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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早晨》结局2

作品名称:下雨的早晨      作者:林绿      发布时间:2012-05-18 15:27:09      字数:10142

第八章万里无云万里天
十八
看着有古典的花纹图案的美丽裙子,想起宋词:“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做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在料峭春风里穿着不胜寒的薄衣,易让人瑟缩。但单位距住处非常的近,也就走十分钟,就到了温暖的办公室。娜娜常说路太短了,不能充分享受别人的“注目礼”。女为悦已者容,没有喜欢的人来看到,陌生人的目光就无所谓了。
下班的时候,实在不想早早回家。去妍家玩。到了她家才发现,她老公邹航回来了。家里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自由世界。
邹航在下面的乡镇工作,即使回来也不常在家,总让朋友找走。我对人都是疏离,只有年深日久在一起才会有些话说。他是沉着而有气势的男人,领袖型,前途无量。一沉默下来就显得冷峻。他一看到我就哈哈笑起来:“是乘风而来的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他的笑很有感染力,让人没来由的放轻松。
他一在,手机就会响个不停,每次他都坐不到二十分钟,就消失了。可今天没让人找去喝酒玩麻将。真是让人奇怪的事。上次他说周妍,“你这好朋友怎么当的,怎么溶溶还是孤家寡人。”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可是一旦记住了哪件事,就是真往心里去了。“小妍都训我了,说我怎么不帮着操心,反而说她?一会我有个好朋友来,你见见。苏伟可是一表人材,年轻有为。”邹航形容起人来不欲多说的样子,只是重重的点了下头,表明苏伟的好,一切尽在不言中。但得到他的认可不是很容易,他的赞美都很简短珍贵。
而周妍只会舒心的笑,象个姐姐看着宝贝妺妺的那种欣慰的神情。在邹航面前她总有种不用脑筋的坦然,偶尔会有撒娇的声音。邹航心情好时很风趣,总是能让气氛活跃起来。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精力旺盛、对生活纵情投入,待人热情的人。因为生命大部分时间都很空虚。人们都会怀疑和失望。而活得起劲的人,让人忘记活着的苍白和空洞。
很快有人敲门。苏伟削瘦伟岸,棱角分明。像被宠坏的男孩一样,有不耐的神情,明显地感觉到他脾气一定恶劣,缺乏耐心。但他在这样的场合下,寒喧,温和,彬彬有礼。
我有不适的感觉,只坐了两分钟就想告辞。周妍用眼神阻止我。她比较了解我的性格。当她去厨房时,我去找她,没等我说话,她就不由分说的拦住我:“又要逃了是不是?什么事也得吃完饭再走。”“你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吃饭。吃东西是很私人的事。”我说。
“又来了。没关系,吃完饭就不陌生了。”她说。“乖,别闹。”周妍的这句话让我一阵黯然,喉咙一紧,被一阵酸楚哽住了。肖戈,你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失去你的日子,我失去了对爱情的信仰。我不再相信别人。我很乖,很听你的话,为什么你还是消失了?
饭理所当然的吃不下,很勉强。为了不让别人询问,我埋着头,装作在吃的样子。邹航笑:“看着你们三个,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宽体胖了。”他不拘小节,有种已婚男人的随意和粗豪。只是人热诚得很,提起只见过一次的娜娜,也会热情的说:“她啊,我认识。”
苏伟吃得比我还少。他看着菜,一副看饱了的样子。(后来才知道他毎次都是这样,很注意饮食,说胖了,就不会有清晰的棱角了。)他有很多在意的东西,很多虚荣,是那种很注意仪表的人。他令人警觉,因为不明白,猜不透他在追求着什么。我看着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可能朋友是个很宽广的概念,里面也有太多的区分。
苏伟送我回家。路边的商店里放着一首老歌,“耶莉亚,寻找耶莉亚,我一定要找到她。”很欢快的节奏,苏伟无意识地跟着哼唱,踏着节拍。
“你唱歌一定好听吧?”他问,眼中闪过一丝多情的俏皮:“声音这么恬美。”“没有。”我看着他眼中流烁的光彩。低下头时,听到他说:“骗我。”我心中一惊,好熟的声音,那种温情和懦弱,象极了肖戈。他昂着头走在细雨里,那雨细到若有似无,他快步的轻松和活跃,象个快乐的、兴致勃勃的小孩。
有路人注视我们。年轻的人,明亮青春的色彩,照亮了这个阴雨天。他问:“刚刚吃饭时,听周妍说你经常下乡,很累吧。”我又一次看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有关注和怜惜。
“还好。”我说。有一种令人恍惚的错觉,仿佛他并不是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我要返回去。”
“好。”我的设防如此轻易地松懈下来。沉睡的记忆被唤醒,多么眷恋那久违了的声音,那曾铭刻在我生命中的温暖。
我很快到了住处。只让他送到楼门口。他说要注视我上楼。在他的目光中走进那道防盗门。到五楼,有一种感觉吸引我走到窗前。果然,他还没有走,仍站在我对面的楼下,在那发了一会儿呆,又拿着手机在那打电话,来回走动。他穿着色彩清新的牛仔裤,在灰暗的天空下很是触目。
周妍的电话也随之到了,问我的意见。“他对你印象不错。”
“我再想一下。”但是心里已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已经在尝试了。我是想再好好考虑一下,难道仅仅因为他象一个记忆中的影子吗?
