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妙境

　　还记得那句话吗？“放下饱食过稻香的镰刀”。从中我们能感受到这背后劳动的辛苦，但为什么这种感觉不那么强烈呢？因为“放下”了。
　　01
　　放下，意味收割的过程已经结束，虽然这个收割的过程是劳累的，但这种劳累已经过去了，放下就意味着休息，意味着安闲。
　　读书也是，一定要进入这样的心灵妙境。除了个体阅读、共同体阅读，还需要走进场域阅读，这是一种考验。
　　突然想到那首歌“沧海一声笑”。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天文学和地质学让我对时间有更深的理解和认识，人在这个宇宙中是很渺小的，想像一下，我这样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能说能笑、能选择自己的时间和自由，面对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够拿不起，放不下的？
　　放下，离我们自身的源头就近了。其实可以的，不用依赖。
　　接上源头，需要教师的自我认同。从大家分享的故事中，我们探求到奥秘：爱心生智慧。这样的自我认同，来自古老的文化：知止定静安虑得。
　　帕尔默是个最懂中国教师“真正痛点”的人。很多人在体制面前知难而退，而揭开体制背后共同体在当今时代所面临的冷峻问题是，“现实是共同联系的关系网，我们只有存在于这种共同联系中才能认识现实。”
　　我被激发的起点是与晓斌的对语。
　　晓斌的“来自地狱教师”故事，大家随着他的聚焦，集中在如何才能走出自我的封闭，开始反思自己的生命状态。
　　晓斌的自我承担，发现“来自地狱教师”行为可恶背后才华的可惜、生命状态的可伶、妻子形象是不求上进制造麻烦的“天使”。晓斌列举男教师许多优点，和同在学校教书的妻子的种种不是：作为教师，她不参加升旗仪式，而是凉衣服；课堂上用手机被家长投诉；觉得自己的孩子越来越烦人，在课堂上也经常给学生发脾气。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社会。她是失望了，是没有出路了。
　　我的恻隐之心让我想到了自己：和丈夫结婚的第三年，怀孕生了宝宝，丈夫的“粗糙语言”在女儿面前依然使用，每当他有脏字吐出来的时候，我就一阵恶心，每次自己默默垂泪想着如何改变他而柔声细语去感化。但是，妥协让他变本加厉，有一次酒后又骂人，我忍无可忍，灌了自己一瓶白酒，和他一同耍疯。撕破了脸皮，我不是那个每日给他倒洗脚水的贤妻，加上女儿出生爱他被转移，他开始沉迷于“打麻将”，渐渐上瘾。数次酒后晚归，我故意比他还晚回家。他做饭洗衣服，我正眼都不看，那不是我想要的丈夫。有一次，他酒后爆发，抬脚踢向三岁的女儿……
　　“失望的女人是火山。她的绝望不是谁都能理解的。但自己男人的责任是第一位。男人是女人的天，他毁灭的是世界。男人不舒适，女人不会舒适。男人的包容成为洗衣服做饭，男人的刚强成为家暴，人，就是悖论的整体。”我这样发群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直觉回应，唤醒了晓斌的记忆：“自己的丈人有次做了不对的事，他想着丈人会向他道歉。但没有。他就对丈人说：‘如果我娶了你妈，你就是我儿子。’”“偏执的方法是他宣泄的渠道，由他去吧。妻子孩子学校领导，谁都是他的敌人，金钱能证明他是男人，偏执也是，他应该是男人。如果没有男人起码的担当和宽容和呵护，他做男人不配。由他自生。”
　　“偏执”是分离我和丈夫也是黏合我们的“药”。我拿出每年送他的日记本，把曾经写给他，夹有枫叶的诗读给他听。他忏悔的泪流了一天一夜……
　　“一个女人对抗世界的力量微乎其微，还是允许她这样存在吧，可能她心里会好受些。”我这样回复着，是在安慰自己。“当她打人的时候你帮他打，当她晾衣服的时候你帮她晒，当她被家长告的时候你挡在前面，当她不被学生理解的时候你告诉孩子们她不容易，这是我对偏执的爱，就像妈妈呵护孩子。宽容他们的错，接纳他们的不足，唤醒、培育他们心中的善。”
　　丈夫是这样对我的，他把我关进爱的笼子里。
　　“这样的事最好不问不说不交流。但，当事人要看得明白，不插手不等于不用心。挽救家庭不如解放人。”正是我最无助的时候校长的无为解放了我的天性：她允许我迟到，我和班上的孩子动“武”被家长告，她陪我去道歉。她每天放学路过我家，逗逗孩子，年底给孩子压岁钱……而我那时的工作多么的糟糕。
