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艺术家们的岁月

　　老人们常说“长乐娃子，每一个都是泡在故事里长大的”。长乐镇的故事就是在艺术家的人生岁月里，茁壮成长、得到传承。
　　1、毛四爹的“扳彩”
　　毛四爹大名吴泳泉，打铁出身。他的打铁手艺在当地远近闻名。打铁最关键时技术是“淬火”，火淬得好，毛铁可成钢。扎高彩故事必须有合适的扳彩。作扳彩是个技术活，毛四爹的淬火出来的“扳彩”无人能及。所以在长乐街流传句歇后语：“毛四爹的扳彩——冇得说”。
　　以前扎故事都用毛铁作扳彩，容易断裂，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老一辈人都知道，解放前扎高彩故事，为减轻扳彩的压力，一般把一、两个襁褓中的小孩捆扎在扳彩上，用捧叉托着。一逢恶劣天气，这些婴儿哪受得了，大人们都心痛啊。如果让大一点的孩子扎高彩又怕扳彩因承载不起而断裂，伤了孩子们。后来有人提出不玩“高彩”了。毛四爹忧心忡忡：如果不玩了，意味着高彩文化就有失传的可能。
　　1950年国庆前夕，举国上下都在筹备庆祝新中国成立一周年的庆典。当时任长乐区区长是南下干部李青，区政府决定举办一次隆重的故事会向国庆献礼，由区政府统一组织，得到了全区人民的拥护。据说当年全区一共扎出了100多台故事，盛况空前，充分表达了长乐人民对新中国的热爱之情。
　　以毛四爹为代表的长乐故事人，决定扎一台意义深长、场面壮观、气势恢弘的“八仙庆寿”的高彩故事献给国寿。但打造这样一台高彩故事，没有合适的扳彩是不行的，然而到哪里去找扳彩呢？毛四爹凭借自身过硬的打铁本领，决心遵照毛主席的教导“自力更生”，炼制出优质的扳彩钢，他毅然担负起打造扳彩的任务。一连几天他一个人蹲在铁铺内，反复琢磨，有时连饭都忘了吃，经过一次又一次地敲打、锤炼、淬火、检验，“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炼出了长短不一、刚柔相济，能挑起五六十斤重量的钢条。有了扳彩，毛四爹仍就马不停蹄，又与其它几位故事头人一起固扳彩、扎彩台、添道具、置行头、挑选扮演故事的童男童女，忙得不亦乐乎，半个月几乎没有回过家。
　　国庆节故事会上“八仙庆寿”以恢宏的气势展出，八位天真可爱的孩子分别扮演汉钟离、张果老、韩湘子、铁拐李、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及曹国舅“八仙”，稳稳当当地站在三米多高的高彩上，个个潇洒自如，人人飘飘若仙，让全场欢声雷动。
　　“八仙庆寿”高彩故事的成功推出，为长乐高彩故事的发展和传承，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演绎出长乐故事的又一个传奇。然而，在故事的设计、筹备、制作过程中毛四爹淬火出来的高质量“扳彩”功不可没。
　　2、只为故事写春秋
　　胡足用出身故事世家，祖孙四代都是长乐故事会的顶梁柱。他从小就喜爱玩故事。小时候，爷爷为培养他踩高跷的兴趣和技巧，每年为他作了一对松树“高脚”，从五寸高到两尺多高，逐步上升，循序渐进。到了八九岁，足用就能单足跳高脚，或踩着高脚车圆圈，其技巧在少年儿童中是佼佼者。爷爷常当着外人面夸赞小孙子是“踩高跷的天才！”
　　自从长乐故事会申遗成功后，长乐故事会名动九州。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把弘扬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作为坚持“文化自信”的重要内容，给长乐故事送来了春风，其名声越来越响，全国各地纷纷来人来函邀请，去外地表演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不是南下广州，就是北上京城，或是东征浙江、上海，也有西联湘西。只要有表演、比赛活动，胡家都是主力军。胡足用自己设计故事，儿子媳妇会扎故事，孙子孙女都演故事，名符其实的“一家老小向前冲”。
　　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胡足用一家在扎故事、出故事中配合得十分和谐、默契，常常收到出人意外的效果，让人刮目相看。