十九
第二天中午,在下班的路上,接到苏伟的电话。他的周围喧嚣,但他的声音温和,让人听了心中安稳。“我在车站呢,马上要发车了。等我到了那再给你打电话啊。”象哄孩子一样温柔的声音。我说:“一路顺风。”他配合我说谢谢。
那天的阳光明媚,街市笼罩的是下午那种柔和而明亮的色彩。我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从市里回来后,这是我第一次开始好好凝视自己的城市。给于过打过一个电话,问他的QQ。他要想找到我难度为零。可是他没有。我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苏伟说如果我想见他,就打电话给他,他会请假回来。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程度。他说:“见你和工作一样,都是我的很重要的正事啊。”
他的家在平安县,回来的车也很快捷,四十分钟的火车。仍有许多的时间他不在。如果他天天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会不适应的。周末我回家了,小灵通没有信号。他好不容易找我家号码,“我回来了。我打车去接你。”
可是天在下雨,路非常不好。而我又在帮家里削土豆栽子,一地狼籍。不想回去,拒绝了。可是他又打电话来:“见不到你,总觉得有件事没有做。”我说来日方长,顺其自然。
“五一”时,电大开始考前培训。娜娜和我一起去,我们习惯一起做伴,包括学习。我是喜欢上学的,因为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可以看到更多的人。
下午放学的路上,看到前面一个年轻人的背影很眼熟,就叫了一声:“汪际!”他果真回过头来。他也在念电大。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只对声音熟悉,对他的人真的有些陌生了。
“原来汪际这么帅啊!”娜娜感叹。
他正站在前方,斜阳的余晖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他有一点近视,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我们。用陌生人的眼光看过去,那的确是引人注目的容颜。当我们走近了,他确认了是我,就微笑了。
娜娜和柳思快步走在前面,显然是留给我们空间来漫步寒喧。“近来还好吧。”我问。
“我不好。”他说得简洁,抑扬顿挫。我倒拿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他有几分娇痴的语气,就象有时打电话给我时那样。
“又失恋了?”我笑他。他就没有一段恋情是长久的。
“知我者,溶溶也。”他也笑了。“我们都快结婚了,两天前她提过分的物质要求。”
我纳闷。汪际的家境相当好。他看着我的询问似的眼神笑:“这条最不值得原谅。这说明她是在乎外在条件,而不是看上我这个人。”
他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留恋的语气。我也就闭上了嘴。想起以前汪际总是得意地向我炫耀他的热恋,如今又这么轻易地劳燕分飞。离合聚散,总是一转眼就是过往烟云。
“你和他现在怎么样。”汪际好不容易关心一回别人的事情。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哪个他,换人了。”
“还说我。”汪际笑,“你这是第几个了,记不清了吧。”
我微弱的抗议:“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那就别道貌岸然的在电话里教训我呀!反正都彼此彼此。”“我怎么会和你相提并论?”我剧烈不满:“谁象你游戏人生。”
“其实我也认真的,是人生游戏我。你不了解。”“我对自己都没有完全了解。”
他一边和我斗嘴,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娜娜的背影。她正与柳思又说又笑,眉飞色舞的,笑声清脆。“那个就是你室友吧?”
“是啊。”我说。汪际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有点坏,“我在学校里看见过她。一直想这么拍她一下。”他指指她的肩,一副心痒痒的表情。
“娜娜。”我叫住她,“汪际说他仰慕你很久了。”
“啊?”娜娜笑了起来,脸一下子涨红了。汪际始料未及,“没,没有。溶溶,你。这话一般是我主动和女孩说。”我们并排走。娜娜开始与他聊天。没说几句话,就到了路口。汪际匆忙的拐弯,不知为什么,他走得那样快,象后面会有追兵,在慌乱地撤退。
“真是帅啊。”娜娜热切地:“咱们哪天请他吃饭吧?”