　　我感动着生命的同情：“当她错的时候，笑一笑，当她对的时候，点点头。多看她一眼，每天。那个男人，一边去，人人都喜欢的女人他不爱，随他自大吧。维护那脆弱的自身认同，是春天的冰挂，一丁点的同情和怜悯都会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我的“自怜”、丈夫的“自大”摔碎的时候，我知道我是母亲，他知道他是父亲，良善是我们的本性。记得当时有好心老师劝我“离婚”，我才猛然醒悟，和丈夫初识那一次“从一而终”的承诺是对爱的敬畏，如今对于家庭是多么宝贵。获得柔眼是在丈夫的爱意里，是在自己“爱女儿”的责任中，家，是三人的共同体，爱女儿、爱丈夫、和爱自己一样重要。
　　我的爱不空洞：“爱，是天性本性，爱的传递方向不一渠道不一形式不一载体不一。如果微笑是爱，我们需要金钱吗？如果倾听是爱，我们需要香车吗？如果诉说是爱，我们需要拳头吗？可当我们把柔软的爱丢失的时候，我们只能捡回僵硬和沉重。”跳出“家”的局限性，我希望自己满怀真情投入与伟大事物的永恒对话：“试着让自己平躺，想着爱人在枕边聆听，你的嘴角是上扬的，你的语气是柔和的，你的气息是有涌动的，不用评判，你知道自己此刻最美。”
　　
　　02
　　想着那位女教师，我感恩上帝给我一位好丈夫。我不会再被他人的评判牵着走，即便丈夫说：臭美！你知道那是喜欢，那是爱。可是当拉着脸用同样一句话说学生的时候，臭美，真的是浅薄的代称，家长怎会买账？语言需要心境，心境需要环境，环境依赖心情，心情受控于自己。不是语言的错，错在我们自己的分离。
　　共同体是一道窄门，你不能祈求立竿见影的回报，你的共同体之路很可能是踽踽难行。共同体被认为是好事却不易持续性的实践，一定有它悖于我们人性之常，“只有亲身处于共同体之中，我们才能理解现实。”然而，只有少数人能穿越这道窄门，到达后面无数个可能性的真理世界。
　　浸泡在《教学勇气》之海，被各种疑惑困扰大浪冲刷的共同体。帕尔默短短一段话就解答了我何以对于所谓的“共同体技巧”天然地不信任。他说：“我们寻求的共同体模式是一个能拥抱、指引和优化教育的核心使命——也就是认知、教学和学习的使命。”
　　只有浸泡在书中的共同体教师知道，我们真正的困惑永远不是读得不够快、读得不够高效，而是如何在千百种诱惑面前，在瞬息万变的信息洪流里为“共同体”留出更大的空间。
　　教育栖身于生活最真实的地方，共同开启。
　　在新田城的花园小区，买了栋叠墅，喜欢花间绿榈、傍水依山的欧美建筑风格。欲望是魔鬼。结婚时租房，至今5处楼房，2处平房，小的换大、旧的换新。总觉得，手里没有两三处房产心里不踏实。只有一个女儿，女儿也结婚嫁了人，有了自己的三室两厅。大家如是，不为孩子为自己，希望山水花园有适合多人共同生活的五星级的家。当下居住的小高层是日韩内装，暖暖的地板是“榻榻米”的升级，掀去红毯，赤足亲密，冬日舒爽。搬家到现在6年，晨起擦地板的习惯一直坚持，四肢着地、臀部翘起、猫式后退，为整洁，更为养生健体。
　　太舒适的内室并不适合养花，也或许自己根本养不活花，因为喜欢依赖老公，他本科读的林果专业。栽了一个月的百合蔫了，根底开始泛黄；养了半年的日日红枯了，姹紫的花粒儿由红变黑，渐递凋落。仍旧繁盛的是绿萝，撒一点阳光便窸窸窣窣地直挺；还有一盆野菊，从公路边捡拾的，喜欢之后扔进垃圾桶，一小时迎着朝阳哔哔啵啵地撑开花骨朵，呼吸苞外新鲜的空气。
　　“原来美丽可以自由绽放！”
　　“接了地气！”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是电话铃音，是我自己录制的《你的眼神》。
　　受退休老局长之托，要辅导一位六年级孩子讲故事。原定孩子和家长来我家，老局长执意要参加，为方便于他，大家还是在局长家碰了面。稿子重新修整、润色，细刻动作、眼神和情绪。示范：气息贯通头顶，带动声音，饱满情感，抑扬语调。孩子的妈妈陪练并用手机录音。一小时，孩子的声音有了画面感，语感有了磁性，听着舒服。回家后，爸爸录像，和孩子一起“字斟句酌”。
　　得到真正共同体的滋养，许许多多的共同体：家庭的、学校的、社会的，孩子市赛第一、省赛第二。众多的共同体聚集在伟大事物周围，“遵守让它们以同样的方式去接近主体的共同规则和解释”，引领孩子像花儿一样绽妍。孩子又代表学校参加县赛，明显胜出。能和她有一拼的是个一年级的小选手，声音甜美动人。一打听，孩子的辅导老师是我的学生。我问学生为什么选个一年级的，她说：“锻炼呗。校长您不就是从这么大开始培养我的吗？”我拉着她的手会意地点点头。比赛结束，中学组拿了第一名的家长，拦着要我提意见。我当着孩子的面说着真诚的夸赞和鼓励，孩子兴致勃勃领奖去了。
