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命稻草

　　“工作？那不是到处都有哦？就看你愿不愿意做咯！”卫红懒得搭腔，等了好久，才傲慢地回应道。“我自己还准备今天去面试，做电子学校食堂员工啊。”
　　趁着她这句话说得还算是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卫紫云赶紧接茬道：“是吗？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去吧！可不是什么好工作哦，到时候别嫌弃！”卫红嘴里脸上不敢轻慢，可是心里真的真的很不爽！
　　卫紫云就知道，大姐会趁着自己午睡时间悄悄出门去应聘，所以也没真睡，一直在房里竖着耳朵听动静。果不其然，就在卫红后脚迈出大门的时候，卫紫云前脚出了房门。
　　“你说了一起去了，怎么不等我？”
　　“我先去看看情况，你跟着我跑什么跑？”卫红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于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发作起来。
　　“你跟着我跑什么跑？既然这么不信任人，那你还来我家干什么？”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要是死了，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全家都解脱了，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你还小吗？你还是可以拖姐姐们后腿，做跟屁虫的年纪吗？”
　　卫紫云被骂的泪眼花花的，任凭街坊邻居们围上前来看热闹。
　　“紫云，你要找工作，你就在这里多留几天吧！”卫母也懒得管事，于是就装起糊涂来了。“我先去宁乡你二姐卫芳那里了，她自己办了个补习班，我去看看。”
　　妈妈先走了，大姐也先去电子学校食堂里做临时工了，也就没人顾得上卫紫云了。可卫紫云还是倔强地矜持了几天，她想着大姐自己工作做好了，就能把她也介绍进去。
　　卫红哪里有耐心听凭卫紫云在那里装逼耍幼稚，可是这丫头赶又赶不走……后来终于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
　　“在文芝表姐家附近的熟食厂，听说是常年招工的，那你现在再去试试看呀！”
　　于是卫紫云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姐家，大姐还以为是受了她的激将法，可是卫紫云会认为是早就呆不下去，终于找到一个离开的借口呀。
　　耐着性子去敲文芝表姐家的门，文芝表姐开门把她迎了进去，还是一贯的殷勤无比。
　　文芝表姐见一向安静少言，讨人喜欢的幺表妹，在外面吃了亏回来，除了益发地沉默了一些，表现得倒也坚强乐观，心里更是疼惜得不行。
　　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闲话，卫紫云听了似懂非懂，只是一味地想要讨喜。
　　“文芝表姐见多识广，定要盘算着给我对一桩好姻缘的。不要求非富即贵，门当户对即可，年龄相当就能性情相合，如果能在这本地方亲上加亲什么的，定能一辈子都如糖似蜜……”
　　文芝表姐暗暗惊讶，怎么会有这么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呢？于是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打，只管加以和颜悦色的开导。
　　“紫云呀，你现在还能生出这样的见识，真真的让人惊讶呢！你还这么年轻，你就是毫不费力，你都能成就一个好姻缘，你放心吧，就是你的三个姐姐，到最后比不上你都是必定的。”
　　“你看看你二姐卫芳咯，为了几个臭钱，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老男人，还是离过婚的二手货，那要按照老一辈的传统想法，这丫头可真是自轻自贱！”
　　卫紫云像是受到了惊吓，听得一怔一怔的目瞪口呆，又像是被文芝表姐的激越情绪感染了，一脸的崇拜表情。
　　只听文芝表姐喘一口气，继续声讨着什么。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摊上什么好处吧？婚姻生活和谐不和谐，就像是穿在脚上的鞋子，合不合脚都得自己承受着。”
　　“现在好了，她自己是无所谓，可是你的爹妈难道不伤心气恼吗？操心疼惜自己的女儿事小，还要多余听好多闲言碎语，受好多窝囊晦气……唉！”
　　“紫云你看看，你姐姐她们就这样子，能比得上将来的你吗!”