要请你自己请。我没回答。她仍兴高采烈:“我早就在学校看见他了。有一天还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了呢。没想到他就是汪际。”
我又一次打断她的热情:“咱们回家吃点什么呢?”
娜娜仍在注视着汪际离去的方向:“他家是在那个楼住吗?”
“不知道。”我生硬地说。我实在懒得讨论他。关于他的话题,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第二天接到汪际的电话。他说有事找我,又一反常态呑呑吐吐。我已经隐约的猜到了什么事,仍在等他自己说出来。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困难的说:“把我介绍给……”
“娜娜是吧。”我说:“你自己去对她说。”
“在咱们这,没人介绍不够正式。”
“可是你与女朋友刚分手两天,太轻率了吧。”
“没关系,帮我一次。请你吃饭。帮我美言几句。”
我想到娜娜对他的强烈反应,没准这件事真的是成人之美?细想起来,他俩有许多地方还真的很象,说话的声音,对花钱的漫不经心,喜欢玩,任性和脾气的急躁……
“好,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美言就不必了吧。我不评价你,就已经是对你的美言了。”
“对了,你那位是做什么的?”难得他又一次对我的事表示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他,你这人太认真,万一你对他不了解就投入感情,很容易受伤……”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说,“我自己会去慢慢看的。”
娜娜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先是笑,“不会吧?真的啊?他怎么会找你介绍,真是!快把他手机号码给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这两个人还真是一拍即合,一个比一个心急。
“晚上回去我再细问你。”娜娜说。她喜欢就一件事,详细讨论其中的细枝末节,反复揣测。而我对事冷淡,听第一遍的兴趣都不大。
中午回家煮面,想想都郁闷。平安县真是太小,有工作的未婚青年没多少,大家绕来绕去都在同一个圈子里,不知道谁一转身,就遇见了另一个谁。
闷闷的睡了。被手机的歌声吵醒,糊里糊涂的摸到手机,头痛欲裂:“哪位。”。
“苏伟。你的声音不对,怎么了。”
“这是我的睡觉时间。”强压住焦躁。
“对不起。”他充满歉意。“我过一会儿再打过来?”
什么,他还要再吵我一遍?我没好气地抢白他:“我已经醒了,你当我是在说梦话,还是在梦游?”
他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溶溶,你是不是睡毛愣了?我都不知道是挂断,还是继续说了。上次听到你说顺其自然,以为你是婉转的说不想接触了。还是不甘心,打来电话问你。可是我有时间时都很晚了,常拨你的号码,怕影响你休息,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掉。刚刚拨通你的手机,心里激动得呯呯直跳,没想到……”
我也完全清醒了过来。开始恢复逻辑,经过大脑思考了。听到他温柔的呢喃,有点后悔突然对他那么凶,我微笑:“煸情哦。制造气氛呢?”
“真的,我天天想你,做梦梦到你……”
我沉默。男孩子的甜言蜜语都雷同。但是也不想太打击他。他有点泄气:“你就从来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太冷漠。转移话题:“我们开始下乡了。”“好啊。下乡有意思。只是要早点休息啊,不要太累了。”
“明天,一个女孩约我陪她一起早起跑步,她要减肥。”“那不好。”苏伟温情的语气象极了一个爱护我的哥哥:“你又不胖。她想减让她去跑步吧,咱可不陪她,多累啊。”
“哦。”我笑了,从什么时候起,有人代替我对生活做决定了?
“我刚得了一个先进工作者的证书……”
“好。”他笑,“等我回去,启瓶啤酒庆祝一下。”
我也笑了,他想培养我当酒鬼啊。我才不喝呢。
“这样有气氛么。”他说。我悄悄的笑。真有些期待他回来了。不知不觉把最近发生的事,都汇报给他听了。就象莫名其妙对他发火一样,完全不符合平时的理性。女孩只能折磨爱她的人,只有在他面前会肆意横行。我已经开始滥用苏伟赋予我的权利了吧?