　　“他自卑吧？”家长惊讶。
　　“我从你儿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你的教育问题。”
　　“哎……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和孩子一起压垮。”家长的眼里噙满泪花。
　　
　　03
　　家长是三中的主任，她心有余悸地叹息:“儿子从初一开始进入我在的学校，我怕他有优越感，担心他变坏，每天和孩子的老师了解负面情况，分析孩子可能变坏的征兆，并且强迫孩子去改。我发现，自己越去关注，孩子身上的坏信息越多，每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小学时，孩子很优秀，每次演讲都是第一名。这次，我以权谋私，派自己儿子上阵，就是想给儿子找回自信，也给自己以希望……”我去学校调研：考试、排名，开家长会。所走访的20所中学，都能发现同样的问题。我又去儿子所在的班里听课，45分钟的诗词赏析课，老师没有离开讲台半步。我约了校长一小时时间，聊“共读”，聊“幸福教育”。
　　学校打通一个楼层，建开放图书馆，取名“幸福之家”。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儿子变了，她自己也变了。她再也没有找老师问过孩子有什么问题，而是和孩子一起聊天、讲故事。儿子呢，每天拉着她的手问问题。我会心地笑了：共同体的精神奖赏是回到内在的力量，跟自身之外的种种力量联合，义无反顾地一同去创造，过一种更为广阔的公共生活。
　　她说，感谢那盆野菊花，让她看到美好的花季。她还说：孩子有自己认同的价值，也认同了自己的重要，他懂得自己的存在会给世界增加独特的色彩，他要自己绽放。我用默顿的话回应她：“我们不必适应世界，我们可以让世界适应我们。”孩子也一样。我们共同坚定了一个信念：丰饶的福祝，要从真我与世界的景观中发现、探索，并栖身于生活最真实的地方。
　　重新穿上摇摇鞋，和橘红的太阳说早安！夜雨打在芭蕉上，落了一地的清爽，树影扭扭的笑我，我抬左脚，向左跳，故意击起水花，溅老公一裤脚。
　　“干嘛？”
　　“我把树叶踩碎。”
　　“长不大！”
　　轻快的早晨，摇醒了老公的甜蜜。我紧随其后，大步向北。
　　“给我一杯忘情水……”
　　路边黑色轿车上钻出一人，拿着无线麦在空旷的广场干吼，没有伴奏，声音多真情。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
　　“好！鼓掌！”
　　“疯啦？明天不带你出来了！”老公故意停下脚步。
　　“一起疯，多好！”我笑着回头，看歌者依然陶醉。
　　摇醒太阳，太阳升过楼顶，转来眼前，是亮红，忍不住抬眼，刺目，闪开。两只飞鸟横过，身体轻盈，疾翔。是害怕？但喜欢太阳化融的暖！
　　“梁祝！”
　　还是老公耳朵尖，公园里善解人意的小提琴曲放的恰时即是，我要飞，齐飞！向着太阳飞……
　　回家，边走边折花，黄的，在草丛；白的，在路边；红的，在石墙。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归处。左手一束，右手一珠，几次举起右手，看了又看，蕊是黄的，分而不散，头是大的，把身子探出花怀，虽是野花，极美！拿手机拍张照，把黄白红放在一起，好协调，好温馨。原来，美，可以这样！
　　照顾一个月未打理的盆花，浇水、剪枝。竟有一珠高过花叶的野草，结了果，黑亮亮，似米珠，是小时候去荒野给学校的小羊拔草时，见过的马奶草。记得每次，总是自己先摞几粒放进嘴里，嚼着甜蜜去找青青嫩嫩的草，再把甜的歌一同送到小羊嘴边。现在，还特别喜欢那首牧羊曲，就像一眼就喜欢上莫干山的云。
　　莫干山位于浙江省德清县的深山内，四周是稻田、竹林和茶园，有如清幽宁静的隐世乐土，大的写意由八幢农舍构成“裸心”。裸心的设计，在于和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使人能无拘无束亲近自然。在裸心，吃的是当地的食物，饮的是自然的山泉。
　　美美地把身体舒展在地板上，做自编的云海瑜珈操，既舒缓又减肥。好久不做，胳膊腿微微有些痛，僵硬了。
　　早餐是一杯豆浆、一块红薯、一个苹果、一盘青菜。自从上次培训，局长说“民国时期‘圣陶’学校的校规有‘每日一杯豆浆、每日一次大便’，多幸福！”之后，我的早餐少不了豆浆了。