　　有一次，长乐故事会应邀出席在上海主办的“非物质文明遗产展播会”。理事会接到邀请后立马来到胡家找胡足用老人商量出演事宜，希望故家出一台经典力作，为长乐故事会争光添彩。胡家接到任务后，祖孙三代一合计，决定重新改造那台老故事“三打白骨精”，融入电子技术和现代动漫元素，让老故事获得新的视觉效果。
　　胡足用老人不顾年迈眼花，坐在电视机前反复观看电视剧和动画片《西游记》中“三打白骨精”的片段。他又请来长乐五中的物理老师，向老师请教学力和电子知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一个全新的“三打白骨精”抬阁故事方案终于在他脑海里形成。说干就干，他一边吩咐儿子、媳妇买材料，一边亲自动手制作抬阁、道具，安装设备。通过一个月的精心制作，一台高品质的能在空中旋转、行走的“三打白骨精”终于闪亮登场，华丽问世了。当它出现在上海“非物质文明遗产展播会”现场时，全场产生了轰动效应。
　　把故事当作一生挚爱的胡足用。2015年元宵节因身患重病走不动了，老人家还要求家人用轮椅推着去看故事。他要去会一会一年一度的魂牵梦系的最爱。“玉壶光转，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胡足用看到盛况空前的故事会，回想自己的故事春秋，老泪横流，也许是因欣慰而感动，也许惜光阴易逝而伤感。
　　3、圆了“故事梦”
　　黎稳根平时在老婆面前可是言听计从，谦和体贴，唯独一件事不管老婆怎样反对，他都我行我素。为了这事没少让老婆怄气，严重时还闹离婚。然而这事一过，夫妻俩又和和睦睦，恩爱有加。
　　有一年正月初五，刚刚吃完早饭，黎稳根就被会长招去开会，商量元宵节玩故事事宜。因为上面有领导要参加活动，所以要求高、规模大，且时间紧、任务重。黎稳根分管行头、道具，负责几百号人的穿戴。散会后，他一点行头数，还差一截不对数，怎么办？最后大伙决定要派人到长沙去采购。然而理事会账上的钱又不够。黎稳根二话没说，回到家里将准备给孩子交学费的钱，捎了就走。老婆追出门外问他拿钱干什么？黎稳根一边跑一边答非所问的说：“老婆，你别送，我去趟长沙明天就回来！”
　　为筹备故事会，黎稳根跑长沙，去岳阳，添置行头、服饰。回到理事会仓库里还要分门别类配备好：靠归靠、莽归莽，大小有序存放。有的旧行头破了，要缝，有的铃铛、绣球、彩吊掉了，要，有的道具损坏了，要修。可以说是千头万绪，等待着他这位“管家婆”去一件一桩的打理，以保证故事会活动中不出纰漏，能如期举行。就这样他忙里忙外，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汨罗有“接春客”的习惯。年头年尾戚朋友互相走动，你一餐，我一顿，礼尚往来。黎稳根到好，自初五出门到十二家不见踪影。老婆硬是跑到仓库里将丈夫拖了回来。老婆是个爱面子的人，在外面不吵不闹，怕别人看笑话，可二人一进屋，老婆就凶了起来：“黎稳根呀黎稳根，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不要就离婚——”妻子气喘嘘嘘地往床上一坐接着唠叨“家里一家老小要吃要穿要用你不管，年脚里办客你不管，你一个当家人为了玩故事，天天在外头疯。”
　　黎稳根觉得自己对老婆不住，为缓和气氛，嬉皮笑脸解释道：“老婆息怒，我这不就是一回吗？犯不着这样对自己老公凶吧。外人知道了，老公多冇面子哦。”
　　“你还知道要面子？”老婆又好气又好笑，缓了缓语气，伸出手“拿来！”
　　“拿什么呀？”
　　“孩子们的学费钱。”
　　“哦、哦、哦——”黎稳根吱唔着。
　　“你不说，我也晓得，你拿去买行头了，对吧？”
　　“恩，还是老婆聪明，体谅老公。”
　　“你少来这一套，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再不许你去‘搞空鬼’，中午还有客，我没时间跟你费唇舌。”说罢就下厨房了。
　　第二天一早黎稳根照样跑了……
　　黎稳根从小就与故事结下不懈之缘。还是上十岁时、就喜欢用木材制作“作具”，用报纸裁剪“行头”。到了玩故事的时候，他就拿着自制的道具、戴上不论不类的行头，跟着大人屁股后面凑热闹，惹得观众指鼻子，说眼睛，他却满不在乎。
　　那时候，他朝思暮想就是希望成为一名故事会的传人。至到1983年，进入而立之年的黎稳根有幸拜李谷常老先生为师，正式学习玩故事，圆了他的回“故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