二十
娜娜经常回家讲她和汪际交往的细节,我说过不想听,不予置评,她还是统统讲上一遍,甚至包括汪际什么时候对她讲了什么,对她做过什么亲密举动。总拿这样的问题折磨我:“你觉得我俩能不能成?”我不得不郑重与她谈了一次,强调不要再对我讲了。
她忍耐不说是很痛苦的,因为她朋友很少,平时都对我倾诉。家里的气氛压抑了起来。她憋得够呛,我也看得难受。一周之后,娜娜对汪际的种种不满已攒成了一堆:“毎次都要我去他家前面那个路口等,没有一次将我送到咱们楼下,只送到对面那条街……还带我去游戏厅,都是一个人玩游戏。我在旁边什么事也没有,对游戏不感兴趣,还得那么无聊地一直枯坐。他能自己玩上一个多小时,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听着这些,唤醒了从前的记忆。与汪际相处时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
娜娜气愤地抱怨:“一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我看他纯属找我解闷。没意思了就来了,他若有伴儿,或有事,就没个动静了。”
汪际自作主张,遭到娜娜抗议之后,他们就总有分歧。个性都很强,很难相容,又互不妥协。汪际一连几天无声无息。娜娜压抑至极点,快要崩溃了:“这算怎么回事?弄得我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为一点小事就想发火。”
我没有表情,也不好发表意见。娜娜疲倦了,就哀怨:“以前我是多么幸福啊。每天上班,下班,说说笑笑,什么都不用想。现在……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了。”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她一叹息,我心中就难过。一个活泼泼的女孩,恹恹至此,我都忍不住想骂汪际一顿。但深知那么做只能是添乱。我是不能介入其中的。
深夜时,娜娜仍是无眠。只听到她翻来覆去,郁闷的叹着气。空气越来越沉重,稀薄,超出了我的负荷,我也心烦意乱,快要窒息了。
起床,拿了手机,去阳台。关上门,开机,给苏伟打电话。他是毎晚都不关机的。响到第三声,他熟悉的声音传来:“溶溶……”是那种睡觉中的人特有的懒洋洋的拖长腔。
“对不起……你睡了?”扰人清梦,轮到我不安了。
“一看是你的号码,心正跳呢,怎么还会困。”他温柔的微笑:“最喜欢听你的小动静了。”
我被包裹在甜蜜的、温馨的气氛里,象阳光下的巧克力冰淇淋,渐渐柔软起来,要融化了。
“我在听呢。”他说,“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吧?”
“我……”真是说来话长。“我室友和我从前的男朋友正在相处,还是我给介绍的……”索性不再斟词酌句,说出来就痛快多了:“我和他分手很久了,一直是朋友,平时偶尔会通个电话,见面打个招呼……”
“我和分手的女孩都从此陌路。有时无意中在街上遇见,也不说话。”他郁闷:“也不知道谁对不起谁。”
“也有一种可能做朋友。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和她们成不了朋友。”他说:“平时有的人喜欢没事时撩搔,也不能说不好。有的人就好这口。”
真是恶劣的形容。我闭上了嘴。他是不是在讽剌我呢?
“然后呢?”他问,仍是轻柔的,没有恶意的耐心语气。
“室友天天回来讲他们的故事细节,我说了不关心,她有时仍讲。一会好了,一会又恼了,我陷入他们烦恼的漩涡里。”
“难怪毎次打电话给你,你总是闷闷不乐,还不肯说。这没什么,只要你对他心里是透明的,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不说,是怕你会误会么。”我底气不足地分辨。可今晚实在心情不好,就找他安慰了。
“只要你对我讲,不欺骗,不隐瞒我,就好了。”他温和的说。
我有点内疚。我拿自己的小烦恼去麻烦他,苏伟的声音已经很清醒。而对他,我真的当他是我的百分之百男朋友吗?
很抱歉吵醒他,让他快些再去睡。他打了个呵欠,“没事,明天我抽空补一觉就好了。”喜欢上电话中的他,总是那样的温厚,宽容,象柔软的泥沼,让情绪的草根和枯叶,在甜美的呵护里沉沦。象服用了一杯牛奶,和一片安眠药一样,我心情轻快地蹑手蹑脚摸回卧室。知道今晚会睡得很好。不知苏伟会不会望着天花板,睁眼睛瞪到天亮。或者,他会习惯性地起来抽烟?
可是娜娜突然发出清楚无比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都听到了。你没拿我当朋友。”
啊?!不会吧?她用的是一切有了把握的沉稳声调。可是阳台、厨房、卧室,隔了三道门,我的声音又很轻?
