尝起“久别如新婚”的滋味来,一点不亚于二十郎当岁的新婚夫妻。他俩抓紧孩子们还没回来的短暂时光,互相抚摸着、搂抱着、亲吻着、啃咬着,你上他下地翻腾着、揉搓着,足足兴奋了一个多小时,才互相依偎着安静地躺在那儿。好在卧室门从里边插着,不怕孩子们闯进来。
  温源很想香香地睡上一觉,但一向善解人意的温嫂,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民情要告许他。在石油单位里,只要大大小小当个干部,留给夫妻俩共同支配的时间就太有限太有限了,就拿今晚来讲,随时都有可能有调度员、通讯员、秘书、干事或者别的什么主任、科长、工程师来敲你的窗根,把你喊到井队,把你喊到机关。所以她得把最近听到的,下面传得十分离谱的事告许他,让他有个处置的思想准备。
  温嫂从匀称的鼻息中得知,温源有点男人们通常的倦意,便噘起嘴巴,在他胡子巴茬的腮帮上重重亲吻了一口,娇滴滴地说:“困了吧?我让你慢点慢点,你就是不听,还以为自己是十八九的莽小伙呐,岁数不饶人啊!哎,源哥。”她在特别动情时,总是这样偷偷地称他,可在人前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连“老温”“娃他爸”这样的称呼也从未使用过。西北妇女的规矩,夫妻俩说话就是“白搭话”,实在有急事,就喊孩子的名字,对方一听,就心领神会,知道是在叫自己。
  “最近下边传着一件特别离奇的事,不知你听到了没有?”
  “什么事?那样‘离奇’,该不是瞎吵吵吧?”
  “说不准,反正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事?”
  “听说,庆华指挥部留守的医务所里,有一个护士,叫什么杨媛媛,人长得特漂亮,除会护理外,还有点偏才,一双巧手,能写能画,写一手非常漂亮的硬笔字;还能歌善舞,能弹会拉,常在文艺宣传队里当骨干。个头不算太高,但篮球打得也不错,动作像男孩子一样,性格也特开朗,见面熟。所以追的年轻小伙子不少。在背后起的绰号有一大堆,什么‘一朵花’、‘白玫瑰’、‘粉牡丹’、‘假小子’、‘蝴蝶迷’等等等等。上京门会战之前,和保卫干事、复转战士姚红兵登记结了婚。蜜月没有度完,姚红兵上了京门,杨媛媛留守庆华,俩人分居了。不知怎么的,杨媛媛和一个叫郑怀思的粘在了一起。这个姓郑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能给杨媛媛当爹。据说,这个姓郑的也很有点才,当过外科医生,曾经将自己的腓骨取下一块,经加工整形,移植到一个病人的腰椎上,成功了,为此还被记者写成长篇通讯,上了大报,成了一时的名人。不知为什么,后来竟转行当了报销员,据说对财会知识也很钻研,经常出一些管理上的新点子,让下面许多人很反感。篮球打得不错,是球队临时借用当教练。有人说,是郑怀思在女子篮球队当教练时挂上杨媛媛的。球队规定:每天凌晨4:30起床,5:00到操场晨练。有一天早晨,队员集合点到,发现杨媛媛未到,郑教练问同宿舍的女孩,“咋回事?”女孩回答“肚子痛”。郑讲“你们练,我去看看。”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个孩子也觉得自己肚子痛,回宿舍处理,却发现郑已经爬在杨媛媛的肚皮上干那事呢!消息传出之后,领导解散了女子篮球队。还有人说,医院搬京门之后,医务所留守的医护人员少,郑怀思也安排当医生值班,有时轮到郑和杨一块值夜班,杨穿着花里胡哨的故意在医生值班室门口挑逗,一次居然闯进医生值班室,爬在郑的后背上,郑不能自制,俩人做了那事。不论谁主动勾引的,这事可能是真的。不久,竟然有人偷偷将这些事写信一五一十告许了姚红兵。姚红兵接信后,向科长请了几天临时探亲假,带着配备的54式手枪,星夜赶回了庆华,在杨媛媛的宿舍里佯装有病,躺在铺上。杨媛媛下班,发现姚红兵突然出现在眼前,忙过去打招呼,‘你回来啦?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啦?需不需要找个医生瞧瞧?’姚装作有气无力地说:‘前天坐火车还好好的,今天突然腰疼得直不起来,你能不能把郑医生找来给我看看。’杨媛媛不知究竟,回答说:‘这有啥难的,他也刚下班,准备去打饭,我去看看,让他过来给你查一查,我估计不会有大问题,可能是想我想的。’一笑就出去了。不一会就真的把郑怀思找来了。杨媛媛和郑怀思一前一后刚跨进门,姚红兵突然跃起,一个箭步冲过去,‘喀喇’将门关上、锁死。没有等杨媛媛和郑怀思从惊异中缓过神来,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逼上了他俩。姚红兵先厉声命令杨媛媛把裤子脱掉,岔开双腿躺在铺边上,然后,双眼圆瞪,厉声对郑怀思说:‘你把我老婆搞脏了,你用舌头把她舔干净。如果不舔你今天就不要想活着离开这儿,你死了我还要告你个强奸罪。如果你识相一点,想活命,你现在就舔,舔干净了。小杨是小杨,你是你,我是我,咱们还和以往一样,你好我好,就当没有这回事。舔!’郑怀思只得规规矩矩地说:‘我舔,我舔。’走过去弯下腰,伸出老长的舌头。姚红兵眼睁睁看着他在杨媛媛那实实在在舔了九下。姚红兵有点得意地说:‘行了,你走吧!’郑怀思刚一跨出门槛就‘哇——’一口,翻肠倒肚吐了出来,接着走一步吐一口,回到宿舍,便一病不起。据传,得了回食病,吃的少,吐的多,把拈花惹草的病彻底给治啦!姚红兵呢,在庆华、在京门逢人便讲,‘他老郑把我们媛媛搞脏了,我让他用舌头舔干净啦!’这样才传得满城风雨。”