　　总之，卫紫云深受感染，是斗志昂扬的，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让自己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让姐妹们操心，为爹妈省心……
　　只是想起刚从大姐家经历的情绪，卫紫云心里一沉，“文芝姐，你说我大姐是怎么了哦？一看到我就想骂我，我没哪里惹着她呀，她也太不给面子了！”
　　文芝姐说：“奥，你说卫红哦，据我们这几年的相处和了解，她对你还是没有坏心的啦，她就那脾气不太好，可能是这几年累了，又是养孩子，又是修房子的……”
　　“她累着了也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呀，还不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吗？”卫紫云情绪一激动，竟然拳头都捏紧了，有些生气的样子。
　　文芝姐不再多说，去做饭了，她想，吃过饭带紫云丫头去拜访拜访其他几个姊妹兄弟家吧，就当是散散心……毕竟，除了卫红，还有很多姐姐兄长们，是真心疼爱紫云的。
　　“骗子，那都是骗子啦！”爸爸很是气急败坏地转身冲我吼道。“好多年前，人们找工作都是找能人推荐，由国家分配，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学着点吗？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是怎么跑的对吧！”
　　而想到找工作这个点儿上，卫紫云自己都没想到，到底还是心被揪了一下。她想起上次跟着卫父卫母走在路上，自己想循着随处张贴的招聘启事去探个究竟，结果被卫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啊，我何尝不想高调一点？可是你也得别人买账不是？你不放下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你还需要工作……”所以，趁没人注意，卫紫云赶紧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太屈就了！读书时就想着可能去一本名校攀远亲；后来又是大舅家做官的表哥表姐们介绍县里的工作，没看在眼里；而现在的文芝表姐面前，不过是去一工厂里当个小职员的机会，她卫紫云竟然低声下气来劳烦、争取？
　　表姐家楼下门面的租主有一个外地媳妇儿，可就是附近熟食厂里的车间主任，平时进进出出总从楼下经过，见面打声招呼，或者寒暄几句，相处下来印象也还不错吧？总之，该有的交情如果有，就已经在那里了。不过，这样子为给亲戚找工作而与人攀交情，表姐也说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卫紫云看到，表姐趁自己不注意，出门下楼去了。那么，关于自己，她会跟那媳妇儿说些什么呢？卫紫云有点好奇，不过她想，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又何必那么敏感呢？
　　显然，交流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第二天，表姐和紫云各自抱着一些生活用品，几步路便来到了熟食厂门口，门卫探头出来问：“新来的员工吧？”
　　“是的，夏艳君介绍进来的。”表姐说。
　　这个熟食厂作为本地一招牌企业，生产的熟食品牌享誉全国，然而亲眼所见却是那样地貌不惊人。目光能及它的四方边界，宽敞的平地上，围墙围成一个矩形，里面相向坐落着两栋半旧楼房，一栋是厂房，一栋是办公室兼职工宿舍。
　　“楼上宿舍里有空床位，自己去找一个安顿下来就是。”门卫指了指办公室楼上的职工宿舍区，同时掀起了挡车杆给两人放行。
　　宿舍的门大多都是虚掩着的，但是很显然，并不是因为里面没人住，因为推门进去，都随处可见横着的竹竿上晾着洗过的衣服，皱巴巴的床上到处是衣物及行李袋……
　　表姐总算找到一间还算干净整洁而且有空床位的宿舍，估摸着应该不至于是男生住的。
　　“其儿啊，你看这宿舍楼都是男女混住的，所以你要放警醒点，知道不？”表姐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可是紫云想都没仔细想就打断了她的思路，说：“放心吧，表姐，我会注意的。”
　　最后，表姐铺好了床，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吧？可是她一步三回头的，看到的却是紫云一脸的懵懂……
　　应该是下班时间到了，我站在宿舍外面的走廊上，望见从厂房里面涌出一股人流，绕着厂房往背面去了，有人拿着吃饭的瓷缸，也有人是提着装有洗澡用品的水桶……
　　估摸着食堂和澡堂应该是在那后面，于是卫紫云也收拾了一下，拿起饭盒与洗澡桶子下了楼，往那人流的方向追去。
　　澡堂里用不完的工业废热水泡着澡，大概是太舒服了，紫云仿若又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开端，为了学业离家在外，因为独立而孤单，因为孤单而美好……
　　是的，紫云差点就忘记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还等着自己去熟悉和适应。然而，百日梦境终究是要醒的，当她提着桶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那厂房和宿舍间的空地，怡然自得的心情终究是遇到了阻抗。
　　“噢，吼！”紫云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楼上，这声音来自二楼一个正往下看的男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那么肯定地猜测到，他吼的不是自己这初来咋到的惊艳感，而是我此刻逃无可逃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