真的不关我的事。为何一定要拉我介入他们的一团乱麻中?我不想解释,也不再多考虑什么。我当她是在诈我。
二十一
周末时,和娜娜、简晶莹一起逛街。商店里的衣服一片鲜妍,美不胜收。我走马观花。怎么也算是在和一个男孩相处中,只是他工作忙,很少回来。天上的云,我天天望得真切,他却难得一现踪迹。
娜娜就更无精打采了,连衣服都失去了对她的魔力。汪际仍无声无息,踪影全无。娜娜说不逛了,想吃“冰宝贝”家的冰淇淋,坐在那家店里的秋千里,一通暴饮暴食。
这小丫头缠起人来还真没的说。每一天,一到了家,就给我打电话:“溶溶,你在哪儿?”那种委屈的声音,“我闷……你快点回来啊。要不我去找你。”
她现在又对着巧克力冰糕,忧怨的问我:“你说,汪际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还会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是不能说出真相。
她更烦闷:“他是不是想不了了之?还是等我找他呢?分手也要有句话在吧!”
我只好吃冰糕来逃避她的质问的眼神,她的问题只有汪际能解决。
“我可不想拖下去了!我受够了!”她说。
好在还有简晶莹,陪娜娜开解。关键娜娜不配合别人的安抚,她只会说:“不!他肯定还是不喜欢我,不会回来了。”于是她仍旧烦恼,简晶莹也一筹莫展。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溶溶。”好温暖的声音。苏伟,他回来了!
“我在你楼下呢。你打开阳台的窗,就能看到我。”他快乐的声音。
“我在外面。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出现。”我跳了起来。挂断电话:“娜娜,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事先走了。”
“让他来这吧,我们想看看他。”她俩说。
“时机未到。”我对她们眨了眨眼睛,“等他过关了就给你们看。”
“你可得对他好点。”娜娜笑:“总看你虐待人了。”
很近的距离,走出冷饮厅,再拐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我们的楼,远远看到苏伟的背影。他正专注的盯着对面的路口。这么突然的出现,可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我看着他削瘦的肩,他的条纹的丅恤,他的运动裤。这是此刻心里面在想着我的男孩,他正焦灼的掏出手机看时间,又一次想拨通我的号码。
我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那一瞬间阳光洒在他的脸庞上,他绽开微笑:“你跑哪去了。”他打量我的棉布裙子,我绑着的辫子,那么热切的目光,有很久未见的激动,和欣喜。
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他先开口:“新买的裙子吗?”
“是啊。”第一次穿,就有喜欢自己的人看到,感觉真好。
“好看。”他微笑,俏皮而多情的眼神,有一丝情侣的味道了。
“真的吗。”我贪心地想多听到几句赞美。
“当然。头发应放下来,那样更漂亮了。”
可是风很大,我不想让头发随风漫无目的地飘扬。
他扬手打车,一边问我:“去哪儿?”
不知道。毎次面对这样的问题都没有概念。
“冷饮厅?”他说。我可是刚从那出来呢。几分钟的路也要打车?
“这不是怕你让风吹到吗。”他又笑。
“少夸张。直说你懒得走得了。”
“也许夸张了一点,但出发点是好的么。”他倒会狡辩。
还好,他去的是另一家冷饮厅“喜马拉雅。”我松了一口气,真怕被娜娜和晶莹看到捉弄我呢。
点的饮料很快就端了上来。里面还有没有融化的冰碴。他一口气就吸掉半杯,缓和下来只是望着我。
我也在悄悄注视他。还不太熟悉的脸,他的浓眉,那单薄凌厉的鼻峰,我曾认为难看的微翘的长下巴。那里有一颗明显的黑痣。我盯着那生命的印记想,缘分真的奇妙。真正属于你的人出现时,竟会毫无知觉。相识之初,我曾对他多么不以为然,给过他多少挫折和困扰啊。
“我妈前几天去给我算了一个命……”苏伟说。看他忍耐不住要笑的样子,准是那算命的说了什么好话。我“哦”了一声。他妈还挺迷信的呢。
发觉他脖子上还系了根红线,不由好奇:“那是什么啊?”