  说完之后,温嫂一块石头落了地,就搂着温源又亲昵了一阵,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温源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从工作的角度着想,“保卫科枪支管理的问题”,京门会战客观上造成的部分双职工、随矿家属夫妻分居的问题”,“子女教育的问题”,“大部分职工家在农村生活困难的问题”,一项一项涌入脑海。这些问题轮流在他脑海里打转转,丢了这个,另一个又显现出来,到天亮也没有合眼。他感到头有点疼,太阳穴“恍——恍——”发胀。神经性头疼发作了。这神经性头疼特别烦人,说不清是哪里,像针扎刀刺一样突然一扎,然后又像打雷闪电一样一弹,没规律,无来由,可疼痛起来难以言表。这种疼一闪即逝,过一两分钟,突然又来一下。用手摁这边,那边又疼。不得已,温源慢慢爬起来,倒来小半杯开水,从备用药盒里找到“镇脑宁”,按说明服下两片,又取出“沃古林眼药水”给干涩刺痒的眼角各滴进两滴。继续躺在枕头上,合上眼皮,耐心等待药水药片发挥效力。
  温嫂被他的倒水声唤醒。
  “是不是又犯老毛病,失眠了?”
  温源微微点头示意。
  “你以前做过事不是一直睡得很香吗?昨晚咋不灵啦?”
  “还不是叫你后边讲的郑怀思那恶心事给弄得闹心的。”
  温嫂后悔自己不该在昨晚那么着急地告许他,可是又想,像昨晚那样,两口子能睡一个囫囵觉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了,如不抓紧时间告许他,一旦有事,他一走,还不知道得多少天哩,他蒙在鼓里不说,自己在肚子里也得憋出毛病来。于是,她自悔自解,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去公共厕所倒了尿盆,回屋后,自己洗脸刷牙,收拾利落,然后给温源倒好洗脸水,洗脸盆里放上白毛巾,牙缸里同样倒好温水,牙刷上挤好白玉牙膏,走进伙房,捅火炉子,为他的源哥做早餐爱吃的小米稀饭和油煎烫面饼去了。
  原计划,今天温源还要到几个新开钻的井队去现场办公,但在听了老婆提供的信息后,临时决定,今天开一个常委扩大会,就昨晚思考的三个问题听听其他领导的意见,争取能够统一思想认识,作出一些前瞻性的决策。
  会议上,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在多种观点反复碰撞中,算是比较顺利地形成了一些共识。
  一、采取有效措施,加快矿区建设进度。争取“七一”以前,解决所有本部双职工两地分居的问题;“十一”以前,解决井队干部和机关、二线副科级以上工作骨干随矿家属的搬迁问题;春节以前,解决全部随矿家属的搬迁问题。重点抓好“干打垒”、板房等住房建设”,临建中小学校舍搭建,同时拟定出翔实可行的分批搬迁实施方案。为了落实上述目标,会议决定,成立“矿区建设与女工、家属搬迁领导小组”,组长由党委常委、副指挥冯远担任,成员单位由相关部门和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组成,下设办公室,抽出一定数量的科级干部和工作人员,专职专责抓好此项工作。
  二、通过“支油办”,积极与地方党委、政府联系,按照国务院的有关文件精神,落实万亩规模农业征地,开办农场。争取两年之内,分批解决班组长以上工作骨干以及十五年以上工龄老职工农村户口家属的长期分居问题。由党委常委、副指挥郑世范负责落实。为了集中精力抓好这项工作,会议对领导分工做了相应调整:郑世范负责主管的二线辅助生产工作,交由石明智指挥兼管;其分管的矿区建设工作,移交冯远副指挥统管;冯远主管的后勤全面工作,移交郑世范副指挥主管。
  三、对保卫干事姚红兵涉枪一事区别对待。对保卫科枪支弹药管理方面出现的问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责成党委副书记应榭牵头,政治处负责落实,“集中统一管理措施”。对杨媛媛和郑怀思的作风问题,“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由政治处协调组织部门抓紧联系,将郑怀思调到友邻单位去工作,将姚红兵调钻井队或试油作业队担任副指导员工作,同时一定要做好方方面面的思想工作,确保他们不背任何思想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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