他掏出给我看,是一个小的三角形的红布包。似乎是护身符。
“戴多久了?”我问。
“要一直戴到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去求来的,一定让我天天戴着。”
“你妈还挺……”我触到他的目光,又临时改了口:“宠你的呢。”
“信与不信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心情。”他说。严肃的。
下午的冷饮厅,有昏暗的光线,比起外面的明亮天地来,的确是闷得多了。他心情热切,有些坐不住:“出去走走吧。”
“本来不打算回来了。可是在那呆不住,想了想就去了火车站。想你……”他说。
“你真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我说。女孩都是虚荣的,听到赞美自己的话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把十分感情说成十二分的人,说得在太容易,反而让人不想念。我会时不时给他降降温,让他恢复到初相识的理性上来。
“哪啊,实话实说罢了,你总打击我。我以前的对象吴影住这个楼。”他指给我看。
又有故事听了。我询问地望着他:“你们分手多久了?”
“两个月。”他说。“我一直对她喜欢不起来。所以讨论结婚时,就给她出了个题目:我家花了十几万买楼,你家准备花多少钱装璜啊?就这样分手了。前几天,她家又找介绍人,说年轻人有什么想法尽量满足。她也常常打电话给我,说她爱我,会一直等着我。我说我和现在的女朋友相处得很好,没让你等我呀。现在都不接她电话了,一次没看号码接起来,一听是她,骗她说在外面呢,不方便,回去后再打给她。当然怎么可能打呢。”
看他说得兴高采烈,一副和我分享快乐的样子,同时也在巧妙的表达他的诚意。我却听得心中冰冷,怎么会如此薄情?问他:“你们相处多久了?”
“一年多。”他说。“她很喜欢我,我一直对她没感觉。”
“那你早做什么去了?直到结婚前才找理由分手,这不伤害她的感情吗?”
“我一直挑不出她毛病啊?”苏伟很理直气壮的样子:“别人都说她好,够漂亮。可是我心里一直不情愿。她现在总打电话对我哭。我告诉她: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明白了。忘记一个人是很快的。”
可怜的,痴情的女孩。她二十二,而他二十七。吴影与三年前的我同龄。忘记一个人真的很容易吗?那也分是谁吧?
夏天的江边,大多数时间都有人。苏伟走累了,坐在花坛上。他穿的是运动裤,当然随心所欲。我的裙子颜色很浅,很易脏的。
有学生骑那种三人共骑的自行车经过,笑声飞扬。苏伟看着他们笑:“哪天咱俩也去骑。”为什么不是现在呢?他走得很疲倦的样子,是习惯了以车代步的人。
周围有一对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在那里聊天。苏伟笑他们早恋。他说年少时,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他就无意识地在寻找她的影子,他相处过的女孩,不是这有点象她,就是那儿有点象她……
看他一副认真琢磨的神情,我笑了,我也有和她相象之处吗?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已经在他生命中失散的人,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没有一点嫉妒的感觉,是不是因为,还不曾爱上他呢?
江边的蚊子很多,我已经消灭了三个。还是被它们偷袭成功,叮起了大包。苏伟也一样,胳膊肿得老高。我顺口捧捧他:“你挺白呢。”他说:“前几天比这还白呢。都晒黑了。以前皮肤特别白,特别光滑,跟小孩似的。现在谁看了我谁问,苏伟,你怎么老了。”
我虽没看过从前的他,不过现在的他皮肤也很好。只是好笑,男的也关心这个吗?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只是越来越有魅力,更沉着,成熟。男人最好看的时候可以一直持续到近四十岁。
“你安慰我。”他说:“我周围的朋友、同学都差不多结婚了。有的很久不见,问我,我就说结了,孩子都快两岁了。”
我笑,他看上去哪有一点象孩子的父亲。那么年轻,不耐。
“咱俩什么时候结婚啊?”他笑着注视着我,又是温情脉脉的目光。
我吓了一跳,他问得如此自然,一点不象我们才见过几面的样子。
“这种事要顺其自然的吧。要互相了解,彼此相爱的时候才会讨论。”
“那你觉得对我还有哪些不了解的呢?”他反问。
我们不了解的地方多了去了。可是这么直率的回答会惹他生气。
“你只是想结婚了,而不是想和某个人结婚了。”我说。这里面可太有区别了。
“我想和许溶溶结婚了。”他大声地,负气地说,有些急躁。看他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可是他又为什么想结婚呢?男人都是目标明确的,只有女人的思维里,才有诸多曲折疑问吧?
走回来的路上,他听见“奶油白糖爆米花”的叫卖声,问我:“吃这个吗?”我摇头。
在过最热闹的十字路口,他抒情:“生活多美好啊……”,轻轻的问:“你快乐吗?”
我一走神,忘记了看车。他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我,一辆车擦身疾驶而过。刚刚我险些被撞到。没想到苏伟一边陶醉地煸情,一边根本没忘所处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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